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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医学教育制度及教材

2020-02-21吴洪成张美玲

医学研究与教育 2020年6期
关键词:官学医学教育医学

吴洪成,张美玲

(河北大学教育学院, 河北 保定 071002)

隋唐时期(581—907),结束了魏晋南北朝长期分裂割据的局面,国家又归于统一。唐代(618—907)统治者励精图治,尤其是唐太宗李世民改革封建吏治,调整封建生产关系,有效地促进了封建经济的上升,史称“贞观之治”,从而形成了“汉唐盛世”的辉煌。经济的繁荣发展,极大程度拉动了科学文化的进步,数学、天文历法、医学等专业蓬勃发展。其中医学更是举世瞩目,取得了重大成果,影响深远。医学教育机构陆续设立,医学教材不断丰富。医学教育制度及教材在中国古代专业教育史上具有重要地位。

1 唐代官学医学教育

唐代医学教育并非突如其来,毫无背景依托,而是基于前代历史积累而弘扬光大的。战国时期神医扁鹊创立了师承相传的医事制度,南朝刘宋元嘉二十年(443年)秦承祖上奏请置医学,并主张设立医官。沿续至唐代,医学教育已有漫长历程。唐代医学教育在继承隋代的基础上又有极大提升,不仅通过寺观教育、师徒相授方式实施,而且从中央到地方建立了完备的医疗教育系统。太医署是已知世界建立时间最早、规模最大的医药学校管辖机构。在中央官学医学教育影响作用下,地方医学教育的推行也有声有色。

1.1 中央官学医学教育

唐代医药教育体系相当健全,国家也采取相应措施进行管控。唐代官方医学教育体系主要由太医署和地方医博士负责。太医署是唐代重要的医学教育管理部门,集行政、医疗、教育为一体,由执掌邦国礼乐社稷的太常主管。

唐代专科教育较为兴盛,有律学、书学、算学、医学等专科学校设置,在中央官学中占据重要地位。医学分为医科、针科、按摩、咒禁、药园五个专业,尤以医科、针科最为发达。医科的师生人数多时达164人;针科的教师和学生共计52人,各科皆由博士、助教上课。

唐代官学医学教育按计划设置系列课程,并使用统一编写或选择的教材实施教学。同时,强调对学生专业程度的考核,医学生在校学习期间定期参加月考、季考、年考和毕业考等测试,以检验相关知识掌握程度。“诸医、针生读《本草》者,即令识药形,而知药性;读《明堂》者,即令检图识其孔穴;读《脉诀》者即令递相诊候,使知四时浮沉涩滑之状;读《素问》《黄帝内经》《甲乙》《脉经》,皆使精熟”[1]409。其中最著名的医学教材是《本草》《黄帝内经》。《本草》原书流行于魏晋以后,又称《神农本草经》。唐代医学教育使用《新修本草》。该教材在唐代经过两次修订。第一次是在永徽年间(650—655年),由唐高宗命李勣、于志宁等以《本草经集注》为基础进行修订,成书后名为《英公唐本草》;第二次是显庆四年(659年),高宗又命苏敬、长孙无忌等22人再做修订,书成之后名为《新修本草》。高宗将此书颁布于天下,作为医学的通用教材。《黄帝内经》由唐通直郎、太子文学杨上善奉敕撰注,是《黄帝内经》的最早注本之一,也是由唐朝政府颁布的医学统一教材。

考试是教育测评的重要手段,不仅有衡量教师教学成效优劣的作用,而且是督促或铨选学生学习的调控方式。唐代医学教育注重教学过程中考试环节的功能,并切实发挥其中管理改进的评价意义。唐代太医署重视医学教师的水平和专业素养,定期进行考试来评定等级。博士、助教讲授某门学科教材必须从一而终,中途不得擅自更改,并需要计算当年度讲课数量多少,以此作为评定等级的依据;而医师和医工的考核标准则是治疗痊愈病人的数量。可见,唐代医学推崇教师临床实践技能的水平及实际效果。

唐代医学教学中考试成绩优异学生会被录用到太医署或地方担任药学专业相关的特定职务,如毕业考试连续两年不及格,则别无他法,只能退学。“博士月一试,太医令、丞季一试,太常丞年终试。若业术过于现任官者,即听补替。其在学九年无成者,退从本色”[1]409。

1.2 地方官学医学教育

唐朝政府不仅在中央设立太医署,在地方也设立医学官学,力图将医学教育从中心城市推及到全国重要地方城镇。贞观三年(629年),政府规定各个府和州统一建立地方医学,扩大招生名额及范围,并配备优良教师。史载:“京兆、河南、太原等府设医学博士一人、助教一人,学生二十人。大都督府设医学博士一人,助教一人,学生十五人;中都督府医学博士一人、学生十五人;下都督府医学博士一人、助教一人、学生十二人;上州医学博士一人、助教一人,学生十五人;中州医学博士一人、助教一人、学生十二人;下州医学博士一人、学生十人”[2]1915。唐玄宗开元十一年(723年)七月五日诏曰:“远路僻州,医学全无,下人疾苦,将何恃赖!”九月己巳,又“颁上撰《广济方》于天下,仍令诸州各置医博士一人”[2]186。

地方医学教育机构的设立和“医药博士”的任用为社会中下层的卫生医疗提供了便利,并且地方医学学生接近下层民众,服务对象广泛,疾病类型和病例变化更多样化。这既有助于民间医疗水平的提升,更便于普通百姓就医条件的改善。天宝五年(746年)政府下令大力宣传医药知识,将《广济方》内容书写在墙板上,以便民众可以随时学习,进而增强医疗卫生习惯,形成珍视生命养护意识。

地方各州对地方官学医学生的考核分为季试和年终试,其中季试由博士主持,年终试由长官和本司对试,并且设立试簿。医学学生如若提早修完学校规定的课程,则承担巡辽任务,诊疗情况需记录在薄;考核成绩不合格的医学生依律受到惩治。

上述可知,唐代政府对地方官学医学教育的设置做了计划及安排,类似于中央官学医学,但在不同发展水平及地域层次的差异性情形下,有关教师及学生的规模人数有所不同。教学的课程及内容要求虽无具体明确规定,但根据上述有关素材和背景,大体可以判断与中央官学有共同性,只是在程度要求、民间医学技术的开发以及社会医疗救助服务等方面有所变化,明显体现出地方性和多样性的特色。

2 唐代民间医学教育

唐代医学教育类型及方式多样,不仅官学医学教育发达,而且民间医学教育发展兴盛。本文主要探讨民间师徒制医学教育及寺观教育两种主要方式。

2.1 民间师徒制医学教育

在古代医学专业人才的培养中,拜师学艺是重要的一种途径,唐代许多名医都是通过拜师学艺的方式功成名就的。那些医术高明的医生希望自己的专业知识积累和技术得以继承,以造福千秋万代。医学生们则希冀通过拜师学艺,在师长的悉心教导下,学富五车,行医济世,拯救苍生,受到众人的爱戴,最终成为名声显赫的名医。唐代大臣孟诜青年时便爱好医药之术,后拜“药王”孙思邈为师,向孙思邈学习医药知识。孙思邈在教授孟诜知识时,将人体内的变化比作大自然的运动,并告诫他,只有熟悉自然节律,才能治病救人。在孙思邈的悉心教导下,孟诜学习医药知识的愿望大增,终日苦读医药著作,对医学中的食疗深入钻研。他编撰的《食疗本草》汇集古代食疗的成果,为中国乃至世界医学做出贡献,并因此被誉为食疗界的开山鼻祖。唐代文人、官员向医学大家拜师学艺的例子也不在少数。唐代骁卫郎将宋令文曾在孙思邈门下学习医学知识,对孙思邈“执师资之礼以事焉”。著名诗人卢照邻也曾拜师于孙思邈。卢照邻自幼身体欠佳,仕途失意后身体更是每况愈下。孙思邈与卢照邻相识时已92岁高龄,任唐高宗侍从御医。卢照邻对医术高深、博学古今的孙思邈崇敬不已,遂拜他为师。孙思邈利用自己掌握的专业医术知识,精心为卢照邻诊疗,并将毕生的医学知识传授给他。由于孙思邈的用心诊治,再加上卢照邻对孙思邈医术的传承,卢照邻的生命得到了延续。擅长诗文的卢照邻专门创作《病梨树(并序)》,以此来歌颂恩师孙思邈。唐代医学家王冰师承玄珠先生,玄珠先生将掌握的本草知识以及治病良方传授给他。因追随玄珠先生学习到了精深的医学知识,王冰自号启玄子,以此来表达对恩师的感恩之情。

家学是指父子或祖孙之间的教育传承。这既是家庭教育的重要方式,也成为师徒传授的特殊途径,极大促进了医学的延续、弘扬及创新。唐代家学医学教育较为常见。唐代之前,医学坊间流传,医学世家不过三世不能用其药,不能使其看病。唐代出现了许多医学世家。如吴氏家族中父亲吴嗣官至皇朝朝议郎行太医令,儿子吴立在父亲的熏陶教导下从小醉心医术,终成尚药奉御。成氏家族成万善、成磷父子及其子嗣医学传承关系,形成家族医学教育典范。成万善医术高超,成磷子承父业,一步步晋升到上阳宫医博士,成磷的儿子也承袭父亲的不凡医术,同样担任医学博士。《外台秘要》编撰者王焘亦是受其祖父的熏陶和影响,自幼便对医学产生兴趣。他通过系统整理唐代之前的医学教育,深入探寻更加合理的医治方案。由于内容丰富,且极具条理和专业性,《外台秘要》成为唐代医学学生所推崇的教材。唐代眼科治疗取得很大进展,出现了关于眼科的专著《治目方》,其中详细记录“金针一拨日当空”的白内障手术诊疗过程,各医学大家纷纷潜心研读,以便将其中的真知灼见传授给家族后辈。通过家学方式进行医学专业教育具有独特优势,世家子弟自幼深受环境的熏陶,学习各种医学专业知识及技术,尤其家传秘方及实践技能的普世价值更为突出。师徒传承以及家学承袭中使用相应的专业医学教材,如《针灸甲乙经》《脉经》《神农本草经》等。拜师学艺、家学医学教育方式与官学医学教育在专业分科及教材运用上具有差异性,同时也有统一性。当然,这也会使医学弟子的医药知识和医疗技能更加扎实。

尽管唐代在中央和地方设立了专门学习医学的场所,但是受社会制度的局限性,能够到正规学校系统学习医学知识的往往只有贵族子弟。医学教育没有达到全民普及的程度,无权无势的平民百姓没有机会接触到学校式的学习。因此,拜师学艺以及家学的方式成为他们学习医学的重要方式。这使得他们也能得到医学大家的真传。相比于贵族的纨绔子弟,平民出身的医学生更能体会到民间疾苦,他们深知家人得病无药可医、无钱可医的苦痛,学习医学的态度更加真切。师徒制是唐代进行专业知识技能传承的重要类型,为唐代医学专业人才的培养拓宽了渠道。

2.2 寺观医学教育

受“重振儒术,兼重佛道”文教政策的影响,唐代政府除了提倡儒学、兴办孔庙、统一经学之外,对宗教采取包容、助力的态度,致使唐代佛教、道教大肆流行。

佛教主张普度众生,慈悲为怀。佛教高僧不仅深谙佛理,而且也精通医学。大部分佛教寺院中设有悲田院。悲田院是用来救济贫苦百姓的场所,佛僧们在此帮助患病者养病疗伤。悲田院的作用类似于今天的福利院,与之不同的是,悲田院中的高僧除了精心照料养护病人,还将基本的医学知识传授给他们,向他们普及养护生命的医理。唐玄宗时期政府介入悲田院的管理,不仅加大对悲田院的经费投入,而且扩大它的规模,把更多无家可归者收入其中,以此来稳定民心。这一举措令悲田院的更多僧侣加入到照料诊治病人当中,民众的医学知识也在僧侣的传播下日渐增长。这不失为普及医学常识的良好方法。僧医通过多种方式学习医学知识,僧侣之间相互交流。有的僧医也将自己掌握的医学技术传授给世俗医者。在这种相互交流与学习中,佛教的医学理论也有了新发展。僧医认为饮食习惯应随季节的变化而有所不同,疾病之所以产生,与饮食不无关联。因此,僧医教导民众用变换饮食的方法来预防疾病的产生。吐藩医师老玉脱云丹贡布为了学习医术,曾率高业弟子跋山涉水,跨越千难万险来到佛教圣地山西五台山。那里的僧侣把大量医书,如《配药》《体腔内部洞察法》等介绍给他们。同时,佛经中的医药经典作为教材把医学知识技能传播给信徒。

唐太宗十分信奉道教,并将其封为国教,以示尊崇。道观的教育也包含医学教育。道观中的道士不仅研究道家经典,而且学习医药理论与知识。道教医学教材颇丰,道教医学家将《黄帝内经》《神农本草经》等医学教材运用于讲学授徒,又根据自己的行医经验及医理认识加以开发和改编。许多慕名而来的学生向医术高明的道士虚心求教,以求学习到精深的医学知识和技术。唐朝道士李清自幼学道,因承袭了仙人的药方,而成为治疗小儿疾病的专家。唐高宗永徽元年(605年)青州病疫严重,凡是经李清诊治的小儿均康复痊愈。因治疗有效且及时,青州的生产生活很快得到恢复。李清也被齐鲁大地的更多人知晓,千余人追随他学习道术及医学知识。唐代姜抚先生,在道观修道,娴熟度世之术。玄宗皇帝一心想要得道升仙,于是姜抚在各州采药修炼,受到极大关注。慕名前来的学道者门庭若市,其中不乏一些医术高明的道士。这些道士虚心向姜抚请教修道及采药之法,在姜抚的引导之下,潜心学习道教医学。

道教所奉行的行医准则是治病救人高于获取钱财。道士要想成仙就必须要有医德,只单单有医术是不够的。许多道士为人治病不收或少收财物。道教名医孙思邈认为,为人看病不应该使用价格昂贵的药,低廉且药效好的药才是最佳之选。孙思邈的学生在行医过程中均秉持这一原则,甚至亲自到山林间采集药材。由此可见,道教学生很好地传承了道教医学的精髓。

道观中的重要场所之一即为藏书阁,唐代许多道观纷纷修建藏书阁。天柱观建于道教名山天柱山,观内藏书阁规模宏大,各类医药经典、古籍皆藏于此。叶法善、朱法满、吴筠等道士均在此观学习医学知识。道教名士暨齐物师从朱法满法师,后在道教名山大涤山创办垂象楼,用于储藏千余本医学书籍。这些藏书阁的修建,不仅保存了珍贵医学经典图书,而且为道士学习医学知识提供了极大便利。拥有大量医学典籍的藏书阁吸引了许多道士前去访师求学,他们捧经读典,深入钻研医学理论。

唐代医学教育体系以官学医学教育为主,但这远远不能满足广大百姓的医疗需求。寺观医学教育有效弥补了官方医学的不足,成为民众接受医疗救助、学习医学技艺的重要途径。寺观医学教育利用独特的宗教模式培养了大批名医,这些名医皆以治病救人为宗旨,使更多民众摆脱疾病的痛苦。寺观医学教育使宗教与世俗社会的联系与交流更为密切,有效地满足了百姓求医问药的需求,促进了民间医学教育的进步。

3 唐代官学医学教育的课程及教材

唐代医学教育虽有不同的类型、层次及方式,但主要以中央官学专门医学教育为主,而中央官学医学教育的核心就在太医署主管的医学,因此探讨中央官学专门医学的学科专业课程及教材意义更为突出。需要说明的是,课程与教材是现代教学论中带有共生交叉乃至相当程度互用的概念,无非前者重在资源内容,后者表现为实态文本或媒介。这种情形在唐代学校教材中非常明显。

太医署所辖中央官学医学专门机构由医学部和药学部组成。医学部分为医科、针科、按摩科、咒禁科。所有医科学生首先要学习《神农本草经》《针灸甲乙经》《脉经》等基础课程。在具备一定基础理论之后,再分体疗(相当于内科)、疮肿(相当于外科)、少小(相当于儿科)、耳目口齿(相当于五官科)、角法(相当于理疗中的拔罐疗法)等五个专业分别选拔学生。然后,按专业安排各有差异的年限及分科课程,依序修学进业。史称:“医博士掌以医术教授诸生习《本草》《甲乙》《脉经》,分而为业。诸医生既读诸经,乃分业教习,率二十人。以十一人学体疗,三人学疮肿,三人学少小,二人学耳目口齿,一人学角法,各专其业”[1]410。其中体疗学习七年,少小及疮肿学习五年,耳目口齿及角法修业两年。根据其分科培养人才的办学模式分析,医科中内、外、儿、五官等科也应有专业教学教材,可惜文献缺乏记载。

针科学生除了学习中医专业理论外,主要训练针法技能。具体课程设计及教材规定为:先学习《明堂》《脉诀》,识记人体脉络;然后学习《黄帝内经》《素问》《赤乌神针》以及人体在不同状态和姿势下的经络孔穴图谱等针灸学知识技能,以便进行实际诊疗。除此之外,还学习镵、圆、鍉、锋、铍、圆利、毫、长、大等九种针的适用病症和实际操作技术,从而使学生在掌握“静脉孔穴”“识浮沉涩滑之候”的基础上,熟练地运用“九针”进行治疗。《唐六典》对“九针”的使用方法及原理有具体说明,有极强的可操作性。“一曰镵针,取法于巾针,长一寸六分,大其头,锐其末,令不得深入,主热在皮肤者。二曰圆针,取法于絮针,长一寸六分,主疗分间气。三曰鍉针,取法于黍粟之锐,长二寸半,主邪气出入。四曰锋针,取法于絮针,长一寸六分,刃三隅,主决痈出血。五曰剑(铍)针,取法于剑,令其末如剑锋,广二分半,长四寸,主决大痈肿。六曰圆利针,取法于牦,直圆锐,长一寸六分,主取四肢痈、暴痹。七曰毫针,取法于毫毛,长一寸六分,主寒热痹在络者。八曰长针,取法于綦针,长七寸,主取深邪远痹。九曰火(大)针,取法于锋,长四寸,主取火(大)气不出关节。凡此九针,以法九州九野之分,九针之形及所主疾病毕矣”[1]410。教学活动中识记人体脉络的教材主要采用素有“药王”之称道教医学家孙思邈《备急千金药方》彩色的“明堂三人图”,其色彩与相应经脉五行属性相对应,为针科学生的学习提供了直观的便利。针科各有博士、助教领其教职,学生均有定额:“针博士一人,从八品上;助教一人,针师十人,并从九品下;掌教针生以经脉、孔穴,教如医生。针工二十人,针生二十人”[1]410。

按摩科,主要由按摩博士负责对学生进行教学。按摩科有按摩博士一人,按摩师四人。按摩博士应具备足够的临床知识和治疗经验才得以进行诊疗活动,他们教授学生“消息导引之法”“治损伤折跌之法”的医疗技术,以治疗跌打损伤病患。

咒禁科设有咒禁博士一人,咒禁师两人。名医孙思邈指出咒禁“斯之一法,体是神秘,详其词采,不近人情,故不可得推而晓也。但按法实行,功效出于意表,不由所辑,将恐令落,今编为两卷,凡二十二篇,名曰禁经”[3]。唐代咒禁生主要学习《禁经》。《禁经》的讲授工作由咒禁博士和咒禁师负责,使学生在“斋戒”条件下学习“祓除”厉鬼为患的“咒禁”术,通过咒禁的渠道消除鬼魅,达到治病的效果。

药学科主要由两名药园师和八名药园生组成。药园师的主要任务是种植、移栽、采集各种应季中草药,并且将方法传授给药园生。药园生主要学习种植、采集和甄别中草药的知识与技能,考核成绩优异者便会晋升为药园师。他们还会负责教授医科、针科、按摩科、咒禁科学生的《神农本草经》学习。

以上可知,唐代中央官学医学教育实行分科教学,教学内容各有侧重,医学教材也具有明显针对性、经典性和科学性。除研习专业学科教材之外,一些医学生还积极抄录所选专业医书重要药方进行记诵,以此来提升自己的医学素养。

唐代地方官学医学教育除了沿用中央官学医学教育的教材之外,也采纳医学博士和助教掌握的特色疗病方法。唐代地方官学医学教育与中央官学医学教育一脉相承、紧密结合,二者相互支撑。所有这些,不仅对中国医药学发展起到了推动作用,而且对其他专门学校学科教学有积极的影响。

唐代地方官学医学教育所用教材与中央官学教材基本一致。“诸州博士教授医方及生徒课业年限,并准太医署教习法。其余杂疗,行用有效者,亦兼习之。”[4]医学博士讲授《神农本草经》《经方小品》《小品方》《千金方》《黄帝内经》《百一集验方》等教材的医药理论,以便医学生能掌握专业医学知识与技能。除此之外,医学生还学习具有民间特色的诊疗方法,以此来丰富自身医学专业素养。

唐代医学教育发达,对医学教学内容做出了一定规范要求,专科医学必须使用统一教材实施有序教学,说明唐朝政府对医学教育中教学内容设计及编选给予重视。从上述唐代多种医学教育类型所采用医学教材的状况分析,中央官学医学教材系统全面;师徒制与地方官学医学教材具有自身特色,但又有与中央官学医学专业教材共同性的一面。唐代医学教材数量庞大,不仅在当时有极其重要的价值,而且对后世医药学发展意义重大。唐代重要医学教材有《神农本草经》《针灸甲乙经》《脉经》《千金方》《新修本草》《黄帝内经》《外台秘要》等。鉴于本文选题以医学教育制度分析为主,且又由于篇幅所限,故对此不拟详述。

4 历史的评价

唐代是中国封建社会的鼎盛时期,发达的医学教育培养了大批医药人才,为社会的发展和民生的改善做出了贡献。唐代重视医学教育,设立中央和地方医学教育机构,注重医学分科教学;同时在佛、道宗教活动、民间及家学教育中不同程度结合进行医学教育以及医学专业人才的培养。医学教育制度为医学教材的编写及使用提供了保障依托以及前提条件;而优质、充足的医学教材又促进了医学教育的有效推行以及医学专业人才质量目标的达成。

唐代初步确立医学专业的学科地位。唐代关于医师、医官的选任方式与科举制关联并沟通,促使医学教育及教材与科举选材的科目、内容紧密结合。这种方式为宋、元、明、清等历代所沿袭。换言之,唐代科举制推行的人才选拔制度也运用到医学教育中。中央及地方选拔医学人才主要选用生徒、贡举、制举、待诏等四种方法。生徒主要是太医署和地方医学校中表现优异的学生;贡举是那些没有入专门医学,而是通过家学或师承等方式学成者;制举是由帝王亲自选拔的优秀行医者;待诏主要指那些在医学专门领域有造诣而等候皇帝召见的医者。前两类是常科,主要通过政府定期组织考试完成医官的选拔。后两者为特科,带有专门或特殊的医学技术特征,并表现出灵活性与开放性。

唐代中央与地方官学医学的课程结构主要分为专业基础课和专业课两部分。基础课、专业课的教材有的继承、创新前代的医学成果,并根据医学专业人才的目标要求以及医学学科的特点,加以改编而成,但更多的则是由唐代医药学家自行撰著完成。唐代发达的医学教育,为大批医学家提供了施展才华的机会。许多人潜心钻研,将毕生心血总结编撰成医学典册,以便之后的学生参考学习。所有这些都深深影响以后的医学教育历史。宋元明清时期《黄帝内经》《难经》《诸病源候论》《神农本草经》《补注本草》《脉诀》《伤寒论》《金匮要略》《本草纲目》等书中的素材内容源于唐代部分几乎占半数以上。它们作为封建社会后期官学及其它形式医学专业教材十分盛行,医学生纷纷选择研读。

唐代医学教育制度对海外医学教育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日本效仿唐朝制度,设置典药寮,分设针灸、按摩、咒禁、药园、女医等科,《脉经》《本草》《素问》《新修本草》等教学中使用的教材也引自唐代。唐代的朝鲜称为新罗半岛,中国与新罗的文化交流始于魏晋南北朝,唐代交流更为频繁。许多新罗使节和留学生前往唐朝,把中国科学技术文化带回新罗,其中包括医学、天文、历算等。新罗神文王曾设医学博士讲授《本草经》《甲乙经》《素问》《针经》《脉经》《明堂经》《难经》等医学教材。唐代医学教育思想在朝鲜半岛广为流传,并且医学教材成为朝鲜半岛王朝进行医学教育的主要典籍。

唐代医学教育体系完整,从中央到地方均有严格的考评制度,教学内容丰富,课程结构合理,医学教育具有专门性和定向性。值得一提的是,医学教育课程计划分年设计的教材均由政府统一选定,相关内容进入国家法令,从中充分显示出救死扶伤、拯救生命的神圣与责任。于是,不论是中央及地方官学,还是家学的医学教学,都注重对医学教材的仔细研读。医学生在学习医药教材的基础上,继承老中医的经验,专业技能得到保障。现今中国中医学发展情况不容乐观,面临着西医的巨大冲击,非但难以抗衡,甚至处境可危。弘扬民族文化,挖掘祖先遗产的宝贵资源,自然应该充分发挥中医学优势,并进一步将其发扬光大。当代医学包容了中西医学,既有分科,也有融合,都有各自的优势及特色。借鉴唐代的医学教育的宝贵经验,当代医学高等教育应深化教学内容和教学方法的改革,组织编纂一批品质优良的医学教材,供师生共同学习。医学教材的编写应做到古为今用,吸收经典医学教材的长处,并且推陈出新,更好地结合当代医学的发展趋势及前沿成果,做到与时俱进。同时,还应注重理论与实践的结合,将医学教育建设成具有民族特色、世界水平的强势学科专业人才培养基地,为中国实现全面小康社会的生命健康提供切实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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