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宏志：从台湾媒体人到互联网教父

文/陈晓玲，福建社会科学院文献中心

詹宏志，这是一位上世纪80 年代台湾文化的幕后推手、台湾知名作家，文笔清新自然，著有多本畅销书。他是成功的媒体人，25 岁就出任主编，也是超前的出版人，创办了台湾最大出版社城邦和第一份网络报纸《明日报》。在他前后200 多张名片中，还有更精彩的篇章：他是台湾文艺圈绕不过的名字，曾成功策划了罗大佑的唱片和演唱会。今天，詹宏志已经成为了台湾的互联网教父，他上演了一个从媒体人到电商土豪的传奇的创业故事。

1 早年的经历

詹宏志1956 年出生于台湾南投县草屯镇，自小就嗜书如命，小学毕业就看完了镇上图书馆的全部读物。姐姐从城里给他带来图书，由于需要在第二天归还，詹宏志经常晚上看书看到两眼红肿流泪。高考以优异成绩考入台湾大学经济系后，家境贫寒的詹宏志只有半床被子，他开始半工半读，不再向家里要钱。一方面要打工挣钱，另一方面要努力学习。詹宏志从那时起养成了每天只睡4 个半小时的习惯。他每天深夜12 点入睡，早上4 点半就起床阅读学习，40 年来始终如一日。读书学习是詹宏志毕生的爱好，台湾地区前领导人马英九曾说詹宏志是“阅读狂人，学习机器”。詹宏志家中藏书数万册，足可媲美图书馆。他利用所有碎片化时间疯狂阅读，在他看来，“读任何一本书都是为了改变自己”。

很多年之后，富甲一方的詹宏志依旧保持着这种生活习惯。早上4 点半起床到8 点上班前，这是他的黄金阅读时间。即便是在外工作，他的包里始终都有几本书，坐车、排队、等电梯，詹宏志不放过任何一点碎片化时间。因为太过痴迷，詹宏志曾全然不顾形象地坐在马路旁看书等人，结果被八卦报纸拍下照片撰文嘲讽“这像个上市公司董事长吗?”

2 台湾最成功的媒体人

大学时代起，詹宏志就在报社实习，毕业后正式进入出版界。凭借着聪颖的天赋与超人的勤奋，他很快在这一领域崭露头角。25岁出任台湾地区《时代周刊》总编辑，28 岁担任远流出版社总经理，32 岁成为《台湾商业周刊》发行人;詹宏志很快就成为台湾最著名的出版人。他曾说过，“写书是我长期工作，我不觉得自己是个作家，只是写点想说的话，也没有什么成就”。虽然言语谦逊，但他的《人生一瞬》、《绿光往事》等书几乎每本都是台湾最畅销书籍。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观察敏锐的詹宏志写了系列作品剖析台湾社会的转型;他在书中写到：“再没有一个简单明确的轨迹供我们不假思索的追寻前进”。不过，詹宏志对台湾文化圈的影响还远远不限于此。他曾效力于滚石唱片公司，为罗大佑等传奇歌手策划唱片，和罗大佑、张艾嘉等人共同创作耳熟能详的公益歌曲《明天会更好》;他是台湾电影大师级导演侯孝贤和杨德昌的挚友，亲自制作了《悲情城市》、《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等经典艺术电影。他珍惜人才，认为“台湾何德何能拥有侯孝贤、杨德昌这样的导演，如果不珍惜他们就太可惜了”。詹宏志解释自己的越界时说，“我真的不懂电影这行”， 当时的侯孝贤已经凭借《童年往事》名扬海外，却因为本土票房惨败而找不到投资继续拍片。但在商界眼光独到的詹宏志看来，这完全是因为经营的问题。他亲自为侯孝贤拉到了《恋恋风尘》的投资，还专门写了文章《侯孝贤经济学》分析艺术电影该如何经营。“侯孝贤的电影根本不需要卖座，他的作品在欧美诸多国家的影院和图书馆都有需求，这些授权、收藏和放映收入整体来看绝非小数目;投资侯孝贤(拍电影)甚至比投资成龙还安全(赚钱)。”詹宏志曾这样解释说。后来因为台湾制片圈还没人愿意尝试新的模式，詹宏志只好亲自出马为侯孝贤和杨德昌联系投资并担任制片。经过一年的游说，一个和电影界没有关系的投资者邱复生决定相信詹宏志，投资侯孝贤拍摄《悲情城市》。在詹宏志的运作下，这部电影从艺术到收入让所有人皆大欢喜(邱复生后来成为电影大亨，张艺谋的《活着》就是他的投资)。对于杨德昌导演而言，其追求艺术决不妥协，1991 年拍出长5 个小时的电影《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注：后剪成237 分钟版本)，一度因为太过冗长而遭到影院冷遇。詹宏志再次凭借自己的经营头脑，让这部名作也实现了盈利。在制作了9 部电影之后，1996 年詹宏志逐渐淡出了电影圈，开始了自己的新挑战。

3 台湾跨界媒体人

詹宏志曾经是台湾地区成功的媒体人，一出道就被誉为台湾地区报业的明日之星被派往美国工作，25 岁成为主编，多部著作蝉联台湾地区畅销书排行榜榜首。从媒体人转型成为互联网教父，颇有点误打误撞。

1995 年，詹宏志离开远流出版社，失业在家，几位朋友找上门希望他能出版关于家用计算机的杂志。在詹宏志以及几位朋友的努力下，这本关于家用计算机应用的杂志《PChome》顺利出版。而善于把握新事物的詹宏志还有了另一个想法：“《PChome》花这么大的力气鼓励大家上网，杂志没有网站怎么行呢?”于是，詹宏志找到IT 部门，做了《PChome》杂志的官网。

对于在传统媒体工作十几年的詹宏志来说，做杂志并不是难事，但是对于第一次将杂志搬到网上的詹宏志来说，面临的最大难题是如何把控互联网瞬息万变的节奏。当时台湾互联网的更新很慢，有的甚至是半年才会有一次更新，他希望《PChome》杂志官网每天都会有更新，但将杂志的内容搬到官网上，时效性就跟不上了。于是，他开始在《PChome》官网上做新闻，由两个记者负责，每天更新8 条台湾地区互联网新闻。”除此之外，詹宏志还密切关注世界各地的互联网动向，每日更新4 条关于美国、欧洲、日本等地的互联网新闻的摘要和链接。当时的情况一度是，只要台湾有互联网公司成立，《PChome》的记者就会跑过去做采访发稿，《PChome》的官网成为台湾媒体人查看互联网最新动态的地方。

受到宽带限速的影响，《PChome》的官网将用户的阅读习惯进行了转变，由用户到网站浏览信息变为邮寄给用户。一开始，这种将流量挡在外面的方式甚至遭到了互联网分析师的嘲笑，但詹宏志认定，只要有人看，网站就一定会有人养。为了鼓励大家通过邮件订阅的方式查阅新闻，《PChome》官网每天进行三张唱片和三本书的抽奖，三个月后，《PChome》官网的订阅量超过了15 万用户。当詹宏志看到这组数据后，他意识到，互联网在改变这个世界，将有一个更惊人的媒体出现。于是，他做了一个更大胆的决定，以I T 互联网新闻为主，成立一个ePaper 电子报联盟。这个创新的新闻制作模式是：只要用户来这个平台注册了账号，自己制作了内容，《PChome》就帮助他们发送。这个创新的新闻制作模式在当时引发了巨大的关注，人人都是记者，也造就了人人都是读者。这些“报纸”的种类五花八门，有每日精选三条冷笑话的《冷笑话精选》，也有专门收集台湾地区商场打折信息的《富家女败家报》。据统计，《PChome》当时的报纸种类达到了200 多种，几乎每天都要发送4000 万份报纸，对于人口只有两千多万的台湾来说，其影响力可想而知。

面对这个看似完美宏大的媒体计划，詹宏志的最大挑战是：如何盈利?在2000 年，《PChome》官网的注册人数已经超过了1000万，但广告的收入仍不能覆盖巨大的人力成本。他需要找到新的收入来源。于是他大胆尝试，如同他在书中所写的一段话，“任何事情就放手去做，有机会就去尝试，没有什么风险是会死人的，所以有什么好怕的呢?你所害怕的那段冒险，将有可能在每个转弯处，带给你前所未有、想象不到的惊险美景。”由于他的不懈努力，敢于冒险实践其服务的网站终于实现了盈利。

4 台湾地区互联网教父

詹宏志拥有两家上市公司，旗下的PChome 集团是台湾地区最大的综合网络服务提供商，拥有台湾地区最大的电商平台、最大的网络通信平台和第二大门户网站。他在台湾地区电商界的地位有人称堪比大陆的马云。

1996 年起，互联网大潮开始在美国涌动，雅虎和杨致远成为当时最耀眼的明星，而詹宏志创办的台湾地区《PChome》杂志也密切关注着大洋彼岸的新趋势。善于把握新事物的他决定创办一个同名网站PChome，这也是台湾最早的网站之一。作为媒体圈打拼了二十多年的詹宏志来说，互联网带来的更多是新媒体机遇。随着互联网泡沫的兴起，从不畏惧冒险的詹宏志决定放手一搏，创建一个互联网时代的报纸——《明日报》，可这次却成了他人生最大的失败。《明日报》的失败让詹宏志反思了很久。后来他逐步打造电商平台。对于电子商务，詹宏志并不陌生，早在美国工作时，他就是eBay 的早期用户。当时有一个泰兴银行的朋友找到他，咨询网上银行怎么做时，詹宏志看到了商机。因为他曾经有过在电商鼻祖e Bay 网购的经历，他深感网络支付的便捷性。回到台湾后，没有P ayPal，台湾地区银行也没有个人支票，为了方便自己在eBay 上网购，詹宏志甚至专程飞到西雅图买了一叠支票回来。

当时的台湾地区还没有电子商务，因此并没有在线支付的需求，尽管PayEasy 已经能够提供网上支付工具，但詹宏志还是关掉了这一功能，转做信用卡红利的积分卡，让消费者到银行的网上商城来兑换商品。这个信用卡积分商城就是日后台湾地区最大女性购物平台PayEasy 的鼻祖。同时，为了弥补网络媒体的庞大开支，詹宏志和他的一群媒体同仁决定尝试电商。刚开始，为了避免风险，PCh ome 效仿亚马逊。正如詹宏志所说“我们是媒体出身，办公室都是编辑，大家都不懂电商。为了降低风险，我们做了转单的模式，我们不采购，仓库也不积压商品，全部用咨询流来处理。”

也就是说，消费者在PChome 下订单，这个订单进来将被分成两个信号，一个输送给PChome 的供货系统，另一个进入PChome供货商的系统。供应商收到订单后的几个小时内必须出货，出货后，PChome 特约的物流公司会去取货并派送到消费者手中。

台湾地区各式各样的第三方服务公司，也为PChome 电商平台打通各个环节提供了可能性。例如消费者在网上订货、便利店取货的形式，当时在大陆才刚刚兴起，而在台湾，由于便利店的覆盖广、信息化程度高，尽管没有支付宝这样的第三方支付工具，PChome也已经成功解决了买方和卖方支付的问题。

在效仿亚马逊直营模式的同时，詹宏志也在探索更多的可能性。2004 年，PChome 开始做eBay 的开放平台，为台湾的中小企业提供一个电商的聚集平台。2007 年，詹宏志说服台湾eBay 关掉台湾业务，一起合作露天集市。目前，PChome 的露天集市已经是台湾地区最大的拍卖网站。尽管在2001 年，詹宏志投入巨大的新媒体计划《明日报》因为巨额亏损而宣布破产，但正是从这一年开始，其旗下的电商业务却慢慢演变成为台湾地区最大的网购平台。

网络通信是詹宏志PChome 业务版图的第三部分。2004 年，PChome 成为Skype 全球第一家合作伙伴。当时Skype 刚刚推出第二个月，目光敏锐的詹宏志发现这正是自己设想的网络通话产品，主 动上门洽谈合作。Skype 那会儿还只有10 多个人的创业团队，对詹宏志的合作热情充满疑虑。

PChome 同时具备了门户网站、电商平台和客服体系，是Skype在台湾地区市场最完美的合作伙伴。经济学出身的詹宏志用事实和口才打动了Skype，让对方相信PChome 与Skype 的合作会是最成功的组合。而正是由于詹宏志的大力推动，Skype 与PChome 在台湾网络通信市场大获成功，Skype 随后才开始在亚洲市场寻求本地合作伙伴,但现在詹宏志看来，虽然Skype 在网络通话时代积累了巨大用户群，但智能手机时代却将所有竞争对手拉回到了起跑线。通话再次回归到手机本身，Google Voice、Facetime 等基于移动终端的通话应用迅速普及，这些都是Skype面临的巨大挑战。他还认为，被微软收购后Skype 长期走向如何还需要进一步判断。詹宏志常跑硅谷，因为他在筹备一个更大的计划——在美国打造亚洲商品电商平台。他的设想是：亚裔是美国消费力最旺盛的群体，亚洲商品本身具有巨大的市场潜力。他推出了PChome 美国电商网站，暂时有35 万种上架商品，一方面很多商品是美国消费者买不到的，另一方面低廉的价格即便加上运费也拥有不小吸引力。不过他心里还有一个更大的想法。“美国市场80%的商品都来自于亚洲，亚洲也是全世界商品的供应地，这是我们的后盾。而PChome 出售的商品七成是大陆生产;全世界质量最好的商品来自中国，苹果产品就是最好范例;而品质不可靠的商品也有来自中国大陆，这些伪劣产品败坏了中国制造的品牌。”

詹宏志继续解释自己的规划：“我想做一个亚洲商品跨境贸易平台，从两个方面在世界重新塑造中国商品的品牌，美国市场是我们的第一步。我们一方面会对产品质量进行严格控制，从来源上把关;另一方面PChome 要为消费者提供可信担保，有任何问题我们都要勇敢承担。”

由上可见詹宏志的身上有着传统文人的儒雅气质，谈吐睿智温和，为人做事担当负责。而他另一面则是精明的成功商人，勇于尝试新事物，会像狼一样去发现、等待和把握机会。他在营销定价方面有着超人的天分，下手狠准让竞争对手无可奈何。由于詹宏志长期不懈的努力，他最终成了台湾地区互联网教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