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精魂闻一多①

闻立鹏

闻一多在撰写《杜甫传》时写道：“他的思想成熟得特别早，一半固由于天赋，一半大概也是孤僻的书斋生活酿成的，在书斋，他自有他的世界。他的世界是时间拼成的；沿着时间的航线，上下三四千年，来往的飞翔，他沿路看见的圣贤、豪杰、忠臣、孝子、骚人、逸士都是魁梧奇伟、温馨淒艳的灵魂。久而久之，他定觉得那些庄严灿烂的姓名，和生人一般的实在，而且渐渐地活现起来了，于是他看得见古人行动的姿态，听得到古人歌哭的声音。甚至他们还和他揖让周旋，上下议论；他成了他们其间的一员。他和古人的关系比和今人的关系密切多了。他是在时间里，不是在空间里活着。”

这段叙述写得这样真切生动，因为这正是少年闻一多的自我写照。

世纪之交，古楚大地。1899年闻一多诞生于中华民族风雨如磐的时代。经历了47年的人生历练，闻一多终于在艺术、新诗、学术等领域取得了卓越的成就，并且最终以鲜血和生命的牺牲，贡献中国的民主革命，取得了“诗人、学者”的桂冠，博得了“民主战士”的荣光。

朱自清说：

你是一团火，

照见了魔鬼，

烧毁了自己，

遗烬中爆出了新中国。

郭沫若说：

千古文章未尽才。……他那眼光的犀利，考察的赅博，立说的新颖而翔实，不仅是前无古人，恐怕还要后无来者的。

他虽然在古代文献里游泳，但他不是作为鱼而游泳，而是作为鱼雷而游泳。他是为了要批判历史而研究历史。为了要扬弃古代而钻进古代里去刳它的肠肚的。

周恩来说：鲁迅和闻一多都是人民的牛！

闻一多得到人民和历史的认可和称颂，被认为在抗日战争以前几乎是“唯一的爱国主义诗人”(朱自清语)。可以说爱国主义是闻一多思想感情的核心，是支配他言论行动的原动力。早在他留学美国时就曾对好友熊复西明确地认定：

诗人主要的天赋是爱，爱他的祖国，爱他的人民。

要的是对本国历史文化的普遍而深刻的认识，与由这种认识而产生的一种热烈追怀。

他在诗中写道：

你知道我爱英雄，还爱高山，

我爱一幅国旗在空中招展，

——《口供》

我要赞美我祖国的花！

我要赞美我如花的祖国！

——《忆菊》

回望闻一多的一生，他从追求艺术美开始，当线条和色彩不足以表现他炽热的情感时，他追求诗的韵律与意境，追求诗的“三美”；诗歌也难以满足他深刻的思考时，他走上内向发展的道路，探求中国文化的源头，寻找民族的病根。最后，当这一切都不能抒发其胸中逸气，纾解他心里的积愤的时候，他拍案而起，义无反顾地投入革命斗争，为“人民的世纪”呐喊，为“咱们的中国”催生。

毛泽东说：“我们中国人是有骨气的。……闻一多拍案而起，横眉怒对国民党的手枪。宁可倒下去，不愿屈服。朱自清一身重病，宁可饿死，不领美国的救济粮。我们应当写闻一多颂，写朱自清颂，他们表现了我们民族的英雄气概。”

注释：

①本文系闻一多次子闻立鹏教授为黄冈师范学院和闻一多中学课题组联合编写的校本教材《民族精魂闻一多》撰写的序言(有删节)，文章标题为本刊编发时所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