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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清代徽州进士的教育观念

2020-01-18曲晓红

合肥师范学院学报 2020年5期
关键词:歙县进士徽州

曲晓红

(黄山学院 文化与传播学院,安徽 黄山 245041)

清代的徽州社会文风独茂,人才辈出,徽州的学子们在历年的科举考试中总能脱颖而出,独占鳌头,这是其他地区所无法企及的。清代徽州所出的进士不仅数量巨大,而且他们入仕后大都官居高位,并能够用自己独特的身份与地位带动和影响着周围的人以及地域的发展,尤其是在教育方面的影响,为后世人们所称道。

一、注重自身学识的提高和子弟的教育

一方面,自古以来徽州山多地少的自然环境迫使人们必须通过各种方式摆脱眼前的恶劣境遇,而传统儒家思想中“学而优则仕”的观念便成为了人们的首选。另一方面,以荣宗耀祖为无上荣誉的典型宗族社会也对徽州进士的成长和成才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在层层压力与动力的结合下,便成就了后世为人们所盛誉的“程朱阙里”之乡。

在中国古代社会,没有真才实学是很难在科举考试中出类拔萃的。深谙此道的徽州学子们不仅凭此跻身进士行列,即便在官居高位后依旧注重自身学识的提高,手不释卷,著书立说,以学术传世。清初歙县进士罗苍期不但博学多才,还善属文,并著有《聚星堂文集》。休宁进士金怀玉出生于盐商世家,幼年就学习儒学,入仕后仍旧嗜学,而且擅长诗文,著有《碧山草堂文集》。歙县进士吴振棫幼年就颖悟好学,为官之后仍然嗜学。他工于诗文,尤邃于清代掌故,著有《花宜馆诗》《养吉斋丛录》《余录》《黔语》等。尤其值得称赞的是歙县武进士许廷佐,旧例从来武举之制,独习武义而未能明文艺,而许廷佐独教以科举之文,一时出门下者如吴开圻、吴进义、马会伯兄弟等,皆经其指授而登进士第。

在鞭策自己不断学习的同时,徽州进士还以自己的学术思想影响着周围的人。休宁进士金德瑛为文耻于剽窃雷同、浮躁不根之辞,为世人所称道。清末休宁进士黄思永通过自己的努力学习,实现科学救国和实业救国的目的。[1]58歙县进士许迎年传承家学,博学工诗,《国朝诗别裁集》选收其诗作,并称其“诗品如灵和杨柳,初日芙蓉,晚唐中最近温岐,情韵胜也”。休宁进士毕沅年少时继承母亲教诲,虽然官居极品,但仍潜心研究经史百家之学问。歙县进士凌廷堪长于考辨,对中国古代的礼制和乐律研究颇丰,著有《礼经释例》十三卷,这成为中国古代礼制的参考书。[2]54

勤奋求知,嗜书成性,自幼至老诵读、著述不辍,是徽州进士共同的特点。歙县进士汪薇告老还乡时所带物品只有书卷,而且大多是异本,他自己异常珍惜这些书籍。他居住于双溪之上,每天读书、赋诗、写文以自娱。休宁进士程恂,性嗜学,喜爱藏书。死后家中无余物,只存有书籍数千卷。歙县进士徐元文仕归时,除衣服什器外,唯图书数千册。他生平无他嗜好,独喜购书,皆自行整理校刊,收藏称富,并著有《含经堂文集》等。

相比于个人精英的偶尔闪现,很多科举望族呈现出登科连绵、代有英才的盛况。因为跻身上层社会的徽州进士们不但自己笔耕不辍,努力在学业和职场上有所建树;他们还将这种重教督学的思想身体力行地传给子孙后代,使整个家族走上科举兴家的道路,从而也形成了“教育—科举—做官—更加有益于教育科举”的良性循环模式。徽州的进士官员们尤其重视自家子弟的教育。清末休宁进士黄思永不仅自己努力学习,还督促其子黄中慧学习英文和西文科学技术。歙县进士许迎年,长子官居河南卫辉府管河通判,次子为乾隆戊午年的副榜。许氏自祖承家、父承宣以来,四世赞缨,文学相嬗,《扬州画舫录》称其“一门风雅数世不衰,洵称稀有”。歙县进士潘世恩出生于贾而好儒、商而兼仕的徽商之家,自己的亲身经历让他非常注重孩子的教育,他教子甚严,其子曾莹、曾玮同为刑部郎官,世恩戒之曰:“刑官,可造孽,亦可造福,慎哉。”他自己学宗程朱,不为门户之见,尝取周敦颐至李頵四十三家之言,摘其精华为《正学编》。

徽州进士尤其重视自身的学习和子弟的教育,其实他们在督促自家子弟读书与仕进、期望家族兴旺发达的同时,也带动了地方社会重教风气的形成。

二、积极兴建学校,为教育发展奠定基础

人才的成长离不开良好的环境,从教育中受益并崛起的徽州进士入仕之后便把推广和传承学术的使命作为自己的重要任务之一。他们积极励学督教,促进民众学习,广开大众教育之风,为任职地的教育发展做出了一定的贡献。而他们在促进教育的过程中也带动了重教兴学社会风气的形成,为整个国家教育事业的发展和文化的进步贡献了应有的力量。

以官员身份兴办学校、倡建义学是很多徽州进士在各地为官时的一大政绩。徽州进士深知“非父兄先营事业于前,子弟即无由读书以致身通显”(1)载自清代沈垚(1798~1840)的《落帆楼文集》卷 24《费席山先生七十双寿序》。的道理。因为传统社会中经济基础与科第进取的关系紧密地交织在一起,所以身居官位的他们凭借自身的地位积极协调各方面的力量扶持,以促进教育事业的长足发展。清黟县进士汪日宣授四川重庆知府,修学宫,复育婴堂。黟县进士郑恭任江西临川知县时,大力倡办学校和书报社,以开社会风气。休宁进士汪鼎在河南新安建文冈书院,他重教育材,使当地学习之风蔚然而起。歙县进士吴甸华在黟县任知县时,花费三年多时间建造了碧阳书院。书院中建有祠宇、讲堂、书舍等,共计110余间;书院还设有山长主持月课,每月初五、二十日为大课,十二、二十八日为小课。不但如此,在重教兴学之余,他还留心地方文献的收集整理。在中国清代社会,接受教育、参加科举是需要经济支撑的,聘请老师、笔墨纸钱等开支不可小觑,为官之后的徽州进士们还会积极建立一定的经济保障来支持学子们读书应试的开支,休宁进士程恂曾经捐千金为保定莲池书院办置学产。歙县进士曹文埴更是多次参与雄村文昌阁的修建和竹山书院的创办,他在任时还主持重建了古紫阳书院,为振兴家乡教育付出不少心血。歙县进士吴振棫官贵州时,倡导设立义学以教孤寒子弟。歙县进士许承尧在家乡创办紫阳师范学堂、新安中学堂、敬宗小学、端则女学,开徽州近代教育之先河。[2]58徽州进士不但为学子们提供了良好的受教育机会,他们在教育方面所付出的种种努力对缓解学子的经济压力、激励他们求学受教育都是非常有效的。

除了大力兴办学校,给学子们提供读书受教育的环境保障外,徽州进士还乐意承担起教书育人的责任,他们不仅积极参加书院的管理和各项活动,还亲自讲学,并为学院建立规范,以自己的言行带动教育风气的发展。清祁门进士郑绳祖任河南正阳知县时,虽然政务繁忙,仍每晚都会至学宫为诸生讲学,还亲自批改作业。休宁进士金德瑛任江西学政六年,他颁布了学约,理清了文体,教导士子们通经学古,在这种励学风气的熏陶下,全省十三郡士人家家有经传子史百家之书。休宁进士毕沅在陕期间的最大功绩便在修文重教,他到任不久就重新修复关中学院,并利用自己的名望去延请教席。在政事之余,他还亲自前往授课,使这座有着近千年历史的关学重镇再放异彩,各地士子纷纷前来向学,志书中也有所谓“关中乡、会试中或膺馆选者,大半皆书院之士”的记载,在当时更有“关中书院英才遍秦中”的称誉。歙县进士汪宗沂,学问渊博,有“江南大儒”之称。他倾心于教育事业,曾多次主讲安庆敬敷、徽州紫阳、芜湖中江书院,后在家开馆授徒。黄宾虹、许承尧等名士均出其门下。[2]57不但在任的徽州进士为教育发展竭尽所能,告归后的徽州进士们仍不忘对后世学子的教育。清休宁进士汪应铨辞官离京后在江宁中山书院讲学,以讲学著述为乐。[1]25歙县进士鲍深源告归后寓居江苏宝应,主讲金陵、上海书院。

清代社会教育风气的兴起和人们思想的进步与卓有成效的大力普及学校教育是分不开的,这种社会环境对人才的大力培养,给人才的发展提供了有利的条件。[3]可以说,为官后的徽州进士们以另外一种身份和方式发挥着自己的才学,以助后世士子们进入学校和书院读书,实现着读书人的经世致用理想。[4]

三、注重学风建设与人才的选拔

自古以来,国家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离不开人才的培养,而学风的建设又是教育发展中一项重要的内容。徽州进士把人才的品德教育、立志成才思想的培养和科举教育并重,他们尽可能地在更加广阔的空间范围里传播学术文化,发现优秀人才,大力推动教育和学术研究的发展,使重教崇学的社会风气深入人心。

大力整顿学风,选拔真才实学之士,淘汰不学无术之徒,便是徽州进士为官的职责所在。歙县进士徐元文授国子祭酒,充经筵讲官,他曾上疏言曰:“自古人材盛衰,视学校兴替为转移,唐宋以来,太学生皆由遴选,故才人辈出,或显经术,或崇理学,要皆敦厉实行,矜尚气节,非其时人独贤也,取之精而养之厚,有以致之也。”他在职四年,“学政大饬,其教甚具而可法,起惰窳,严考试,慎咨送,肃礼仪,重专师,饬书役,其课文皆崇雅黜浮,足为海内矜式”。康熙皇帝曾经称赞他:“徐某为祭酒,规条严肃,满洲弟子不率教者,必加挞责,至今犹畏之,后来那得如此。”歙县进士曹振镛在江西为官两年,“士习尤宜整饬,一以崇实难浮,振拔寒微为务,故所取士掇窥科入翰苑者不可悉数”②。歙县进士汪薇在康熙三十六年授福建按察司佥事,提督学政。受命之日,誓以绝苞苴、杜请托,期尽拔积学久淹之士为己责。首校福州府,试事毕,公明之颂,虽落选者亦心服,士子于道山书院肖像崇敬之。次校漳、泉、兴化三郡,应童子试者约三万人,他废寝忘食,精心选拔试卷,礼部尚书韩菼称闽卷为天下之冠。汪薇离闽时,诸生相送者络绎不绝,逾百里不忍去。歙县进士潘世恩视学云南大学滇池学院,革新生红案银;督学江西,绝替考之弊。冯桂芬谓其“平居貌慊慊若不及,而当官崭新不可干以私。绝苞苴,谢请寄,门关悄然”。休宁进士戴衢亨多次主持湖北、江南等地乡试,严格以才德选人。[1]42

徽州进士还积极利用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广罗人才,用心提拔后学子弟和贫寒学子,为教育的良性发展树立了标杆。歙县进士徐元文康熙八年主考陕西,所取多为单寒苦志力学之士,秦人言士子鼓舞读书自此榜始。歙县进士潘世恩善于识别、爱护、重用人才。咸丰初,诏保举人员,世恩首以告病在籍前云南总督林则徐“历任封疆,有体有用,所居民乐,所去民思”为由,奏请召还京,以备简用;又保举前福建台湾知府姚莹等。休宁进士汪榭在乾隆元年疏请江南乡试解额,以示鼓舞。歙县进士曹文埴在视学江西时,扩建省会院,增设四千余席,让就试者称便。休宁进士程恂乐于培养后进寒士。他见同邑苦学青年戴震治学勤奋,出类拔萃,逐“大爱重之”。尝云:“吾见人多矣,如子者巍科硕辅诚不足言”,并称赏戴震是“载道器也”,热心向戴震推荐婺源名儒江永和流寓江宁的戴氏族人、时文学大家戴瀚的道德文章,勉励戴震师从二氏受学。当其见戴震所著《考工记图注》书稿后,大为叹赏,并立即将此书介绍给著名学者齐召南,被齐氏称为奇才奇书,戴震治经之名声始传播海内士林,程恂堪称为戴震的一位引路老师。休宁进士金德瑛任江西学政时,“凡江西之老师宿儒与夫瑰奇伟俊之后生,才俊甄拔几尽”。他还选拔铅山蒋士铨于孤童,以“孤凤凰”称之,离任时,程恂邀士铨随车至京,驻其邸中,并敦其力学,使蒋士铨终成进士,这段事迹被传为士林佳话。休宁进士戴衢亨极力举荐德才兼备的寒士洪莹为状元。[1]42歙县进士曹振镛深感“同族之应试金陵与公车北上旅费维艰”,便“以俸禄千金寄归文会书院,以益族中公用”(2)引自曹恩漠《曹振镛行述》清道光刻本。。

人才学上的“共生效应”理论指出,人的能力在未被使用前,不过是一种潜在的能量,要靠社会的外推力使个体的潜能成倍增长。在清代人才的发展过程中,很多徽州进士恰好扮演了这种外推力的角色。[5]他们积极改善地方教育的条件和环境,还乐善好施,在社会教育提升方面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清代徽州学子们通过科举,跻身进士行列,获得了骄人的成就,他们因深知教育对社会发展、国家建设的重要性,所以居于官位后的他们也会积极利用自身的力量反哺社会,为地方教育事业的发展做出应有的贡献。“教育往往并不一定局限于正式的学校,从广义上讲,人们生活在社会环境中,就要受到环境的模塑,因而也就是一个受教化的过程。”[6]而徽州进士所致力的方向正好为当时社会创造了这样的环境,成长和生活在这种环境之下的大众,不能不受其感染和薰陶,二者相互作用,不但促进了民众教育思想的大力提升,也对社会的进步和国家的发展有着深刻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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