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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近代职业女佣群体探究
——以《妇女生活》为视角

2020-01-07刘熠琳龚大明

湖南人文科技学院学报 2020年3期
关键词:苦力奶妈女佣

刘熠琳,龚大明

(贵州师范大学 历史与政治学院 贵州 贵阳 550025)

一、 《妇女生活》中的女佣类型

20世纪30年代的上海小康家庭一般都会雇佣两三个女佣,而豪门贵族更不用说,往往在家里会专门留出一层给佣人居住。《妇女生活》杂志的前三卷中,描写最多的女佣种类莫过于贴身娘姨、苦力阿妈和奶妈了。

(一)贴身娘姨

贴身娘姨是女佣类型里地位最高的一种,顾名思义,常伴女主人身侧的女佣,与女主人关系自然相当紧密,贴身娘姨的工作内容完全围绕女主人展开,除了端茶倒水、按肩捶背、收纳整理这种日常细碎小事外,还要充当女主人的出入随行。《一个终日在逃亡中求生的人》:“真是天保佑,我现在这个东家太太待我可真好,可怜她也是一个苦命的人:东家少爷看上了一个舞女,时常半月一月不回家,回到家不打便骂,幸好太太手里有钱,她现在年纪轻轻的吃斋念佛,待人真好。”[1]453总之,贴身娘姨就是要全心全意为女主人服务,不仅要照顾女主人的日常三餐,还要顾及女主人的精神生活,成为女主人贴心的陪伴者和开导者。

不过,要成为贴身娘姨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女主人一般会在家里所有女佣工作一段时间后,从中选出自己最为满意的助手,而在相当长的考察期里,对女佣首要的要求就是遇事时不慌不乱,拥有强大的心理素质,勇于用自己的生活阅历和经验教训帮助女主人分析问题解决问题。《一个老处女的经历》中描述的:“去年老爷听了姨太太的话,高低要和太太离婚,我们太太死也不肯。请了几位亲戚和本家调解,太太只好分开住,每月拿六十块钱的家用,我现在就跟着太太。”[1]451除此之外,作为贴身娘姨还要特别注重自身形象,干净利落是最基本的要求,不可降低女主人一家水准,同时切忌盖过女主人的风头。

作为贴身娘姨还要善于鉴貌辨色,多揣摩女主人的心意,做到心如明镜、手脚麻利,对待女主人吩咐的事情反应要灵敏,不可拖泥带水。《狠》中描述的:“这时她觉得有点得意,不但不饥饿,且有房子住,用娘姨。望望两边的乞丐,沿路兜卖的小贩,一间间坐了满屋的荐头行中的娘姨,愈感到自己是在享福了。”[2]如《狠》中所描述的一般,在20世纪30年代的上海,一个优秀的贴身娘姨可遇而不可求,对女主人的衣食住行都能够做到心中有数,遂成为太太间相互攀比的筹码,同时家中佣人数量的多少也成了个人身份、地位的有力象征。

(二)苦力阿妈

苦力阿妈是指专做又累又脏苦力活的女佣,属于粗作的类型,苦力阿妈的工作内容一般包括买菜做饭、拖地洗衣、房间卫生,等等,只要是脏活累活全归苦力阿妈。如果东家家境殷实会雇佣好几个苦力阿妈,每个阿妈的工作内容就会细化很多,相对一个苦力阿妈的东家家庭要轻松太多。

比如《还只十五岁》中的主人公:“东家是开纱厂的,家里一个太太四个小孩,房间一共有八九间,除了烧小菜以外,全家的一切大小事都归我一人做。我每天从早上五点钟起,一直到晚上九点半不会空一下。……其实我初去时工价五元,后来学会了东洋话才添到了六块。”[1]455这种情况就是东家只雇了一个苦力阿妈,全家一切大小事都得她做,早上五点睁眼后,按照头天晚上请示女主人的结果去市场买菜,要在东家上餐桌前把做好的早饭端上,东家吃饭时苦力阿妈要快速的清理房间,东家吃完早饭要收拾残羹,之后洗衣拖地,紧接着就是准备午饭,然后又是新一轮的循环,可以说一直到东家晚上入睡,苦力阿妈的一天才算是结束,能够喘口气休息一下。

因此,一般妇女在荐头行找工作时也不愿意做苦力阿妈,像《做“阿妈”》中描述的:“电话响了,我留住脚步,和其余的人的耳朵一同听着来电的消息。外国人接了电话,向外面来瞧瞧。我先预料到的这一瞧总不会给我多大利益,一定是瞧上别人的,可是他却唤住我了‘阿妈来’,我着实有点意外高兴跑近窗前去了。‘五块钱一月,有吃有住,一定要住在那儿,苦力阿妈。’我想五块钱一月也就五块钱吧,总也好,而且做久了学英语,慢慢可以掉到好的位置‘我去,我去。’我说。”[3]447,449从中可以看出主人公一开始在东家不提供住宿时是不乐意当苦力阿妈的,这也是当时女佣市场的真实写照,因为苦力阿妈在东家干最多的活,拿最少的工资,除了被东家压迫外还不受其他类型女佣的待见,可见苦力阿妈的地位之低。

除此之外,去外国人家里做苦力阿妈在近代上海属于比较常见的现象,如《赚十五块钱一月》中描述的:“一个朋友荐我去一个西洋人家里去帮工,清理房间带两个小人,十块钱一月,吃自己的,后来学会了话才加到十五元。”[1]458还有《客堂嫂嫂》:“没有几时我渐渐有些明了这位客堂嫂嫂的家庭情况。她是在外国人家里做阿妈,每月十五块钱,家中的一切负担都靠着她。”[4]116虽然在外国人家里做苦力阿妈日常工作没有那么累,并且工资相对要高,但对女佣的语言是有要求的,所以当时的上海荐头店里会说外语的女佣是十分占优势的。

目前,中国正在稳步地推进生态文明建设和绿色、节能型社会建设。其中水资源是经济社会发展的关键因素,也是关系到中国粮食安全和能源安全的重中之重。由于人们不断提高的生态环境文明意识,百姓对于生活的期望也越来越强烈,水资源支持下的生态文明建设需要越来越多的理论和技术支持。加强水资源的管理将为建设中国生态文明国家奠定科学基础。

(三)奶妈

奶妈,不同于贴身娘姨和苦力阿妈,前者只出卖奶水,后者出卖劳力,奶妈的工作相对来说比较轻松,地位也相对较高。一般是农村妇女在生下孩子后,迫于生计,不得不到城市做奶妈,出卖奶水赚钱。近代上海的富人太太在生产后,出于各种因素的考量,基本都会雇佣奶妈来哺育孩子,其中大多数是担心亲自喂奶会加速自身的衰老,还有自身奶水不足的原因。而对奶妈来说,进入城市哺育东家的少爷小姐却是相当不容易的事情,因为她们为了谋生,只得给亲生骨肉断奶,不能带在身旁,所以尽管当奶妈是贫穷农村妇女的一条生路,但奶妈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就像《老妈妈话旧》中所说的:“那时我刚产下小孩一个月,既没有住,又没得吃,孩子又要养活,没办法只得硬着心肠把小孩给人家带,我自己跟一个朋友跑出来做奶妈。……可怜我手里抱着东家的少爷,心里却念着自己的儿子。”[1]450还有《奶干了的奶妈》里描写的:“她说带我到上海来做奶娘,因为怕一时找不到人家奶会干掉,就把小丫头一路带了出来,等了半个多月才找到了生意,是一个刚生三个月的小姐,六块钱一月。”[1]455另外,还有一种情况女佣会主动选择做奶妈,就是亲生骨肉不幸夭折,奶妈会将东家的少爷小姐当成自己的亲生骨肉喂养,这对处在巨大悲痛中的奶妈而言也可以说是一种慰藉。

但是,成为奶妈也是需要经过东家考核的,不是说光有奶水就可以。东家首先会在奶妈的长相上提出要求,因为新生儿吃谁的奶,在长相和性格上就会和谁有几分相似,所以五官出众、长相漂亮的奶妈会非常受市场的欢迎。其次,是健康方面的考核,东家一般不会把自己的孩子直接给奶妈试奶,而是会选择中人行里的“招头”来试奶,以此来保障自己孩子的健康,如同《第三条生路》中提及:“富春嫂在踏进这行的第三天,即由陈中人领她到所谓‘东家’那里去,她们的孩子比自己的还小一个多月,也因为不肯把自己的孩子交给她,要她去领一个‘招头’来试用,她便把自己的孩子做了现成的‘招头’。试乳三天以后,因为工资的数目太少,不能成事,她一连如此地走了五六家,均因工资的关系做不成交易!生活既不安定,心境也自然不快乐,乳汁便一天一天地变坏了,所以原来有人肯出到五块钱一个月的,现在却大都只能出到四块半,她无可奈何只好将就。而她自己的孩子便再也不能领在她的身边了,寄养又没有钱,只好走她出门前预计着的最后一条路,陈中人一口答应代她送往育婴堂,结果却是做了中人行永久的‘招头’。”[5]值得注意的是,20世纪30年代的上海育婴堂里除了弃婴,便是大量女佣、女工的孩子,而那里的生活条件十分有限,婴儿的死亡率非常高。

二、 雇佣关系的双重性

20世纪30年代的上海职业女佣,已经具有了早期职业工人的某些特征,与东家是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女佣掌握个体的人身自由,成为上海最早的女性职业类型之一。首先,这些从农村涌入城市的劳动大军在成为职业女佣后,只要踏实肯干、听从东家吩咐、按时按质完成分内的工作,一般来说东家是不会过多为难的,但是对女佣来说,在封闭落后的乡下受到几千年主尊仆卑思想的潜移默化,她们往往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就像《老妈妈话旧》中提到的:“我叫张妈是绍兴人,我活了五十多岁,走过几个地方,做过好几个东家,别人都说我和气,总是一张笑脸讨人欢喜,其实我是哭不得才发笑脸,我晓得有哪一个东家欢喜愁容满面的佣人呢。我一直发着笑,讨主人们的欢喜,这样已经过了三十个年头了。”[1]450由此可见,女佣仍然是处于社会的下层阶级,在工作中对待东家更是低眉顺耳、谨言慎行,女佣职业的竞争压力也让其成为名义上的自由民,实质上还是依附东家的弱势群体。

其次,女佣与东家之间的双向信任感也会在朝夕相处中培养出来,尽管双方毫无血缘关系也存在主仆之分,比如女佣将东家的事情看作自己的事情,尽己所能完成不让东家操心,而东家也将女佣视作家庭的一份子,放心把家中事情交给女佣,这种与东家间存在着深厚情谊的女佣一般情况下是不会主动离开东家的,东家也会主动为其养老送终,如《一个老处女的经历》:“……但一来太太不放我走,她说我是老人让我在她家养老,二来我自己也没有家,我一生的日子都是在王家过的,而且太太现在日子苦了我也不忍心丢开她,可惜我也活不到多久了。”[1]454与此相反,和东家交往过程中只存在雇佣关系而没有培养出感情的这部分女佣,在上了年纪或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时候会带上多年节省下来的工资,告老还乡,与亲人一起安享晚年。

总体看来,20世纪30年代的上海住家女佣占了大半部分,这些女佣吃住都在东家,所以尽管薪水不高,但节俭几年还是可以用其补贴家用的,并且除了固定月薪,逢年过节或者东家心情好时也能得到额外奖励。不同种类的女佣工钱也有高低之分,而且个人经验和工作时长等都会相应地影响女佣的薪水,如《在野鸡家里帮工的大小姐》中提到:“我现在帮工,两块钱一月,每天烧饭洗衣,我的东家是一个女的,她说是在外面做事,其实她是每夜跑大世界的野鸡。没有钱还得抽鸦片,生意又不一定有,房钱已经欠了三个月,我的工钱也没给,本来许多同乡都劝我另找好的人家做……我现在虽然拿不着工钱,饭总有的吃,我的东家虽穷,吃还吃得好。”[1]451。像这类年纪轻轻就迫于生计而当女佣的大小姐,会在长到婚嫁年纪后正常出嫁,除非处于没找到合适夫家或极度贫穷的情况下,才会继续留在东家工作。

作为职业女佣中的特殊类型——奶妈,与奶孩子之间也会形成牢固的感情,一般东家在女主人生产后就雇佣奶妈,奶妈与奶孩子的相处时长少则一两年,多则三四年,可以说日夜陪伴奶孩子的不是东家生父生母而是奶妈,奶孩子会将奶妈当做自己最亲近的人,奶妈也在照顾东家少爷小姐的过程中投入了自己大量的感情,因其忧而忧,因其乐而乐,双方之间这种深厚的感情甚至会终身存在。像《奶干了的奶妈》中描述的:“我的工钱也欠了三四个月,现在东家的小姐就是我的性命,要我怎样都可以我就是丢不下她,所以怎样吃苦我也不愿走,大家都说我是傻瓜。”[1]456由此可见,虽然奶妈照顾的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但仍然将东家小姐当成自己的孩子疼爱,而奶孩子因为从出生就和奶妈日夜在一起,自然与东家女主人比较疏远,反而与奶妈的关系更为密切,奶妈与奶孩子之间也培养出了母子深情,这在20世纪30年代的上海大户人家中是非常普遍的现象。

与此同时,女佣与东家之间的关系也存在紧张与压迫的局面,如《母女俩是两条牛》:“我们初出来时,只赚得四块钱一月。……我这个东家太太老爷都是抽鸦片的,他们自己吃喝很舍得,对我们佣人就刻薄死了。我们每餐要烧两回饭,东家是吃黄米的,我们就吃顶坏的米,东家吃的菜我们当然吃不着,但我们连东家剩下的菜也吃不着。”[1]457从中可以看出东家与女佣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处于主动地位的东家从吃穿用度上对女佣进行压榨。如果东家作为雇佣者不能尊重女佣、以礼相待,而是野蛮恶劣、随心所欲地使唤女佣,就会让双方之间的关系陷入一个死循环,东家毫无疑问是最大的责任方。

不过,女佣自身的委曲求全和唯唯诺诺也加重了东家的欺凌和压迫,如《赚十五块钱一月》:“……或者出了什么旁的事,东家就把你骂得狗血淋头,时常说要把你送巡捕房。唉,虽是拿十五块钱一月,但衣服鞋袜每天都要穿的整整齐齐像做客的,而东家还嫌我们太脏,真不是过的人过的日子,有时候实在气死人。”[1]458事实上,处于社会弱势群体的职业女佣,虽然拥有自由辞工的权利,但很少有女佣因为东家一时的欺负而选择主动放弃工作,因为女佣本就迫于生计,在众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找到工作本就实属不易,况且中介费高昂,所以女佣非常珍惜来之不易的工作机会,能忍则忍也就做下去了。

在雇佣关系中,如上文所述的东家压榨、虐待女佣的事件频繁出现,引起了社会各界的高度关注,如《雇佣妇女运动》一文呼吁社会停止虐待女佣,并针对女佣工作条件提出了明确要求,每日8至10小时的工作时长;东家付给中人行荐头费并负担女佣医药费;东家不得无故退工,需1个月前说明情况;保障每月最低工资标准;等等[6]281。这些社会人士的努力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东家与女佣之间的关系,对女佣工作环境和生活状况的好转起到了推动作用。

三、 近代女佣的职业价值

近代职业女佣摆脱了男性的从属地位,以独立的个体身份进入城市的服务行业,在雇佣关系中发展壮大起来,职业女佣不仅通过经济上的独立实现了家庭地位的提高,而且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农村的剩余劳动力,促进了城乡之间的文化交流。中国近代的职业女佣充分展示了在时代快速发展的浪潮中,靠着自身劳动拥有独立收入的新女性形象,在近代职业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一)经济独立下妇女社会地位提高

近代女佣的职业价值首先体现在个人价值的实现之上,对广大女佣群体而言,成为女佣最幸福的事莫过于用自己的劳动所得养家糊口,年老回乡后安享晚年,如《一个老处女的经历》:“今年九月里我满六十岁,本来这做了三十四年的奴才钱也积到八百块,可以回家休息了。”[1]454职业女佣在工作生涯中赚取的劳动报酬寄回乡下买地盖楼,一定程度上改变了乡村一贫如洗的面貌。又如《师母》中描写的:“接连遭了两个荒年,再加谷子不值钱,庄稼人都苦的没日子过,于是年轻妇人和大姑娘们都跑到城里去帮佣,有的索性凑些盘缠跑到上海去挣大钱,这主意倒真不错,几个月过去,白花花的大洋钱,一十二十的汇回来了,把个做丈夫做爹娘的,乐得抓腮爬耳朵不知怎办好。”[7]从中可以看出近代职业女佣大军多为生活所迫,才走出家门进入大城市出卖劳动力,女佣在自身生活得到保障后,用辛苦挣得的微薄薪水帮助家庭走出困境,带动了家乡贫苦地区的经济发展。

在中国近代化的浪潮中,农村妇女所受到的传统禁锢在慢慢解除,她们的身体、思想、行为都将属于自己而不再是作为男性的附属物般存在。以往认为女性是“赔钱货”的传统惯性思维也将被现实打破,广大妇女群体在国家内忧外患的背景下,为了家庭勇敢地走出去,并实现了个体的经济独立,这充分说明了女性并不是男权社会的附属物,而是参与社会生产活动,能为国家经济作出贡献的独立个体,不仅如此,妇女离开家庭外出工作本身对传统男权社会的大男子主义来说也是一次猛烈地冲击。近代以来中国妇女的解放之路充满荆棘与坎坷,而近代妇女成为职业女佣有助于女性逐渐完善人格并实现个人价值,因为拥有了职业的女性是可以实现由自主经济向自主人格的转变的,获得了经济独立的妇女成为家庭经济的重要来源,得到尊重的同时也提高了地位。所以说,经济独立是人格独立的前提,也是近代妇女解放的不二法门,近代女佣职业实现了妇女的自尊、自爱、自立、自由,并对女性社会地位的提高起到了强大的推动作用。

(二)解决农村剩余劳动力促进城乡交流

近代职业女佣从闭塞落后的农村进入繁华喧闹的大都市,或多或少会受到商业化生活环境的影响,职业女佣住在资金雄厚的东家家中,就算是帮佣打杂也开了眼界、见了世面,而与东家之间形成良性互动的女佣,在空闲时间还能跟着东家太太、小姐学习一些知识,提高自身的水平,例如《做“阿妈”》中的一个片段描写的:“我拿出书来看,躺倒在床上,听得亭子间的嫂嫂在讲英语,立即推测到她一定是做阿妈的,于是我想到做阿妈的这个职业上去了。”[4]445在20世纪30年代的上海,女佣会说英语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足以见得女佣在东家不仅可以靠劳动挣得薪水,还在无形中提高了自身的修养甚至习得一门语言。

其次,在这些女佣的推荐与带动之下,又有许多同乡妇女决心迈进繁华的大都市,告别未曾离开过的落后家乡,闯出自己的人生,如《第三条生路》中描写的:“恰巧东邻的阿金大妈从城里回来,说起城里的奶妈是如何如何的‘行巧’,如何如何的养尊处优,如何如何的捞得起钱,富春嫂便自动的提议进城去当奶妈。”[6]300还有《师母》中也提到:“看到隔壁那个叫化婆一般的长庚女人,一到上海,便大把子洋钱往家里汇,还寄了个相片给男人,吃得胖鼓鼓的脸,穿得簇崭全新的衣衫,师母看到了也不免有些心动。”[8]373由此可见,农村妇女进入城市从事女佣职业缓解了广大农村因粮食难产而普遍存在的劳动力剩余的难题,减轻了农村的人口负担,并且农村妇女进城帮佣也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当地经济的发展。

此外,由农业家庭生活方式转为商业化社会生活方式的广大职业女佣群体,符合中国城市化进程的要求,当大量农村人口进入城市,才能促进城市的发展从而带动乡村的转变。客观说来,中国近代职业女佣的聚集区便是近代中国最为繁华的大都市,比如20世纪的上海常熟、蓬莱等著名富豪住宅区,据1948年6月的数据表明,在此从事女佣、管家等行业的家政服务人员占了区域人口总数的百分之三十五[8]108-109,由此可见,近代上海的发展离不开女佣,正是由于女佣的存在促进了社会分工的合理化,才使大量精英人才不受家务琐事的束缚,全身心投入到城市的经济文化建设中去,从而加快了近代上海的蓬勃发展。而从各地涌入上海的女佣群体也将各地独具特色的乡土文化带入了城市之中,由此促进了城乡之间的文化交流,于是近代上海囊括了各省的文化缩影,遂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大都市。

四、 结语

综上所述,闭门不出的中国妇女能够在近代化的浪潮中走出闺阁,投身职业寻求个人价值,无论结果怎样,其本身就已诠释了妇女作为独立个体的近代化历程,而女性群体的觉醒才能带动整个中华民族的觉醒,所以女佣这一职业群体在其中起到了不容忽视的推动作用。近代职业女佣由封闭的农村进入发达的大都市,开始扮演贴身娘姨、苦力阿妈、奶妈等社会角色,在与东家家庭的雇佣关系中成为拥有独立经济来源的自食其力的劳动者,不仅提高了个人修养,实现了家庭地位的提高,并且一定程度上解决了农村的剩余劳动力现象,促进了城乡之间的文化交流。但值得一提的是,近代职业女佣出于姿态低、文凭低、地位低的因素,在整个中国近代历史进程中几乎处于失语状态,《妇女生活》杂志中的相关描述也不及近代庞大女佣群体的万分之一,近代职业女佣群体反映出的中国近代下层妇女真实的工作及生活状况,是了解近代转型期真实社会面向的不可多得的资料,值得更多学者的关注与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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