肿瘤专业医生正负性情绪对职业倦怠感的中介及调节作用
2019-12-19张昊韫杨豪帅赖慧娜谢琬菲林晓平
张昊韫,杨豪帅,赖慧娜,谢琬菲,林晓平
(1.中山大学中山医学院,广东 广州 510080;2.中山大学肿瘤防治中心,广东 广州 510060)
医务工作者是容易出现心理健康问题的高风险人群[1]。其中,由于肿瘤专科医生培养周期长,且肿瘤患者的治疗后恢复效果较其他慢性病患者差,所以难以取得较高的成就感[2],所受到的消极情绪影响更加的频繁和沉重,使他们比其他专科医生更易罹患心理疾病[3,4]。心理学探讨各种心理现象之间的因果关系时,会由某一现象或某些现象组合预测另一现象或另一现象组合,但因为心理现象的复杂性和内隐性,当一个研究设计确定了自变量和因变量后,自变量可能通过第3个变量或第3个变量组合对因变量构成间接影响,这里的第3个变量或第3个变量组合通常被称为调节变量或中介变量[5]。
目前国内针对肿瘤专科医生心理健康状况的调查较少,本研究采用压力知觉量表、Maslach职业倦怠量表和正负性情绪量表对肿瘤专科医院一线临床医生进行调查,从而了解现阶段肿瘤专科医生的相关情绪状况。探讨临床医生压力知觉与职业倦怠之间的关系,以及正负情绪在这种影响中是否起到中介作用及作用强度,以期为医院管理者可以通过调节医生的正负情绪有效降低医生的职业倦怠提供参考。
1 对象与方法
1.1 调查对象
以中山大学附属肿瘤医院、广州医科大学附属肿瘤医院2所三甲大型肿瘤专科医院的医生为调查对象。
1.2 调查工具与方法
本次调查使用中文版知觉心理压力量表(CPSS)、Maslach 职业倦怠量表通用版(MBI-GS)和正负性情绪量表(PANAS)。调查员经统一培训,依据知情同意原则向医生解释本次调查的目的,征得同意后进行调查。统一指导语,问卷不记姓名,所有问卷当场填写并收回。共发放问卷172份,收回有效问卷131份,有效回收率为76.2%。
1.3 统计处理
2 结果
131名调查对象中,男性83人(63.4%),女性48人(36.6%);20~岁30人(22.9%),30~岁69人(52.7%),40~岁15人(11.5%),50~岁17人(13.0%);本科学历6人(4.6%),硕士研究生学历48人(36.6%),博士研究生学历77人(58.8%);住院医师31人(23.7%),主治医师57人(43.5%),副主任医师20人(15.3%),主任医师23人(17.6%)。
2.1 压力知觉、职业倦怠和情绪状态的总分及各维度的相关性
对压力知觉、职业倦怠和正负性情绪的得分进行Pearson相关分析(见表1),结果显示,职业倦怠总分、情绪衰竭及去个性化与心理压力总分及其两个维度呈显著正相关;成就感低落与心理压力总分及失控感呈显著正相关,与紧张感无相关性。职业倦怠及其3个维度均与正情绪呈显著负相关,与负情绪呈显著正相关。
表1 压力知觉、职业倦怠和情绪状态的总分及各维度的相关性
注:*P<0.05,**P<0.001,***P<0.001
2.2 正负情绪的中介作用
由线性回归可知,正负情绪均与紧张感和职业倦怠总分、情绪衰竭及去个性化相关,这为中介效应检验提供了前提。根据温忠麟、侯杰泰和张雷[6]提出的中介效应检验流程分别进行正情绪和负情绪的中介效应分析。运用Bootstrap程序,进行依次检验程序,选择模型4,抽样次数设为5000,结果见表2、表3。
结果发现,在紧张感对职业倦怠总分及其2个维度(情绪衰竭和去个性化)的影响中,正负情绪的中介作用均显著。正情绪的中介作用结果如表2所示,正情绪在紧张感和职业倦怠总分间、紧张感和情绪衰竭间和紧张感与去个性化间均起部分中介作用,其间接效应分别为0.45、0.11、0.13,分别占总效应的26.9%、12.6%、23.2%。负情绪的中介效应如表3所示,负情绪在紧张感和情绪衰竭间也起部分中介作用,间接效应为0.41,占总效应的47.1%;而负情绪在紧张感和职业倦怠总分间以及紧张感和去个性化间则起完全中介作用。
表2 正情绪的中介作用
注:*P<0.05,**P<0.001,***P<0.001
表3 负情绪的中介作用
注:*P<0.05,**P<0.001,***0.001
2.3 正负情绪的调节作用
依据温忠麟、侯杰泰和张雷[7]提出的调节作用检验方法,采用分层回归分析,探究正负情绪在紧张感与职业倦怠总分、情绪衰竭和去个性化间是否存在调节效应。将紧张感和正负性情绪得分进行中心化处理后,分别对紧张感与正情绪的交互作用以及紧张感与负情绪的交互作用对情绪衰竭、去个性化以及职业倦怠总分的预测能力进行检验(见表4)。结果显示,仅正情绪在紧张感和去个性化间的调节效应显著,正情绪在紧张感与情绪衰竭以及紧张感与职业倦怠总分的关系中调节效应均不显著;负情绪在三者间的调节效应也均不显著。
表4 正情绪的调节作用
注:*P<0.05,**P<0.001,***P<0.0001
运用简单斜率检验将变量数值进行标准化处理,以正情绪均值加减一个标准差作为判断正情绪水平高低的标准(见图1),结果发现:当正情绪水平高时,β=0.24,P<0.05;当正情绪水平低时,β=0.59,P<0.001。即不论正情绪水平高低,紧张感对去个性化的斜率均有统计学意义,说明正情绪对紧张感和去个性化之间的关系始终有调节作用。
图1正情绪调节效应的简单斜率分析
3 讨论
3.1 心理压力对职业倦怠感有显著的正向预测作用
相关分析显示,职业倦怠总分与心理压力总分呈显著正相关,表明医生的心理压力对职业倦怠感有显著的正向预测作用,即当医生的心理压力增加时,其职业倦怠感也随之上升。随着医疗水平的发展,对医生各方面的要求越来越严格,来自环境资源、人际关系、待遇负荷、价值体现、医疗风险和管理评价等各方面的压力与日俱增[8]。而肿瘤专业医生由于面对的患者的特殊性,使其在面临工作压力的同时,还要面对更复杂的工作环境。由于肿瘤治疗的过程一般较长,在此过程中,患者往往会经受极大的痛苦。因此,医生不仅需要考虑患者的治疗方案,还需及时关心患者的心情变化,需耗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更容易导致情绪衰竭。并且,由于肿瘤患者的死亡率较高,肿瘤医生更需要注意保持医生的客观性,与患者维持适当的关系,否则很容易影响医生的个人情感和生活,久而久之,会导致医生的去个性化(即与工作中的服务对象发展一种不带个人色彩的关系)。同时,由于肿瘤的难治愈性,与其他专科医生相比,肿瘤医生更难以获得成就感。这些都会降低医生对工作的积极性,从而导致职业倦怠。
基于压力知觉与职业倦怠感的相关关系,肿瘤专科医院的管理者可通过合理安排工作量,人性化的管理方式,定期组织一些工会活动等,有效改善其压力知觉,并通过定期评估院内医生的压力知觉,及时发现职业倦怠感较为严重的个体,对其进行重点的心理咨询或心理治疗,对肿瘤医生的职业倦怠感进行早期干预。
3.2 正负性情绪的多重中介作用
以往的研究表明,正情绪和负情绪会影响人们的健康及行为[9]。本研究结果显示,正负情绪在压力知觉对职业倦怠感的影响中具有多重中介效应,且二者作为单一维度分别产生中介效应。在紧张感对职业倦怠感的中介模型中,正情绪起部分中介效应,提示紧张感既可直接影响职业倦怠感,也可通过正情绪影响职业倦怠感;而负情绪起完全中介作用,提示紧张感完全通过负情绪对职业倦怠起作用,紧张感对职业倦怠没有直接效应。这一结果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紧张感对于职业倦怠感影响的内在机制[6],与陈琴等人的研究结果相符[10]。情绪调节在工作压力大的情况下可以作为一种保护因子,当紧张感上升时,良好的正情绪可以在一定程度阻止职业倦怠感的产生,负情绪则会促使职业倦怠产生。
情绪作为内在的监测系统,对其他心理活动具有组织作用,一方面正性情绪起协调、组织作用;另一方面负性情绪起破坏、瓦解或阻断作用。在医生的日常工作中,适当的紧张感有利于保持张力,提高警觉,调动工作的积极性和提高工作效率;而过高的紧张感本身即是一种负性情绪,会使人们产生消极的心理活动,如坐立不安、注意力不集中等。当来自其他方面的正性情绪,如患者的病情好转、上级和同事的表扬和支持等所产生的自豪、鼓舞、快乐和满足感等,可以作为一种正性作用因子,协调并重新组织医生的心理活动,将工作的重心转移到成就当中,相对地弱化其紧张感,将其恢复到适当水平;而若来自其他方面的仍是负性情绪,如患者长期治疗不见好转甚至恶化,上级的责骂以及同事之间关系不和谐等所产生的内疚、失落、焦虑等负性情绪,则医生的消极心理活动会进一步焦灼,其自我调节过程被破坏,产生易怒、暴躁等更多更严重的负性情绪,导致职业倦怠感的产生。
本研究结果表明,正情绪在紧张感和职业倦怠感中起到的中介作用最强,而负情绪在紧张感和职业倦怠感中起到的是完全中介作用。这说明在同样紧张的情况下,改善负情绪可能比加强正情绪所带来的防止职业倦怠感的效果更好。宋智等人的研究表明[11],医生的职称、工作条件、外部环境及工作感受等均可影响专科医院医生的职业倦怠感。本研究证实了情绪在外部压力与职业倦怠感之间的中介作用,在外部环境及工作条件很难或短期内无法改善的状况下,可通过改善医生的情绪来改善其职业倦怠感。肿瘤医院应采取多种措施提高医生的正情绪改善医生的负情绪,最终达到降低医生职业倦怠感的目的[12]。
3.3 正情绪的调节效应和中介效应
由分析结果可知,正情绪在紧张感和去个性化之间的调节效应显著,提示紧张感与去个性化之间关系的强弱,受正情绪水平高低的调节,且正情绪的调节作用始终存在。结合中介效应的分析可知,正情绪在紧张感和去个性化间既起中介作用,也起调节作用。而在职业倦怠感中,去个性化最终会导致成就感低落[13]。因此,正情绪通过中介和调节效应直接或间接影响紧张感对于职业倦怠感及其各维度的预测作用,意味着正情绪这一情绪因子的重要性。一方面,在工作中获得的正情绪,如自信、满足感等本身即可增加医生对其工作的热情和兴趣,减轻去个性化;另一方面,正情绪可以减轻紧张感,从而降低其对去个性化的影响。而情绪之间具有相互影响的性质,当去个性化产生时,意味着医生对工作热情和兴趣的减少甚至消失,从而失去工作的积极性,工作效率随着降低,进而导致成就低落感,最终不可避免的产生职业倦怠感。因此,正情绪是通过影响职业倦怠感的各个维度来改善职业倦怠感的产生。研究发现,正情绪可引起积极的行为效应[14],当医生的工作压力增加时,正情绪有助于引导医生主动积极的寻求解压方法,将注意力转移到其感兴趣的事物上,有效缓解紧张感所导致的职业倦怠。而通过乐观重评、情绪加工、支持性倾诉、分散注意、自我宣泄和接受事实等方式能够有效地增强积极情绪,进而达到降低职业倦怠感的目的[15]。
本研究结果显示,正负性情绪可在心理压力与职业倦怠感起到多重中介作用,表现在心理压力的紧张感维度对于职业倦怠感的影响中,正情绪的间接效应为0.45,占总效应的26.9%,同时正情绪在心理压力的紧张感维度对于职业倦怠的去个性化维度起到调节作用。本研究将情绪及压力在职业倦怠感中起到的作用进行了量化,为肿瘤专科医院对于医生的情绪调节和人文关怀提供了理论依据。
致谢:感谢中山大学心理健康教育咨询中心的李歆瑶讲师对本研究在心理学调查问卷设计上给予的指导及针对研究方法提出的宝贵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