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论闻一多教育家的示范性及其当代价值

陈中文，袁小鹏

(黄冈师范学院 教育学院，湖北 黄冈 438000)

闻一多作为中国现代卓越教育家，既具有作为教育家在学术研究、实践修为和精神境界等方面一些共同的范式和特征，同时也有着与他的诗人、学者、民主斗士和伟大的爱国主义者、卓越的艺术家的生命历程密切关联的独特教育理念、教育情怀和个性特征。而体现在他的二十一年的教师职业生涯中的以身示范和以教示范的教育示范性，则是最能反映和凸显闻一多在现当代教育家群体中的鲜明的性格禀赋与特征。深入发掘闻一多作为教育家的教育示范性以及推动这种教育示范性养成的要素和规律，对于促进当代教师专业化发展、推动我国新一代教育家的培养、成长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和实践意义。

一、以身示范，为青年学生“做人的榜样”

(一)以身示范：中国式教育思想的基本内涵

1.以身示范：基于教育本质属性的教师职业特质和要求。教育是一种培养人的活动，是迄今为止关于教育本质最具普适性的一种阐释。教育是一种培养人的活动这一本质属性及其规律，决定了作为教育活动主体的教师以身示范的职业要求与特征。

以身示范作为教师职业的本质属性和要求，强调的是教师通过自己在教育教学中的身体力行，为学生高尚人格品质、精神情操和行为修养的养成树立榜样、做出示范。一方面，是教育的根本目的和任务，决定了注重对学生进行人格品质、精神情操和行为修养教育的重要性；另一方面，这种以人为对象，以人的品质、精神和行为修养教育为目的的教育活动，以及教师在这一教育活动的特殊地位，决定了教师以身示范的重要性。在中外教育史上，人类早期的教育实践活动原本都是把对教育对象在人格修养和精神涵养方面的教育作为主要目标、任务和内涵，进而对教师以身示范的职业特质提出了明确的要求。进入近现代，为适应科学技术和工业化的发展需要，现代学校教育突出了对青少年学生进行科学知识的教育和职业生存技能的培养，形成了以知识教育和技能培养为主导的教育体系和内涵。这种现代学校教育体系和内涵，一定程度上违背、遮蔽了教育的本质与初衷，导致了教育目标、体制和内涵方式的偏移，也弱化了对教师职业的以身示范特质的要求。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回归教育培养人的根本目的，矫正单纯的知识教育的倾向，成为了当代中国教育发展所面临的一个重大课题。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习近平同志提出：“要全面贯彻党的教育方针，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1]。立德树人教育目的观的重申和强调，是对片面的知识教育的矫正，和对教育本质属性及其初衷的回归，当然也是对教师职业以身示范特质的重申和强调。因为立德树人的根本任务和目标以及这种教育的内涵和方式，进一步决定和强调了教师在思想道德、精神情操方面的示范作用和引导功能。

2. 以身示范：中国式教育思想的内涵与实践。以身示范作为教师职业的本质属性和要求，是一种典型的中国式教育思想理念，在我国教育史上有着优良的思想理论与实践传统。

师者，理当以身示范。自古以来，中国社会都十分注重、强调教师在其教育教学实践中的以身示范的作用和功能，并将这种教育示范行为简称为“身教”。孔子曰: “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作为中国古代教育理论的经典，这一论述精辟地概括了教师身教的重要意义。西汉大思想家杨雄也曾提出: “师者，人之模范也。” 突出强调了教师应当在为人之道方面成为学生的模范。被誉为人民教育家的陶行知先生更是明确地提出了“学高为师，身正为范”的教师教育理念，对教师以身示范即教师“身教”做出了明确、精辟的概括与提炼。如前所述，在当代中国，立德树人教育目的观的重申和强调，也是对教师职业以身示范特质的重申和强调。实际上，习近平同志在提出和强调立德树人教育目的观的同时，也对教师以身示范提出了明确要求。他说“老师对学生的影响，离不开老师的学识和能力，更离不开老师为人处世、于国于民、于公于私所持的价值观。”“广大教师必须率先垂范、以身作则，引导和帮助学生把握好人生方向，特别是引导和帮助青少年学生扣好人生的第一粒扣子。”[2]正是在这样的教育思想理论及其传统的引导下，我国教师队伍建设一直把坚持教师以身示范作为提高教师职业素养的一项基本内容和要求。2008年9月1日，国家教育部颁布实施了《中小学教师职业道德规范》。文件将中小学教师职业道德规范概括为六条，其中之一即“为人师表”，强调教师要“坚守高尚情操，知荣明耻，严于律己，以身作则。” 在《中小学教师职业道德规范》的引导下，广大教师注重加强自身思想道德修养，努力发挥“身教”的作用和影响，涌现出了一批以身示范的先进典型。

(二)以身示范：闻一多教育思想与实践的重要特质 以身示范的教师职业示范性是闻一多作为现代教育家最为鲜明、最具个性的特质。在坚持以身示范的教师职业特性上，闻一多具有更多的理性自觉，展现出了全面性和坚韧性的特征。

1.以身示范的自觉性。基于对教育本质属性以及中国传统教育的理解，闻一多明确地提出教师应“作人的模范”。闻一多关于教师应“作人的模范”的思想，表明了他在以身示范问题上的理性自觉。这种理性自觉既包括坚持教师“作人的模范”的思想认识，也包含着他对自身人格理想的自觉追求。有一次，闻一多先生忙着起草一个声明，家里那些孩子在一边吵吵嚷嚷，可能是当时心里太急了，就打了小女儿两下。看着妹妹哇哇大哭，闻先生的次子闻立雕当时不知道哪儿来的一股子劲，“腾”地跑进屋子里，冲着父亲大叫：“爸，你是讲民主的，怎么在家不讲民主呢?你怎么动手打人呢?”喊完以后，他自己也吓了一跳，紧张地等着“暴风雨”的爆发。心想这下非要好好挨一顿揍了。过了一会，没想到父亲没有发脾气，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思考着。后来，父亲很少打他们了。几十年过去后，闻立雕回忆起这件事，觉得父亲是一个无私无畏的人。他说：“他服从真理，追求真理，在真理面前敢于承认错误甚至于献出自己的生命。”其实，在这个故事背后，也体现着闻一多在注重自身示范性问题上的理性自觉。同时，也正是这种理性自觉决定、成就了闻一多以身示范的崇高境界。下文中我们将要论及的闻一多的以身示范具有全面性、坚韧性和高端性的特征，而他的以身示范的教师职业特性之所以能够达到一种常人难以企及的境界，与他在这一问题上理性自觉的认识有着重要的关联。

2.以身示范的全面性。闻一多的以身示范同时具有全面性的特征。闻一多以身示范的全面性既体现在家庭教育和学校教育不同的领域，也体现在追求光明进步和理想人格的大节和注重日常行为风范的细微层面上。一方面，在家庭乃至家族中，闻一多以其崇高、卓越的人生理想、学术追求、敬业精神和行为风范影响着族人和家人，是族人和家人心目中的楷模。闻氏家族优良家风的形成，闻一多以身示范、身教重于言教起到了关键作用。正是在闻一多的言传身教下，闻氏家族优良家风代代相传，杰出人物层出不穷。另一方面，在学校教育中，他更加注意以自身高尚的人格魅力和行为风范，为学生做出表率，给予青年学生以多方面的深刻教益和影响。在学校教育中，闻一多对学生的“身教”是多层面的，既有追求光明进步、批判旧世界、建设新中国和严谨治学、敬业执教的民主战士和教育大家的风范，也注意在一些日常细微的生活态度、作风上潜移默化地影响学生。在全民艰苦抗战的艰难岁月，闻一多与广大民众一样过着极为艰苦、简朴的生活；在走向社会、深入民间的教育实践活动中，他和学生一道进工厂、走乡村，虚心地向人民大众学习。对于学生，闻一多一向注意尊重学生人格、坚持平等相待。在课堂教学以及与学生的日常交往中，人们经常可以看到他极具绅士风度地给在座的学生以礼让。也正是在他的人格魅力的影响和感染下，闻一多的学生中成长了一大批具有杰出才干和非凡成就的优秀人才。

3.以身示范的坚韧性。闻一多以身示范的坚韧性，体现为他在坚持以身示范问题上始终如一地坚持、坚守自己的人生理想、崇高人格的毅力和韧劲。就其内涵而言，闻一多以身示范的坚韧性既体现在他的教师职业生涯中始终坚持并努力践行的教育批判精神和探索创新的教育教学实践方面，更表现为他在极其艰难困苦的生活环境以及国家、民族危亡的关键时刻，坚守和追求自己的人格理想的意志力和献身精神。八年抗战期间，作为一个知名学者、教授和才华横溢的艺术家，闻一多先生原本可以通过多重路径，去追求相对安逸、富裕的生活。但是，他拒绝了来自多方面的利益诱惑，放弃了原本可以享受的一些特权，和他的同事们、同学们一道，和苦难的中国人民大众一道，颠沛流离、饥餐露宿。在这一过程中，人们最为熟悉的故事，莫过于他用自己的篆刻艺术和作品，通过市场交易的方式，去换取一些维持一家人基本生活的物质资源。在反对国民党独裁统治、追求民主自由的斗争中，也就是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他用自己的生命和热血，以一种以死抗争的精神，谱写了一个伟大的民主战士和爱国主义者的生命华章，也为中国现代知识分子留下了永恒的追忆和崇高的榜样。

闻一多的教育示范性源于他在这一问题上的理性自觉；而这种理性自觉就包含他对自己作为一个知识分子所具备的高尚的人生理想、人格品质的矢志不渝的追求。这也是闻一多身上体现的以身示范的坚韧性的动力源泉。闻一多以身示范的坚韧性体现了那个时代中国优秀知识分子所特有的人格魅力和精神情怀，也为当代中国知识分子建构和坚守这一社会角色与群体特定的人格禀赋和价值理想树立了榜样。

二、以教示范，为教师和教育树立范例和标杆

(一)以教示范的内涵与价值

1.探索性、创新性教学理念和方式是以教示范的基本内涵。所谓以教示范是指那些成熟、杰出的教师以其科学、先进的教育理念、模式和方法以及成功的教育范例，影响教育同行，引导教育教学的改革创新发展。也就是说，体现在教师教学活动实践中的具有探索性、创新性的教学理念和方式，是教师以教示范的内涵和特质。教师以教示范的探索性、创新性首先体现为教育是一种具有时代特色和内涵的社会实践活动，如何根据时代特征和社会发展的现实要求开展教育教学活动，需要教师个体的创新意识和探索精神。同时，任何一种教育教学活动都是以特定的学生为对象、在特定的教育教学情境下展开的，这样的教学特点和规律，同样对教师的教学活动提出了探索性、创新性的要求。从这样的意义上说，具有探索性、创新性的以教示范是现代教育赋予那些成熟、杰出教师的责任与使命，也是当代教师职业素养的共性特征和普遍要求。

具有探索性、创新性的教师教育教学实践活动当然不排斥对传统的教育经典理论和实践案例的学习、传承；但是，这种对传统教育经典理论和实践案例的学习和继承，在任何一个时代或教育情境中，都不可能是对某一经典教育理念和案例的生搬硬套或复制，而是必然地会体现出一定的探索创新的内涵和价值，都需要教师个体结合具体的时代内涵、教育情境和教育对象，进行新的教学设计和谋划。从此意义上说，对传统的教育经典理论和实践案例的学习和传承，同样应该体现出探索创新的意蕴与价值。

2. 以教示范凸显了“教学的学术”价值和促进教师专业成长的功能。探索性、创新性教学理念和方式是以教示范的基本内涵，同时也赋予了现代教育教学工作所具有的学术性的价值内涵。换言之，具有探索性、创新性特质的教师以教示范凸显和强调了“教学的学术”属性与价值。

美国著名高等教育家、卡内基基金会前主席博耶(Ernest L.Boyer)基于对当代学术研究内涵和特征的新的认识提出，现代学术应包含四个相互区别但相互联系的方面，即发现的学术、综合的学术、应用的学术和教学的学术[3]。赋予教学学术的属性，是博耶对现代学术思想理论的重要贡献，更是他作为教育家对教学活动所具有的创造性和创新性的深刻认识。教育教学活动本身所具有的创新内涵和价值，以及人们为提高教育教学质量而持续进行的对教育教学活动特质和规律所展开的研究和探讨，决定了“教学的学术”属性和价值。而在教学活动这种“学术性”活动中，以教示范则体现着教学活动的学术研究与创新的属性及特征。一方面，以教示范本身就是一种具有探索性和创新性教学活动，只有那些具有探索、创新意识和能力的教师以及他们的探索性和创新性教学活动才具有示范性抑或是学术性的意义和价值；另一方面，那些具有探索、创新意识和能力的教师以及他们的探索性和创新性教学活动，是开展和推动“教学的学术”研究的重要元素和范式。

同时，以教示范还是推动、促进教师专业成长的一种引导和激励机制。不言而喻，在人类社会的实践活动中，前人或作为成功人士的示范行为具有对于新生代或后来人的引导和激励的功能。在当代教师专业化发展的过程中，成熟、杰出教师们的以教示范更是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和功能。在我国当代教师专业发展的实践中，案例研究在教师反思和成长过程中所具有的重要地位和作用，正体现了那些成熟教师、杰出教师们的以教示范的价值。

(二)闻一多以教示范的基本内涵和行为范式

1.全能型、复合型教育家的职业素养与才华。正如人们所关注的那样，在闻一多短暂而辉煌的人生历程中，曾经历了诗人、学者和民主战士的生命角色的转型。同时，闻一多还是一个才华横溢的艺术家，他在戏剧、绘画、篆刻等艺术领域里的理论和实践都达到了极高的水准。闻一多教育教学实践之所以广受同行的称道和学生欢迎，从根本上说是源于他的诗人、学者、民主斗士的生命角色和艺术家的秉性，以及在此基础上形成的全能型、复合型教育家的职业素养与才干。他倡导并指导学生积极开展研究性学习，这首先得益于他作为一个学者型的大学教授的身份。他本人在多学科领域里所进行的开拓性的学术研究及其推出的创新研究成果，为学生开展研究性学习做出了成功示范，并产生了巨大的激励和引导作用；学生自发创建新诗创作社团，他以诗人和教师的双重身份参与、引导学生诗歌创作活动，进而使这一学生社团获得了极大的成功；他引导学生投身社会实践、努力向社会学习、向人民学习，更是与他作为一个爱祖国、爱人民的伟大民主战士的理想和情怀息息相关。

需要进一步指出的是，闻一多全能型、复合型教育家的职业素养具有高端性和高层次的特征。如前所述，闻一多的一生，经历了多重生命角色的转换。然而，无论是在哪一个生命历程的发展阶段，无论是在哪一个生命角色的定位上，闻一多总是能够将其特定的生命和身份的角色演绎到极致，创造出令世人瞩目的业绩和辉煌，进而达到常人难以企及的境界。正是在其多重生命角色中所成就的辉煌业绩、所创造的崇高境界，铸就了闻一多全能型、复合型教育家的职业素养所特有的高端性和高层次的特征。

2.探索性、创新性教育教学艺术与实践模式。正如上文所述，探索性、创新性教学理念和方式是以教示范的基本内涵。而闻一多在其教育生涯中所体现出的探索性、创新性教育教学艺术与实践模式，则体现着他的以教示范的重要内涵和特征。闻一多的探索性、创新性教育教学艺术与实践模式，既表现在教育教学体系和人才培养目标、模式的改革、探索、创新方面，也体现和落实在具体的教学过程和环节之中。在改造学校、端正人才培养目标的宏观层面上，闻一多提出：“我们把眼光放开看，我们是社会的一分子， 学校是社会中的一种组织。我们应该改良社会，就应从最切近的地方——我们的学校做起点” ，而这种经过改造的新的教育“要和政治打通”；同时，学生应当“习夫人群日用之务”以及从事“集合的事业”，以便于将来适应“社会的需要”[4]。针对当时中国大学学科设置中有“中西对立”“语文不分”的弊端，闻一多提出了“中西交融要以本民族为本位”的观点，并努力推进新的专业学科体制的建立[5]。在教学活动的层面，他注重通过在教学中引导、启发学生，着力加强对学生能力的培养 。闻一多在中文系讲授《名著选读》《文学史》《唐诗》《英国诗歌》等课程。在教学中他考证翔实，不囿旧规，富有创见，很受学生的欢迎，而且常常以许多新鲜见解而使人耳目一新，有时连朱自清都说闻一多的见解大胆得吓人[6]。

3.崇高、执着的教育理想和教育精神。教育是一种以青少年学生为对象，为未来社会培养建设者和接班人的社会实践活动，因而也是一种面向未来，充满希望、理想、激情和献身精神的伟大而光荣的事业。教育的这一属性和特征，决定了教师必然是一种忠诚于教育事业，充满希望、理想、激情和献身精神的职业群体。每一个教师，特别是那些热爱、忠于教育事业的优秀教师更是鲜明地具有这样的职业特性和情怀。闻一多就是这样一个热爱、忠于教育事业，充满希望、理想、激情和献身精神的教师职业典范。

批判、改造旧教育，探索建立全新的教育体系和实践模式，及其在这一过程中体现出的坚定性和彻底性，体现了闻一多崇高的教育理想；倡导和践行教育的社会性、实践性和人民性，努力推进教育教学的改革创新探索实践，体现了闻一多科学、务实的教育精神；尊重学生的主体性，倡导以身示范和以教示范的教师职业要求是闻一多特有的教育情怀。闻一多的这种体现着鲜明个性和崇高境界的教育理想、教育精神和教育情怀，是他作为一个现代教育家所具有的教育示范性的特征，也是当代中国教师专业化发展和新一代教育家培养、成长的典型案例和学习的榜样。在当今教师专业发展和成长中，我们总是在倡导并努力提升、培养教师的教育思想理念和职业精神、情怀。这是新时代教育属性和目的要求，更是现代教师职业素养中的内核。在教师专业成长中，我们注重努力培养“有思想”“有情怀”“讲奉献”的优秀教师人才，正是因为具有崇高境界的教育理想、教育精神和教育情怀，是当代教师特别是那些优秀、杰出的教师所具有的、最为重要的职业素质，也是敦促和提升教师专业化发展的动力源泉。惟其如此，闻一多作为一个热爱、忠于教育事业，充满希望、理想、激情和献身精神的教育家，在当代中国具有重要的典型意义和示范价值。

三、闻一多教育示范性的形成及其当代价值

(一)闻一多教育示范性的形成

1.多重角色的生命历程造就了闻一多教育示范性的内涵与特质。闻一多的教育示范性具有全面性、深刻性和高端性、高层次的特征。而闻一多这种独特的甚至是难以企及的教育示范性，取决于他诗人、学者、民主斗士和艺术家、教育家的多重角色的生命历程，以及在此基础上形成的品格与素养。可以这样说，在中外教育史上，闻一多这种诗人、学者、民主斗士和艺术家、教育家的多重角色的生命历程，以及在此基础上形成的品格与素养，是独特的，甚至是空前的。正是这种卓越的、独特的多重角色的生命历程及其品格与素养，造成了闻一多独具个性、难以企及的教育示范性。基于过往的学术研究，我们认为，闻一多作为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一名教育家，他既具有作为教育家的一些共同的精神品质和行为范式，同时也有着与他的诗人、学者、民主斗士和伟大的爱国主义者以及杰出的艺术家这样的生命历程密切相关联的、独特的教育理念、教育情怀和个性特征。闻一多先生以其在学术研究、诗学理论与创作方面的卓越成就及其伟大的民主主义、爱国主义的思想与实践，而成就了他在中国现代史上无与伦比的地位与影响。故此，人们通常以诗人、学者、民主斗士和伟大的爱国主义者的角色定位来概括他短暂而辉煌的人生。但是，闻一多终身以教师为职业，作为诗人、学者、民主斗士和伟大的爱国主义者、杰出的艺术家这一特定的人格禀赋，注定和成就了闻一多同时也是一位广受尊重、崇敬的人民教师，一个有着极其重要的学术地位和影响力的教育学家。概而言之，闻一多的诗人、学者、民主斗士和艺术家、教育家的多重角色的生命历程，成就了他以身示范和以教示范的教师示范性及其特有的内涵和超越时代的价值。

2.批判与探索相结合的教育实践形成了闻一多教育示范性的品位与价值。闻一多的教育示范性有着其独特的内涵和价值，而这种教育示范性的形成与发展，又与其具有突出、鲜明的批判性和探索创新精神的教育实践有着内在的关联。概而言之，闻一多的教育示范性是在其21年教师生涯及其教育教学实践的过程中养成和体现出来的。二十一年教师生涯及其教育教学实践既是闻一多教育示范性生成的土壤，也是这种教育示范性得以展示和发展的舞台。

作为诗人、学者、民主斗士和伟大的爱国主义者的闻一多，努力地将自己的学术思想、民主观念和社会理想贯穿在他那短暂和辉煌的教育生涯中，身体力行，实践探索，矢志不渝。惟其如此，坚持教育改革探索的实践性，是闻一多作为一个卓越的教育家最为重要、最可宝贵的品质之一。闻一多曾说:“人家是说了再做，我是做了再说”，“人家说了也不一定做，我是做了也不一定说”[5]。这是闻一多对自己作为一名注重教育改革创新实践的教育家的宣言和表白。事实上，无论是在家庭教育、大学教育还是在审美教育的领域里，闻一多都是教育改革探索的先行者、实践者和示范者。而且，他在这些教育教学领域里的探索实践，都以其卓越的成就产生了重要的示范性和巨大的影响力。在与闻一多同时代的冯友兰和杨振声看来，当时的清华大学中国文学系在我国教育界是“一座辉煌的灯塔”。而为大学中国文学系的发展指示了“一个新方向”，“引导着这个新方向”是清华的双璧闻一多和朱自清[7]。惟其如此，具有批判性及探索创新的内在价值和深刻性、全面性、坚韧性的教育实践，使得闻一多的教育示范性具有高端性和高层次的品位与价值。

(二)闻一多教育示范性的当代价值

1.闻一多教育示范性与当代教师专业化发展。教师职业具有示范性和需要示范性。在当代教师专业化发展过程中，以身示范和以教示范本质上是对教师的教育教学实践活动提出的高质量、创新性的标准和要求；同时，成熟、优秀教师的以身示范和以教示范对于教师队伍的专业化发展具有重要的作用和功能。闻一多的教育示范性，是对教师职业素质的生动阐释，也是促进当代教师专业化发展的典型范例。作为诗人、学者、民主斗士和艺术家、教育家的闻一多，他所具备的全能型、复合型的教师职业素养及其辉煌的教育业绩，对于一般普通教师而言或许是不可企及的。但与此同时，闻一多在教师工作岗位和职业生涯中体现出的崇高品质、精神情怀和实践范式，又为当代中国教师专业化发展树立了永恒的目标。

百年大计，教育为本。教育大计，教师为本。促进和提升教师专业化发展，努力打造一支适应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和满足人民群众对高质量教育需求的教师队伍，是实现中国当代教育转型发展和创新发展的关键。而学习和践行闻一多的教育示范性，对于提升教师素质、打造一支高质量的教师队伍，具有重要的理论与实践意义。就闻一多的教育示范性而言，无论是以身示范还是以教示范，都具有重要的当代价值和现实意义。在当前的学校教育实践中，无论是学校与社会的关系，还是教师与学生及其家长的关系，都面临着一些极其复杂的矛盾和亟待破解的难题。而造成学校教育实践中的这些矛盾和问题的症结之一，即在于各级各类学校教育中一些教师以身示范的行为素养的缺失。而一批优秀教师以身示范的良好素养，则是营造良好的学校教育环境，从而使我们的学校教育能够赢得社会及学生和学生家长信任和尊重的根本条件。总之，基于当下学校教育及教师专业发展的现实问题与需要，学习和践行闻一多的教育示范性，具有重要的实践意义和价值。

2.闻一多教育示范性与当代教育家的培养与成长。闻一多的教育教学示范性既为我国教师专业化发展树立了永恒的目标，同时为当代中国教育家的培养与成长树立了榜样。如果说坚持教育的示范性是教师专业化成长的普遍要求，那么对于新一代的教育家的培养和成长来说，则是一项重要和根本的要求。

今天，“教育家办学”正在成为推动和促进我国各级教育事业发展的一项重大战略决策。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闻一多以身示范和以教示范的教师职业示范性更加凸显出了重要的当代价值和现实意义。在推进“教育家办学”的发展战略中，探索、开展教育教学学术研究以及在此基础上体现出教育示范性，是教育家型的教师的基本素质要求，也是发挥教育家型的教师在教育教学改革创新发展中的引导、示范作用，推动、促进新一代教育家培养和成长的现实需要。作为现代杰出的教育家，在坚持和凸显以身示范和以教示范的教师职业示范性方面，闻一多先生做得最为自觉、最有成就，堪称典范。惟其如此，闻一多的教育示范性是对教师职业素质的生动阐释，也是推动、促进新一代教育家培养和成长的典型范例和永恒的目标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