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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时代城市公共安全危机成因的五大维度

2019-12-24段媛媛

上海城市管理 2019年6期
关键词:新时代

段媛媛

摘要:伴随着我国城市人口超过农村人口,我国城市发展进入新时代。但新时代我国城市公共安全危机凸显出来,成为城市面临的新挑战。我国城市公共安全危机成因存在五大维度:全球化的风险社会给我国城市公共安全带来威胁,我国的社会转型加大了城市公共安全危机,新时代我国城市化发展带来大量城市公共安全问题,新时代新生的大量城市病威胁城市公共安全,网络舆论传播在新时代的异化加速城市公共安全危机。

关键词:新时代;城市公共安全;危机成因;五大维度

DOI:10.3969/j.issn.1674-7739.2019.06.014

自改革开放以来,中国正式启动了城市化运动,五千年的文明古国开始从乡土中国向城市中国转型,这是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社会转型。正如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美国经济学家斯蒂格利茨在2000年预言,中国的城市化与美国高科技产业的发展一样,将是21世纪最有影响力的两件大事之一。[1]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在2011年,中国的城市人口占全国人口比例达到51.3%,第一次超过农村人口,[2]这是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它预示着我国城市发展即将进入新时代。但“发展起来以后的问题不比不发展时少”,新时代我国城市公共安全危机凸显出来,成为我国城市面临的新挑战。城市公共安全危机是由国内和国外的因素建构起来的,主要有五大维度。

一、全球化的风险社会给我国城市公共安全带来威胁

目前从世界来看,全球已进入风险社会。风险社会是贝克提出来的概括现代社会的理论,“风险社会理论是对未来世界也是对现实世界将可能存在和业已存在的‘社会疾病经过详细地了解分析之后得出的一个诊断性结论。”[3]在他看来,自西方社会进入现代工业社会以来,不断发展的现代化正在消解工业社会的基础,如阶级、核心家族、专业工作模式,对科学、进步、民主的理解等,在现代化的反思性中瓦解和粉碎,甚至社会的前提也被现代化消解掉了,这就是现代化的自反性,即来自自身的自我对抗性。“现代社会正从古典工业社会的轮廓中脱颖而出,正在形成一种崭新的形式(工业的)‘风险社会”,[4]风险社会不是后现代性社会,而是现代性社会的发展,或者说是第二现代性社会。它是传统现代社会或第一现代社会发展的结果,呈现出与传统现代社会的断裂性。在风险社会中,“人们从工业时代的确定性和生活模式中解放了出来”“把生活和思考紧紧地系缚于工业现代性之上的坐标体系——性别之轴、家庭之轴和职业之轴,对科学和进步的信念开始动摇,同时机会和危险的新的黎明正在形成之中——这就是风险社会的轮廓。”[5]因此在风险社会中,传统根基遭到破坏,日常的连续性被非连续性代替,人们赖以生存的恒常性变得不确定了。此时,“占据中心舞台的是现代化的风险与后果,它们表现为对于植物、动物和人类生命的不可抗拒的威胁”,[6]风险社会给城市公共安全带来了实实在在的风险。

需要指出的是,“风险的来源不是基于无知的、鲁莽的行为,而是基于理性的规定、判断、分析、推论、区别、比较等认知能力,它不是对自然缺乏控制,而是期望于对自然的控制能够日趋完美。”但是在现代高科技面前,普通人的理性已显得无能为力,人们不再像在前现代社会那样,对与自己接触的事物具有全面的感知性,现代高科技使人越来越傻瓜化,人们根本无法透析这些高科技带来的伤害,人们几乎完全丧失感知能力,风险来源完全脱离人类感知能力。与贝克主要从科技上来研究风险社会不同,吉登斯主要从制度上,拉什主要从文化上分别对风险社会进行了研究,吉登斯有时也把这种风险社会称为“失控社会”,虽然他们的研究角度及一些具体的观点都存在差异,但他们的共识是风险社会已全球化,给世界带来不安全,给个人带来焦虑。总之,风险社会随着全球化而蔓延到世界各地,我国城市当然不可能例外,这种风险给我国城市公共安全带来巨大的外部挑战,加剧了我国城市公共安全危机。

二、我国的社会转型加大了城市公共安全危机

自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的社会一直处于剧烈的转型之中,正在加速从传统社会转向现代社会,从农业社会转向工业社会,从封闭社会转向开放社会,其中典型的标志是从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这种转型改变了人们已习惯了的原先的既定模式,带来了人们生活习惯、行为方式、思想观念等的变化,从而给人们带来许多的不适应性、不确定性和不安全感。因为一般说来,人在熟悉的可控的环境中是充满安全感的。在陌生的场域中,人们习惯地处于一种提防、警惕甚至恐惧的心态,而转型带来之前没有遇到过的新场域。在转型过程中,旧事物、旧体制不断走向消亡,新事物、新体制不断产生。到底有哪些新事物、新体制产生,以及如何把握这些新事物、新体制,人们心里没有可靠的经验可以参考,常常是“摸着石头过河”,面临无数的不确定性,人们心里自然缺乏那种踏实感与安全感。在具体应对新事物、建构新体制的过程中,由于一时无法认识到新事物的规律,常常还会犯错误,这些错误本身就是不安全的因素,这些错误又反过来加重了人们的不安全感。

中国的社会转型与西方国家的社会转型具有很大的不同,即中国的社会转型是高度压缩的,“中国的社会转型是‘压缩饼干,以历史浓缩的形式,将社会转型中的各种社会问题呈现出来,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文明冲突和文化碰撞,历史与现实、传统与现代、本土文化与西方文明多重因素交织在一起。”[12]而西方国家是通过三四百年才完成自身的社会转型,时间长,社会问题是慢慢释放出来的,其对社会的冲击力因缓慢而小得多,社会有充足的时间消化与化解,城市公共安全问题不突出。而我国用三四十年的时间就差不多完成了西方国家花了三四百年才完成的转型,这种高速发展带来社会巨大进步的同时,也导致社会问题集中爆发,其对社会的冲击力是巨大的,导致我国城市中的事故灾难、公共卫生事件、社会安全事件时有发生,极大地影响了城市市民的本体性安全感。

此外,我国社会转型不是内生的自发式的,更多的是来自外界被动的强迫拉入,远一点可追溯到1840年的鴉片战争,从那时起,中国不得不被动地加入到现代社会的,不得不被动地拉入到现代化的进程。从现代化本身来看,就是要改革传统社会,这同样会给社会带来动乱,正如亨廷顿所说:“现代性意味着稳定,而现代化则意味着动乱”。[13]进入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大力发展的市场经济是从西方资本主义引入的,也不是自发式的内生的,因此与我国传统计划经济具有很大的排异性,这种排异性给人们带来很大的不适性,影响着城市市民的本体性安全感。特别是计划与市场双轨制的存在给权力寻租提供了空间,而权力寻租往往成了各类人为的城市公共安全威胁的动因。从个体来看,我国的社会转型也是“由总体性社会向多元社会的转变。在这种转变过程中,多元社会主体并没有形成有效的自律,各个主体之间的关系也缺乏调适,因而社会运行常常出现冲突和失序。”[14]在这个转型过程中,社会的政治、经济和文化的转型速度不同步,其中文化的转型速度最慢,这就产生了文化堕距,即文化转型跟不上经济转型、技术转型而出现结构性失衡,文化转型在日常生活中表现为人们的观念转变,这种观念转变明显滞后于技术转型、制度转型而产生延迟的差距,带来了观念与技术、制度的不适应、不匹配,从而衍生出许多安全问题。总之,社会转型本身就是意味着旧体制、旧事物的消亡和新体制、新事物的产生,而旧观念旧事物是不会轻易退出历史舞台,必然要与新观念、新事物进行抗争,这必然会带来不确定性和安全问题。

三、新时代我国城市化发展带来大量城市公共安全问题

城市是一个区域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因此城外的人都想尽办法挤进去。但是在我国改革开放之前,由于受户口、单位、住房等的严格管控,居住在城外的农民要想进入城市的渠道非常少,只有少数的农家子弟通过高考等路径才能跳出农门进入城市,我国城市化进程非常缓慢,甚至出现停滞状态。此时那些进入城市的农村人大都是高素质的人,因此他们的进入不但不会带来城市安全问题,恰恰相反是城市建设和城市安全维护的重要力量。改革开放以后,随着生产力高速发展、科学技术的巨大进步、生产关系与产业结构的重新调整,我国逐步放开了原有对人口流动的控制,大量农民工涌向了城市,一方面他们成为城市建设特别是基础设施建设和住房建设的重要力量;另一方面,他们在城市里上班劳动却没有城市户口和工作单位,为城市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却不能在城市里解决子女读书、住房、医疗等问题,城市对农民工采用的“经济吸纳,社会拒入”的方式使农民工深深地感到社会的不公平,也使他们毫无安全感,从而使他们往往成为城市里群体性事件爆发的重要因素。由于大多数的农民工文化程度低,缺少必要的专业技能,在城市里的生存是非常艰难的,而面对城市中物质与精神上的种种诱惑,容易引发违法犯罪。而且城市流动的工作让他们时时处于漂泊的感觉,由于他们无户口无住房无单位,缺少归属感安全感,平时也无法纳入城市管理中,同样容易引导违法犯罪,从而破坏了城市的社会治安,威胁城市公共安全。而且大量农民工涌入城市后,必然导致城市人口密度骤增,必然导致种种资源的紧缺和竞争,从而容易引发城市社会的矛盾与冲突,给城市公共安全带来隐患。

我国城市化自身的发展是不平衡的,既有脏乱差的城中村,又有后现代性的商务区(CBD)。既有蚁族们聚居在一起的群居地,又有大量价格奇高的高档独座别墅。这种结构上的不平衡反映城市不同群体之间的隔阂、断裂,甚至是敌视,城市社会内部呈现出部分撕裂状态。这种撕裂状态在改革开放前是没有的,那时整个城市社会的结构是均衡的,因为在计划经济下,市民的收入差距不大,因而在住房、教育和医疗等民生方面差别不大,市民之间处于相对安宁的和谐状态。但在城市化和市场经济发展后,市民之间的差距变大,甚至呈愈演愈烈的趋势,这就导致了处于底层的市民越来越不满起来。许多底层的市民往往不从自身寻找贫困的原因,特别是那些因城市化带来产业调整而失业的市民,而是认为城市的社会体制有问题,城市社会缺乏公平。他们这些看法也不是绝对没有根据,许多情况恰恰就是城市化过程中积累起来的问题的反映,这同样积累起影响城市公共安全的不稳定因素,这些不稳定因素在一定的条件下常常演变为群体性事件、突发事件,给城市公共安全带来隐患。

四、新时代新生的大量城市病威胁城市公共安全

自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的城市化速度是全世界有史以来最快的。“每年城市化率提高3.1%,而发达国家、高收入国家的平均城市化速度是0.33%。一些和中国处在同一人口转变时期的国家,城市化速度在过去40年里平均是1.75%,中等偏上收入国家,不含中国,每年只提高了1.65%。”[16]我国高速度的城市化带来一系列城市病:第一,大量人口短期内涌入城市,造成城市的人口膨胀,城市“建设方案主要突出‘新‘奇‘特‘大,却很少考虑配套设施的建设和民生工程的增加”。[17]城市社会公共服务根本跟不上人口发展的速度,接纳能力超负荷,从而给城市的交通、就业、住房、环境、资源分配等都形成巨大压力,出现交通拥挤、出行困难、住房紧张、失业加剧、看病困难、能源紧缺、环境污染、安全弱化等问题。以缺水为例,“中国是水资源贫乏的国家,人均淡水资源占有为2 200多立方米,仅为世界平均水平的四分之一,属于12个贫水国家之一。”[18]短期大量涌入的人口使缺水变得雪上加霜,直接威胁市民的日常生产与生活。第二,大量涌入的人口中多数人因为没有城市的户口,享受不到城市的稳定就业、社会保障、基本公共服务等,往往成为城市的新贫困人口,生活承受能力极其脆弱,成为威胁城市公共安全新的不确定因素。而且越来越多地高度集中的人口本身就是重大的安全隐患。“在各类城市病中,人口集聚情况是最直接、影响程度最大的指标”,我国几个特大城市的人口密度大致介于东京中心城区和纽约市之间,其中上海中心城区人口密度最高,达2.42万人/平方千米,北京中心城区人口密度为2.34万人/平方千米,相比东京和纽约完全城市化地区1.45万人/平方千米和1.05万人/平方千米的密度高出许多。[19]这么高密度人口必然导致居住区的人均容积率、绿化率等不可能达标,而且每天必然要消耗周边大量资源,造成子女就近入学难、社区管理难等社會问题,威胁城市公共安全。

五、网络舆论传播在新时代的异化加速城市公共安全危机

在前网络时代,城市公共安全事件发生后,除了涉及到的各方当事人知晓外,一般人知道的不多,而那些让市民知晓的事件,主要是通过政府管理下的媒体报道而获知的,媒体报道的尺度和内容完全在政府管理部门掌控范围内,安全系数高,一些从报纸、电台、电视台看到报道的市民也许想发言,但是由于没有互动平台因而彼此之间不能形成交流,因此即使是非常大的事件也因为有严格的把头机制而不易引起市民的恐惧与不安,也许有市民想追问事件的疑点,但同样由于缺乏追问的机制和平台,这种追问无法实施,渐渐地该事件也很快从市民记忆中消失了。

但是到了网络时代,这种完全由政府管理部门掌控的报道范式发生了改变,最主要的原因是广大市民有了自己发声的平台——微博、微信等自媒体,市民从理论上说与媒体站到了同一起跑线上,由舆论的单纯消费者变成了舆论生产与消费的合一者,这在历史上还是第一次,因此面对城市公共安全事件这类与自身相关的事件,开始在网络上大声说话,并卖力传话,一时间围绕着城市公共安全事件,大家众声喧哗、各抒己见。在这种说话与传话的过程中,总有一部分人为了搏得更多人的关注,凭着捕捉到的事件信息,肆意发挥自己的想象,制造一些虚假而耸人听闻的信息,甚至配以剪贴过的虚拟出来的血腥化的图片和视频,无中生有地制造事件,制造谣言,而这些夺人眼球的文字、图片、视频很容易被一些涉世不深的网民和懒于核实也难于核实的网民到处传播,叠加了安全危机,给人们带来不安与恐惧。虽然这些谣言最终会被证伪,但是它给市民已带来心理阴影。需要说明的是,新时代的网民虽然对网络谣言有了一定的判断力,但是网络谣言本身也在不断升级,通过不断地翻新来迷惑市民。有些谣言虽然对某个城市公共安全事件来说是虚假的,但是它揭露的事实在一些城市是存在的,从而引起了网民的点击与传播。正是在这种点击与传播中,恐惧与不安也随之传开,网络舆论传播助推了城市公共安全危机。

实际上,一些城市公共安全危机本来是小事,但是在网络时代由于政府迟迟不公布信息而拖大,这就是常说的小事拖大。其实有些事件的信息的确不是一时能公布的,政府确实有难度,但是许多网民却不理解,催促声质疑声不断,参与的人越来越多,各种各样的说法在网络上到处乱飞,相互传染,鱼目混珠。此时,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在网络上大肆蛊惑,故意歪曲事实真相,极力把事件向极端方面误导,而处于非理性中的网民丧失了反思判断能力,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而不自知,最终演化到这些别有用心的人最想要的结果,事件在网络上炸开。在这个过程中间,假如政府部门说话有些差错或失误,那更是火上浇油,极端情绪在网上肆意燃烧。由此可見,本来的小事由于网络舆论的助推作用,在全网传播开来,而成为人人皆知的大事件。在舆论传播的同时,也把一些市民的猜疑、戾气、不安、恐惧等负能量传播开来,网络舆论传播异化加速城市公共安全危机。

说明:本文系教育部青年基金项目“大数据时代下网络舆情引导与城市公共安全治理研究”(15YJCZH038)的部分研究成果。

参考文献:

[1]人民网舆情监测室.网络舆情热点面对面[M].新华出版社,2012.

[2]统计局.1978年以来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巨大变化[EB/OL].(2013-11-06)[2019-07-09].中国政府网,http://www.gov.cn/jrzg/2013-11/06/content_2522445.htm.

[3][12]薛晓源,刘国良.全球风险世界:现在与未来——风险社会理论创始人乌尔里希·贝克教授访谈录[J].马克思主义与现实,2005(1):44-55.

[4][5][6]乌尔里希·贝克.风险社会[M].何博闻,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4.

[13]亨廷顿.变化社会中的政治秩序[M].王冠华,刘为,等,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

[14]郑杭生,洪大用.中国转型期的社会安全隐患与对策[J].中国人民大学学报,2004(2):3-9.

[15]蔡昉.中国应打破城市化速度制约[N].中国经济时报,2018-09-27(A08).

[17]张忠华,刘飞:当前我国城市病问题及其治理[J].中共济南市委党校学报,2012(2):98-99.

[18]朱宏斌.我国城市缺水问题及解决措施探析[J].洛阳师范学院学报,2002 (5):141-142.

[19]王大伟,王宇成,苏杨.我国的城市病到底多严重[J].中国发展观察,2012(10):33-35.

Abstract:With the urban population exceeding the rural population, China's urban development has entered a new era. However, China's urban public security crisis has emerged in the new era, which becomes a new challenge to cities. There are five dimensions for the causes of urban public security crisis in China: global risk society brings threat to urban public security of China, Chinese social transformation increases urban public security crisis, China's urbanization in the new era brings about a lot of problems of urban public security, a large number of new urban diseases in the new era threaten urban public security, the alienation of network public opinion transmission in the new era accelerates urban public security crisis.

Key words:the new era; urban public security; crisis causes; five dimensions

责任编辑:王世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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