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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谯周误国”对领导者实施认同教育的借鉴

2019-12-23张鹏程王伟

新西部·中旬刊 2019年11期
关键词:认同

张鹏程 王伟

【摘 要】 本文认为历史上“谯周误国”结论是个谬论。蜀汉灭亡的深层次原因,即蜀汉当地居民对外来领导者的不认同。由于过时的政治理念、严苛的法律禁令、明显的利益失衡造成了人心背向,是不战而降的根本原因。对当今的领导者而言,应当从中吸取教训:应从充分认识认同机制的重要性、照顾属下的利益、取得工作成效、坚持公平等方面出发实施认同教育,从而得到属下认可与支持,避免失去管理之基。

【关键词】 谯周;谯周误国;认同;认同教育

三国时期,最先灭亡的是蜀汉政权,历史上一般解释为四个原因:刘禅昏庸,黄皓弄权,陈祗乱政,谯周误国。前三个原因都容易理解,历史上朝代更替和国家灭亡都是由这些因素造成的,唯独“谯周误国”颇受争议。

一、“谯周误国”的产生

谯周是三国时期蜀汉的光禄大夫,这是有职无权的荣誉职务,相当于国务院参事室的参事之类的职位。谯周“耽古笃学”,以至于废寝忘食,是当时的大学问家之一,很受诸葛亮的赏识,本人“体貌素朴,推诚不饰”。这样一个有职无权、德才兼備的人才,成为蜀汉灭亡的重要原因之一,令人匪夷所思。

蜀汉的灭亡也确实与谯周的建议密切相关,他的这种“卖国”行为与吕布、张绣、贾诩等投降最大不同就是对政权性质催生了根本变化,也因此成为三国时期最受争议的人物之一。谯周的“误国”主要体现在身为蜀汉的大臣,居然在不通敌的情况下主动劝自己的君主向敌国投降。在大敌当前之机,臣群退敌“计无所出”,而是商量避难的去处——南方还是去东吴。这时候谯周发表言论,认为应该投降曹魏,理由有:去吴国,“无寄他国为天子者也”,而且魏能并吴,因此,“等为小称臣,孰与为大?再辱之耻,何与一辱?”去南方,“当早为之计”,大敌当前,“群小之心,无一可保”。因此,“恐发足之日其变不测,何至南之有乎?”而且面对投降后待遇的担忧,谯周担保:“若陛下降魏,魏不裂土以封陛下者,周请身诣京都,以古义争之。”结果是“遂从周策”。(《三国志·谯周传》)

如果从蜀汉最后灭亡的结果来看,谯周确实发挥了作用,“误国”一词也算不虚。但从整个蜀汉的发展史来看,这不过是表面现象,实质是谯周为蜀汉的灭亡“背锅”。从历史的四个解释来看,其他三个都是名至实归,唯有“谯周误国”有待商榷,至少说不是蜀汉灭亡的根本原因或者主要原因。陈寿对谯周的评价为:“刘氏无虞,一邦蒙赖,周之谋也。”这是相当正面和客观的。近来有人为“刘禅昏庸”翻案,认为诸葛亮去世后,他掌权达几十年,而且“乐不思蜀”说明了他的明智,解除了司马昭多疑的猜忌。实际看来这些都不足以证明其睿智,充其量是一个有点心机的平庸人,而“黄皓弄权、陈祗乱政”足以说明执政的无能,不仅比不上先祖刘邦,而且与父亲刘备也相去甚远,“昏庸”一词并不过分。以今天的眼光来看“谯周误国”,类似于高层和中层出现了问题,最终被一名基层员工揭穿了“皇帝的新衣”,于是就成为失败的负责人。实际上,谯周的看法和提议代表了绝大多数人的立场——国家该亡了,即对最高统治者的政治理念和执政方式不再认可,甚至是反对。于是,群臣不再出谋划策,更没有人去执行,袖手旁观任其灭亡。这种结果有着现实的基础:受益的人没能力,以黄皓为代表,实际上他们根本不关心国家大事,只关注自己的利益;有能力的人没受益,以谯周、杜琼等为代表,他们有心拯救国家,却报国无门。

二、“谯周误国”现象的深层次原因分析

三国时期的蜀汉在历史上是最受欢迎的政权,但基本是两个原因:一个是出身汉室,刘备是中山靖王之后,皇帝的叔叔,这在当时有着相当的认可度;另外一个就是治国有方,刘备的仁慈和诸葛亮的方略为后人所称道。但事实上,这只不过是后来统治者从自身角度出发,将蜀汉治理效果过度夸大。实际上刘备为了筹集军费,通过滥发货币掠夺蜀地居民的财富,这不能说是仁慈,还不如曹操这个“盗墓贼”。而后来统治者为了维护自身统治的需要,过高评价诸葛亮的忠诚价值。封建统治者都希望属下臣民遵从“君要臣死,臣不死是为不忠;父叫子亡,子不亡则为不孝”,这样更便于巩固统治,绝不会为了国家强盛和民众富庶大力提倡“君为臣纲,君不正,臣投他国。国为民纲,国不正,民起攻之”的理念。而蜀汉统治者忽视了历史发展趋势和民生需求,使得占据多数的蜀地军民对其产生强烈不满,最终通过投降的方式表达出来,这也是谯周的提议没有人反对的根本原因。从谯周积极处理注定失败的事务(收拾烂摊子)来看,他是一名有能力、有作为、有担当的人才。他的投降主张获得认可与被人骂为“卖国贼”的矛盾之处的原因在何处?对历代专制统治者而言,谯周是不忠诚和投降派的代表,深恶痛绝;但从被统治者和属下角度出发,谯周则了解他们的实际需求,为了维护他们的利益敢于发声。其根本就是领导者实施的政治理念与下属认同出现脱节,甚至是悖反,最终失去民心。蜀汉统治者的目标、执政方式与蜀地居民的现状和期望有着很大的差距,而且自身也存在明显缺陷,谯周对此非常清楚,也做过努力,但无力回天。主要原因有:

一是不切实际的政治理念。蜀汉政权自建立以来就以恢复汉室为目标,并有刘备为中山靖王之后的大旗。从当时王朝发展情况来看,这是一个过时的口号,毕竟汉王朝已经腐朽没落,否则不会民不聊生,农民起义风起云涌。占据统治主体的士族借恢复汉室的口号不过是重新建立九品中正制,其他人都抱着不同的目的或建立政权,或依附他人。蜀汉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割据政权而已,与其说是为了恢复汉室,倒不如说想建立自己的统治,只不过通过恢复汉室这一口号,绑架了众人的思想和道德。在古代哲学思想中也有事物生长消亡的规律,政权更迭、王朝轮回也属正常,一味追求愚忠式的认同,固然在吸引人才方面有便利之处,但很难吸引到大批的真正精英人才。人才一般都能认清历史趋势,奉行“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弱小且发展有限的蜀汉政权不会成为首选的,曹魏政权的人才济济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后期刘禅的作风更是将这一过时的理念抛弃得荡然无存,谯周劝导创建事业“未必以其势之广狭,惟其德之薄厚也”,也希望刘禅能够勤政爱民,但毫无效果,使得人们更加失望。反观曹魏,虽然“挟天子以令诸侯”,但是做了很多切合实际的创新,尤其曹操的唯才是用,吸引了很多有才能的文臣武将,为建立曹魏政权打下坚实的基础。

二是严苛的法律禁令。诸葛亮对自身要求非常严格,据载“夙兴夜寐,罚二十以上,皆亲览焉”。不僅如此,诸葛亮对身边的人以及所有的官员都要求严格,挥泪斩马谡就是最好的例子。虽然法治是必要的,执法也公允,但过于严苛的法律使得蜀国上下充斥着提心吊胆且不满的氛围。从人的本性来说,人不是机器,而且大多数也不是工作狂人,严苛的法律规定必然使大多数人难以适应,必然是“自君子小人咸怀怨叹”(《蜀记》)。为什么对诸葛亮没有负面评价且无人造反呢?那就是公平。“咸畏而爱之,刑政虽峻而无怨者,以其用心平而劝戒明也。”陈寿的这个评价是一个完整的回答。但公平决定不了历史发展趋势,更不能解决人文关怀问题,即使统治者有良好的人格魅力也不能满足人们的衣食住行等实际需要。如果不解决发展问题,被公平压抑的不满最终会通过别的途径爆发出来。

三是明显的利益失衡。为了复汉大业,数次出兵伐中原,为筹措军费,无论是刘备还是诸葛亮,都存在与蜀地居民争利的情况,而且相当严重。且不说滥发货币,官职任命就极为明显,荆州集团第一、东州集团第二、益州本地第三的格局始终没有改变,诸葛亮做了一些平衡工作也未能从根本上改变,蜀人成为对外争霸和对内统治的牺牲品,从而导致不满。到了后期,黄皓等贪官、小人的得势,使得朝野失心,当地居民更是敢怒不敢言。历史上蜀中人杰地灵,人才辈出,而且是统一天下的最好的基地之一,战国时期的秦国、楚汉争霸的汉政权都受益匪浅,但蜀汉后期的“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的尴尬局面反映了人才的匮乏及对人才的成见导致的错位使用,使得原本不多的人才在国家治理和发展中更为捉襟见肘。最致命的是蜀地经济长期发展缓慢,动辄受粮草之困就是证明,而与民争利更是动摇了民心。刘禅投降时交出户口,其统计如下:蜀汉居民共有28万户、94万人、10.2万军队、4万官吏。明显是人民负担过重,需要说明的是官吏中最大受益者不是本地居民,而是荆州、东州等外来人。而蜀国“军旅数出,百姓凋瘁”,频繁的军事行动加上混乱的统治使得百姓的生活更加困苦。谯周在《仇国论》中指出这一弊端,但无人执行。尽管诸葛亮做到执法公平,按照经济实力出粮出钱,但仍难以支撑国家的有效运转。孙吴的薛珝出使蜀国总结道:“入其朝,不闻正言。经其野,民皆菜色。”众多的蜀地土著盼望“蜀人治蜀”,人心背向最终形成了全面溃败的根本,无人能够扭转。

三、“谯周误国”对领导者实施认同教育的借鉴

“谯周误国”虽然是历史上的一个偏见,但其中对领导实施的认同教育却有着重要启示,每一名领导者都应当对此反思和警醒,真正形成团体共创事业。

一是实施认同教育要充分认识认同的重要性。认同教育必须要有适当的机制才能保障实施和效果,这种机制包括认同的目标、主体、客体、途径及保障措施等,具体来说就是部门的目标、领导者、属下、教育途径以及教育制度等。其中,领导者是起统领作用,对目标的制定、教育内容、教育方式方法等都要结合本单位或部门的实际情况制定可行的方案。要做到这一点,首先要重视,其次要认清,再次要实施,最后要有效。而这几方面中,重视是领导最难做到的。因为中国传统的专制思想影响深远,总认为有权力作为依仗而忽视了民本思想。清朝名臣张之洞在劝载沣注意民情时,载沣居然说,有兵在,怕什么!正是不重视认同教育,而且采取了歧视、打压式的愚民政策,导致了八国联军入侵北京出现了“带路党”,这种卖国行为可以说是清王朝统治者长期教育和压迫的产物,与抗日战争时期海外华侨捐钱捐物的爱国行为形成鲜明的对比,这种变化究其根源则是五四新文化运动以来给人们带来的思想变革,在启发民众思想开放的同时也树立了他们对国家的认同。由此可见,忽视了认同教育的重要性,认同就不会存在,人们的心理防御就会建立起来,而且很难打破。因此,蜀汉后期出现了“刘备意味着‘足够了、刘禅意味着‘让出去”以及“魏代汉”等政治流言,虽是唯心主义,却是民心的真实反映。一旦认同教育失败,就很难消除。如果不采取有效措施,领导者的个人威信力和政府的公信力会消耗殆尽,最终导致众叛亲离。

二是实施认同教育必须要照顾属下必要的物质利益,并与单位或部门形成利益共同体。马克思说过,“‘思想一旦离开‘利益,就一定会使自己出丑”。[1] 司马迁说过,“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与马克思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由此可见利益的重要性,特别是对认同教育的重要性。马斯洛的层次需求理论将物质利益放在最基础的地位,也证明了这一点。属下对领导的认同教育最忌讳的就是“钱不够,汤来凑”,即物质利益不能满足需求,就以平台、前景等心灵鸡汤来鼓劲,最终形成了塔西佗陷阱。要吸引人才、留住人才、增强属下的归属感,必须照顾其利益,特别是物质利益,否则空头承诺就是空中楼阁。同时要意识到单纯的利益是不长久的,要形成利益共同体,这才是认同教育的根基。战国时期的秦国吸引人才就是很好的一例,秦国固然有好的发展平台,但对人才的利益保障优于他国,成为吸引人才的根本条件,特别是有志于做“粮仓老鼠”的李斯,在他的辅佐下,秦国不断强大,而李斯官位不断提高,发挥才能的平台越来越大,最终为秦朝的建立和中国历史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名垂青史。反观蜀汉,不但没有给予当地居民带来物质利益,反而因为军事行动不断而榨取利益,他们自然盼望他国来解放自己。诸葛亮以身作则的节俭不是百姓盼望的,就像易中天先生说的那样,“老百姓关心的不是你诸葛亮一餐是八菜一汤呢还是四菜一汤,他关心的是他能不能吃四菜一汤,或者说他至少要能够吃饱肚子;如果你让他吃不饱肚子,哪怕你自己艰苦朴素,他也还是有意见的。”由此可见利益在认同教育中的重要性。

三是实施认同教育要有良好的领导力,需要合理的目标和明显的工作成效为基础。领导带领属下工作必须要有成效,这是领导建立权威进而实施认同教育的根本。领导者如果经常决策失误就极易引起质疑甚至反感,徒然消耗领导力,甚至会使领导地位岌岌可危。领导作为工作的总负责人,对工作内容、性质、难度、重要性等以及属下的能力、特长等都需要充分的考虑,确保分工合理,人事一致,这样才能保证工作高质量完成任务,而这些必须以目标合理为前提。工作的成功不仅能够获得物质利益,增强属下的成就感和自信心,为认同教育的实施提供了保障。领导力不是说出来的,而是一次次实绩证明的。因为目标不合理,诸葛亮才能卓绝,但六出祁山无功而返;姜维艺高胆大,九进中原“成虚话”,将刘备伐孙吴转移国内矛盾以及诸葛亮七擒孟获带来的成就感消耗一空,人们对恢复汉室的可能甚至意义都产生怀疑态度,认同教育无从谈起。领导力是实施认同教育的关键要素,以工作为媒介结成的关系,领导者的领导力是各种关系中联系最广、作用最大的一环,不仅对工作效率发挥关键作用,更是部门凝聚力的总源头,本身就是认同教育的主导,其形成过程也是认同教育实施的过程。失去领导力,属下对其唯恐避之不及;而拥有良好领导力,属下则趋之若鹜,而且言听计从,而用脚投票则是对认同教育的最好实证。

四是实施认同教育要以公平为前提。一个部门或一个团队,其成员能力水平参差不齐,思想文化更是大为迥异,要认同一个目标、一个理念,必须要以平等对待和共同规则为基础,否则就注定“道不同不相为谋”。认同是认可赞同,要做到这一步,除了合理的目标、坚定的信念外,公平是极为重要的一环。客观说,蜀汉的百姓从刘备入川开始就受到盘剥,谯周也因此发表了一些相关言论,但诸葛亮并未追究,反而给他升官。说明谯周的观点并不错,但诸葛亮摄政时期没有怨言(表面上)的根本原因就在于公平,仅凭这一点就能在不合理的目标中完成某种程度的认同,足见公平在领导者实施认同教育的重要性。纵观世界各国,凡是能够和平稳定的国家,公平是一个重要原因,不平等和歧视必然导致动乱和分裂。要实现公平必须具备两个重要条件,一个是平等待遇,即能够获得平等的机会;另外一个就是必须共同遵循的规则,依法依规行事,这样才能获得最大范围和程度的认同。而且认同教育的公平必须包含领导者在内的,领导者不能因自己的权力而独断专行和自我膨胀。当下饱受热议的“996”工作制就是一些企业负责人不顾社会文明进步,对员工进行的强制免费加班,并美其名曰“奋斗精神”,这种不公平的做法自然受到抵制,更谈不上认同教育。历史上太平天国经历的变化给今人以深刻教训,他们从追求平等的大同思想到后期的争权夺利而引发内讧,认同的异化最终导致失败。因此,权力可以促使顺利实施认同教育,却不代表认同本身,而公平则能在某种程度上形成认同,这对领导的言行有极为重要的借鉴。

领导者一定要牢记“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警示,舟离不开水,不载则覆,是“载”是“覆”,关键在于认同教育,实现民心的认同。这种认同不仅在于教育形式,更在于管理行为的实质。受到认可的领导本身就是教育,而不被认可的领导即使再高明的教育艺术也难以产生认同的效果。这就是“谯周误国”的最大警示意义之一。

【参考文献】

[1] 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 [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286.

【作者简介】

张鹏程(1979—)男,海南师范大学与温州大学联合培养2017级马克思主义理论专业博士研究生.

王 伟(1988—)男,山东菏泽人,海南师范大学文学院2016级博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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