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制造背景下农民工的就业出路
2020-01-08闫妍
闫 妍
(天津职业技术师范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天津 300222)
制造业是评价国家经济水平和国际竞争力的重要标尺,很多欧美发达国家在工业化的进程中,始终把制造业作为增强国家竞争能力的重要武器,控制着全世界制造业领域的影响权。进入21 世纪,无论是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都为了重塑制造业竞争的新格局而进行了博弈。一方面,一些发达国家,如德国在2013 年提出的“工业4.0 实施建议”,美国启动了“再工业化”发展战略,旨在振兴国家制造体系,优化产业结构、促进就业,巩固其全球领导地位;欧盟在2010 年提出的《欧盟2020 战略》中将工业和服务业作为欧盟经济发展的两大支柱;英国在2011 年发布的《英国发展先进制造业的主要策略和行动计划》中重新定位制造业,并提出了重振英国制造业的五大策略和七大行动计划[1]。另一方面,一些发展中国家,如印度、越南凭借在要素成本上的优势,通过廉价劳动力和更低的生产制造成本,成为了那些因产业转型升级而将劳动密集型制造业转移国家的青睐对象。放眼全世界制造业的世界格局呈现出高端制造业向发达国家回流,低端制造业向新兴发展中国家分流的发展趋势。而中国为了应对全球制造业的重大调整,解决我国制造业大而不强、多而不精的问题,提出了智能制造的命题。
智能制造不仅使人类的生活方式发生了颠覆式的改变,也改变了传统的工作方式,同时对从业人员的技能需求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传统制造业中大量的体力劳动者,特别是综合素质水平较低的农民工群体会面临较大的冲击,因此有效地解决他们的就业问题,不仅与他们的切身利益相关,同时还影响着社会的团结与稳定。本文在分析智能制造对就业结构影响及对从业人员需求调整的基础上,提出农民工在面临就业冲击的背景下,如何实现就业的可持续的思考。
1 智能制造对产业结构的影响
根据微笑曲线理论的解释,在一条完整的产业链中,包括3 个紧密相连的区间,即研发设计、生产组装、销售服务。其中研发设计和销售服务2 个区间位于微笑曲线的附加值高点,所获得的利润值较高;而生产组装处于制造环节微笑曲线的附加值低点,获得的利润值则较低。
站在全球制造业产业链的角度,以珠三角、长三角区域为代表的加工制造工厂,多属于中低端制造企业,汇集了大量纺织、服装、制鞋等传统初级加工制造业,在劳动密集型发展模式的驱动下,技术含量低,虽投入了大量的劳动力,但所获取的利润却少之可怜,而且由于进入门槛相对较低,催生了大量的竞争对手,进而又挤压了利润空间。进入21 世纪,我国制造业持续快速发展,但传统制造业发展模式的弊端越发显现出来,如人口红利优势弱化、资源环境趋紧、缺乏对制造业核心技术掌控等。
为了摆脱“Made in China”铺天盖地,但仅获得零星利润的困境,一方面,以创新为驱动力、信息技术与制造业深度融合、基于人工智能技术发展的智能化制造,将帮助中国制造业提升研发与设计能力,高新技术产业的大力发展将突破、掌控重点领域关键性技术,实现工业化和信息化的两化深度融合,促进制造业的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另一方面,借助国家制造业创新能力的提高,积极发展服务型制造和生产性服务业,加大制造型服务业的比重,最终增强原本处于微笑曲线低端的产业向设计研发和销售服务2 个高附加值端点延展的能力,实现从制造大国向制造强国的转变。
2 智能制造对农民工就业的影响
智能制造引发了生产方式的变革,传统流水线的生产模式将逐步退出历史舞台,取而代之的是利用智能装备实现无人化生产操作,借助智能制造系统的自我感知、学习、分析等能力,实现智能化生产。由此可见,智能制造将对就业的结构和从业人员的要求产生巨大的影响。
2.1 对就业结构的影响
智能制造旨在调整优化产业结构,从微笑曲线的谷底向上延展,因此对于就业产生的影响也体现在这两个方面:针对微笑曲线底端的低附加值生产制造领域,将不断减少低技能劳动力需求的数量;而针对微笑曲线两端的高附加值设计研发和销售服务领域,将不断增加对高技能劳动力的需求。
一方面,目前我国制造业工业机器人主要应用于汽车、电气设备、电子产品和机械设备4 个行业,而且这些行业的工业机器人装机量还将保持较高的增长速度,成为智能制造的主力军。根据发展规划,在2025年我国的工业机器人密度要达到德国的现有水平,这就意味着我国将逐步增加制造业工业机器人的数量,累计达到120~150 万台[2]。随着技术的不断进步,智能装备的成本优势将越发明显,进而加快了“机器换人”的速度,这将导致在制造业中以农民工为主体的从事简单、重复性工作的低技能劳动力失去就业岗位。
另一方面,智能制造将引发对于新兴技术领域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需求的井喷,同时智能制造将会产生大量的服务岗位。这些岗位对于从业人员的专业标准要求较高,并非仅通过简单短期培训就可以上岗的。
总而言之,智能制造将对技术单一、从事重复性操作工作的“蓝领”技术工人造成较大的冲击,同时也对从事专业性工作的“白领”技术人员和管理人员提出了新的挑战。
2.2 对从业人员综合素养的影响
在智能工厂中将不再以从事简单重复工作的操作工为主,而是以研发设计人员和智能系统管理人员为主体,基于个性化生产的需要,每一个生产者需要身兼设计者、创造者等多种身份,对于生产者的创新意识和创新能力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未来符合智能制造需求的劳动者应具备以下几方面综合素养。
(1)具有“工匠精神”的职业素养
德国作为制造强国的代表,之所以声名远播,与其严格的行业标准、完善的管理体系、严谨的工作作风密不可分,这些品质最终通过过硬的产品质量而得到充分体现,而产品质量则与具备过硬的、技术精湛的、具有“工匠精神”的人才息息相关。“工匠精神”是一种精益求精、精雕细琢、敬业精业的职业素养,包括职业目标、职业道德操守、职业责任等多个方面。只有将“工匠精神”融入到生产者的骨子里,才能帮助中国制造提升品质,摆脱“中国制造”是质量低下的代名词的尴尬局面。
(2)具有跨学科多元化的知识素养
智能制造对生产过程中技术、人与生产之间的关系进行了重构,未来知识型工业社会中的产业工人不再需要活跃在智能工厂组装生产的第一线,而是要用知识、信息进行规划、协调、评估和决策。这不仅需要扎实的理论基础知识和学科专业知识,同时还应具备跨学科的交叉知识。如为了应对工业4.0 时代的到来,德国东威斯特法伦—利普应用技术大学设立了信息技术硕士专业,旨在使学生充分地、深刻地了解智能系统的工业信息技术。具体的课程涉及概率统计、离散信号及系统、高级算法、嵌入式系统设计、工业软件工程、管理技术、工商管理、智能技术系统、网络安全和可用性工程等[3]。课程的设置充分体现出智能制造对从业人员跨学科知识储备的新要求。
(3)具有综合职业能力的可持续发展素养
随着我国工业机器人密度的不断增加,拥有单一技能的劳动者将在制造业智能化进程中逐渐被机器人取代。劳动者要实现职业生涯的可持续发展,除了在“纵向”拥有娴熟的专业技能外,还应在“横向”具备如沟通协作能力、自主学习能力、自我管理能力等可持续发展的职业能力,以及善于沟通、具备协作意识、拥有持续学习力,能够进行自我约束和自我规划。那些在“纵向”深入、“横向”广泛的一专多能劳动者将在智能制造时代备受青睐。
(4)具有创新精神和能力的创新素养
智能制造是一种典型的知识型工业生产模式,沿着微笑曲线向上延展的过程中,无论是对具有自我感知、决策力的数控机床、工业机器人等智能制造设备的研发与生产,还是实现产品经营、管理、服务方式的智能化,都有赖于从业人员具备创新精神和创新能力。智能制造需要“制造人”智慧化,大胆创新,掌握关键领域的核心技术,才能推进制造业不断升级,实现工业制造现代化。
(5)具有信息技术素养
智能制造是建立在工业化和信息化深度融合的基础上,云计算、大数据、物联网等新一代信息技术在实现智能制造中的作用越发显著。借助网络技术的广泛使用,智能制造设备可以实时获取生产过程中的大数据,并进行智能分析和决策,这就要求从业人员要像当下熟练操作计算机、使用办公软件一般,具备对诸如云计算、大数据、物联网等新一代网络信息技术的理解能力和使用能力。
2.3 智能制造对农民工的就业冲击
农民工群体在我国制造业中既重要又特殊,曾经以农民工为主体的珠三角区域承担来自世界发达国家大量加工组装工作,依靠成本优势辉煌一时。但随着产业结构的调整与升级,农民工知识技能水平的落后以及高流动性难以满足产业发展的需求,智能制造所引发的“技能偏向的技术进步”将降低对低技能劳动力的需求,可以预见智能制造将对从事制造业的农民工群体产生巨大冲击。
根据《2018 年农民工监测调查报告》中的数据,2018 年农民工总量达到28 836 万人,其中,从事制造业的农民工比重为27.9%。从年龄结构看,1980 年及以后出生的新生代农民工逐渐成为农民工主体,占全国农民工总量的51.5%,30 岁以下的新生代农民工所占比重为49.6%。从学历结构看,大部分农民工只具备初中文化水平,具有高中及以上文化程度的农民工只占总体的27.5%[4]。
在未来的智能工厂中,工业机器人将逐渐替代低端技术工人,完成相应的工作,也就是说大量原先由农民工承担的工作将被智能机器设备所取代。根据《机器人产业发展规划(2016—2020 年)》中的要求,2020 年我国机器人密度将要达到150 以上,预计到2025 年我国工业机器人累计装机总量将达到2 761 498 台。这些数据标志着在2025 年,工业机器人将替代30%~45%的工作岗位,在制造业中将会有6 700~10 000 万个工作岗位出现机器换人的情况,将会有2 589~3 884 万个农民工的就业岗位被机器所替代,特别是在汽车、计算机和电子产品、机械设备和电气设备与零部件行业领域,被替代的农民工占总替代农民工人数的79%[5]。
量化的数字更加突显了未来智能制造对于农民工就业所产生的巨大影响,加之农民工自身知识、技能水平的有限性,导致他们无法满足未来智能工厂对从业人员高素质、高技术技能的要求。然而,农民工的就业不但影响其生活水平,还关乎社会的安定。因此,如何应对智能制造对制造业农民工所造成的就业替代现象,一方面需要提高农民工的整体素质和知识技能水平,另一方面还需要创造就业岗位。两条腿走路,双管齐下,为从制造业企业分离出的农民工在智能制造的新就业环境中寻求再就业的出路。
3 农民工的就业出路
3.1 向消费性服务业领域转移
近十几年来,第三产业创造的生产总值占国民生产总值的比重持续提高,2016 年我国第三产业生产总值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为51.6%,吸纳了3.38 亿就业人口,占总就业人口总数的43.5%,第三产业成为吸纳劳动力重要的载体,而且从“十三五”发展规划的目标可知,2020 年我国服务业增加值占GDP 的比重达到57%,基于这样的发展趋势必然催生出大量的就业岗位[6]。但值得注意的是,智能制造除了推动制造业沿着微笑曲线一端向设计研发升级,同时沿着另一端推动传统的生产型制造向服务型制造转变,从而在如仓储运输、设备检修和售后服务、生产性保洁等生产性服务领域衍生出大量的就业岗位。但生产性服务业对从业人员的综合素质、技术技能水平方面要求较高,需要经过较长时间、系统地学习与训练,考虑到农民工的实际情况,短时间的培训难以满足岗位要求,因此限制了农民工向这一领域的转移。
考虑到制造业农民工整体素质水平较低、技术技能单一有限的实际情况,应积极帮助该群体向消费性服务业领域转移。我国正处于消费结构转型升级的关键时期,突出表现在城乡居民消费结构正由物质型消费向服务型消费升级。城镇居民服务型消费所占比重持续提升,服务型消费的快速增长将在生活性服务业领域创造大量的就业岗位,如在居民和家庭服务方面,包括婴幼儿看护、护理、美容美发、洗染、家用电器及其他日用品修理、物业管理、搬家保洁、家用车辆保养维修等;在养老服务方面,包括生活照料、康复护理、物品代购等;在住宿餐饮服务方面,包括客栈民宿、有机餐饮、农家乐等[7]。
消费性服务业行业门槛相对较低,对从业人员在专业知识和技术技能方面要求不高,因此为制造业农民工创造了新的就业可能,一部分制造业农民工可以经过短时间的集中岗前培训,提高劳动技能,从而走上新的就业岗位。
3.2 向“现代工匠”转型
在制造企业中年龄较小、学历水平较高的农民工可以通过提升技术技能水平,转型为具有扎实专业技能和较高职业素养的“现代工匠”,该类型的农民工很有希望继续留在原有企业中,这样不仅解决了农民工的就业问题,而且还可以帮助企业降低人力资源成本。
在向“现代工匠”转型的过程中,需要通过进入职业学校进行专业学习,或者通过校企合作形式实现干中学,重新获取适应智能制造时代对制造业从业人员所需知识、技能的要求,通过“回炉再造”实现再就业。
要实现向“现代工匠”的成功转型,需要农民工个人、企业和政府三方共同的努力。政府应依据转型制造企业受训者的数量划拨一定数额的资金支持、帮助企业鼓励年轻的、学历较高的农民工参与培训,同时企业对参加培训的农民工在受训期间的薪资、福利和保险等方面进行适当补助,再加上农民工个人承担部分培训费用,从而完成知识、技术技能的升级,满足未来智能工厂的用工需求。此外,职业院校应积极承接农民工培训工作,一方面设置灵活的弹性学习制,培训可以集中时间连续完成,也可以分阶段、分步骤完成,既可采取全日制,也可采取半日制,亦或利用休息时间完成;另一方面根据企业或农民工个人需求开设对应的专业课程,设定不同等级的培训标准,确定具体的学时数或总学分,基于学习和思维上的能力要求明确考核标准,根据实际的培训效果授予全国范围内认可的职业资格证书或与职业院校学历证书等价的毕业证书。通过靶向定位式的培训,企业将具备一定工作经验的年轻农民工送到学校进行“回炉再造”,不仅可以有针对性地提高他们的工作能力,使之能够胜任企业升级后的新工作,还可以提升他们对企业的忠诚度,使之能够在今后的工作中更积极地为企业服务。
3.3 回流返乡自主创业
在万众创新、大众创业的背景下,鼓励从制造业中分离出的农民工返乡创业,不仅实现自身再就业,也可以为其他劳动力提供就业岗位。一方面,发展规模种养业、特色农业、设施农业、林下经济、庭院经济等农业生产经营模式,可考虑在农产品加工、农资配送、耕地修复治理、病虫害防治、农机作业服务、农产品流通、农业废弃物处理、农业信息咨询等生产性服务业领域进行创业[8];另一方面,随着国民收入水平的不断提升,扩大了生活性服务消费的新需求范围,伴随着新型城镇化等国家重大战略的实施,扩展了生活性服务消费的新空间,返乡创业的农民工可以抓住人民群众对生活性服务需要日益增长、对服务品质要求不断提高的机遇,在休闲农业和乡村旅游、民族风情旅游、传统手工艺、文化创意、养生养老、中央厨房、农村绿化美化、农村物业管理等生活性服务业领域积极创业[8-15]。
从制造业分离出的返乡创业的农民工文化程度普遍较低,存在创业资金不足、创业经验缺乏、对政府的创业政策不熟悉等诸多问题,因此在农民工返乡创业的过程中也需要多方的保驾护航,降低创业的风险和成本,提高创业成功的可能性。如各县级人民政府可设立“绿色通道”,简化市场准入手续,为返乡创业人员提供便利服务;银行金融机构开发满足返乡人员创业需求的信贷产品和服务模式;财政、税务部门加快将现有财政政策措施向返乡创业人员拓展,把返乡创业人员开展农业适度规模经营所需贷款纳入全国农业信贷担保体系,切实落实好定向减税和普遍性降费政策;地方各级人民政府将返乡创业人员的培训经费纳入财政预算,鼓励各类培训机构为返乡创业人员进行创业培训和信息技术技能培训,鼓励各类园区、农民合作社、中高等院校和农业企业等建立创业创新实训基地。
4 结 语
智能制造背景下的制造业革新必然对制造业中从事低端生产组装、技术单一的农民工就业产生巨大冲击,应对“机器换人”的趋势,满足对从业人员知识结构和技术技能提出的新要求,妥善安置从制造企业分离的农民工,解决他们再就业问题,不仅关系到制造业转型升级,也关系到社会的稳定发展,更关系到农民工的切实利益。政府、制造企业、教育机构和农民工个体要共同协作,积极应对,为解决制造业农民工的就业问题寻找可行的、有效的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