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政治舆论的社会影响及其疏导治理

殷艳梅 李中

网络政治舆论的社会影响及其疏导治理

殷艳梅1李中2

（1. 安徽省公安教育研究院，安徽合肥，230088；2. 安徽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安徽合肥，230601）

当前网络政治舆论的极端情绪化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民众的政治认同危机。究其原因，一是网民群体行为心理方面的原因，二是网络环境自身的特点，三是社会现实的根源。要解决当前网络政治舆论的极端情绪化问题，有必要做到以下几点：第一，净化网络环境，疏导网民情绪，引导舆论走向，营造客观、理性、健康、和谐的网络政治环境；第二，加强民主法治建设和廉政建设，转变政府职能，规范政府行为；第三，进一步深化改革，并在巩固原有改革成果的基础上切实解决造成民众不满的社会现实问题，提高民众政治认同，维护政治安全和社会稳定。

网络政治舆论；政治认同；极端情绪化；解决路径

网络舆论是公众对于公共事务通过信息网络公开表达的具有影响力的意见，网络政治舆论则是指针对国家政治系统的网络舆论。[1]近年来，网络政治舆论出现了某些极端情绪化倾向，对党和政府形象及社会和谐稳定造成负面影响。网络政治舆论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民众的政治认同（政治认同是指一个政权获得民众支持的程度，是现代政治合法性最重要的基础），[2]这些极端情绪化的舆论从某种意义上说反映了民众的政治认同危机。民众的政治认同危机侵蚀着一个政权的政治合法性基础，进一步有可能演变成现实的政治危机，甚至危及到社会的和谐稳定和政治安全，应该引起执政者的高度重视。

一、网络政治舆论极端情绪化的主要表现

网络在当今社会不仅是人们交流信息的工具，更是人们自由表达、舆论监督以及政治参与的重要途径。同时，网络的匿名性和不在场性又使人们在自由表达时少了许多顾忌，因此它使我们能够看到现实生活中比较难以看到的、较为真实的言论；同时，正是由于它的匿名性和不在场性，又使网络舆论出现了许多非客观的、极端情绪化的言论，这中间就包括针对国家政治系统的极端言论。[3]

网络论坛和网络新闻评论是现今最为常见的网络互动平台。在这里，网民不仅可以很直接、很自由地发表自己的观点和理论，同时每个人还可以看到别的网友的评论内容，从众心理和攀比心理激发了更多人参与的积极性。此外，现今网络评论已经逐渐出现一种倾向：那就是为了引起网友的关注，常常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于是，极端情绪化的评论多了起来，少了理性宽容，多了尖刻冲动，动不动就是谩骂、“围攻”甚至驱逐，网络暴力日益严重。[4]目前，网络政治舆论的类型主要有以下三类。

（一）有关政府官员的舆论

在网络政治舆论中，矛头最为集中的对象就是政府官员。我们随意看一下新闻评论或网络论坛就能发现，对政府官员的相关舆论，绝大部分是一边倒的负面舆论。网民对官员的为人之德、为政之能普遍质疑，对他们的政绩熟视无睹，对他们的不足之处大肆渲染，对他们的不幸幸灾乐祸、津津乐道，不平衡的心理特征和“仇官”情绪非常明显。

除此之外，网络上还常常出现针对党政机关（特别是针对基层政府）的极端言论。近些年来，甚至针对中央部委的尖刻批评也逐渐多起来。尽管有严格的网络过滤，但一些想方设法规避网络安全监管系统的针对我国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和根本政治制度的极端言论仍不时出现。[5]

（二）有关富裕阶层和各类精英的舆论

该种言论虽不是针对政治系统，却与政治系统密切相关。一是针对富裕阶层：网络舆论中，富人极少能获得正面评价，除了对所谓“为富不仁”的批判、对富人消费方式的嫉妒和仇视外，更多的是对他们财富来源的合法性和正当性进行质疑，这种对富裕阶层财富来源合法性和正当性质疑的“仇富”，已经上升到了政治层面。[6]二是针对各类精英：近几年，社会上的很多精英都成为了网络言论攻击的对象，包括官员、学者、明星等。诚然，对官员腐败、学者无良、明星无德等丑陋现象进行无情揭露是理所应当的，但令人感到不合理的是，网络舆论已逐渐出现一种倾向，即只要是官员就一定是贪，只要是专家学者就一定是利益集团的代言人。大有一副官员、富人和各类精英全是“假、丑、恶”的代言，处处宣称代表草根民众利益的发帖者们才是正义者化身的阵势。

从一些网站的跟帖情况看，似乎对官员、富人和精英普遍仇视的极端舆论都来自所谓的草根民众，如有的帖子对支持官员、富人和精英的观点一概反对，只要有维护他们立场的人说话，立刻就会遭到谩骂、“围攻”，似乎只有代表社会底层群众利益的人才可以在这里说话。[7]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网民自然形成的清晰的阶层划分。网民的“仇官、仇富”心情不难理解，因为生活在社会底层的群众在现有社会结构和政治体制中地位最低、权力最小、获利最少，而精英阶层却是代表社会中地位较高、收入较高、权力较大的群体。并且，网络上还盛行着两种言论，一是认为改革开放形成的新的精英群体（特别是暴富群体）是目前体制缺陷的产物，这些新的精英群体在很大程度上体现了社会的不公；二是认为各类精英都在现有体制下获利较多并存在共同利益，他们结成联盟，抵制继续改革，维护自己既得的社会地位和社会利益。[8]按照这两种言论，精英们普遍遭到社会底层群众的仇视和攻击也就很正常了。

（三）来自“另类”精英的极端情绪化网络政治舆论

少部分极端情绪化的网络政治舆论来自所谓的“另类”精英。目前，至少有两类人属于这种“另类”精英：一类是在微博、论坛经常发表一些“另类”观点的“非主流作家”。他们在自己的评论、文章中往往是署名的，并以社会底层草根民众代言人的面目出现；一类是活跃在时事评论、各大论坛中的“非主流学者”，他们常常是匿名的，不过却经常有意无意地透露出、暗示着他们的真实身份。[9]之所以称他们为“另类”精英，一是他们可能不在体制内，与体制内的精英并无共同利益，甚至还存在利益冲突；二是他们在现有体制下获利较少，于是通过网络表达不满，希望可以借助舆论影响社会决策，使社会发展朝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他们的言论本身可能并不极端，同时他们也不可能是极端情绪化舆论的主体，但他们有着不同于社会底层群众的身份、阅历和地位，又大都受过良好教育，对时事、社会矛盾和热点问题评论起来常常是既逻辑严密，又犀利深刻，不仅有说服人的理性，更有煽动人的情绪，因此他们往往能成为舆论的肇始者、引领者、催化者，影响着网民情绪和舆论走向。[10]

二、网络政治舆论极端情绪化的成因

（一）网民群体行为心理和网络环境原因

从网民群体行为心理机制和网络环境方面来说，网络世界本身就容易引起人的情绪化。从政治角度来分析，网络互动其实就是“广场政治”，网络世界就像是一个虚拟的“大广场”，在这个“广场上”，每位“广场政治家”都可以走上来发表自己的政治观点，不用有任何顾忌，可以很尖刻冲动，也可以非常情绪化，听众可以沉默，也可用各种很直接的方式表达支持（“献花” 、“鼓掌”）或反对（“砖头”、“驱逐”等）。[11]于是，有人获得了“鲜花”和“鼓掌”，他的观点也被更广泛地传播。那些持不同“政见”的少数派则有可能得到“砖头”，甚至有被驱逐的可能。

什么样的人和观点最能获得支持和追捧？近代群体行为心理研究证明：“广场政治”总是与人的情绪密切相关的，“聚集的人群急躁，情绪易被感染、偏执、冲动······随时听命一切暗示······凡有反对意见，立刻变得勃然大怒······责任感已然灭失”[12]，“只知道简单极端的感情，提供给他们的意见，或全盘接受，或一概拒绝，将其视为绝对真理或绝对谬论”。因此，网民狂热追捧的并不一定就是真理，相反，很有可能是一个个的谬误。在网络世界，能否获得网民的支持和追捧，并不在于政治观点是否合理或正确，只是在于观点和主张能否迎合网民们的情感需要而已。

（二）社会现实问题引发的原因

社会现实问题引发的原因是网络政治舆论极端情绪化更深层次的原因，具体来说，就是改革开放以来，社会急剧变革所带来的普遍的社会挫折感。

来自社会底层的普通群众无疑是社会挫折感最强的群体。在现今社会的巨大变革中，机会、资源、收入、分配等方面的不平等现象比较严重，市场取向过于重效率、轻公平，[13]加上保障公平的社会机制又没能及时完善起来，因此在社会分配中获利较少的人相应地会产生怨恨情绪，就会在网络上发表一些极端情绪化的言论。

社会挫折感同样存在于某些精英中。当今社会，精英中的某些群体在利益分配中和其他精英相比可能也会处于不利地位，也会产生不公平感。另外，一些精英出于政治抱负，有强烈的政治参与需求和社会纵向流动的愿望，他们更强烈地要求完善当前民主政治制度，迫切希望当前民主政治制度向着有利于他们的方向发展。[14]一旦愿望受阻，他们也会在网络上发表一些极端情绪化的政治言论。

另外，一些体制内人员存在着“腐化”问题。美国政治学家亨廷顿认为，“社会变革中，腐化总是无处不在，腐化与快速的社会经济现代化密切相关”。[15]他认为：“新的财源和权力易产生腐化，具有新资源的集团兴起，和他们在政治领域中力图产生影响······政府权威的扩张和受政府管理的活动的增加······容易造成腐化”。民众的政治认同是现代政治合法性最重要的基础，腐化造成了民众政治认同的危机，这种政治认同危机侵蚀着一个政权的政治合法性基础，进一步有可能演变成现实的政治危机，甚至危及到社会的和谐稳定和政治安全。

三、化解网络政治舆论极端情绪化的对策和路径

美国政治学家李普塞特认为，民主政治系统的稳定“不仅取决于经济发展，也取决于政治系统的有效性和合法性”。[16]民众的政治认同危机侵蚀着一个政权的政治合法性基础，在一定条件下还有演变成现实政治危机的可能。民众政治认同危机的一种表现形式就是极端情绪化的网络政治舆论，因此应该引起执政者的高度重视。

（一）做好净化网络环境和网民情绪疏导工作

1. 加强网络政治與论管理，净化网络环境

加强舆论管理不是不让网民发言发牢骚，相反，如果网络平台利用得好，这反倒是让民众排解怨气的一个好办法，对社会稳定有利。加强网络與论管理，主要指对极端情绪化的网络政治言论加强管理。要成立专门的网络舆论监测工作队伍[17]，建立网络舆论监测平台，时刻关注并及时了解网络舆论的最新动态。为了不让少数网民的极端政治情绪蔓延，阻止极端情绪化的网络政治舆论环境形成，必须对那些带有明显失实和政治煽动性的舆论进行果断处理。[18]通常情况下，极端情绪化的网络政治與论在合理的处理和正确的引导下，舆论的基本走向是可以控制的，但相关部门的不同应对方式和应对态度也很有可能造成舆论朝着不同方向发展，因此，应当特别注意对极端情绪化网络政治舆论处理的方式方法，绝对不能简单粗暴。

2. 加强网民情绪疏导和健康的网络舆论环境建设

相关部门要站在普通群众的立场上做出思考和回答，应当注意运用群众语言与媒体和大众进行平等交流，应当注意避免因群众的片面理解或谣传而造成极端政治情绪进一步蔓延。此外，疏导网民情绪还需要专业的网络舆论疏导人员、时事评论人员、新闻媒体及广大网民通力合作，谨慎使用网络语言，积极引导舆论走向，共同营造和谐健康的网络政治环境。[19]

（二）解决引发极端网络政治舆论的社会现实问题

社会转型期的体制不健全、法制不完善、行政不规范、民主政治建设滞后等社会现实问题，很容易引发极端的网络政治舆论。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在取得巨大经济发展的同时，也产生了许多社会现实问题，贫富两极分化和社会分配不公就是这中间最为突出的问题。目前，由于某些机制的不完善，财富和资源越来越集中到少数人手中，一些人没能公平分享到改革的成果。意大利经济学家、社会学家帕累托指出：“独吞战利品是绝对不公平的”。[20]不公平的待遇会导致民众的政治认同危机，进一步会导致政治系统合法性的危机，直至影响到政治系统的能力甚至生命力。要改善目前的状况，可以实施以下措施：第一，进一步深化改革，在巩固原有改革成果的基础上，切实解决造成民众不满的社会现实问题。第二，进一步加强社会主义民主建设和法制建设，完善现有的法律体系；第三，规范政府行为，完善违法行政的责任追究制；[21]第四，坚决打击腐败现象，塑造政府良好形象；第五，加强服务型政府建设，改善政民关系和党群关系。

“另类精英”有时也会在网上发表一些极端情绪化言论，但他们的诉求和底层群众不同。普通群众追求的一般只是物质的满足和生存的保障，要化解普通群众的极端化政治情绪，只要解决他们的生活困难和后顾之忧就可以了。精英们却有着更高诉求，福山认为：“随着人变得更富有、见识更广、文化更高......会不仅需要财富，还需要获得对自己地位的认可”。[22]精英们更希望能够参与到国家政治中以更好地实现自我价值。因此，我国还需进一步加快社会主义民主建设和法制建设进程，拓宽社会纵向流动渠道，为社会精英们提供实现自我价值和提高政治地位的空间和机会，这显然是化解他们极端化政治情绪的一个较好途径。同时，对处于快速变革期的中国来说，适时地吸纳一些有政治抱负、有才能、富有正能量的社会精英到国家的政治系统中也是很有必要的。

结语

当前网络政治舆论的极端情绪化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民众的政治认同危机，但只要能够找准存在的问题，剖析问题产生的原因，并提出有针对性的解决途径，就能有效提高民众的政治认同，维护国家政治安全和社会和谐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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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Social Influence of Public Political Opinion in the Cyber Space and its Channeling

YIN Yanmei & LI Zhong

To some extent, the extreme emotionalization of current political public opinion in the cyber space reflects the risk of the people’s political identity. As far as its reason is concerned, the first is the behavior psychology of the netizen group, the second is the characteristics of the network environment, and the third roots in the social reality. In order to solve this problem, it is necessary to achieve the following points: firstly, to purify the network environment, channel the emotions of the netizens, guide the trend of the public opinion, and create an objective, rational, healthy and harmonious network political environment; secondly, to strengthen the construction of democracy, rule by law and clean governments, change the governmental functions and regulate the governmental behaviors; thirdly, to further deepen the reform and effectively solve the real social problems that cause public dissatisfaction based on consolidating the original reform achievements, improve the people's political identity, and maintain political security and social stability.

political public opinion in the cyber space; political identity; extreme emotionalization; solutions.

D669.9

A

1009-1114（2020）03-0019-04

2020-05-07

1. 殷艳梅（1978.10—），女，安徽合肥人，硕士研究生，安徽省公安教育研究院副教授，研究方向为法学。

2. 李中（1974—），安徽合肥人，安徽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教授，研究方向为社会学。

文稿责编 徐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