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多元化的实验素描艺术

易彩波，汤桂芳

(1.2.梧州学院 宝石与艺术设计学院，广西 梧州 543002)

一、国内外素描艺术发展现状

素描是一种朴素的单色的绘画，是一种快捷方便的绘画方式。“素描”这个概念是由西方传来的“舶来品”，起源于原始艺术，发展到文艺复兴时期，素描艺术的发展达到了鼎盛，这一时期科学文化取得了很大的进步，诞生了一大批伟大的艺术大师和艺术作品，也促进了素描艺术的理论与方法的发展。除了最负盛名的文艺复兴美术三杰：米开朗基罗、达芬奇，拉斐尔意外，还有瓦萨里、马萨丘、楚加里、丢勒等一大批影响后世的大师。通过实践以及科学理论的探究，制定了诸如透视、光影、比例等绘画造型法则，极大地推动了人类艺术史的发展。意大利画家卡拉齐兄弟是学院派的开创者，1585年他们在小仑亚城创办美术学院，极力主张坚持运用文艺复兴时期以来的美术创作和理论基础，对学员进行系统化的训练，将素描基础作为主要训练手段的范式，普及到了欧洲各国乃至全世界，为学院派和素描训练模式的确立奠定了基础。

学院式的素描训练的基本程式是临摹、石膏几何体训练、石膏像写生、人体写生。在素描基础训练中，学院派注重结构、透视、明暗技法、质感的表现，推崇古典美，逐渐使素描艺术发展成为僵死的、公式化、概念的学院派素描教学体系，反而将文艺复兴时期尊重自然、重视写生的传统抛弃了。19世纪浪漫主义画派代表画家德拉克洛瓦曾公开反对学院派素描的教学：他认为画家如果缺少对事物的真切感情，外表如何真实，也不是内在的真实。现实主义大师库尔贝也反对代表官方的学院派的主张，力求以生活真实为创作依据，与学院派的理念分庭抗礼。

20世纪绘画是“现代派的美术”，包含20世纪以来前卫美术思潮和流派。他们不以传统为唯一准则，主张以“18世纪以来以欧洲哲学中重视个人人格、尊重个人创造性和主体性格的主体论，在进入20世纪之后得到了更大的张扬”[1]，19世纪末开始，艺术主张出现多元化，绘画形式丰富多样，抽象、表现、象征等意识流艺术开始盛行，给人们的观察和思维方法带来一场巨大的变革，人们开始对时间、空间、材料的认识有了质的飞跃。这一时期出现了立体主义、达达主义、未来主义、至上主义、超现实主义等一批思想超前、前卫的思潮和艺术大师。

我国素描艺术和教育起步较晚，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国美术界一直推崇的是现实主义教育，与俄国契斯恰柯夫的素描教学体系非常符合，契氏的教学体系宗旨是对客观事实的尊重，注重写生、写实、结构、光影规律的研究，提出素描是绘画的基础，发展了文艺复兴提倡的写实传统，契斯恰柯夫教育体系的引进，对我国素描艺术和教育的发展做出了很大的贡献。我国素描教学很好地沿袭了契斯恰柯夫的素描教学体系，注重素描基础能力的训练，强调素描技法的表现，在一定程度上则轻视了对绘画思想内涵的表达，在这样的大环境下，素描更多地成为了一种造型的策略形式，特别是近年来在我国高考模式的压力下，素描逐渐成为一种训练造型能力的一种工具，从而逐渐失去其独特的审美性。

时至今日，随着文学、美学思想的发展，艺术界开始注重艺术家的情感表达的重要性，人们逐渐意识到传统的素描样式已经不能满足我们的审美需求。在新时代信息媒体技术的影响下，我们通过毕加索、马列维奇、贾克梅蒂、劳申伯格、基弗等艺术大师的作品，知晓素描是对生活的积累，感悟，是一种基于实践形成的艺术活动的过程，是一种思考、探索的方式，他们的绘画不再受传统理论和绘画技法所束缚，当代艺术形式在不断地推陈出新，正以一种新的语言形式，表达着艺术家的主张和思想，反传统模式的理性和严谨，变成了仅仅关注的是素描艺术本身所有表达的原本意图。

二、实验素描艺术的发展

在国外，还没有出现过“实验素描艺术”类似的概念或定义，英国著名的美学家贡布里希曾经在其著作——《艺术发展史》中提到“实验”“实验性美术”这个概念，他认为所有的艺术种类都可以是“实验性美术”，如立体主义、抽象主义等。在我国的素描艺术研究里，“实验素描”的这个概念最早提出出现在2007年第8期的《美术观察》这本杂志中，里面有1篇论文为盛葳的《走向当代的“实验素描”》。在这篇文章中作者提出了4种素描的理论，即抽象素描、叙事性素描、方案艺术、涂鸦艺术都归结为实验素描。这一时期的素描艺术渐渐开始反对理性、严谨和墨守成规，注重作品中的情感表达、表现，开始使素描脱离仅仅作为其他画种的基础和设计草图的存在，反而是伴随文学、美学思想的发展，开始提倡艺术创作要遵循与表现艺术家的情感。

三、实验素描的意义

(一)实验素描有其独特的艺术价值

实验素描不受工具、材料、色彩的限制，是一种非常自由的创作形式，可以运用丰富各异的材质，实验性是当代艺术的重要特征，对形成新型的视觉模式提供了巨大的研究价值。尽管实验素描的发展已经多元化，但是并没有形成独立的学术研究门类，实验性素描是针对传统素描的形式提出来的，是对素描艺术本体语言和功能的一种拓展和延伸，实验素描抛弃被程式化的传统，在表现形式和认识对象的方法上总是尝试运用一些新的手法，不被约定俗成的常识性意识所约束，有时甚至包括偶然性的不能预见的结果，使得实验素描造型语言及表现方法的多样化，使素描变得更加富有想象力，让素描具有独立的艺术价值。

(二)实验素描为艺术创作提供了不同的思路

一直以来，艺术创作者都习惯于把素描当成实验探索艺术的一种重要途径，文艺复兴时期，艺术大师们也是通过亲身实践，发现了结构、透视、空间、明暗等科学规律，并逐渐形成各自具有代表性的艺术风格：达芬奇的素描精确和谐而又柔和，米开朗基罗素描艺术恢弘壮丽，充满力量感和激情，拉菲尔的素描则同时吸取了达芬奇的细腻和高贵、米开朗基罗作品中的雕刻感，但又极具个人特色，他的作品透露着亲近、平实的朴实感。由此可见，拉斐尔在创作过程中，是不断地汲取各家所长，通过反复实验和探索并结合自己的想法，创作出具有独特艺术风格的素描艺术作品。后印象主义代表画家保罗·塞尚的5幅系列名作《玩牌者》，每一幅都微有不同，以此来表现不同环境下的不同效果，塞尚一生都在同一主题上尝试突破，运用有限的色彩、稚拙的线条，追求主观的“真实”，他生前作品饱受争议，但却影响了一大批艺术家。莫奈、高更、雷若阿、马蒂斯等一生也都在寻找创新和突破，毕加索一生的画风都在变化，试图探索、革新新的视觉形式，开创立体主义绘画，影响深远。1916年，荷兰风格派创始人特奥·凡·杜斯伯格，以塞尚作品《玩牌者》为母题，将原作逐渐简化为抽象平面几何图形色块，从第一次的照搬构图，造型依稀可辨，到进一步抽象分离，完全辨别不出原画中的造型……从他们的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艺术大师们正是通过这种不断的实践和探索尝试，追求实现他们各自心中的艺术理想，实验素描的特征正是如此，探索和创新是实验素描的灵魂，实验素描的目的使素描变得更富有想象力，为素描艺术的创作提供了不同的思路。

(三)实验素描具有较强的设计意识

实验素描，打破了传统的中国画、版画、油画、水彩画等绘画形式，运用并借鉴摄影、装置、构成等新媒介艺术及技术中的某些观念、表达方式，创造新的艺术语言和方法，具有很强的现代感与设计意识，使素描艺术变得更富有想象力和创造力，也为新的设计形式的探索与尝试提供了新的路径。

(四)通过对实验素描的研究，探讨尝试将其引入教学的可能性

实验素描追求特殊的描绘和认识对象的方法，推行新型的造型语言以及试验与建构的方法，为创新视觉和新形态创造了无限的可能，如若尝试引入高校教学，会对培养艺术设计专业学生的创新思维起到一定的积极引导作用。

(五)实验素描的多元化发展趋势

从西方印象派到后现代艺术，艺术形式在一直不断地推陈出新。实验性是当代艺术的重要特征，随着当今社会文化艺术的发展多元化，素描艺术的多元性也由此形成。当代艺术家注重材料语言和技法的综合运用，改变传统单一的素描意识和程式，使多种观念和艺术表现手法能够共存，允许发扬各自的特点，以此来表达新的艺术形式和审美思想。当代的实验素描的这种多样性、多元化的特点，不仅仅体现在各种材质媒介上，还体现在它的内容、题材、材料、技法和形式上，可以涵盖艺术领域的方方面面。它自身具有的独立性和丰富的包容性，使人类社会的艺术呈现出丰富的多元化局面，体现着当代艺术的时代精神。

当代的素描艺术语言的研究与探索已经走向多元化和开放化，对艺术永无止境的探索是艺术家毕生所追求的，实验素描的兴起不仅促进了素描艺术自身的发展，也促进了各门类艺术之间的紧密、互通和融合。

四、实验素描的艺术特征

我国美术史学者盛威曾经撰写过一份关于实验素描的实验报告，他在报告中写道：实验素描必须有其独特的艺术价值，摆脱创作草稿和附属的地位，在形式上必须摆脱传统的写生方式，成为独立的表达工具[2]。实验素描的艺术特征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抽象特征

实验素描的抽象表达形式和抽象艺术类似，它首先是摆脱了传统素描形式“写生”到“客观再现”和对文学、宗教的依赖，而是让素描具有独立的表达形式和价值，结合夸张的抽象的点、线、面、色彩等视觉元素重新解构、再重构成新的视觉形态，并将掩藏在实物表面之下的深层的特征进行抽离和提炼，将其结合并置在一起，创作出具有视觉冲击力和引人深思的抽象作品。

(二)任意涂鸦特征

任意涂鸦的绘画特征是源自后现代主义的艺术思潮，拼凑，挪借、篡改艺术史上闻名后世的名作，试图挑衅和反抗传统美学艺术，运用看似杂乱无章的线条和随时随地的涂鸦来表达出作者想要表达的思想和情感，极具灵活性和鲜活性。

(三)对材质和表现手法的包容性特征

传统的绘画中，造型、色彩和工具构成绘画作品的全部，造型和色彩是绘画的主体，工具是绘画的载体，工具的参与体现绘画种类的分区，20世纪之后，材料也开始作为绘画的一种特殊的造型语言参与在绘画艺术的创作当中，并且逐渐显现出其重要的地位，实验素描的媒介材料非常的宽泛，经过反复试验探索，还会发现更多具有艺术性的材料语言进行创作，这种方式的结合极具创造性和未知性，丰富多样的媒介材料会产生很多新颖有趣的效果，油画厚重色彩华丽、水彩雅致清丽、丙烯色彩鲜明肌理多变、水墨的气韵生动，陶艺、沙子、木漆、版画等材料也可以适应创作的各种需要，每一种材料都有其独特的审美意义，拓印、黏贴、破坏、摄影、媒体等多种技术手段，与素描艺术结合、相互渗融。实验素描对材质和表现手法的包容性，体现实验素描艺术独特的个性和艺术价值。

(四)重视对情感因素的表达

实验素描的表现性特征其实就是艺术家表达情感因素的重要方式和表现，这其中除了艺术家的主观情感因素外，还包括了对表现对象客观的情感挖掘，点、线、面是实验素描个性化的造型语言，还是对情感因素的一种抽象的宣泄和表达，黑白灰丰富的明暗层次也可以依据情感需要表达整幅画面的激情、沉寂、荒凉、孤独等情绪感受。

五、实验素描艺术的创作

首先，造型语言的表达与视觉感官的刺激，是实验素描表达的关键。实验素描的创作是检验前期实验、探索的目的，经过对事物对象的观察、思考、探索，运用的造型语言、方法手段、媒介材质以及最后可能出现的结果，都需要反复实践、总结和设计。设计性是实验素描不同于传统写实素描的重要特征，除了点、线、面基本造型元素外，多种材质的结合可能出现的效果、整体的艺术风格定位、思想的表达、肌理效果的不可预见性等，都需要经过多次反复的实践、探索和精心的设计。

其次，材料语言在绘画中的地位越来越重要。21世纪的现代绘画创作，艺术家们对绘画的表现手法的探索是永无止境的，媒介材质和艺术手段都是创作过程中的重点，这将确定艺术家的风格定位，也是艺术家的个性名片。

再次，最不能忽视的就是作品的内涵，包括艺术家的个人情感，价值取向，文化素养。达达主义作为20世纪西方文艺发展历程中的一个重要流派，反对所有的艺术形式，对一切事物都持有虚无主义的态度，为了追求创新和不同，放弃所有美术逻辑规则，打破一切规则，为了反而反。虽然达达主义文化思潮的出现，是在特定的历史文化背景下产生的，但是也说明了不稳定的文化思潮走向崩溃的必然性，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如果创作没有思想，不能建立在对自然、人性的尊重和反思之上，所有的语言将会变得苍白、空洞，一切的创作手段都会变成哗众取宠。

当代素描语言的研究已经走向开放化，如果艺术的创作一味尊崇科学规律，就会造成机械地再现客观物象，否定现代意识的介入，反而会限制个人主观能动性，使得作品失去个性，从而降低艺术性。但是，如果一味地只追新突变，完全否定传统，就会造成过度自由化，无造型美感的作品泛滥，最终使绘画变成了哗众取宠。

素描的训练最好是遵循循序渐进的过程，由“客观到主观，理性到感性，写实到真实，再从具象到抽象的过程”，在训练手段上最好博采众家之长，做到“内外双修”，兼顾知识学习与修养提升，最终达到和谐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