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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谊和嫉妒:《别名格雷斯》中的女性关系解读

2020-01-19李世林

哈尔滨学院学报 2020年4期
关键词:格雷斯特伍德南希

李世林

(皖西学院 外国语学院,安徽 六安 237012)

享有“加拿大文学女皇”美誉的玛格丽特·阿特伍德,也是全球著名女性作家之一。她的作品形式多样,关注点多为在男性社会中苦苦挣扎的女性。《别名格雷斯》是她第9部长篇小说,取材于19世纪40年代发生在加拿大的一起骇人听闻的谋杀案“格雷斯·马克斯案件”,19岁的格雷斯被控谋杀她的主顾金尼尔先生及他的管家兼情妇。因为案件兼具色情和暴力话题,一度在社会上引起巨大关注。阿特伍德根据此案件,写出了长篇小说《别名格雷斯》。在小说中,声称失忆对谋杀事件完全没有印象的格雷斯最终获得了释放。

作为一部“女性的书”,在小说《别名格雷斯》中,阿特伍德这一次详细地描写了生活在加拿大底层社会的三位女性——“著名女杀人犯”格雷斯及其他两位女性的生存状态及她们之间的姐妹情谊和嫉妒并存的复杂关系。姐妹情谊原是妇女解放运动中的一个口号,后来发展成为妇女解放运动必不可少的力量源泉和女性主义批评的重要组成部分。它是女性作家和批评家争取女性团结以获得力量的愿望,是广大处于边缘地位的女性求得生存和发展的保证。但阿特伍德认为,在传统或主流小说中,女性朋友的概念是被极度的边缘化的,但实际上女性之间的情谊是重要的,也是复杂的。[1]

一、玛丽和格雷斯:教导、帮助和支持的姐妹情谊

玛丽是格雷斯全家移民加拿大后在新雇主家遇到的一个女孩子,和玛丽在一起的那段日子,被格雷斯形容为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玛丽是个爱玩爱笑的女孩子,在格雷斯看来,“她说话很调皮,很大胆”,[2](P155)同时,玛丽还是个“有民主见解的人”。她的一些思想,比如“她对有人很富而有人很穷感到生气,她看不出这里有什么神的意志”[2](P155)及“我们不是一出生就是奴隶,也不是一辈子要做奴隶”,[2](P162)这些都深深地影响了格雷斯。初来的格雷斯胆子比较小,“我弄错了什么,就会担心起来”,[2](P162)而玛丽就会安慰她,告诉她“如果你不犯错误,就不可能学到东西”。[2](P162)思想成熟而又独立的玛丽像大姐姐一样,引领着年轻而又无知的格雷斯,促使她成长为一个具有坚强性格的人。

同时,玛丽从一开始就保护格雷斯。她还教导格雷斯让她不要把挣的钱全部交给她父亲,因为钱又不是她父亲挣的。当玛丽的父亲来拿格雷斯全部的工钱时,玛丽叫马倌来阻止他。后来,她还和他对骂,吹哨子把男人叫来,把他赶走。后来,格雷斯的父亲没付房租就走了,房东来找格雷斯付清欠款时,仍然是玛丽出来帮忙,她说:“不能逼迫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子付清一个成年人欠的债。”[2](P174)当什么都不懂的格雷斯经历月事时,是玛丽在旁边“用手臂搂着我,安慰我。连我母亲也不会这样,因为她不是太忙,就是太累或生病”。[2](P169)由此看出,玛丽对格雷斯来说,还扮演着母亲的角色,教导和引领格雷斯成长和觉悟。

和玛丽在一起的日子,格雷斯是最快乐的。她甚至,“想一辈子停留在那段时间里”,[2](P167)她也尽她最大的努力去帮助和回报玛丽。当得知玛丽怀孕,而那个男人又不愿娶她时,格雷斯尽最大努力去安慰她。后来玛丽打算把孩子做掉,格雷斯又将自己省下的钱借给玛丽,陪着玛丽去做手术。

玛丽堕胎失败,最终不幸身亡,她身边的女性,对她不仅没有同情,反而是鄙视和生气。因为玛丽的未婚先孕、堕胎违背了当时社会规范和男权文化对女性贞洁和清白的美德要求。所以当发现玛丽死亡后,“霍尼夫人走进房间,她看上去并不悲伤,但很生气,也很厌恶”,[3](P181)而且,帕金森夫人认为玛丽在她的屋檐底下干出这种事,她是多会欺骗人的。她们全都责备玛丽的失贞和流产,却从不试想她为什么会那样做。只有格雷斯,一直站在玛丽的身边,她明白和理解玛丽的无可奈何,始终把玛丽看成是她最好的朋友。在玛丽的葬礼上,格雷斯“把花瓣撒在她身上,我还悄悄把我为她做的针线包塞进棺材,不能让别人看见”。她甚至“在玛丽脑后剪下一些头发,用线扎在一起,留作纪念”。[3](P202)总之,她为玛丽做了最大努力。

玛丽对格雷斯的影响是巨大的,玛丽像姐姐,又像母亲,除了生活上的照顾,她还教会格雷斯认清社会,以及很多为人处世的道理。她们始终如亲密的姐妹一般。以至于后来,格雷斯在遇到事情时,总会想起玛丽说过什么话,如果是她,她会怎么做。然后自己再照着她的样子做。实际上,玛丽就是那个一直支持格雷斯、并促使格雷斯思想觉悟、看透社会的启蒙者。而格雷斯,也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了玛丽帮助和支持。玛丽和格雷斯之间是真挚而可贵的姐妹情谊。在对抗整个不公的社会和男权文化时,她俩始终互相支持互相帮助。虽然玛丽死了,但格雷斯在狱中反抗西蒙医生等人时,很多时候用的都是玛丽教她的思想和方法。在小说的最后,格雷斯假借玛丽的灵魂,让自己得到清白,这也正说明是玛丽和她之间的情谊,让她最终幸存下来。

二、格雷斯和南希:女性关系的阴暗面——嫉妒

南希是格雷斯在玛丽死后碰到的管家,初相识时,在格雷斯的眼中,南希很漂亮,“她一双褐色的眼睛很漂亮,像玛丽·惠特尼一样喜欢说笑话,喜欢笑,看上去是好脾气”。[2](P204)南希请格雷斯去她雇主金尼尔先生家帮忙,并给出很好的工钱。格雷斯同意了,尽管工钱是个原因,可更重要的原因是她更看重“南希·蒙哥马利。她很像玛丽·惠特尼”。[2](P206)格雷斯初到金尼尔先生家时,南希对她很友好。后来,她开始挑格雷斯的错,向她发号施令。格雷斯自己也意识到,“当她(南希)从沃森家把我雇来时,我以为我们会像姐妹一样,至少会是好朋友,会像我和玛丽·惠特尼一样两人一道干活。现在我知道了,情况不会像想象的那样”。[2](P228)

南希对格雷斯的敌意正是由于金尼尔先生,出身低微的南希想嫁给金尼尔先生来改变自己的社会地位。而金尼尔先生是她唯一的希望,当南希意识到更年轻的格雷斯可能会威胁到金尼尔先生对她的好及她的地位时,南希嫉妒甚至仇恨格雷斯。作为金尼尔先生的情妇,南希自以为跨越了阶级,比格雷斯等仆人的社会地位高,便想对他们行使命令和压迫。因此,南希和格雷斯之间没有情谊,有的只是傲慢、权力和压迫。尽管南希自私、虚荣、不顾他人(特别是格雷斯)的利益,但她实际上也是男权文化和社会的受害者,她看不到事情的根源:金尼尔先生只是把她当成玩物不可能娶她,可南希却把格雷斯当成了她的敌人。

格雷斯在听说了南希的故事(先是和一个年轻的流浪汉生了个孩子,后来又和金尼尔先生有不正当关系)后,对南希也有了鄙视和不屑,在心里瞧不起她。因为南希所做的这一切,与当时的男权文化对女性的要求是格格不入的。19世纪的英国正处于维多利亚时代,社会对女性的要求是“房中天使”的形象,加拿大也不例外,整个社会对女性的要求是虔诚、贞洁、服从和温顺。而深受这种男权思想影响的格雷斯意识不到南希是受害者,两人的关系越来越糟。然而,格雷斯后来也意识到,只要金尼尔先生不在的场合,南希又会对她很友好,两个人又像是好朋友。左右两人关系的是处于权力和地位象征的男性金尼尔,也正是他,导致两人没能团结起来。而南希和格雷斯,都没有意识到她们两人都是父权社会的受害者。

三、结语

在小说的最后,获释的格雷斯用她和玛丽及南希用过的衣物拼制成象征着女性团结的百纳被,但是,“我的树上有三个三角拼块会很特别。一块是白的,我要用玛丽·惠特尼给我的那件衬裙上的一块布做。一块是褪色发黄的,要用从我留作纪念的监狱睡衣上剪下的一块布做。第三块会是淡色的棉布,上面有粉色和白色的小花,是从我到金尼尔先生家的第一天南希穿的裙子上剪下的一块布做的。那裙子我在逃跑去刘易斯顿的渡船上穿过。”“我要在每个三角的周围用红色的羽毛针脚绣一圈,把三个三角绣在一起,形成整个图案的一部分。”“这样,我们三人就会在一起了。”[2](P510-511)

格雷斯用她们三个各自衣物的一部分,缝制了一床百纳被。在这里,她们三个终于在一起。这象征着遭受社会迫害和性别歧视的三位女性之间的联系,如在这床百纳被中,她们终于团结起来,成为了一体。基督教教义中“三位一体”也得到了体现。而这也正呼应了小说开头,格雷斯所唱的那首歌,“God in three persons,blessed trinity”。

在书的最后,格雷斯仍然在缝制,但她做出了对传统图案的一些改变,那床属于格雷斯自己的名为“天堂之树”的百纳被,格雷斯准备在图案边上加上“缠绕的蛇”。“在我的‘天堂之树’的图案上,我打算四周做上一圈缠绕着的蛇;我会把眼睛做的很小,所以在别人看来只像藤曼或是绳缆图案,而我知道他们是蛇。如果没有一两条蛇,就不会有故事的主要部分。”[2](P510)

在图案边上添加了“缠绕的蛇”这一举动,暗示出格雷斯意识到了男性地位和男权机制对她和其他受害女性地位的削弱,暗示出女性应该团结起来抵御现存的危险。正如Murray看来,作为一种女性的集体经验,“缝制”被格雷斯看作是女性“旗帜”的象征。不管前路如何艰难,女性都不应放弃这一旗帜。[4]在小说中,由先前的“三位一体”代表,进而扩展到整个女性的团结一致,才能像“军队”一样坚固和牢固。

至此,阿特伍德做出了自己的暗示,那就是深处男权社会的受害女性们,只有团结得像军队一样,才能让她们的旗帜永远不倒,才能共同抵御父权社会带给女性的痛苦和伤害。通过这些描写,阿特伍德也向我们暗示出她心目中理想的女性关系,即女性只有团结起来,互相帮助和支持,才能共同抵御父权社会给女性带来的痛苦和伤害,才能最终幸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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