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西象州中平官话的语音特点
2019-12-27
(广西大学 文学院,广西 南宁 530004)
象州是广西来宾市所辖的一个县,地处广西中部、大瑶山西麓,西接兴宾区,南靠武宣县,东邻金秀瑶族自治县,北连柳州市鹿寨县、柳江区,介于东经 109°25′-110°06′,北纬 23°44′-24°18′之间,县城象州镇距广西首府南宁市189公里。[1]
象州县行政区域总面积1898平方公里,截至2014年末,象州县下辖8个镇、3个乡,它们是:象州镇、运江镇、寺村镇、罗秀镇、石龙镇、大乐镇、中平镇、马坪镇、水晶乡、百丈乡、妙皇乡;总人口367136人,有壮、汉、瑶等18个民族,其中,壮族人口占总人口的72%,汉族人口占总人口的27%,其他民族所占人口比率不到1%,是一个以壮族为主体的多民族聚居县。象州境内汉族大多分布在圩镇,使用的语言主要是官话和客家话;壮族使用的语言主要是壮语,同时,也能使用官话。
中平镇是象州县所属的一个镇,地处象州县东部,金秀大瑶山脉西麓,三面环山,河网密布,与金秀瑶族自治县大樟乡、象州县百丈乡在同一河谷平原之上,地势平坦,土壤肥沃,素有“桂中粮仓”“鱼米之乡”的美称。截至2010年末,中平镇共有人口约3.8万人。中平镇是壮族聚居地之一,瑶族人口亦为数不少,壮、瑶等少数民族占总人口的67%,境内人口主要说壮语和官话。中平镇辖梧桐、良山、中平、谢官、大架、落沙、多福、古磨、架村9个行政村,79个自然村,村落之间口音没有差别。
本文发音人陈必祥,男,汉族,58岁,象州中平镇架村委长江自然村人,务农,高中文化水平,世居当地,没有外出过,母语方言地道。本文象州中平官话音系主要以他发音为主。
根据发音人介绍,象州县城的罗秀镇、百丈镇、寺村镇三个镇的口音基本相同。运江镇与寺村镇,大部分一样,但受到县城口音影响;大乐镇受壮语影响较大;其他各镇口音略有不同,很容易分辨。
张艺兵[2](1999)、张艺兵和白云[3](2009)曾调查过象州县寺村镇白石村的音系及同音字汇,并指出象州县白石话共有六个较为明显的特点:一是精组与知庄章组有区别;二是晓组与非组不混;三是云母与匣母不混;四是阳声韵尾完整且前后鼻音分明;五是有[on]韵(桓);六是有独立的入声调类。由于其存在独立的入声调类及其他一些特点,詹伯慧先生和张振兴先生共同主编的《汉语方言学大词典》第162页,就收录了词条“广西白石话”[4],其撰写者正是张艺兵。
本文调查的象州中平镇石排村,西部与寺村镇相邻,其音系与象州白石音系有相同之处,也有不同之处。张艺兵总结的象州县寺村镇白石村语音特点中前四点都与中平镇石排村相同,而后面两个特点,我们调查的时候,在中平镇石排村没有发现。特别是关于象州县白石话存在入声调的现象,我们根据实地调查的结果没有发现,所以表示质疑,并初步提出:象州县白石音系中提到的入声调可能并不存在。实际情况是大部分入声调的字并入了阳去,少数次浊声母和全浊声母入声调的字并入了阳平。本文后半部分,我们会详细探讨。
一、象州中平官话音系
(一)象州中平官话声母(共19个,含零声母)p八兵病 ph派片m梅米明f飞分风
(二)象州中平官话韵母(共38个)
说明:象州中平官话中e的发音,舌位比标准的e略低,但不到。单元音韵母ə的发音,没有普通话ɤ那么靠后,介于ə和ɤ之间。韵母in、iŋ主元音,实际音值介于“i”和“e”之间。
(三)象州中平官话声调(共5个)
说明:象州中平官话的阳平调调值为21,有时念为31;上声调调值为53,有时下降趋势不明显,近似54和55;阴去调调值为35,阳去调调值为213,曲折明显,偶有嘎裂现象。连读变调较少,同为阳去调的两字词的前一个字一般念为21,其他情况一般不变调。
二、象州中平官话的语音特点
(一)象州中平官话声母的特点
1.古全浊声母清化,今读塞音塞擦音时,主要表现为平声送气,仄声不送气。平声送气,如:爬pha21、甜 thiɛn21、茶 tʃha21;仄声不送气,如:病 piŋ213、地ti213、字 tsɿ213、毒tu21。这点与柳州官话和象州县城官话相同(注:柳州官话材料来自《广西通志·汉语方言志》[5],象州县城官话来自本人调查)。
2.非、敷、奉母,大部分今读擦音f,如:飞fəi44、副 fu35、肥 fəi21。但也有极少数字读重唇音,如辅pu53。微母今读零声母,如:味uəi213、问uən213。柳州官话和象州县城官话也是如此。
3.非组字和晓组字有别,如:飞 fəi44≠灰 xuəi44,符fu21≠胡xu21,柳州官话和象州县城官话也是这样。
4.泥母和来母有别,如:脑nau53≠老lau53,南nan21≠蓝lan21,泥ni21≠梨li21。柳州官话和象州县城官话也是如此。
5.尖团有别。如:酒 tsiəu53≠九 kiəu53,全 tʃhyan21≠权 khyan21、星 siŋ44≠兴 xiŋ44。柳州官话和象州县城官话也是如此。
6.精组与知庄章组声母有别。一般而言,精组在开口、齐齿、合口、撮口等四呼前主要读舌尖前声母 ts、tsh、s,如:资 tsɿ44、租 tsu44、草 tshau53、寸tshən35、三 san44、想 siaŋ53、绝 tsye21、序 sy35,(也有极少数在撮口呼前读舌叶声母tʃ、tʃh、ʃ,如:全tʃhyan21);知组、庄组、章组主要读 tʃ、tʃh、ʃ,如:张知tʃaŋ44、抽彻tʃhəu44、柱澄tʃy213、装庄tʃhuaŋ44、山生ʃan44、纸章tʃi53、主章tʃy53、手书ʃəu53(也有少数庄组字念舌尖前声母 ts、tsh、s,如:争 tsəŋ44、初 tshu44、事 sɿ35)。这与柳州官话和象州县城官话有所不同。柳州官话和象州县城官话无论是精组还是知、庄、章组都读舌尖前声母,如:张知tsaŋ44、抽彻tsou44、柱澄tsy24、装庄tsuaŋ44、山生sã44、纸章tsɿ53、主章tsy53、手书sou53。
7.部分日母字与疑母字、影母字声母合流,念鼻音声母ŋ,如:ŋu21、哑影ŋa53、扼影ŋə213;另有部分日母字、疑母字、影母字合流,念零声母,如:惹日ie53、而日ə21、热日ie213、疑疑ni21、毅疑i35、衣影i44、烟影iɛn44等。柳州官话和象州县城官话也有日母、疑母、影母合流,今读鼻音声母ŋ和读零声母的现象,但部分字读音有所不同,如梧u21、哑ia53在柳州官话中念零声母,在象州中平官话中念鼻音声母ŋ。
8.见组字不腭化,主要念舌面后声母k、kh、x,如:经 kiŋ44、丘 khiəu44、旗 khi21、休 xiəu44。与柳州官话和象州县城官话相同。
9.云母和匣母有别,“黄”(匣母)xuaŋ21≠“王”(云)uaŋ21,这也与柳州官话和象州县城官话相同。
(二)象州中平官话韵母的特点
1.果摄开合口一等字,今皆读o韵,没有u介音。如:多to44、哥ko44=锅ko44。与柳州官话和象州县城官话相同。
2.假摄二三等读音有别,开口二等字,主要读a/ia,如:巴pa44、牙ia21,开口三等字,非零声母读e,零声母念 ie,如:姐 tse53、车单~tʃe44、写 se53、夜ie213;咸摄开口三等叶韵和业韵、四等贴韵等入声韵字,舒化后韵母非零声母读e,零声母念ie。如:接叶tse213、劫业ke213、叠贴te213、页叶ie213,与柳州官话和象州县城官话有所不同。在柳州官话和象州县城官话中,假开三和咸开三四绝大多数念iɛ,少数念ɤ,如:姐 tsiɛ53、车 tshiɛ44、写 siɛ53、接 tsiɛ21、劫 kiɛ21、叠 tiɛ21、夜 iɛ24、页 iɛ21、舍 sɤ24、赊 sɤ44。
3.咸山摄与宕江摄、深臻摄字与曾梗摄韵尾有别,咸深山臻摄字主要读前鼻音韵尾,宕江曾梗摄字主要读后鼻音韵尾,如:班山pan44≠帮宕paŋ44,憾咸xan35≠巷江xaŋ35,林深lin21≠陵曾liŋ21,尊臻tsən44≠争梗tsəŋ44。在柳州官话和象州县城官话里,咸山摄与宕江摄不合流,如:班 pã44≠帮 paŋ44,憾 xã24≠巷 xaŋ24,但深臻摄与曾梗摄韵尾合流。如:林lin21=陵lin21,尊 tsən44=争 tsən44。
4.蟹摄合口一三等字、止摄合口三等字、臻摄合口一等帮系字和端系字,没有u介音,如:对təi35、岁 səi35、嘴 tsəi53、罪 tsəi53、本 pən53、寸 tshən35;知系字和见系字有u介音,如:税ʃuəi35、吹tʃuəi44、灰xuəi44、春 tʃuən44、滚 kuən53。这一点与柳州官话和象州县城官话相同。
5.有iai韵母,主要来自蟹摄开口二等佳韵与喉音疑母及见母相拼,如:涯崖iai21、懈iai35。这与柳念阴去,如:罪tsəi35、后xəu35;一部分念阳去,如:动、近。
3.象州中平官话入声调消失。大部分入声字,不论清浊,都归入阳去调,调值为213,这是象州中平官话声调最突出的特点。这类字在入声字中占比为81.1%,如:达=大ta213、敌=地ti213、菊=具ky213。这与柳州官话和象州县城官话不同,在后两种方言中,达 ta21≠大 ta24,敌 ti21≠地 ti24,菊 ky21≠具 ky24。
象州中平官话也有少数入声字读为阴去35,这类字在入声字中占比为8.8%,如:玉y35、益i35。也有少数字归入阳平,占比为3.8%,如:六lu21、毒tu21、白 pə21等,六 lu21与绿 lu213声调不同,而在柳州官话中,六lu21=绿lu21。也有少数入声字读为阴平44,如:拉la44、鸽ko44、督tu44;甚至还有少数字读为上声53的,如:索so53、郝xau53。为了弄清象州中平官话入声字的演变情况,我们对象州中平官话中常用的524个古入声字归并声调进行了详细统计,具体数据见表1。州官话和象州县城官话不同,柳州官话和象州县城官话的涯崖读ŋæ21,懈读为 xæ24。
(三)象州中平官话声调的特点
1.象州中平官话去声根据古声母的清浊分为阴去和阳去两类,其中全清和次清声母念阴去,调值为35,次浊和全浊声母念阳去,调值为213,曲折调明显。
2.象州中平官话古全清、次清、次浊声母的上声字念上声,调值为53;古全浊声母上声字一部分
三、对象州白石话入声调的讨论
张艺兵[2](1999)、张艺兵和白云[3](2009)曾报道过象州白石(白石是象州县寺村镇下面的一个自然村)话的声调,指出白石话共有5个声调,分别为:阴平44、阳平31、上声53、去声24、入声13,并指出入声13调有时开头有降程,似为213。张艺兵、白云把象州白石话有独立的入声调看作是其非常显著的特点,因此,詹伯慧先生和张振兴先生共同主编的《汉语方言学大词典》的第162页,就收录了词条“广西白石话”。
根据本文发音人介绍,象州县的中平镇、百丈镇、寺村镇(大部分村官话入声归阳去,少数村靠近象州县城,声调与县城官话同,入声归阳平)、运江镇(只有部分村是入声归阳去)、罗秀镇、大乐镇(与罗秀镇官话一样是入声归阳去,但夹壮明显)等五个镇的口音基本相同(即入声归阳去),其他各镇口音略有不同,很容易分辨。
因此,根据我们对张文的发音人郑相先生进行实地调查来看,象州白石话的入声调很有可能难以成立。其实际情况应该跟象州中平官话一样,是入声消失,大部分归入了阳去213,少数归入了其他声调(具体归并情况见表1),其中少部分次浊和全浊入声字,归入了阳平21,很有可能受象州县城官话或柳州市区官话入声字全部并入阳平的影响;少数入声字读为阴平、上声和阴去,可能是受到普通话入声归并规律的影响。
不过,可能有人会提出,象州白石话的去声也可以看作是分为阴去和阳去,其中阴去24,阳去13,然后把阳去归并到入声,这样,象州白石话也可以看作是保留独立的入声调,而阴去单独成为去声。但我们认为这种调值归并方法不符合入声历史演变的规律。李荣先生[6](1985:32)曾以北京话为例谈方言声调命名,他说“古入声字今音分到哪个声算哪个声”,他又说“古入声是收塞音韵尾的,在塞音韵尾失落并且跟某个舒声调值相同时,就算是入声归到某个舒声,不算某个舒声归到入声”。据此,象州官话中并不是全部归入阳平的情况读音分为十类,具体包括:第一,古入声今仍为入声,共86个点;第二,古入声今归阴平,共13个点;第三,古入声今归阳平,共411个点;第四,古入声今归去声,共12个点,主要在湖南、四川和云南三省;第五,清入和次浊入今归阴平,全浊入今归阳平,共10个点,其中湖南1个点,陕西9个点;第六,清入今归阴去,浊入今归阳去,只有湖南北部4个点;第七,古入声分归阴平或阳平,没有明显的语音条件,只有湖北老河口市和竹溪县2个点;第八,清入和次浊入今归阳去,全浊入今归阳平,只有广西金秀县;第九,清入今归阴平,浊入今归阳去,只有湖南慈利县;第十,多数字今归阴平,少数字今归阳去,只有湖北竹山县。
另外,牟成刚[9](2014)也报道了西南官话入声不读为阳平的方言点共有131个方言点,其中保留入声调的有104个点,主要分布在四川、贵州、云南、湖南、湖北;入声念为阴平的,有8个点,主要分布于四川;入声读为去声的方言点共有19个点,其中四川(包括自贡、简阳、仁寿、内江、井研、中平官话和象州白石话只能是说入声归为阳去,而不能说阳去归为入声,另外再设立一个独立的入声调,这是不符合入声的历史演变规律。
一般而言,在西南官话中,古入声一般读为阳平调,但西南官话中也有古入声不读阳平的方言点。如黄雪贞[7](1986)曾指出:四川、云南、贵州三省绝大多数方言的古入声字今读阳平,可是有七十五个县市的古入声字今自成调类,今仍读入声,这种现象主要分布在四川、云南、贵州等地。八个县市的古入声字今读阴平,主要分布在四川,十三个县市的古入声字今读去声,主要分布在四川、云南。其中,四川有11个方言点,云南有2个方言点。
钱曾怡[8](2010:244-246)曾将古入声在西南荣县、隆昌、筠连、富顺、冕宁、威远、荣县、巫山等13个点)、云南(包括威信、盐津2个点)、湖南(包括常德、临澧、汉寿、慈利4个点)。
从以上学者报道可以看出,入声归阳去的方言点,只有湖南北部4个点,即广西金秀县、湖南慈利县、湖北竹山县等地。总体来看,象州中平官话,跟广西金秀县的类型较为相似,即清入和次浊入今归阳去,全浊入今归阳平。象州和金秀的地理位置接壤,因此,两者的声调演变极有可能存在着一致性。但象州中平官话并不是所有的全浊入都归入阳平,而是少数归入阳平,大部分全浊入也是归入阳去的,这点不同于金秀官话。而张进军[10](2008:42)在对湘语的入声调研究中发现:湖南的武冈、城步、新宁、冷水江等四地,入声绝大部分归阳去。这样看来,象州中平官话与湘语的入声演变有些类似。因此,象州中平官话的入声演变,可以说在钱曾怡提到的十种演变类型中并没有出现,是比较特殊的一种演变类型。
广西出现西南官话,最早应该是从明代洪武年间开始。当时朝廷从湖广、江西等地派了10万官兵前来广西征讨各地“判蛮”[11](谢建猷,2007:290),战争结束后,这些官兵及其后裔就留在了广西,官话从此就扎根于广西。而入声的消失,已从元代的《中原音韵》就开始了,到明代时,入声已经基本消失。因此,广西官话存在入声的可能性是很小的。不过,象州中平官话入声基本归为去声的事实,反映了入声消失后初期演变的历史,因为从上古音到中古音之间入声与去声关系密切,并且入声舒化的第一步是变为去声[12](陈重瑜1992)。
可见,广西的西南官话入声基本归为阳平,例外很少。而象州白石话报道有独立的入声调,这很难让人信服。之后,我们还到当地找到了象州白石话的发音人郑相先生进行了核对,事实证明象州白石话的独立入声调并不存在,而是大部分归入了阳去调。因此,有必要向学界澄清语言事实,以免误导他人。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象州中平官话去声有阴阳之分,在所有的西南官话区也是十分罕见的,有必要深入研究。
四、象州中平官话去声分阴阳的原因
钱曾怡[8](2010:261)还提到“平分阴阳,去声不动”是绝大多数官话方言声调古今演变的共同规律,但在湖南湖北交界处的汉寿、公安等地的西南官话却是去声分阴阳的。其中,湖南有通道、桃源、汉寿、慈利、津市、澧县、临澧、华容等8个县,湖北有公安、监利、石首、鹤峰、竹山等5个县(这些官话点,都临近湘语区,如长沙、益阳等地),并没有提到广西的方言点。因此,广西象州中平官话去声分阴阳究竟是怎么来的,值得我们进一步地思考。
既然西南官话去声分阴阳的方言点,基本上都临近湘语区,据此,我们怀疑象州中平官话很有可能受到湘语的影响,存在着湘语的底子,象州的移民事实给了我们一个较可信的材料。根据《象州县志》第649页记载,象州县在元明时期(距今约400—700年),有部分移民从湖南迁入象州。其中覃姓是象州人数最多的大姓,其原籍是湖南;至今在象州西部马坪一带覃姓之香火堂上对联均为“祖自衡山分一脉,孙从象岭发千枝”,这明确地记载了象州西部马坪一带的覃姓祖先是从湖南衡阳一带迁入的事实。覃姓进入象州后,最先聚居于西乡(今马坪镇一带),后来,逐渐向农业自然条件较好,生活较富庶的县东部(今中平、百丈乡一带)发展,最后遍布全县。我们下面来看看长沙湘语(来自《汉语方音字汇》[13])、衡阳湘语(来自《湖南省省志·方言志》[14])等地的声调事实(见表2)。
表2 象州中平官话与湖南湘语声调的比较
从表2可以看出,长沙、衡阳等地湘语去声调都是分阴阳,其调值与象州中平官话十分相似。因此,我们推测现在说象州中平官话的原始居民可能是来自湘语区的移民,由于受广西西南官话的影响,其湘语的大部分特点已经消失,但声调特点依然保留,从而导致去声调出现分阴阳的特殊演变现象。
后来,我们也调查了象州县百丈话的声调,发现其声调演变模式与象州中平官话相同,其去声也是分阴阳,入声大部分归阳去。
总的看来,广西各地官话没有保留独立的入声调,部分官话存在不成系统的入声调和入声韵,如柳州官话[15](刘村汉,1998),应该是由语言接触导致形成的。象州县内方言点所谓的独立入声调,根据我们对象州中平官话的调查,可能并不存在,实际情形可能是去声分阴阳,而入声归阳去。
正如李荣先生(1985)指出:(西南官话)就大部分地区而言,特别是就县城而言,西南官话内部很一致;就少数地点的边远地区说,也就是每个县的四乡说,方言的差别比较大[16]。
由此可见,广西各地西南官话的声调演变还比较复杂,需要全面调查,进行综合比较研究。对各种声调类型的形成,也需要进一步明确其来源,这还需要做进一步得更深入的调查。正如李蓝先生(1997)所说:广西的汉语方言非常复杂,广西的西南官话在这种环境中也有许多不同于其他西南官话的变化[17]。因此,这迫切需要众多方言学者对广西官话做一个全面的调查与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