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地规模与农户农地质量保护行为研究*
——基于771个苹果种植户的分析
2019-12-30张连华霍学喜
张连华,霍学喜
(1.西北农林科技大学经济管理学院,陕西 杨凌 712100;2.西北农林科技大学西部农村发展研究中心,陕西 杨凌 712100)
一、引 言
“人多地少”的农地资源状况和以“均分化”为特征的农地产权制度塑造了我国农业小规模、细碎化家庭经营模式(王嫚嫚等,2017)。小规模、细碎化家庭经营模式被视为导致我国农业生产成本高、比较收益低、国际竞争力弱和农业现代化进程缓慢的重要因素(韩俊,1998;蔡昉等,2016;林万龙,2017)。为改变小规模、细碎化农业经营现状,自1987年中共中央5号文件提出发展适度规模经营以来(张士云等,2014),政府在农村劳动力转移基础上,以完善土地产权制度、激活土地经营权市场和培育新型农业经营主体为主要方式,大力发展农业适度规模经营并取得一定成效。数据显示,农村居民家庭人均耕地面积从2000年1.98亩升至2012年2.34亩①数据来源:中国经济与社会发展统计数据库:http://tongji.cnki.net/kns55/Dig/dig.aspx。,耕地经营规模在100亩以上农户比例从2003年0.20%升至2013年0.40%(唐轲等,2017)。农业适度规模经营是规模经济和农业产业兴旺内在要求(夏益国等,2015),是降低农业生产成本、提升农业国际竞争力根本路径(黄季焜等,2000;陈锡文,2015),是实现农业现代化必由之路(王昭耀,1996;蔡昉等,2016)。虽然我国农地规模经济存在和规模效益潜在空间尚存争议(陈健,1988;王诚德,1989;刘凤芹,2006),但随着城镇化推进、农业人口比重下降和农业生产技术改进,农地经营规模扩大仍是必然演进路径。
在发展农业适度规模历程和农业规模经济效益存在争议背景下,学术界对农地经营规模与生产成本、要素边际产出和收入等经济指标关系开展系列研究(许庆等,2011;唐轲等,2017;顾天竹等,2017),但农地规模与农地质量关系尚缺乏系统理论探讨和实证检验。党的十八大明确把“生态文明建设”提升至我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五位一体”总布局重要维度(潘莉等,2015),将生态文明建设提升至前所未有高度。生态文明建设旨在节约自然资源,提高自然环境承载、容纳和修复能力,保障社会经济可持续发展。农地是人类赖于生存和发展的基础性资源,农地质量保护是生态文明建设重要内容。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耕地资源是我国最宝贵资源,要实施藏粮于地、藏粮于技战略,提高粮食产能,保证我国粮食安全。其中“藏粮于地”即保护农地质量,让农地成为永久粮仓。2017年中共中央4号文件《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加强耕地保护和改进占补平衡的意见》明确提出要着力加强耕地数量、质量、生态“三位一体”保护,注重耕地质量保持与提升。但我国农地质量整体偏低,农地退化明显。数据显示,1997~2014年我国耕地土壤有机质含量从26.90克/千克降至25.80克/千克;1990~2014年我国耕地基础地力对粮食产量贡献率由56.10%降至50.10%(段龙龙,2016);2016年全国耕地平均质量等级为9.96等,总体质量偏低②数据来源:2017年中国土地矿产海洋资源统计公报。全国耕地评定为15个等级,1等耕地质量最好,15等耕地质量最差。1~4等、5~8等、9~12等及13~15等耕地分别划为优、高、中及低等地。。在我国农地质量基础水平低、农地退化严重背景下,粮食安全和食品安全压力、农业可持续发展和生态文明建设要求使农地质量保护刻不容缓。
因此,系统分析农地规模与农地质量关系对认识农业适度规模经营等问题具有重要现实意义。正如苏联土壤学家威廉斯所说:“没有不良的土壤,只有不良的耕作方法”。农地是可通过合理的人类活动定向改良的自然实体,农地质量是农地基础质量水平和耕作者努力的函数(Pieri等,1995),耕作主体的农地质量保护行为决定农地质量潜在变化趋势。因此,研究农地规模与农户农地质量保护行为间关系亦可间接说明农地规模与农地质量关系。农地质量变迁过程缓慢,长期农地质量变迁数据获取需要较高成本,且在研究社会经济因素对农地质量影响时,农地质量长期变迁数据难以控制因自然因素导致的农地质量变化,因此以农地规模对农户农地质量保护行为的影响说明农地规模与农地质量关系合理可行。学术界也有部分研究涉及此方面内容,在农地规模与单产关系研究中,发展中国家诸多实证结果显示农地规模与单产呈负向关系(Benjamin,1995;唐轲等,2017;顾天竹等,2017),一些学者质疑存在负向关系可能是变量“农地质量”遗漏所致(Benjamin,1995;Assuncao等,2007),暗含经营规模变化可能会影响农地质量。Ju等(2016)以中国为背景研究发现,随着家庭经营规模增加,每个地区化肥使用量急剧下降。Wu等(2018)采用代表性农村家庭调查数据,研究发现农地规模是影响中国农户农用化学品(农药和化肥)使用强度的一个重要因素,农场规模增加1%,每公顷化肥和农药使用量分别下降0.30%和0.50%。但已有研究仅涉及农户农用化学品投入,对农地质量保护行为分析不够系统,现实中各种农地质量保护行为间可能存在相互替代关系,单一保护行为研究不足以说明农地规模对农地质量影响。此外,已有研究所指农地规模多为家庭(或农场)层面经营规模,缺乏基于地块层面农地规模对农地质量保护行为影响分析。首先,农户农地质量保护建立在现存农地资源禀赋基础上,地块禀赋特征直接影响农户保护农地质量决策,家庭层面研究忽略了地块间异质性,导致结果不够准确;其次,我国农地规模化常伴随土地细碎化程度增加,而土地细碎化会降低规模经济,减小规模效益空间(许庆等,2011),影响农户农地质量保护行为。鉴于此,本文以黄土高原苹果优势产区苹果种植户园地保护为例,在系统梳理苹果种植户农地质量保护行为基础上,基于地块层面分析农地规模对农户农地质量保护行为影响。
二、理论分析与模型构建
(一)理论分析:农地规模对农户农地质量保护行为影响机理
农地质量保护行为实质是要素重新配置,土地要素投入包括劳动、资本、技术和管理(王诚德,1989;罗必良,2000),农地质量保护就是对这些要素投入强度和要素间配比重新选择及新要素引入。农地规模对农户农地质量保护行为影响主要有以下三条路径(见图1)。
图1 农地规模对农户农地质量保护行为影响路径
路径Ⅰ:农地规模扩大提升农地单位价值,提高农户保护农地质量积极性,强化农户农地质量保护行为。农地单位价值增加来源于规模经济,农地规模扩大对具有要素不可分性的农业生产成本加以分摊从而降低单位生产成本(姚洋,2000),提升单位农地纯收益,激发农户采取相应农地质量保护行为。农地细碎化可能具有范围经济(纪月清等,2017),但苹果等多年生作物专业化农户中并不存在。路径Ⅰ在地块层面体现更明显,在农地质量相同情况下,面积较大地块因规模经济存在具有更高单位生产价值。对于完全依赖于农业收入的专业化农户而言,面积较大地块是其主要收入来源,农户会倾向于优先保护大面积地块质量以保障收入稳定性;对于兼业化农户而言,也会优先保护面积较大地块以保证农地社会保障功能。因此,地块规模扩大提升了农地单位价值,单位价值增加会促进农户保护农地质量。
路径Ⅱ:农地规模扩大提升农户农地总收益,增强农户对农地收益依赖程度,强化农户农地质量保护行为。农户扩大农地规模目的是获取更多生产性纯收益(韩喜平,2009),农业收入占家庭收入比重越高,农户对土地依赖性越强。农户依赖土地程度增强可提高其保护农地质量积极性,进而投入更多资本和劳动改进农地质量,以保证收入稳定。路径Ⅱ在家庭经营规模上体现更明显,对于家庭农地经营规模较小农户,农地非其主要收入来源,此情境中农户农地质量保护积极性较低,同时规模较小农户主要劳动力往往外出务工,从事农业生产主要为老人、妇女等家庭辅助性劳动力,农业劳动力不足和对农地质量保护认知不够必然导致粗放管理。随着农地规模扩大,家庭主要劳动力回归参与农业生产,非农收益减少,农户对农地收益依赖性增强,激励农户合理配置生产要素,保护农地质量以保障收益可持续性。但家庭经营规模扩大可能会产生土地细碎化问题,土地细碎化会增加农业生产成本(杨慧莲等,2019),减小规模效益空间(许庆等,2011),降低农户农地质量保护积极性。同时,过大家庭经营规模可能受家庭劳动力和资金禀赋约束,阻碍农户保护其农地质量。因此家庭经营规模对农地质量保护行为影响具有不确定性。
路径Ⅲ:规模经济实现过程(要素重新配置)会产生对农地质量保护有利投资行为。农户扩大农地规模目的是获取更多生产性纯收益(韩喜平,2009),同时规模扩大尤其是地块规模扩大会产生规模经济。在农地规模扩大时,农户需要重新配置生产要素以实现规模经济。规模经济主要来源是要素不可分性,当农地规模较小时,具有要素不可分性生产要素(如灌溉设施等)投入不经济,只有扩大农地规模对具有要素不可分性要素成本加以分摊,才有利可图。在地块规模较大时,农户会采取“与地块相连”投资,如在地块周围修建水窖等灌溉设施,这些投资有助于农地质量提高。路径Ⅰ和Ⅱ是农户“有意识”保护农地质量,路径Ⅲ是“无意识”保护。
综上分析与判断,提出研究假说:
假说Ⅰ:地块规模越大,农户越可能采取相应农地质量保护行为且采用强度越高;
假说Ⅱ:家庭经营规模对农户农地质量保护行为影响具有不确定性,家庭经营规模过大可能抑制农户农地质量保护行为。
(二)模型构建
构建苹果种植户农地质量保护行为与地块规模多元线性回归模型:
其中y表示苹果种植户农地质量保护行为,i表示苹果种植户,yi表示第i个苹果种植户在研究地块上的农地质量保护行为,plotsize表示地块规模,αp表示地块规模回归系数,x表示控制变量,k表示控制变量数量,βk表示第k个控制变量回归系数,εi为误差项。
为控制地块基本特征,本文以家庭经营规模在地块规模对苹果种植户农地质量保护行为影响中的调节效应,考查家庭经营规模对农地质量保护行为影响。具体在式(1)中加入地块规模与家庭经营规模交互项farmsize∗plotsize,如式(2),farmsize表示苹果种植户家庭经营规模,αf为家庭经营规模回归系数,αpf表示交互项回归系数。
三、数据来源、变量选择与描述性统计分析
(一)数据来源
研究数据来源于国家现代苹果产业技术体系产业经济研究室2017年11~12月于黄土高原苹果优势生产区苹果种植户调研。黄土高原地区农地质量水平低,2014年《全国耕地质量等级情况公报》及《关于发布全国耕地质量等别调查与评定主要数据成果的公告》显示,黄土高原区七至十等耕地面积占该区总耕地面积62.29%③2014年公布《全国耕地质量等级情况公报》及《关于发布全国耕地质量等别调查与评定主要数据成果的公告》将耕地质量划分为十个等级,其中一等质量最好,十等最差。,选择该区域为农地质量保护行为研究对象具有典型性。同时黄土高原苹果优势生产区域内各地区自然地理环境差异较小,样本集中于此可一定程度规避气候环境异质性对保护行为影响。以典型抽样方式,选取黄土高原苹果优势生产区内两大苹果主产省份——陕西和甘肃省,分别在每个省选取2个样本县(区),其中,陕西省选取延安市宝塔区和洛川县,甘肃省选取平凉市静宁县和庄浪县。在选取4个样本县(区)基础上,分别在每个县(区)随机抽取4个乡(镇),每个乡(镇)随机抽取2~3个村,每个村随机选取20~30个样本农户做“一对一”问卷调研,共完成801份农户问卷。在801个苹果种植户样本中,其中30个样本因无地或自有地不适宜种植苹果而租赁土地种植苹果。为控制土地产权特征对农户农地质量保护行为影响,仅选取使用自有地④自有地即农户经营的拥有承包经营权的土地,不包括以租赁等方式获取的土地。种植苹果样本分析,共771个农户样本(见表1)。
表1 样本分布情况
(二)变量选择
1.被解释变量:苹果种植户农地质量保护行为
农地质量是农地在既定生产要素投入下的经济产出能力及其可持续性,由农地土壤质量、环境质量、工程质量和区位条件四个维度决定(陈印军等,2011)。土壤质量是农业生产基础,也是农地可持续利用前提,由土壤理化特性和耕层厚度决定。环境质量是地块所在区域气候条件和农业资源状况。工程质量由农地整治、排灌设施、田间道路、防灾减灾等设施及其匹配效率决定,农地工程质量既直接影响农地经济产出能力,又影响土壤质量变化,进而影响农地质量可持续性(杜国明等,2016)。区位条件为农地所在区域社会、经济和文化状况,影响农地经济价值。农户农地质量保护行为是农户在现存农地质量水平下采取有利于当前农地质量保持或提升的农地投资行为。根据决定农地质量四个维度,农户可采取一定措施促进某个或几个维度上质量的改进从而提高农地综合质量。但环境质量和农地区位因素对农地质量影响取决于政府行为、社区行为和农户集体行为,因此农户农地质量保护行为主要为改进土壤质量的土壤质量保护行为和改进农地工程质量的基础设施建设。黄土高原苹果优势生产区苹果种植户土壤质量保护行为主要包括农用化学品减少和有机物料增加,农地基础设施建设主要为灌溉设施建设(见表2)。因农用化学品长期投入会损害农地质量,属于农地质量保护逆向行为,其余保护行为均为农地质量保护正向行为。
表2 苹果种植户农地质量保护行为分类
为尽量控制农地基础质量水平,农地质量保护行为均具体到地块层面。基于准确反映不同保护行为对农地质量实际贡献原则,化肥和商品有机肥用亩均施用量表征,施用量可直接反应农户对农地质量保护强度;由于不同农家肥和不同农药间规格差异较大,农家肥和农药投入以亩均投入货币价值表征;灌溉设施采用亩均购买材料金额、雇工花费金额(包括租赁相关机械费用)与自用工机会成本⑤按照《全国农产品成本收益资料汇编》标准,农业劳动力机会成本按非农就业工资80%折算,本文以本村从事与相应保护行为相同工种的平均雇工单价替代非农就业工资折算。三项费用加总货币价值表征,原因是该保护行为劳动力和资金可很大程度上相互替代。其中灌溉设施数据是受访者耕种研究地块后采取的相关行为数据,其余保护行为是2017年数据。如表3所示,所有苹果种植户均施用化肥和农药,农用化学品对苹果生产具有刚性需求特征;正向行为中商品有机肥采用比例最高,说明现阶段苹果种植户改善土壤质量主要措施是增施商品有机肥。
表3 苹果种植户农地质量保护行为采用比例及强度
2.核心解释变量:地块规模和家庭经营规模
因土地细碎化严重,仅选取苹果种植户面积最大富士果园为研究地块,地块规模即面积最大地块的面积。家庭经营规模指家庭苹果种植规模,包括挂果园和幼园。样本区域苹果种植户面积最大地块平均地块规模为4.19亩,平均家庭经营规模为10.97亩。
3.地块规模与农地质量保护行为关系分析
将地块规模从小至大依次划分为5个区间,分别计算各区间内苹果种植户在研究地块上农地质量保护行为采用比例及强度。如表4所示,随着地块规模增加,亩均化肥施用量和农药投入金额有减少趋势,商品有机肥采用农户比例和亩均施用量有增加趋势,农家肥变化趋势不明显,灌溉设施农户采用比例呈上升趋势,但亩均投入金额呈下降态势。由此可知,地块规模增加会强化农户农地质量保护行为。
表4 地块规模与农户农地质量保护行为关系
4.控制变量选择
除农地规模外,农户农地质量保护行为还受众多因素影响,且不同类型保护行为影响因素存在差异。参考毕继业等(2010)、肖建英等(2012)研究,选取农户家庭决策者基本特征、家庭基本特征、地块禀赋特征作为控制变量。其中,决策者特征包括年龄、性别、受教育程度、风险偏好以及对保护行为认知情况;家庭基本特征选取家庭劳动力数量、家庭收入和非农收入占比表征;地块禀赋特征由地块离家距离、土地类型和自然灾害表征。由于果园果树种植密度与要素投入密切相关,加之苹果为多年生作物,栽培模式、果园生命周期差异也会导致要素投入差异,因而选取种植密度和是否挂果作为控制变量。此外,选取农户组织参与和政府政策干预作为控制变量。变量定义及描述见表5。
表5 变量定义及描述
四、实证检验与结果讨论
(一)地块规模对苹果种植户农地质量保护行为影响
化肥和农药采用最小二乘法(OLS)回归,由于商品有机肥、农家肥和灌溉设施均只有部分苹果种植户采用,数据类型为在零点处删失的左归并数据,分别采用Probit和Tobit模型分析地块规模对是否采用保护行为及其采用强度影响(见表6)。除农家肥Probit、Tobit模型和灌溉设施Tobit模型在5%统计水平上联合显著外,其余模型均在1%统计水平上显著,模型拟合效果较好。
结果显示,地块规模在化肥和农药OLS回归中均呈显著负向影响,地块规模每增加1亩,亩均化肥施用量减少9.79千克,亩均农药投入金额降低9.30元,地块规模增加降低苹果种植户农用化学品施用;地块规模在商品有机肥Probit和Tobit模型中具有显著正向影响,表明地块规模增加提升农户商品有机肥采用概率和采用强度。地块规模增加通过规模经济提升农地单位价值,促进苹果种植户保护农地质量积极性,减少化学农用品投入并增加商品有机肥投入以改进农地质量。地块规模在农家肥回归模型中未通过显著性检验,原因是在土壤质量改善中商品有机肥和农家肥可一定程度上相互替代,而农家肥施用较高的劳动力成本和政府对商品有机肥的推广⑥研究区域洛川县和庄浪县为2017年农业部《开展果菜茶有机肥替代化肥行动方案》试点县。使得农户在农地质量保护时优先使用商品有机肥。在灌溉设施Probit模型中,地块规模通过显著性检验且系数为正,表明地块规模促进苹果种植户灌溉设施建设,但在Tobit模型中不显著,即地块规模不影响灌溉设施投入强度,可能原因是规模经济中成本分摊导致灌溉设施亩均投入下降,抵消地块规模增加对灌溉实施投入强度强化作用。综上,研究假说Ⅰ得到验证:地块规模越大,农户越有可能采取相应农地质量保护行为且采用强度越高,同时减少农地质量保护逆向行为的投入。
表6 地块规模对农地质量保护行为影响回归结果
续表
值得注意的是,具有较高农地质量保护积极性的农户可能会付出更多努力促进地块规模扩大,如与其他农户兑换或整理相邻地块等,因而在地块规模对农户农地质量保护行为影响中可能存在由样本自我选择导致内生性问题。鉴于此,采用倾向得分匹配法(PSM)再次估计。以地块规模中位数(3亩)为临界点将样本划分为两组,其中,地块规模大于中位数的样本为“大规模”农户(共335个样本),即倾向得分匹配中处理组,赋值为1;地块规模小于等于中位数样本为“小规模”农户(共436个样本),即倾向得分匹配中控制组,赋值为0。估计结果见表7。
结果显示,大规模农户亩均化肥施用量和农药投入金额均显著低于小规模农户;大规模农户商品有机肥采用概率和亩均施用量显著高于小规模农户;大规模农户农家肥投入与小规模农户无显著差异;大规模农户灌溉设施建设概率显著高于小规模农户,但和小规模农户灌溉设施建设亩均投入金额无显著差异。可见,倾向得分匹配法结论与上述结论一致,说明以上研究结论可靠。
(二)家庭经营规模在地块规模对农地质量保护行为影响中调节效应检验
引入地块规模和家庭经营规模交互项,分析家庭经营规模在地块规模与农户农地质量保护行为关系中的调节效应(见表8),检验家庭经营规模对农户农地质量保护行为影响。回归结果显示,交互项在化肥和农药OLS回归中均呈显著正向影响,在商品有机肥Probit和Tobit回归中呈显著负向影响,表明家庭经营规模增加抑制地块规模对农用化学品投入的降低效应和对商品有机肥投入的促进效应,换言之,家庭经营规模在地块规模对农户农地质量保护行为的强化作用中具有负向调节作用。虽然家庭经营规模可通过提升农地单位价值和农户对农地依赖程度促进农户保护农地质量积极性,但受土地细化影响和劳动力、资金等家庭禀赋约束,单纯家庭经营规模扩大可能会降低经营规模增加对农户农地质量保护行为的强化效应,甚至对农户农地质量保护行为产生负向影响,研究假说Ⅱ得到验证。
(三)稳健性检验
参考于艳丽等(2017)研究,通过随机选取85%样本组成样本量为655子样本并二次回归,以检验估计结果稳健性。由表9可知,地块规模在各模型估计中显著性和影响方向与第一次回归一致;家庭经营规模在地块规模对农地质量保护行为影响中调节效应稳健性检验回归结果见表10,结果显示,交互项回归结果显著性和影响方向与第一次回归结果一致,表明本文主要实证结果较稳健。
表7 倾向得分匹配(PSM)的估计结果
表8 家庭经营规模在研究地块规模对农地质量保护行为影响中调节效应回归结果
表9 地块规模对农地质量保护行为影响稳健性检验回归结果
表10 调节效应稳健性检验回归结果
五、结论与对策建议
农地质量保持和提升是农地资源可持续利用基础,农户农地质量保护行为决定农地质量潜在变化趋势。在分析农地规模对农户农地质量保护行为影响机理基础上,利用2017年底对黄土高原苹果优势产区771个苹果种植户园地保护的实地调研数据加以实证检验。研究结果表明:(1)地块规模增加降低苹果种植户农用化学品投入,有效降低农用化学品对土壤质量负面影响。具体而言,地块规模每增加1亩,亩均化肥施用量减少9.79千克,亩均农药投入金额降低9.30元;(2)地块规模增加提升苹果种植户商品有机肥使用概率和强度,有利于土壤质量改善;(3)地块规模扩大促进与地块相连灌溉设施建设,提升农地综合质量;(4)家庭经营规模在地块规模对农户农地质量保护行为强化作用中具有负向调节效应,同时家庭经营规模过大可能对农户农地质量保护行为产生负向影响。综合而言,地块规模对农户农地质量保护行为具有正向促进作用,而家庭经营规模对农户农地质量保护行为影响具有不确定性。
根据研究结论提出如下政策建议。
(1)通过政策引导,扩大农户经营地块规模。与提高农地经济效率一致,地块规模扩大可有效促进农户农地质量保护行为,政府应以政策引导为基础,以土地整理项目为支撑,以农户自愿为原则,摒弃以农地“肥瘦”搭配和远近搭配原则,以互换等形式扩大农户地块规模,提升单位农地价值,进而提高农户保护农地质量积极性。
(2)通过市场配置,扩大农户经营规模。按照“三权分置”政策推进产权制度改革,进一步激活农地经营权市场,助推农地市场发育,扩大农户经营规模,提升农户的农地经营收入水平,进而促进农户农地质量保护行为。在扩大农户经营规模过程中,需警惕土地细碎化程度增加对农地保护负面影响,注重促进农地连片式流转,降低土地细碎化程度。
(3)完善要素市场,解除农户保护农地质量约束条件。通过建立健全农村信贷服务体系和农地抵押制度,提高农户信贷可得性,缓解大规模农户保护农地质量的资金约束,同时完善农村劳动力市场,破解大规模农户保护农地质量劳动力约束。
(4)辅之以直接政策干预,强化农户农地质量保护行为。直接政策干预是激励和约束农户农地质量保护行为重要机制,政府应加强对农地质量保护行为宣传、推广和示范,提高农户自发保护农地质量积极性,同时规制化肥农药等逆向行为过量投入,降低逆向行为对农地质量负面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