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语言特区中的感叹句式“不要太……”

周毕吉

(华中师范大学国际文化交流学院，湖北武汉，430079)

一、前言

近二十年来，随着电脑和网络的普及与快速发展，网络语言特区催生了大量新词语以及突破惯常语言规律制约的语法创新现象，它们在网络语言特区里高频使用，从而实现了从语言运用的特定领域到语言主流区域的扩散，最终影响、丰富和推动着现代汉语的发展，并形成了语言特区三大主要类型中的一大类型，即网络语言特区[1]。

随着“杉杉西服，不要太潇洒”的广告词在中国最大的商业城市上海妇孺皆知并波及全国，网络语言特区中诞生了一种新的感叹句式“不要太……”,如：

(1)一边听段子、一边长知识、一边拿红包，不要太开心！

(2)一手持枪一手照明，目光机警神情严肃，这姿势不要太帅！

(3)一想到活跃的大市场催生着更好的家具产品，并有机会让好设计出现在自己的家中，那感觉不要太好。

本人将通过与同形异义的否定祈使句的对比来考察感叹句“不要太……”的句法表现和语义选择，并从语言接触的视角探讨它的来源以及它在语言特区里的演变生成过程，据此预测它向语言主流领域的扩散发展趋势。

除了特殊说明之外，本文的例句都是来自网络语料库。为了节省篇幅，长例句作了适当的删减。

二、感叹句式“不要太……”的句法语义特征

“不要太……”句式在语言主流领域中是一种否定祈使句，因为它带有否定标记“不要”，通常表示禁止、劝阻、乞免、请求等祈使意义。这种否定祈使句式表感叹的用法在网络语言特区诞生后，两种用法同时并存。下文将通过两种句式的对比分析来概括出感叹句式“不要太……”的句法、语义特征。

(一)“不要太……”句式表感叹时句法表现不同于否定祈使句

否定祈使句“不要太……”常常与“建议、劝、提醒、希望、要求、告诉、说、认为、觉得”等动词同现，例如：

(4)他提醒道不能把睡懒觉当作一种常规的方式，最好不要太扰乱睡眠节奏。

(5)很多人为了提神都习惯喝咖啡和热茶，不过，这类饮料中咖啡因比较多，可能会影响球赛结束后的休息，建议还是不要太依赖它了。

(6)有的父母则认为，“富养最好有个度，尽量不要太影响生活质量，要保持生活和育儿的平衡”。

而“不要太……”句式表示感叹时，常常与表示确认语气的语气副词“简直、真是”连用。从搭配频率来看，“简直不要太……”比“真是不要太……”要高出许多。通过对人民网的检索，截止到2018年10月30日，我们一共检索到了256条“简直不要太……”的句式，其中最早一例是2012年3月16日；而“真是不要太……”句式一共只有12例，例如：

(7)古人们也不忘带笔墨纸砚，时不时吟诗作对，简直不要太文艺。

(8)夏夜，世界杯，啤酒小龙虾，简直不要太惬意。

(9)一碗香喷喷的面条，浇上酱鸭、大排、爆鱼、鳝丝、肉丝、浓汤等等，辅以姜丝、葱花，拌上平望的辣酱，简直不要太满足！

(10)好不容易熬到宝宝3岁，我就迫不及待地把她送进小区的幼儿园，彻底告别保姆的日子真是不要太爽啊！

“不要太……”句式表祈使和感叹时，与之同现成分的差异性是由“不要太……”表达的两种不同句式意义决定的。由于“不要太……”类否定祈使句可以表示劝阻、提醒、请求这些立场，它常常能够充当宾语成分被“希望、建议、觉得”等包孕动词包孕。表达建议和提议类动词、希望类动词、看法类动词都是包孕动词，它们都可以包孕单句或者复句充当宾语成分[2]。而感叹句区别于其他句类的语义特征之一是“事实性”(factivity)，即它必须首先是做出了一个完全承诺命题为真的断言[3]。感叹句的主要功能是表达说话人的情感，但是说话人在表达感叹的同时，还往往对一个命题做了断言，情感是附着在命题陈述基础上的[4]。感叹是基于事实的感叹，“简直、真是”都是表示确认语气的语气副词，修饰感叹标记“太”，从而在语义上进一步强化超出了心理预期的量度。

(二)“不要太……”句式表感叹时对谓语成分的语义选择不同于否定祈使句

具有祈使意义的“不要太……”是一种否定式祈使句，其中副词“太”表示程度过头，达到了不如意的程度，通常表示劝阻对方或提醒对方在动作幅度上或者某种状态属性上不要程度过头。能进入这种否定性祈使句中的谓语成分可以是动词性成分，也可以是形容词性成分。不管是动词性成分还是形容词性成分，它们进入这种句式中都是要受到一定的语义条件限制的。

由于祈使句的语用常规的约束，在一般情况下，能进入这个句式中的动词性成分是贬义或者中性的、含有自主义的成分，即那些动作发生者有意识地发生的动作行为成分[5]，例如：

(11)不要太贪便宜，很多时候便宜的房租是以牺牲安全为代价的。

(12)其实，有时候自我一点反而是更好的选择，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眼光。

(13)不要太控制自己，放在一个崩溃的状态中，给出角色需要的东西。

上述例句中的“贪便宜”是贬义的、含有自主义的动词性成分，“在意别人的眼光”“控制自己”都是中性的、含有自主义的动词性成分。

而进入“不要太……”句式的形容词性成分可以是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含有自主义的成分，即表示某种人自身能够控制的性状，能够有意识地表现或不表现出来的某种性状。不管这个形容词性成分是褒义的、贬义的，还是中性义的，接受“太”的修饰后总是贬义的，这和否定祈使句的语义是相容的，例如：

(14)因此，民进党不要太乐观，应该静下心来好好想想该走一条怎样的政治路线。

(15)做人嘛，不要太刻薄，世界很大，别人活得是否精彩真的威胁不到你，放轻松。

(16)只是要提醒大家，喝绿茶不要太浓，也不要在临睡前喝，尤其是肠胃不好的人，更要慎喝绿茶。

上述例句中的“乐观”是褒义的、含有自主义的形容词；“刻薄”是贬义的、含有自主义的形容词；“浓”是中性义的、含有自主义的形容词。

否定祈使句中的副词“太”表示程度过头，多用于不如意的事情，因此由贬义的形容词性成分组成“太AP”后，其贬义的程度进一步加强了；而由褒义的形容词性成分组成“太AP”后语义也获得了贬义色彩。比如，“刻薄”是贬义的，“太刻薄”的贬义程度进一步加强了。“乐观”是褒义的，但“太乐观”就是贬义的。

而感叹句式“不要太……”受到的语义限制与表祈使用法的“不要太……”有差异。感叹句式“不要太……”中的副词“太”含有“程度高到超出了一定的限度”的语法意义，正好满足了感叹句在语义上必须具有“量度”这个属性。感叹句区别于其他句类的两个最基本的语义属性分别是“事实性”和“量度”。“量度”即感叹句选择的是一组可供选择命题序列中超出说话人心理预期的程度相对较高的那一个命题。

整个句式表达说话人对感叹对象具有这种程度较高的属性或动态的强烈感受。这种程度超高的属性或动态可以是褒义的，也可以是贬义的，是说话人自发产生的一种主观性的心理感受，它们都是说话人无法故意地表现或不表现出来的。因此，通常情况下，进入感叹句式中的谓语成分可以是褒义的、贬义的，或者是中性义的含有非自主义的动词性成分或形容词性成分，例如：

(17)各位网友可以直观地了解目前即将开始的热门展会，通过点击链接即可了解展会详情内容，一键购票不要太方便啦！

(18)在快节奏的歼灭战中，这套怼脸阵容简直不要太恶心！

(19)温暖的色系加上通透轻薄的妆感，再在眼睛下方贴上钻来作点缀，就像是融化前的雪花一样晶莹剔透，不要太适合这个冬日啦！

(20)长裙，简直不要太显廉价，确定不是从某宝买的吗？

(21)这些小朋友难免成为营销套路的精准目标对象，转眼就转化成培训机构的忠实用户。让小朋友去影响小朋友，套路简直不要太深了。

上述例句中“方便”“适合这个冬日”是褒义的、含有非自主义的谓语成分；“恶心”“显廉价”是贬义的、含有非自主义的谓语成分；“深”是中性义的、含有非自主义的谓语成分。

“不要太……”表感叹用法时，进入该句式中的谓语成分大都是动词性成分，或者形容词性成分，但有时候名词性成分也会进入该句式中。

(22)从天真无邪到满怀仇恨，这种亦正亦邪的角色几乎被安吉丽娜·朱莉演活。她在戏中的扮相更是让人眼前一亮，犄角、披风、翅膀啥的，简直不要太御姐！

(23)适合所有脸型的盘发就在这里了，这样扎起来简直不要太淑女了!

例句中的名词性成分“御姐”实则是在网络语言特区中临时活用为该名词所表达的特征义和性状义，即“年龄稍大、性感成熟、气场强大”等。“淑女”表达的是“娴静自然、青春美好、端庄优雅”等特征义。

由此可见，一方面，“不要太……”句式表感叹时语形结构不同于否定祈使句，表祈使用法时与之同现的成分通常是包孕动词，表感叹时与之同现的成分往往是表确认语气的语气副词“简直、真是”。另一方面，“不要太……”句式表感叹时对谓语成分的语义选择不同于否定祈使句，表祈使用法时谓语成分通常情况下是具有自主义的动词性成分或形容词性成分，而表感叹用法时谓语成分往往是具有非自主义的动词性成分或形容词性成分。

“不要太……”句式表感叹时在语形结构和语义选择上都不同于否定祈使句，它从否定式祈使句到肯定式感叹句的演变生成过程是外部推动力和内部推动力共同作用的结果。

三、感叹句式“不要太……”的演变过程

(一)外部推动力：语言接触

语言接触就是在一个环境内有两种或两种以上的语言一起使用[6]，其中，两种语言可以是两种方言，也可以是两种不同语系的语言，语言接触常常导致语言发生演变。网络语言特区的感叹句式“不要太……”是在语言接触的前提条件下，受到吴语区感叹句式“覅忒……”的影响，由否定祈使句“不要太……”历经语法化过程演变而来。这种由一种语言受另一种语言的影响而发生的语法化过程就是由语言接触引发的语法化[7]。

表示感叹用法的“不要太……”句式起源于20世纪90年代初江浙沪吴语区的感叹句式“覅忒……”。“覅”由否定词“勿”与助动词“要”融合而成，表“勿要”之意，相当于普通话“不要”。同属功能语类的否定词和助动词都是位于“谓头”语法位置的，因此它们可以在这个位置上进行词汇和语音融合[8]。

“忒”在吴语中是程度副词，相当于普通话“太”的意思。“覅忒”相当于普通话“不要太”，在新派上海话中，“覅忒……”是一个看似否定而实则是加强肯定的意义，表示程度强烈，比“忒”更要“忒”，相当于“顶级”这样的程度。

网民们仿照吴语区表达感叹功能的“覅忒……”句式，在普通话否定祈使句“不要太……”句式的基础上创造出一种全新的表达感叹的功能，导致部分否定祈使句“不要太……”句式在网络语言特区历经语法化过程发展为感叹句式，从而使得具有感叹功能的“不要太……”句式从仅限于江浙沪等特定地域的人们使用，后慢慢在网络语言特区扩散开来。下面选自北京大学中国语言学研究中心语料库的语料也充分说明了这一点，例如：

(24)一个外地人在上海一家个体餐馆吃面，听见老板娘关照大师傅：“不要太鲜啊！”外地人大惑不解。同桌一位老上海指点他：此乃上海新潮用语，“不要太鲜”，意谓“鲜到极点”。(《当代报刊》)

(25)你有钱，什么东西都会送上门来，妞更别说，不要太多噢！(韩寒《三重门》，2000年版)

(26)梁梓君说：“现在的人别看外表上玩得疯，心里不要太空虚噢！”(同上)

(27)我听许多人说她一进区中就被选上校花，追求者不要太多噢。(同上)

(28)五星级酒店还是由老板买单，一想到这个，心情不要太好哦！(网络语料，2005年)

(29)我知道有个地方只要两块五就可以买到一大袋爆米花，味道好量又足，不要太爽哦！(网络语料，2005年)

通过对北京大学中国语言学研究中心现代汉语语料库(3.6亿字的规模)中“不要太……”句式的搜索，一共有751条语料，只有18条语料是表示感叹用法的，其中“不要太……”句式的感叹用法开始仅限于上海区域的人们使用，后慢慢扩散至网络语言特区，但它还没有扩散到语言主流领域。

在当代作家韩寒的作品《三重门》中，感叹句式“不要太……”使用频繁，众所周知，作家韩寒出生于上海，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感叹句式“不要太……”就是被上海区域的人们开始频繁使用，再慢慢进入网络语言特区流行起来的。

运用否定意义的句式来表达高程度的肯定意义是具有跨语言普遍性的语言现象。以英语中的“cannot…too…”句式为例，“we cannot be too careful”表达的意思是“无论怎么小心也不算太过”，用否定的形式表达的是高程度的肯定意义。再如，could的否定形式couldn’t与more或形容词、副词的比较级连用，表示“程度达到了极点”的意思，此时的否定失去了原有的意义，例如：

(30)The rest of the players are a great bunch of lads and I couldn’t be happier.

(31)Darling Neville,I couldn’t be more pleased for you.

例句中“I couldn’t be happier”“I couldn’t be more pleased”都是用否定的形式表达程度极高的肯定意义。

有鉴于此，我们能否推测上海话中的感叹句式“覅忒……”是“欧化语法现象”的一种呢？所谓“欧化语法现象”就是语言接触带来的语言演变现象，它是指现代汉语在印欧语言，特别是英语的影响和刺激下产生或发展起来的语法现象[9]。作者会另撰专文论述，本文不展开讨论。

(二)内部推动力：网络语言特区

语言接触作为外在推动力，为感叹句式“不要太……”的产生提供了土壤和基础。然而实现从否定祈使句“不要太……”向感叹句式“不要太……”的语法化过程则需要依赖网络语言特区。网络语言特区作为内在推动力，加速了否定祈使句“不要太……”语法化为感叹句式的演变进程，同时也为它在网络语言特区的扩散和传播提供了最有利的语用环境。

网络语言特区的语法化与语言主流领域的语法化具有差异性，后者更多地依赖长期的使用，而网络语言特区的语法化更多地依赖频繁、大量的使用[10]。在新的语用环境中的高频使用加速了否定祈使句“不要太……”向肯定式感叹句“不要太……”的语法化过程。

“不要太……”作为否定祈使句时，“不要”是表示禁止和劝阻的否定副词，它的句法分析为“不要(否定副词)/太……”，意为对“太VP/ AP”的内容进行禁止和劝阻。

在上海话中，感叹句式“覅忒……”的句法分析为“覅忒/……”，“覅忒”已结合为一个加强副词，表示程度异常强烈，比“忒”更要“忒”，相当于“顶级”这样的程度。现代汉语中的否定祈使句“不要太……”对上海话的语法复制促使语义联系比较松散的“不要/太”跳过渐变的词化和语法化过程而重新分析为一个整体“不要太”。跟“覅忒”一样，“不要太”已结合成一个加强副词，对感叹标记“太”的程度意义进一步强化，表示的程度比“太”还要高。从“不要(否定副词)/太”语法化为“不要太(加强副词)”的过程中，否定副词“不要”经历了“去语义化”和“去范畴化”，否定副词“不要”的语义已经消失了，从而使得感叹标记“太”的语义得到强化和凸显。

网络语言特区的语法化，一是为了新奇有趣，以吸引关注；二是填补空白或弥补不足[10]。否定祈使句“不要太……”向肯定式感叹句“不要太……”的语法化同时满足了这两方面的需要。

网络语言追求“新颖性”，跟现代汉语中已有的感叹句式相比，感叹句式“不要太……”要更新奇风趣一些，可以取得“陌生化”的语用效果[11]。

同时，感叹句式“不要太……”在满足感叹句对“量度”的要求方面能取得其他感叹句式所不能达到的感叹效果。感叹句的表达总是和超出预期的量度相联系，与常见的感叹句式“多么/好/太……”相比，感叹句式“不要太……”所表达的感叹量度更高，表达的感叹效果更强烈、更独特。

当部分否定祈使句“不要太……”在网络语言特区语法化为感叹句式后，有时候要甄别“不要太……”句式的语用意义需要网民们花费一定的时间依据特定的语境推断出来，例如：

(32)“碧生源肠润茶，不要太瘦哦！”

形容词“瘦”带有中性义，同时兼有自主义和非自主义，当它用于“不要太……”句式表示否定祈使意义时，它表达的是贬义的、人自身能够通过运动锻炼、节制饮食等方式来控制的自主的性状；当它表示感叹用法时，它反映的是褒义的现代社会以瘦为美的审美观，并且是别人来评价认定的非自主的性状。因此判定例句中的“不要太……”为何种意义时需要网民们依据相关的背景知识推断出来。当网民们了解到“碧生源润肠茶”是一种减肥茶后，他们马上就判定这则广告语中的“不要太瘦哦”表达的是一种感叹意义，是抒发消费者使用了这种减肥茶后自身体重达到了现代审美标准的强烈感受。

网络语言特区的语言具有简洁性和经济性特点，同时它具有自我完善和自我调节的能力和机制，不断对自身进行弥补调整。因此为了取得简洁、经济和准确性的效果，在网络语言特区，带有“简直、真是”的强调式感叹句“简直/真是不要太……”慢慢流行起来，逐步取代语义模糊的肯定式感叹句“不要太……”。

由此可见，感叹句式“不要太……”发展成强调式感叹句“简直/真是不要太……”是网络语言自我完善和自我调节的产物。

四、余论

感叹句式“不要太……”起源于上海话，之后这种感叹句式能够进入网络语体流行起来，一方面，这与网络语言追求新颖性是分不开的；另一方面，网络语言特区为它的发展扩散提供了最有利的语用环境。

在网络语言特区，为了吸引别人注意并使之留下深刻的印象，网民们常常自觉不自觉地利用陌生化手段，尽可能标新立异，从而能够吸引网民们更多的关注、回复和评论。

跟现代汉语中常见的感叹句式“多么/好/太……”相比，一方面，感叹句“不要太……”要更新奇风趣一些；另一方面，感叹句式“不要太……”所表达的感叹量度更高，表达的感叹效果更强烈、更独特。

在感叹句式“不要太……”的发展扩散过程中，网络语言特区发挥着不可估量的作用。网络语言特区为它的发展扩散提供了最有利的语用环境，它使语言表达能够得到频繁、广泛、大量的短期使用和传播，从而使新的结构形式和新的表达方式呈现出逐步扩散的态势。中国上海歌手胡彦斌2018年发行了新专辑《覅忒好》，这是用上海方言命名的专辑，一时之间这种表达在网络语言特区流行开来，毫无疑问它会推动感叹句式“不要太……”迅速发展，不过这种感叹句式能否进入语言主流领域，还需要进一步的观察和研究。

注释：

[1] 徐杰、覃业位：《“语言特区”的性质与类型》，《当代修辞学》2015年第4期，第20～31页。

[2] 周毕吉：《小句中枢视点下的现代汉语感叹句研究》，广州：世界图书出版广东有限公司，2015年。

[3] Z.Raffaella，P.Portner,“Exclamative Clauses:at the Syntax-semantics Interface”,Language,79(1),2003,pp.39-81.

[4] 徐晶凝：《也谈感叹句——基于句类的研究》，《语言学论丛》2006年第33辑，北京：商务印书馆。

[5] 袁毓林：《现代汉语祈使句研究》，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3年。

[6] S.G.Thomason,LanguageContact:AnIntroduction,Edinburgh:Edinburgh University Press,2001.

[7] B.Heine,T.Kuteva,“On Contact-induced Grammaticalization”,StudiesinLanguage,27(3),2003,pp.529-572.

[8] 徐杰：《句子的中心与助动词占据的谓头语法位置》，《汉语学报》2006年第3期，第51～61页。

[9] 贺阳：《从现代汉语介词中的欧化现象看间接语言接触》，《语言文字应用》2004年第4期,第82～89页。

[10] 储泽祥：《网络语言里“各种”的词汇化和语法化》，《语言学论丛》2014年第49辑,第66～85页。

[11] 参见V.Shklovsky,“Art as technique”,In L.T.Lemon,M.J.Reis,RussianFormalistCriticism:FourEssays,Lincoln:University of Nebraska Press,1965,pp.3-24.陌生化理论是俄国形式主义理论代表人物Shklovsky提出的。他认为，文学所以存在的根本理由，就是要打破自觉性思维的状态，将人们熟悉的事物用一种新奇的方式表达出来，从而唤起人们对生活的新鲜感受，语言使用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