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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经斯基与中国大革命时期的农民运动*

2020-01-18陈毓述

湖州师范学院学报 2020年9期
关键词:共产国际革命农民

陈毓述

(湖州师范学院 马克思主义学院,浙江 湖州 313000)

维经斯基(1893-1953),亦译作威金斯基,1920年4月至1927年7月往来于共产国际与中国之间,是来华次数最多的共产国际代表。1920年,他出任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远东书记处代表团团长之职;1924年,出任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全权代表;“1926至1927年任共产国际执委会远东局代表”[1]62;1927年6月他被共产国际召回苏联,不再在共产国际工作。

维经斯基不仅对创建中国共产党,推动第一次国共合作有着独到的贡献,而且,在大革命时期为推动中国农民运动的发展也有卓越的贡献。

一、维经斯基对中国农民运动理论上的指导

(一)农民是反帝反封建革命的主要动力

维经斯基在1922年8月致信中共中央,指出“现在也是在农民群众中普及宣传你们在宣言中提出的最低要求的时候”[2]120。《布哈林对共产国际执委会东方部给中国共产党第三次代表大会的指示草案的修正案》提出,“在中国进行民族革命和建立反帝战线之际,必须同时进行反对封建主义残余的农民土地革命。只有把中国基本群众,即占有小块土地的农民吸引到运动中来,中国革命才能取得胜利。因此,全部政策的中心问题乃是农民问题。”[2]254维经斯基认为反对帝国主义革命和反对封建主义的农民土地革命需同时进行,中国革命若没有广大农民参加则难以成功,所以,他指示中国共产党应积极引导农民参加革命。共产党在国民党内的作用就是促使国民党支持土地革命。尤其经过五卅运动,维经斯基目睹了农民对工人阶级反帝斗争的有力支持,他为纠正共产国际曾忽视农民运动的态度,故于1925年9月28日的书面报告强调:“我们将设中共农民问题常设委员会。……在所附提纲中列举的我们的过渡性要求,有助于农民的革命化,促使他们参加政治斗争”[2]691-692,“如果我们不提出直至没收土地的更激进的要求,就不能把他们吸引到革命方面来”[2]692。“革命的直接任务是为了全体农民的利益和朝着民主革命的方向来解决土地问题。长期不解决这一任务就意味着反动势力的加强,而解决这一任务就可以由广大农民组成中国革命反对帝国主义、军阀和国内反革命势力的各种阴谋的坚强堡垒。”[3]490维经斯基已经看到了农民阶级是反帝反封的民族民主革命的主要动力。

(二)消灭封建制度的手段是土地革命

维经斯基在1923年11月起草的《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主席团关于中国民族解放运动和国民党问题的决议》中指出,“应当把土地直接分给在这块土地上耕种的劳动者,消灭不从事耕作的大土地占有者和许多中小土地占有者的制度”[2]344。可见维经斯基消灭封建土地所有制的思想非常明朗。1924年9月3日,维经斯基在《真理报》发表《中国南方形势日益紧张》一文,认为“华中和华北的民族革命运动必将深入发展。目前,应当进行土地革命”[3]18。并预言“土地革命将吸引中国南方几百万农民参加解放运动,不进行土地革命,孙中山就不可能取得胜利”[4]612。1926年又在远东局会议上提出,“要牺牲豪绅的利益来满足农民的要求,从而给国民党左派奠定农民的基础,并使共产党人同农民群众联系起来。”[3]308维经斯基多次强调进行土地革命,表明他已充分认识到封建剥削制度的根基是封建土地所有制,因此,必须进行彻底的土地革命,方法是没收土地进行重新分配,方能彻底消灭封建剥削制度。到了1926年底,认识更加清晰,《关于中国形势问题的决议》中再次提出,“在目前革命发展的过渡阶段中,土地问题尖锐起来,这是目前形势的中心问题”[5]279。

(三)只有武装农民,才能进行土地革命

1927年,革命政府从广州迁至武汉,农民运动发展为没收地主土地并建立农民政权。此时农民运动面临的最大障碍是没有自己的武装。维经斯基在向共产国际主席团报告时强调:“在武汉政府地区,现在革命正经历着最困难的阶段。当农民运动转为土地革命时,这个运动还没有由实行革命民主专政的政府来领导,还没有自己的革命军队。这正是农民运动转为土地革命阶段最主要的特征和最主要的困难”[6]326。所以他认为“若不解决土地问题,农民问题就无法解决。武装农民对于解决土地问题有着重要作用,必须通过解除民团武装,或者要求政府发放武器,把成千上万农民武装起来”[6]331。并且“土地革命必须要有自己的革命武装的支持,让农民拥有武装力量,当农民拿起武器时,没收问题才是现实的”[7]34。

(四)必须建立工农联盟

早在中共“四大”召开之前,维经斯基就注意到了工农联盟的重要性。他在1923年5月共产国际东方部给中共三大的指示草案修正案中就强调,“共产党作为工人阶级的政党,应当力求实现工农联盟”[2]255。1924年11月底,作为共产国际东方部负责人的维经斯基,再次被派到中国,指导即将召开的中共“四大”。到达上海后,其便与陈独秀、彭述之组建了中共“四大”提案起草委员会,“三人还召开了为期一周的中央全会,确定了大会的中心议题”[8]3。其参与起草的《对于农民运动之议决案》强调,“必须尽可能地系统地鼓动并组织各地农民逐渐从事经济的和政治的争斗。没有这种努力,我们希望中国革命成功以及在民族运动中取得领导地位,都是不可能的”[9]358。而在《对于民族革命运动之议决案》中的表达更为清晰:“已使占中国全人口大多数的农民参加农民运动,例如湖南、广东、陕西的农民运动,已表示他们是中国革命运动中的重要成分,并且他们因利害关系,天然是工人阶级之同盟者”[9]333。中国农民的革命性,被维经斯基所重视,成为他倡导的工农联盟的基础。他号召中国共产党人深入农村,开展土地革命,以建立工农联盟。他还注意到“工农联盟实际上是在同反革命和同外国武装干涉的斗争中实现的,所以在许多其他省份自然也有建立工农联盟的可能性,可以在反帝民族斗争中加以实现”[3]64。

(五)农民运动必须由共产党领导

维经斯基看到农民运动靠农民自身是不能成功的,明确提出“共产党应该领导农民运动,并利用适当的经济和政治口号开展运动”[5]280。他于1926年4月24日从莫斯科给陈独秀写信发出指令:“绝对需要派遣一定数量的同志,同当地党委和国民党组织一起对农民运动实行思想上和组织上的领导。并主张由城市领导农村的斗争,通过成立城市行动委员会和由城市来领导农民运动直接为推翻督军制度而斗争”[3]357。1926年6月11日维经斯基从北京《致皮亚特尼茨基同志、共产国际执委会俄国代表团的信》中说:“党的北方区委已经切实着手做农民工作。眼下还没有取得很大成绩,但应当说,我们的同志是理解这个问题对于革命运动命运的巨大意义的,并打算在今年夏天利用数百名学生(共产党员、国民党员和同情分子)来做这项工作。还有一点也非常重要:最近我们吸收上百名乡村教师入了党。”[3]303可见,在实践上也采取了相应的举措,以加强党对农民运动的领导。因为,维经斯基认为,“如果共产党不采取大胆果断的策略,如果党不引导农民群众焕发的热情(1926年底和1927年初农民群众运动的高潮如火如荼,遍及广州政府管辖的整个地区,也就是说几乎遍及半个中国),就不能设想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进一步发展和进攻”[10]182。为了加强党对农民运动的领导,需要在广大农民中发展党员。维经斯基看到,“共产党的农民党员数量不大,但目前共产党正不停地在农民中做发展工作”[5]286。

随着农民运动的发展,维经斯基注意到农民和地主豪绅的利益冲突日益尖锐,必须把民主革命的任务和农民的利益联系起来。1926年9月12日,维经斯基提出“共产党人的任务应当是大力准备把这项改革提上日程,直接宣布改革的时机自然应与全国总的形势相协调”[3]490。维经斯基在1926年11月起草的《关于中国形势问题的决议》中进一步要求:“在农民运动已提出政权问题上,中国共产党应该支持消灭农村土豪和官僚专权的要求,支持用执行革命政府法令并保护基本农民群众利益的革命政权的基层机关代替旧的半封建官僚制度,并应协助农民建立县政权机关”[5]281。

二、维经斯基参与起草、制订农民运动的文件,为中共提供政策和策略上的指导

关于共产国际和中共有关中国革命、特别是有关农民运动的文件,维经斯基参与了许多起草、制订和实施工作,为农民运动的发展指明了方向。

(一)参与起草、制订了共产国际给中共的若干重要文件

1922年11月7日至12月5日,共产国际第四次代表大会在莫斯科召开,维经斯基与陈独秀都参加了《关于东方问题》提纲的讨论,“要求把一切革命因素动员起来”[11]448,并提出建立反帝统一战线的口号。《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主席团关于中国民族解放运动和国民党问题的决议》是由维经斯基起草的。1923年5月24日,由维经斯基起草并经布哈林修改的《布哈林对共产国际执委会东方部给中国共产党第三次代表大会的指示草案的修正案》,明确提出,“农民问题是中国共产党整个政策的中心”[10]472,以强调农民问题的重要性,指导了中共三大的成功召开。1925年,他在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第五次全会上“作了关于中国问题的发言,并参与制订过共产国际给年轻的中国共产党的重要文件”[1]63。

1926年1月,维经斯基回莫斯科,出席了2月17日至3月15日召开的共产国际执委会第六次扩大全会,任会议远东殖民地委员会书记,参与了《关于中国问题的决议》起草工作,在中共代表蔡和森的参加下,通过了该决议。决议指出“由中国共产党所组织的中国工人阶级,在这个运动的时期,已经表现出自己是民族群众运动的领导力量,是争取国家独立和建立人民政权的主导者和主要的战士。……中国民族解放运动的基本问题乃是农民问题”[10]484。1926年11月维经斯基起草的《关于中国形势问题的决议》,其第三部分就是“民族革命和农民问题”。这一切既帮助了共产国际进一步了解中国的实际情况,也有助于共产国际制订出符合中国国情的政治路线,正确地指导中国革命。1926年11月22日至12月16日共产国际执委会第七次全会在莫斯科召开,据罗易多年后的回忆,共产国际先责成“布勃诺夫、拉斯考尼科夫(伊林)和维经斯基起草关于中国问题的决议”[12]35。后来斯大林又让布哈林、布勃诺夫和罗易另行起草一份文件,要突出土地革命的重要性。无论罗易记忆是否准确,事实是“共产国际执委第七次全会《关于中国问题的决议》是吸收很多人意见、几经修改而写成的”[10]490。“在提纲最后通过时,共产国际的许多‘专家们’都贡献过意见”[12]36。当然,维经斯基是“专家们”中的一员。

(二)通过发表文章,与中共领导人书信往来阐述自己的主张

维经斯基经常为杂志《共产国际》《真理报》和《国际新闻通讯》等撰写文章,也为中共的《新青年》《向导》等刊写过许多文章。他在《向导》发表文章时用笔名魏琴,在《新青年》发表文章时用魏琴或卫金。为了阐述“无产阶级的作用问题”[10]472,他在《新东方》第4期发表了《无产阶级和中国的国民运动》一文。1924年3月6日,其在《真理报》上发表《世界无产阶级和殖民地东方》一文。在1924年苏联杂志《布尔什维克》第1期上发表《国民党和中国革命》一文,6月底,又在《共产国际》1924年第36期上发表《中国南方时局与孙中山政府》一文,提出中国共产党的现实任务是“逐步地迫使国民党改变政策,转到中国领导群众方面了,去反对大商人和封建地主,转到苏维埃共和国方面来,去反对世界帝国主义。”[10]475此外,《中国南方形势日益紧张》一文发表于9月3日的《真理报》上,提出“应当实行土地改革和国民党必须协助城市劳动人民组织起来的问题”[10]476。

为了加强宣传,扩大中共的政治影响,维经斯基主动为中共向共产国际申请经费。他写信给加拉罕,请求他从给予国民党的经费中拨出一部分给中共,增加一到二倍《向导》周报的印刷数量,“出版几万几十万的呼吁书、传单和通俗小册子”[2]557等等。他亲自参加《向导》编辑部工作,罗章龙回忆说,“维经斯基曾是《向导》周报编委会成员之一”[13]284。从1924年12月17日《向导》周报第95期起,至维经斯基离开中国为止,他在《向导》周报上都以魏琴为笔名发表了论述中国革命的文章。

1925年1月7日,维经斯基在《向导》第98期发表《帝国主义与反基督教运动》,认为一切教会机关的人,都是帝国主义者的工具,应该“指导反基督教运动向积极反帝国主义的方向发展”[10]478。1926年11月5日维经斯基在《向导》第178期发表《北伐军占领后的武汉》告诫人民,虽然“武汉已成为国民党势力的重要中心,但买办阶级和劣绅地主等反革命势力仍然存在,帝国主义也暗地伺机破坏国民政府和北伐军。因此,革命政权必须紧紧依靠人民群众战胜这些反动派,必须没收帮助吴佩孚并残酷压迫农民的反革命地主的土地,分给农民”[10]490。

此外,维经斯基作为共产国际执委会成员,他与中共领导人有着频繁的书信往来,经常通过信函交流,阐述和表达自己对农民运动的建议。如1925年2月15日维经斯基于上海写《给中共中央和鲍罗廷的信》中说,我在上海了解到你们在代表大会之前的中央几次会议上向我提出的问题,现在我向你们答复。其中特别提及“华南的农民运动仍在为整个中国的农民工作提供很多的经验。我们必须根据这些经验,在我们有组织的地方努力开展对农民的宣传鼓动和组织工作。在我们的各种(反对段祺瑞会议,争取召开国民会议)运动中,我们应该特别注意农民的利益”[2]580。

(三)通过参加中共会议,参与起草、制订文件,实现对农民运动的指导

维经斯基参加了中共的“四大”和“五大”,也参加了中共中央委员会1924年5月、1925年10月和1926年7月的几次扩大会议,并多次出席过中共中央委员会的临时会议,“还参加过中国共产党的一些重要地方组织(上海、北京、广州、武汉)的实际工作,维经斯基曾亲自目睹中国的重要革命事件。……维经斯基参加过中国人民的革命斗争,参加过中国共产党和中国国民党的活动,取得了直接的知识”[1]62。

为加强对工农运动的领导,中共中央于1924年5月14日至16日在上海召开第一次中央执委会扩大会议,维经斯基作为共产国际的代表出席了会议。在会上,他重复了此前与陈独秀等人所谈的意见。关于农民问题,“会议决定组织农民自卫军,反对苛捐杂役、反对预征钱粮、反对土豪劣绅及苛租”[10]474。在1924年年底,为了支援广东会宁农民减租斗争,维经斯基催促国民党派军队前去制止地主破坏民权的行为。

维经斯基受共产国际委派于1924年11月底再次来到中国,指导中共“四大”的召开。1925年1月,维经斯基出席中共“四大”并致贺词,在其参加下大会通过了《对于农民运动的议决案》等十一个议决案,其中有的议决案“是由维经斯基根据共产国际指示的精神起草的”[10]479,明确提出了无产阶级领导权问题,为革命斗争的高涨作了思想上和组织上的准备。《关于民族革命运动之议决案》指出,“无产阶级革命和东方殖民地半殖民地国家的民族革命运动,其性质虽然不同,但革命目的是相同的,即推翻帝国主义,两种革命运动汇合起来,才是整个世界革命,这实际上指出了中国革命是世界革命的一部分。决议着重强调了无产阶级在中国民族解放运动中的领导地位”[10]479-479。决议极大地提高了农民的地位。李维汉回忆道,“那个时期中国的党还属幼年,还需要国际代表帮助”[10]428。中共四大“决议草案是共产国际驻中国代表伍廷康即维经斯基起草的。”[10]428郑超麟也有类似的回忆,“国际代表伍廷康(维经斯基)来了一次,瞿秋白翻译他的演说。政治决议案以及其他重要文件都是他起草的,由秋白译成中文的。在理论问题上和政治问题上,大会简单接受国际的训令,中央委员没有不同意见,各地代表也没有不同意见。”[14]215中共四大后,中共中央经常召开会议,每周会议分为两种,一种多半在维经斯基的住所举行,他“则以共产国际代表的身份参加,会议所讨论的,多是政策问题。另一种会议,威金斯基不参加”[15]7。根据张国焘的回忆,会议主要内容可归纳为三项,其中一项是“中共自身的发展、职工运动的统一,与农民协会的发展等”[15]8。“中共中央政策的制定,维经斯基具有甚大的影响力。他也小心翼翼的根据共产国际的决议和指示行事,决不任意自作主张”[10]450-451。

1925年10月初,中共中央执委会第二次扩大会议于北京苏联大使馆举行。在讨论农民问题政纲时,维经斯基“提出了‘耕地农有’的主张”[10]482。1926年7月12—18日在上海举行中共中央第二次扩大会议,维经斯基出席并参加了国共关系问题的讨论。在《中国共产党与国民党关系问题议决案》中明确规定了中共在国民革命中的策略:“一方面应加紧在政治上表现独立,确立在工农中的势力,加强在革命化的民众中的政治影响;另一方面组织小资产阶级的革命潮流集合于国民党,以充实其左翼,以工农革命力量影响国民党”[10]489。

1927年4月下旬,中共中央为召开中共“五大”而筹备,“共产国际代表罗易、鲍罗廷、维经斯基三人经常出席会议”[10]493。“罗易、维经斯基和当时在武汉的一个苏联土地问题专家沃林以及陈独秀、瞿秋白等都参与了决议和宣言的起草工作”[10]494。中共“五大”通过的《土地问题议决案》规定:没收大地主及反革命派的土地,没收地主租于农民的土地交农民耕种;小地主的土地不没收;革命军人现实已有土地不没收。

(四)为中共积极向共产国际申请援助经费

从1920年到抗战胜利前夕,共产国际为中共提供了许多经费和财政援助。大革命时期,维经斯基为解决中国革命经费不足问题,经常写信向共产国际申请援助。为了增加《向导》和《民国日报》的印数,1924年12月7日,他致信加拉罕:“我请求为了整个这项工作给我拨1万卢布”[2]558。1925年,是中共党组织发展非常迅速的一年,到1927年5月“五大”召开时党员总数已达到5.7万人。共产国际原有的预算已无法满足需要。尽管共产国际在1926年以后援助中共的经费达到了每月6 000元,依然无法满足中共组织发展的需要。

莫斯科联共(布)中央政治局会议在1926年5月20日通过了要“想方设法加强对中国共产党的人员和资金援助”[3]267的决定,维经斯基趁势呼吁:“中国的同志不仅具有良好的意愿,而且具有坚强的意志、坚韧不拔的精神和巨大的工作热情,只是需要给他们以帮助。”[3]300为了华俄通讯社反击帝国主义的宣传,1926年3月2日他在信中也提出了经费的要求,信中说“多列茨基同志请求为此提供经费并且准备了组织者”[3]154。6月11日,维经斯基又给皮亚特尼茨基和联共(布)驻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代表团成员写信:“我想再一次提醒并坚决请求,根据中央的要求给中国共产党增加预算,即从每月6 000卢布增加到14 000卢布”。“这个问题不能拖延了”[3]303,“必须尽快履行这个决定,因为工作确实广泛地开展起来了,在这里感觉到非常需要经费。不应让我们的工作由于缺少共产国际执委会的必要帮助而被迫收缩”[3]304。为了创办《民众论坛报》,1926年7月24日他再次致信加拉罕:“我们算了一下,办这样一个刊物需要每月花2 500墨西哥元。请告诉我,是否可以得到这样一笔钱?”[3]362

三、维经斯基对中国大革命时期农民运动的贡献

(一)推动大革命时期的农民运动走向高潮

在共产国际和维经斯基的帮助下,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第一次农民运动走向高潮。维经斯基来华后,广泛接触中国社会各阶层的代表人物,多渠道了解中国国情。在京沪等地举行各种形式的座谈会,广交朋友。罗章龙回忆说:维经斯基还经常“找人个别谈话,通过个别谈话,把座谈会中不易了解的情况了解了。……他对中国的历史,中国的问题很有研究”[16]197,这种努力为他赢得在中国问题上的发言权和指导权奠定了基础。

伴随中共对国情认识的深化,逐渐注意到农民在革命中的地位和作用。1922年6月,彭湃在海丰组织“六人农会”,并成立赤山约农会。1923年1月又成立了中国现代史上第一个县级农会,即海丰总农会。

国共合作后,中共“四大”通过的《对于农民运动之决议案》强调,“必须尽可能地系统地鼓动并组织各地农民逐渐从事经济的和政治的争斗。没有这种努力,我们希望中国革命成功以及在民族运动中取得领导地位,都是不可能的”[17]P68。1924年3月开始制定并实施农民运动计划,为多地派遣特派员成立农民协会和组建农民自卫军,农民运动随之高涨。1924年5月,在维经斯基主持下召开了中共中央执委会第一次扩大会议,通过的《农民兵士间的工作问题议决案》规定:“应当要求订定税额须经乡民会议的同意(农民会),同时要反对预征钱粮,拒绝交纳陋规及一切不法征收”[9]248。7月颁布《农民协会章程》,在广东各县开始对农民进行宣传、教育和组织工作。

随着北伐的推进,农民运动中心逐渐北移,继而闽、赣、鄂、川、豫、陕等省的农民运动也发展起来。从1926年6月到1927年6月,全国县级农会数目由36个增加到201个,区级农会数目由294个增加到1 102个,乡级农会数目由5 023个增加到16 144个,农民协会会员从98万人增至910万人[16]65-66。这种形势下,为了加强对农民运动的领导,维经斯基指导继续创办农民运动讲习所,培养农民干部。此外,还设法从国民党内部影响其土地政策;指示中共深入农村,大力发展农民入党;解决农民土地问题;组织农民自卫武装以对抗地主武装等。他在1924年12月19日致信拉斯科尔尼科夫介绍道:“那里的工作比以前进行得好很多,组织农会的工作是春天我们在广州的时候才开始的,现在发展很快。我们的同志说,已有20万农民参加了这个运动。这些组织是打着国民党旗号成立的,但我们的同志是实际领导人。”[2]562农民运动的发展速度与规模,由此可见一斑。

1925年1月召开的中共四大,在维经斯基指导下,正式确立了“工农联盟”的原则。4月的中共中央扩大会议,决定把农民运动作为党的中心工作。针对满足农民的土地要求,解决土地革命的细节问题,1925年9月28日维经斯基的书面报告已有思考:“至于没收土地,当然这里需要规定出没收的范围。我们打算在土地委员会上大致确定这项工作。我们将吸收熟悉中国农村情况和农民情绪的人参加。”[2]692

1925年10月召开的中共中央执委扩大会议通过的《中国现实的政局与共产党的职任议决案》,体现了维经斯基农民运动、土地革命的等思想,而后将该思想落实到了《告农民书》,并提出了农民的最低限度的要求:“政府须承认由农民组织的农民协会代替非农民的劣绅所包办的农会”[9]513等八项,这表明中共领导的农民运动已由理论宣传转向了实践。在1926年7月24日维经斯基给加拉罕的信中说:“农民工作无论在中央全会上还是在中央全会以后都占有特殊地位”[3]361。为了加强领导和研究农民运动问题,1926年9月,维经斯基领导的远东局增设了研究土地问题和农民问题的农民运动委员会,他表示“最近我们打算召开湖北和湖南两省的农民大会,然后到明春再准备召开全国的农民大会”[3]542。维经斯基对农民问题的认识和重视,直接推动了中共领导人对农民问题的重视,帮助中共制定了一系列加强农民运动的政策,随着湘、赣、鄂、豫诸省农民运动的兴起,大革命时期的农民运动走向高潮。

(二)为新民主主义革命理论提供了若干有价值的思想观点

其一,对新民主主义革命总路线的贡献。无产阶级领导权问题是中国革命取得胜利的保障。维经斯基依据马列主义理论和俄国革命经验,结合对中国社会各阶级和各党派的分析,得出中国革命应该坚持无产阶级领导权,并保持自身独立性的正确结论。1924年5月的中共扩大执委会上,维经斯基针对所讨论的工农运动问题阐述了自己的观点并被采纳,如在地方党委领导的工农部设立工会运动委员会,强调“中共中央工作的重点应放在本身组织的发展和领导工人运动”[10]474。“五卅”运动后,他认为工人阶级的力量”加大了百倍,中国几十万有组织的无产阶级走上了政治舞台,领导起国民革命的运动”[10]382。同时,他还认为,要完成中国革命,就“必须同帝国主义及其走狗进行斗争,必须与民族资产阶级站在一起,同时又必须保持自己的独立”[10]489。中共“四大”提出的“无产阶级领导权思想”,维经斯基是功不可没的。

关于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动力。维经斯基认为“中国民族德谟克拉西运动之发展,当与工人农民及城市中小资产阶级普遍的参加为正比例”[10]334。该内容实际上就是1948年毛泽东概括的新民主主义革命总路线中“人民大众”的内涵,即中国革命的动力包括:工人阶级、农民阶级、城市小资产阶级和民族资产阶级。

关于革命的对象,维经斯基认为帝国主义是中国贫穷落后的根源,是中国革命的首要对象。他在公开发表的文章中多次进行深刻的剖析。认为“无论哪一种帝国主义者,只要他们呆在中国,互相残杀的战争就要继续下去,中国人民就要遭受更深的奴役[10]181。“不推翻帝国主义,我们永远无解放的希望。但是倘若不把军阀推翻,我们也不能得到解放的机会。因为军阀不但自身压迫我们人民,并且是帝国主义剥削中国人民的工具”[10]332。号召工人农民联合起来,坚持斗争,因为“唯一自救的方法,就是与一切帝国主义者奋斗”[10]356。反帝必须反封建,中国的军阀、封建势力和帝国主义密切勾结,“若要战胜帝国主义,则殖民地国家应赶快地驱逐自己的封建制度、落后的经济关系,宗法制度生活及一切宗教的谬解。总而言之,凡是帝国主义者所愿意帮助的,本国军阀所依以为生命的,均应极力废除,不留残迹”[10]376-377。“形形色色的封建土地所有制残余:地主、豪绅、高利贷者和经纪人,一句话,如果不铲除帝国主义和中国军阀的前资本主义社会经济基础,反帝反军阀斗争就不可能前进一步”[10]182。资产阶级也是革命的对象,他指出“中国的劳动群众身受民族资产阶级和外国资本家的剥削,开始越发认为中国的资本家既是阶级敌人,也是民族敌人”[5]21。这里,维经斯基没有把大资产阶级和民族资产阶级进行区分。

其二,对分析中国革命的性质和前途的贡献。维经斯基把中国革命与欧洲国家的社会主义革命相比,认为“在东方殖民地半殖民地的国家遂形成多阶级的民族革命运动。这两者革命之性质虽然不同,而革命之目的都有一共同点,即推翻资本帝国主义”[9]329。虽然中国革命性质是资产阶级的,但是,要注意自己的发展前途,故告诫“无产阶级的政党应该指导无产阶级参加民族运动,不是附属资产阶级而参加,乃以自己阶级独立的地位与目的而参加,如此无产阶级在参加民族运动中,方不致失其特性——阶级性与世界性”[9]330。这里清晰地表达了这样一层思想,即要为革命未来的社会主义前途创造条件。

其三,在武装斗争、土地革命方面的贡献。中共建党初期不具备创建武装力量的条件,也没有这方面的认识。但“五卅运动”改变了维经斯基的看法。1925年8月21日,共产国际执委会东方部从莫斯科针对中共军事工作发来指示,由维经斯基协助中共组建中央到地方的特别军事部,明确提出了支持中共创建自己革命力量的主张,将党的军事部任务分为两部分:其一就是“积蓄和组建自己武装力量的工作”[2]661,还强调“我们党在从事组建军队工作的同时,决不应该忽视建立游击队和战斗队的工作”[2]659。1926年7月18日,维经斯基给联共(布)驻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代表团核心小组写信并预言:“在军事事件进一步发展的情况下,中国共产党人将率领这支规模较大的农民队伍,并且一般说来他们在支持国民革命军的同时,也还会拥有自己独立的军事地位”[3]348。可见,维经斯基不仅注意到农民在中国革命中的巨大潜力,也预见了中共发展并领导自己武装力量的广阔前景。

其四,对工农联盟思想的贡献。维经斯基认识到中国革命如果没有广大农民的参加便难以成功。工人阶级尽管先进,但是必须与农民运动相结合才能形成势力。所以他要求中共一定要采取积极有效的措施,动员广大农民投身革命。一定要解决农民的根本利益问题,开展土地改革。

最后,对中国革命战胜敌人的“三大法宝”理论上的贡献。统一战线方面,有关斗争策略和原则等理论和实践问题,有关中国共产党自身的组织发展和组织建设问题都有一定的贡献。总之,维经斯基对大革命时期中国农民运动的帮助,不仅推动了农民运动高潮的到来,也为大革命失败后土地革命的兴起,最终赢得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提供了有益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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