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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跃文小说的日常化叙事

2020-01-07

湖南人文科技学院学报 2020年3期
关键词:王跃文日常化官场

伍 丹

(湖南师范大学 文学院, 湖南 长沙 410081)

官场书写是新时期以来中国文坛具有代表性的文学现象,而王跃文小说在其中具有极其重要的分量。1999年,《当代》杂志刊发了王跃文的长篇小说《国画》,市场反响热烈。随后,《国画》出版,半年内再版五次,次次脱销,王跃文受到读者欢迎并被评论界关注。进入新世纪,王跃文的创作丰富而多元。长篇小说《梅次故事》《亡魂鸟》《朝夕之间》《大清相国》《苍黄》相继出版,王跃文延续了现实主义文学的创作思路,继续通过对官场世相百态的描写,刻画了一批生存于权力场的官场知识分子的独特神貌。

不同于一般的官场小说作家,王跃文有着深深的现实关怀情结,他将笔触深入到生活最细致的部分,真诚地表现着复杂且真实的现实。他的小说写官场,又不仅限于官场,他用对世俗大众的生存关怀和世俗化官场生态的展示实现了返璞归真的日常化叙事。从官员到商人到百姓——围绕权力刻画的是不同阶层的人的行为和心态,表现出福柯所说的“普遍”关怀的特征。

一、世俗大众的生存关怀

生存是人类永恒的话题。自我意识的觉醒、对丰富甚至有些残酷的现实生活的强烈感受,使得个人对自我生存境遇的关注显得如此迫切且无可回避。关注人在社会结构中的位置,探究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反思作为个体的人的自身存在状态,构成了现实主义文学最基本的主题之一,并已然成为引发当下文化热点的潜隐动力。

毫无疑问,王跃文小说是现实主义作品,表现出强烈的关注当下的现实品格。其小说返璞归真的日常化叙事首先表现为对世俗大众的生存关怀。在王跃文小说中,构成世俗大众的每一个体无法逃遁的日常生活从没有被悬置和回避,每一个个体都是生活在琐屑的日常生活之中。王跃文将官场生存性体验转化成世俗大众的日常生活景观,用近乎写实的笔法展示着世俗化、日常化的官场生态。

人有本心。人道主义对人性普遍性的肯定,让个人成为了人的概念的特殊例证。和人道主义对普遍人性的强调不同,存在主义认为人首先存在,遇见自己,在这世界中活动,然后才是规定他自己。在中国,“先锋小说以后作家既不相信有所谓的理想状态,也排除了自我超越的可能性,他们感兴趣的只是揭示和探究人的生存境遇本身。就这一点而言,他们与存在这样颇为接近”[1]。

王跃文在其一系列现实主义作品中展示了在无所不在的权力话语下,世俗大众生存的“无法承受之重”和日常化生存图景下一个个或孤独或寂寞或温暖的灵魂。

小说中的人物既不是人才市场里一叠叠的履历表,也不是照相馆中一张张大头照。他们由作家基于对生活的体验和理解而创作出来。他们既是虚构的,也是真实的。他们一个个构成了最普通又最真实的世俗大众。“就阅读而言,‘现实主义’显示为这样一个广阔的叙事作品领域,这里没有任何可以辨认出来的成规,这里文学技巧无影无踪,每一件事都像它在生活中那样地发生。”[2]

王跃文有深厚的官场生活根基。他在基层工作多年,对官场和官场中人有着深刻的感悟和体会。他努力将生活的真实写入故事里,这是他生活过感受过的真实。他不在意故事情节是否足够跌宕起伏,而关注故事是否真实;他不刻意精心设置结构的完美,而关注故事内容是否充实丰厚。

王跃文的叙事是“轻盈”的。整个叙事顺畅好读却也耐人寻味。这种真实的表达,天生带有一种源于日常生活的吸引力和刺激力,让人手不释卷。

更重要是,轻盈的日常书写,不仅是王跃文小说创作的基本叙述手段和审美表现形态,更是他看待世界、把握世界的根本方式。轻盈的书写,呈现出的是我以为深邃的洞察力和独特的审美理想。

面对现实人生,王跃文深知现实生活原本就是沉重的,所谓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对于文学创作如何处理现实生活和人生困顿之“重”,有人选择如实地再现现实,使“叙述之重”与“现实之重”等量齐观;有人“以重攻重”,以更极端的话语体系和更尖锐的叙事策略来打造更强烈的审美冲击力和刺痛感。而王跃文却“以轻写重”,以“轻盈叙事”写出“生存之重”。“重”在世俗大众日常生活的“轻度叙事”中被消解,却以诗性智慧担当起了应有的责任。

如卡尔维诺在其小说诗学中对文学与政治关系的分析一样,文学不能负载它无法承受的义务。“文学是一种存在的功能,追求轻松是对生活沉重的反应。”[3]以轻写重抛弃了小说沉重的表达方式,以轻盈的写作让文学展开了轻灵的翅膀,飞翔到审美的高度,以一种无意、偶然的方式对现实产生了作用。

在王跃文看来,只有直面沉重、承受负载,才能真正体味到生命的价值和世界的真切。然而,文学毕竟不是现实,它存在的意义就是要超越现实的平庸,提升人生的内容。王跃文以日常化叙事重构世界,将现实生活之“重”转化为文学创作之“轻”,把严肃凝重的理念寄寓在故事、情节和人物中。他从不高喊道义责任,而是将现实的沉重和严肃一一呈现在形象塑造中,呈现在情节设计里。

可以这样说,王跃文小说用日常化写作的“轻”与主题的“重”,彰显了文本的审美张力,突显了艺术的超越之美。

不同于情节大开大阖的主旋律小说,王跃文小说没有借助戏剧性、悬念性的外力铺陈宏阔的场面和离奇的情节。他不拒绝世俗,而是从生活的细小处入手,极力展示世俗大众日常生活深沉的生存相。他切入普通人在平常生活中的欲望,展现其精神矛盾的真实。而这种“轻盈”的对日常生活的书写,恰恰抵达了生存的深层,透示了生活的真谛。

在官场中,由权力而起的欲望,让人强烈感受着人对环境的依存,以及在这种依存下人性的冲突。具体存在的“他者”:上司、同事、邻居……因利益而形成的对抗如细流般侵入人生活的每一个细枝末节,让人无可逃遁。在权力话语体系之下,日常生活已然“常人化”。能让心灵栖居的生存空间已然无存,各种异己力量形成一种难以言说的、弥漫性的氛围,将人从生存空间逐渐驱逐,人和人之间漠视、敌对,也有温暖。最终,这股难以言说的、弥漫性的力量,让人与环境疏离而产生焦虑。作为个体的人,孤立无助,恍惚不安,最终分裂、异化。这就是王跃文小说意欲呈现的生存图景。

美国学者P.蒂利希曾把焦虑定义为“‘非存在’对‘存在’的威胁而造成的人的心理状态”。而“根据‘非存在’威胁‘存在’的三种方式”,他将焦虑分成三种类型:第一种,因威胁本体上的(ontic)自我肯定而产生对命运和死亡的焦虑;第二种,因威胁道德上的(moral)自我肯定而产生对罪过和谴责的焦虑;第三种因威胁精神上的(spiritual)自我肯定而产生虚无和无意义的焦虑。这三种焦虑各有不同,也不可割裂,常常表现为一种为主其余两种兼而有之[4]。在王跃文小说中,我们可以感受到主体与环境之间和谐而稳定的联结点断裂之后,主体被环境或放逐或同化而产生的焦虑。这种怀疑和游移不定,在王跃文小说的众多人物身上清晰可见。

身处官场想要权力而不得的焦虑,被权力裹挟无处逃遁的焦虑……这些种种的焦虑皆因一个“自我肯定”或者“意欲自我肯定”的主体的存在。在王跃文小说中,焦虑甚至指向了官场生存本身,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官场常态,如蒂利希所说的威胁精神上的自我肯定,导致了虚无和无意义的焦虑的产生。

独立的、自由的、个性化的每一个自我,在与外部世界“交谈”和“博弈”的过程中,深感自我渺小而产生力不能逮的沮丧,他们甚至无力质疑自我和外在环境一体化的可能性和合理性。这是自我的过失,还是外在坏境的问题?何处找寻心灵寄存的处所?他们终不可得。这也正是王跃文对世俗大众生存的终极关怀。

二、政治生态的日常展现

日常生活就是“个体再生产要素的集合”[5]。它包括日常消费、日常交往、日常观念等。它同个体生命的延续,即个体生存息息相关。在这里,我们所说的日常化叙事是指在小说中展现日常化生活的场景、描摹日常化生活细节及其心理活动,通过对日常生活事件的叙述来思索人的生存状态和生存体验。

官场生活是日常的,也是充分生活化的。王跃文小说把官场的生存性体验展现为日常化、世俗化的生活景观。日常叙事是其政治文化生态小说采用的最基本的叙事方式。他关注官场中人的生存状态,竭力再现官场生活的日常化和细节化,描绘了一幅权力场中各色人物的日常的生活图景。他将讳莫如深的官场游戏规则敞亮为日常化叙事,这也使得他的小说拥有了丰富的政治文化生态语境的信息含量。

从《国画》到《梅次故事》到《苍黄》,王跃文小说的舞台一直很宽阔,说不清道不明的官场游戏规则和与之相呼应的社会关系网,将官员、商人、记者、画家、和尚,三教九流,五行八作,各色人等勾连在一起,构成了一幅人生百态图。他的小说人物更多的是官场夹缝中顽强生存的“他们”。“他们”既是官也是民,既管人也被人管,既有身为官员的“神气”和“无奈”,也有作为普通人的寻常感情。复杂的人性,浓郁的人情。一件件琐碎庸常的官场小事,将一个个“人”的人性、人情、人欲展现得淋漓尽致。

当然,他没有满足于观照稳定的生存状态,而是在流动和变形的生活中展现生活的真实。这是一种带着生活原色的真实。《国画》故事最终结局的开放,高大全主旋律审美的消失,作者喜恶爱憎的躲藏,留给我们的只有无处不在的官场氛围和绝对意志“力量”。“写”故事的痕迹消失,留下的是生活的自在流动。

直接反腐倡廉的主旋律小说有特定意识形态化的叙事方式,它们强调政治意识、阶级立场和道德观念,并形成了主题先行的思维方式和思想体系。与之不同的是,王跃文小说淡化了叙事的意识形态性,而将官场生态的日常叙事放在首位,通过展现官场中人的日常状态、日常行为、日常心态和日常交往等常态表现,反映官场生活和关系结构的真实和本质。

在这里,我们看不到主旋律小说人物塑造和情节设置的固定要求。例如,高大全人物的塑造,必然要求“好—坏”“善—恶”的对立,例如,反腐题材的限制,必然要求“光明—黑暗”“崇高—渺小”的矛盾。高扬的理想、满怀的激情,人物必须“伟大”,事迹必须“精彩”,他们代表的绝不能是自己,而是官员这个“群体”的理想,所以他不能平凡不能平庸,只能高大。这种超凡脱俗的“辉煌”足够激励人心,却消解了生活的真实和世俗的情调。

在王跃文小说中,我们看到的是一个个“平凡”的“个人”。显然,王跃文没有陷入反贪小说或者官场小说创作的模式化泥淖,而着力于开掘现实的广度和人性的深度,他一反“典型环境中的典型性格”的传统叙事模式,着力绘制普通人沉浸其中的典型境遇和日常生活图景融入人物心灵的流动过程。

在王跃文小说中,我们只看到了一个圆点人物,而非主要人物。每一个人物都是故事中无法忽视的存在,他们一起加入到官场生活的典型化境遇的营造中。这是一种普遍的、无形的、无法逃离的境遇和状态,这是一种你想逃离却无法逃离,想融入却不得的状态。人深陷其中,成为生存困境的被动存在物。他们被磨损,却无可奈何。

在故事情节的演进中,我们看到了王跃文关注的是人的心灵与命运相逢的种种遭遇。他立足于个体的生命体验,以平民化的心理状态,贴近生活,贴近生存,通过对人物遭际和选择的讲述,突显了环境对人不可抗拒的挤压力,展现了在权力场中人的困顿和挣扎。

王跃文小说对人性内涵的把握和对社会关系的强调,显然更适应当代读者的审美需求。如果说权力密集型官僚网络对官场中人的倾轧和异化让人沉沦着,那么在日常生活领域,人的生活在无处不在的权力游戏规则笼罩之下普遍琐碎着。日常生活如同一个大染缸,将其中的人染成千人一面。这是人普遍的生存状态。

《苍黄》中,苍黄的黄,黄中带青,从情绪上来看,这种颜色带着一种灰色的苍茫感。《苍黄》的灰色从“差配”选举开始。这年的冬日,田野格外“萧索”。一片片金黄的油菜花、漫无边际的紫云英只是小时候的记忆。田野中,黄草在抖索;官场里,差配选举尴尬别扭;日子里,闲言碎语,做客吃饭,凡俗琐碎。这一片“萧索”的灰,预示了故事的琐碎和凡俗。

王跃文用一种日常化叙事,将官场的凡俗和生活的琐碎展示给读者看。然而正是这种凡俗和琐碎使毫无意义的日常生活有了“意义”。它展示了生活本来的模样:生活原本就是由一件件世俗的、卑微的事堆砌而成。在生活莫可名状的吞噬力前,人物一步步终步入沉沦,成为“非我”,淹没在千人一面的人群中。这是日常生活的游戏规则。

当然,王跃文说尽了普通人生存的烦恼,拨动了读者情感的弦,也描摹了生活中点滴的温热和温馨。这也是生活的真实模样。冷峻而苍凉的《苍黄》也有着温暖的底色。王跃文写尽了林林总总的官场关系,却也用细腻的笔触描摹了人与人的温柔相处,如朱芝和李济运亦兄亦友的同僚之情,陈美和刘星明不离不弃的夫妻之情。《苍黄》中,刘星明因差配选举而发疯,妻子陈美不离不弃。她总坐在办公室的窗边,看着银杏树下的丈夫。而舒泽光为了妻子承担起莫须有的罪名,为了女儿出国的费用以自杀换取国家赔偿。他决绝的选择背后正是对家人强烈的爱。作品中这些温暖的情爱和美好的人性,让人叹惋,却也给人力量,让人相信人生的好和世界的暖。

《苍黄》文末,县委书记刘星明被停职调查,“三阎王”被捕入狱……坏的终究被打败,丑的还是被揭露,乌柚县的官场在艰难和沉重之下,升起了一丝希望和胜利。这是光明和正义的胜利,这是勇气和信心的到来。正如作家迟子建所言,人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苍凉感,要在这苍凉的世界给自己和他人一点温暖和希望,不枉在这世界走了一遭。

王跃文构建起来的日常生活图景,展示的是生活隐而不彰的“真实”。其中有一种愈发深隐的忧虑,这不是对日常琐事的烦恼牵挂,而是对人的生存境遇和命运的忧心。忧虑却不绝望。日常生活便是这般酸甜苦辣。王跃文描摹的就是生活的本来模样,也始终坚守着对生活的关怀和暖意。官场生存中的那抹温情亮光,烛照着庸常的生活,也点亮了缕缕人性的光芒。小说中,生活的“真实”和对人的关怀就这样打开了诗意的审美空间。

日常生活的审美化是消费时代下社会发展和转型的必然。将视角投注于人的日常生活过程和日常生活状态,也是文学创作顺应当代消费文化的必然。

这种重建人的自由空间和日常生活形态的消费文化,始终关联着人的生活品质。人的日常生活即消费活动,这种消费生活的本质呈现了个体生存的本真性。人的生存的“归宿感”“家庭感”都是以人的日常生活为基本寓所。从这个意义上说,日常生活具有一种诗性的象征,是现实逃避的精神家园,是精神自由舒卷的港湾。日常生活过程及其形态代表了“人的存在之根”[6],代表了个体本真的存在方式,最终指向的是人的现实生存价值的实现。

王跃文小说里有一个真实而丰富的日常生活世界。不同于普通官场小说日常生活书写的泛政化倾向,以及日常生活的狭小和沉重,王跃文试图通过发展个体有意义的生活,展现个体生命和人生的意义。他写的生存,不仅仅是瞬间的、现时的生存状态,更是对人之生存的终极价值的深切关注,亦体现了为人生的价值取向,即在人之生存中探索人生价值与时代意义。

卡西尔在《人论》中说:“人被宣称为应当是不断探究他自身的存在物——一个在他生存的每时每刻都必须质问和审视他的生存状况的存在物。人类生活的真正价值,恰恰就存在于这种审视中,存在于这种对人类生活的批判中。”[7]在这里我们看到对人之生存的审视和对人之生活的价值的探究就这样结合了。在政治之外,让生命栖居在真实的家园中,把生活变成“为自己的存在”,而要实现“为自己的存在”必然需要勇敢地面对生活的真实,这真实有苦有笑,有收获有伤害。但是如果能把生活变成“为自己的存在”。那么,人的个性和自由不会被压抑,而生活和“我”都能得到持续的更新,人终将“过着有意义的生活”。

王跃文小说展现了在权力、物质纷扰之下,人之生存的困惑和烦恼。然而,人张扬自我的人生价值,那么无奈;人探求和重建人生价值观的过程,那么艰难。生存包含一种关系,在这种关系下,作为生存者的个人和生存订立了契约[8]。人通过寻找“生活的意义”和人在其中的“位置”,确定人生的目标和行动的原则[9]。在王跃文小说中,一个个人物在生存中忽视了对生命目标的审视,而这种忽视正是权力厄境下人的生存状态的真实反映。当然,人物终究未能寻找到包含人生价值信念的“行动原则”。那“理想”呢?为改变不合理的存在而投注的美好憧憬、愿望、希望呢?我们反对给作品安上一条“美好且光明”的尾巴,但作为滋润人心、激发意志的现实主义文学,在对人之生存遭际与人之本体状态、命运的关系的思考之时,是否仍然需要“理想”的观照?这是从生存的现实中迸发出的缕缕光芒。从这个意义上说,王跃文小说以其开阔的视野描写了人生百态,以细腻的笔触还原了人之生存的状态和情态,却也失去了“改造民族灵魂”的宏大涵量。

文学是人学。文学创作要表达人的生命经验,而生活是开启人的生命的钥匙。法国新小说派作家罗布·葛利叶说:“每个社会、每个时代都盛行一种小说形式,这种小说实际上说明了一种秩序,即一种思考和在世界上生活的特殊方式。”[10]王跃文小说是其个性化的创造,是其人生经历和人生价值的映射。它们透过表现人们日常生活行为和工作活动的物质生活层面,从精神生活的层面反映了当下人的价值追求和心理状态。王跃文把“个人”和“生命”拉入了叙事之中,实现了小说与生命的对话,使得小说创作具有独特的诗学意义和诗学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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