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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能禅宗思想缘起

2019-12-18潘心颖张杰

魅力中国 2019年5期
关键词:岭南文化岭南佛教

潘心颖 张杰

(华南理工大学,广东 广州 510641)

一、地域概念

岭南区域,早在司马迁《史记·货殖列传》中即已划分为一个同俗区域:“九疑、苍梧以南至儋耳者,与江南大同俗,而杨越多焉。番禺亦其一都会也,珠玑、犀、玳瑁、果、布之凑”。秦始皇统一中国后,在岭南地区设置了桂林郡、象郡、南海郡三郡。唐太宗贞观元年(627年),分全国为十道,在五岭以南地区设置“岭南道”,岭南从此成为官方正式确定地名,因而被长期广泛使用。岭南作为一个地理概念,最大范围包括广东(包含港澳地区)、海南、广西大部分地区和越南红河三角洲一带及以北的地区。小范畴则专指以珠江三角洲为中心地带的广东。而对岭南文化的内涵是什么,许多学者也加以研究,得出了不同的意见。本文的岭南文化概念,指的是以广东为中心的由古到今的岭南文化。正是由于中原文化和境外文化的渗入,并与本土文化重新整合,逐渐形成了一个定型的、别具风格的岭南文化模式。

二、岭南特殊的地理条件与文化

岭南亦称岭表、岭外、岭海等,指中国五岭以南地区。在中国史书上,最早提到岭南这块土地的,是《史记·五帝本纪第一》和《尚书·尧典》。《史记·五帝本纪第一》说帝颛顼时疆域南至交阯。《尚书·尧典》说:尧命羲叔宅南交”。这里讲的交阯,在空间概念上没有指出它的具体位置和轮廓,但指出了当时中国最南方的领域直到交阯(即今越南红河三角洲一带)。岭南文化指五岭以南广东、广西和海南一带“岭南地区”的独特地域文化。今岭南文化专指南粤文化,其中以广州为中心。岭南文化独特性的形成和其地理位置有着直接关系。岭南地处我国南疆边陲,横向北隔五岭山脉,南阻大海,形成一座天然屏障。古代交通不便,处于与中原隔绝的封闭态势,加之岭南气候恶劣,令岭北的中原人望而却步同时知之甚少。一方面,在限制了岭南与中原的联系,阻碍了岭南政治、文化、经济的发展;另一方面,外来文化的影响较小,也有利于岭南自身特有文化的积淀和发展,形成自己鲜明的特色。岭南文化的形成是一个融合重构的过程,其中包含有四个特殊的源头:第一是岭南本根文化,即原生文化。由岭南本土孕育出来的本根文化在接受百越文化、中原汉文化前也独立缓慢地发展了很长一段时间,这也是它区别于其他地域文化的基础条件。但由于闭塞的地理条件,文化传播艰难且缓慢,文化叫我落后。第二是百越文化。岭南文化在接受当地土著居民的原生态文化影响,形成“水文化”、“蓝色文明”的独特文化,与中原“黄色文明”、“农业文明”比较,具有自身鲜明的特色。[1]第三是中原汉文化。岭南文化先后受到是百越文化和中原汉文化的影响,到秦汉以降的汉越文化融合期,在吸收了几次大规模移民后,中原汉文化逐渐成为岭南文化中的重要因素,在近代和现代它也深深影响着岭南文化。第四是来自外来异域文化的影响。岭南文化所处的地理环境,从近现代的视野看则总体上较为开放,使其能够吸收内陆文化和海洋文化的营养,成长为具有独立本质和特征,有异于其他地域文化的非正统型文化。正由于较早接受海外文化,岭南文化才在漫长的封建社会后,显出自身特色。

其中,中原汉文化对岭南文化具有决定性影响。在这种历史背景下形成的岭南文化,具有以下一些特点:一是文化的多元性。既有土著的原生态文化,更有正统的中原文化,也有各样的的异域文化。更有多种性质,多种类型并存。从民系上分,岭南文化包括广府文化、潮汕文化、客家文化等。从地理环境上分,有平原文化、山区文化和海洋文化等。二是具有包容性。由于岭南本身拥有多元开放性的文化,这就必然具有包容性。岭南地区远离政治中心,门阀等级观念相对薄弱,岭南文化能同各种异质文化和平共处,吸取其他文化的精华。如广州人的日常用语就接纳了许多外来的词汇。岭南的风俗文化、娱乐活动,融合传统色彩和现代气派。在岭南常常可以看到高度文明的科学技术与极端落后的传统迷信共存的现象。三是具有务实性。岭南文化这种较强的现实取向和唯实精神是其地理环境和移民历史决定的。岭南自古生存环境比较恶劣,古越人和历史上从中原南来的移民必须拥有顽强生存的本领,获得生存资本。这运种生存环境孕育出现实取向的思维方式和务实的人文精神。慧能结合这种务实性,在务农中习禅是其本色,主张众生平等、自心即净、自心即佛的理论,全面肯定现实日常事物。使平民百姓日常的、平庸的、繁杂的生活与行为获得价值论的意义。慧能大师曾言:“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离世觅菩提,恰如求兔角。”德清更是直白地告诉前来求学者,要在行住坐卧、搬柴运水、迎宾待客中参禅;四是创新精神。中原南下的移民不远万里,到岭南来寻求新的生活面对全新的环境,需要不断探索,大胆尝试,这种传统决定了作为岭南人的慧能本性中有一种敢于冒险的精神。

三、岭南地区佛教传播与西域交通

两汉时期始,佛教已从交阯与苍梧传入。而佛教在岭南的兴盛与当时的社会政治背景也密切有关。东汉桓帝时,“至桓帝延熹二年、四年,频从日南徼外来献”。[2]可以想见,天竺使臣或以带来佛教文化。东汉献帝建安十五年后,交州州治移番禺县。至此,番禺(广州)一方面成为州治所在地,另一方面由于航海业不断发展,遂成为继交阯、苍梧之后并在发展规模更大的岭南又一政治、 经济、文化中心,同时也成为南方翻译与传播佛教思想的佛法重镇。[3]

南朝时,往来广州传道与译经的僧人络绎不绝。《高僧传·省域传》言“自发天竺,至于扶南,经诸海滨,爱及交广。”由于当时南北朝政权的对立,政治文化的中心已由京洛转移于江南的建康,南朝政权与西域的联系多由海路进行,印度东来的高僧主要通过海路,再经岭南转入内地[4]。《高僧传·求那跋摩》中记载,求那跋摩在阁婆国,宋文帝邀之到中国,“跋摩以圣化宣广,不惮游方,先随商人竺难舶欲向一小国,会值便风,遂至广州”。元嘉年间翻译佛经成绩最显著者求那跋多罗,原为中天竺人,元嘉二十二年(445)乘船抵广州,住云峰山之云峰寺布道。后也被迎至京师。南梁朝,泛舶抵广州的名僧有智药、菩提达磨、沙昙裕、景泰、真谛等多人。[5]智药禅师在广州寻胜,后北上曲江曹溪建宝林寺(今南华寺),又往罗浮布道创宝积寺。后还在韶州建檀特、灵鹫二寺。菩提达磨为印土禅宗之二十八祖,梁武帝普通七年(526),经三年泛舶抵广州,后人于其登陆处建西来庵(今华林寺)。梁武帝遣使迎至金陵。后达磨转至嵩山少林寺,成为中土禅宗初祖。可见南北朝时广州、韶关一带已深受佛教思想的影响。岭南由此一跃为全国闻名的佛教中心。

慧能出生、成长在贞观年间,正值唐朝国基初定,此时的佛教有广泛的社会基础,上至皇帝贵族,下至平民百姓,都不同程度地信佛,“缙绅士庶,翕然皈依……人皆倾向。[6]”国家支持建立寺院,敕令全国“于建义以来交兵之处,为义士凶徒陨身戎阵者,各建寺刹。皇亲国戚和朝廷大员、地方官员纷纷响应,新建了很多佛寺。贞观后期,海内有佛寺院计3716所。[7]而六祖的家乡新州(今新兴县)地区也是寺院林立,主要的佛教寺院有7处:1.秀罗寺。新兴县东,唐武德四年(621年)建,在城东二十里照会秀罗山麓。2.岱山寺。新兴县城南二十里天露山,唐贞观元年(627年),僧定惠建。3.永乐寺。新兴县南二十五里罗陈村,武德二年(619年)建。4.龙兴寺。新兴县东北二百余步处,唐时建,贞观年圮而重修。5.延明寺。新兴县城西五里宁化都宝盖山,贞观年间建。6.福兴寺。新州城东四十里照会度云石山,贞观二年(628年)建。7.金台寺。新州城南半里,慧能卖柴闻经发念学佛之处,是该县的古刹。可见,慧能家乡新州当时佛教已经盛行,寺庙众多。慧能便是成长于如此一个佛教文化氛围浓厚的环境中。

四、岭南佛教僧侣与官吏信徒

南朝佛教文化传播隆盛,上至帝王、士族,下至民间庶姓,多敬信三宝。官吏与僧侣,亦过从甚密。至陈朝,欧阳頠父子深事佛法,常挽留高僧于岭南,促进岭南佛教发展。《续高僧传·拘那罗陀传》[8]记:“释法泰…,将旋旧国。途出岭南。为广州刺史欧阳頠固留。因欲传授。周访义侣。拟阅新文。泰遂与宗恺等。不惮艰辛。远寻三藏。于广州制旨寺。笔受文义。垂二十年。前后所出五十余部。”[9]“拘那罗陀…译云真谛…十二月中上南海岸。刺史欧阳穆公頠。延住制旨寺。请翻新文。谛顾此业缘。西还无措乃对沙门慧恺等。翻广义法门经及唯识论等。”頠子纥,更于颇死后,“重为檀越,开传经论。”[10]广州佛教在欧氏父子的护持下,吸引僧侣到来。随着佛教寺院日益增多,民众奉法热情。正如《续高僧传·释道宗传》记载释道宗梁时因遇荒年而入岭南,“遭值年饥,入里不给,南游岭表,其道大行。”

“梁天监元年智药三藏航海而至,自西竺国持来菩提树一株,植于戒坛,且立碑云:“吾过后一百六十年,当有肉身菩萨,来此树下,开演上乘,度无量众。”[11]至唐高宗仪凤二年(677),六祖慧能果符其说,来到曹溪宝林寺驻锡传法,并就此开创了南宗顿悟法门。

五、岭南佛教传播与译经

自东汉时期佛教由海路传入岭南,岭南便成为佛教传播的先行之地。岭南的佛教文化已深入人心,广州、交州等岭南城市皆占据着中国的佛教重要地位。南北朝时期,佛教在中国获得迅速发展,来岭南一带传法译经的高僧络绎不绝。据《简明广东史》中记载,魏晋南北朝时期广州城建有佛寺十九所,始兴郡建有十一所,罗浮山建有四所。这些地方多是外国僧人停留和行经之地。[12]可见南北朝时岭南广韶一带已经深受佛教思想的影响。

如陈朝时真谛在岭南译经,其贡献及影响甚巨。《大乘唯识论》中记载“菩提留支法师。先于北翻出唯识论。慧恺以陈天嘉四年岁次癸未正月十六日。于广州制旨寺。请三藏法师拘罗那他。重译此论。行翻行讲。至三月五日方竟。此论外国本有义疏。翻得两卷。三藏法师更释本文”。可见真谛所翻经典,于岭南贡献及传播甚巨。“若细加研究,则南朝梁陈之际,梵僧真谛已于广州光孝寺等地传译《摄大乘论》及《唯识》、《俱舍》等论,且尝会聚大德多人,相与讲授,甚至展转传入长安等地,浸浸成为隋唐间之重要宗派(指摄论宗与俱舍宗)。”[13]

“时又有扶南国僧须菩提,陈言善吉,于扬都城内至敬寺,为陈主译《大乘宝云经》八卷,与梁世曼陀罗所出七卷者同,少有差耳。”[14]“《无量义经》一部一卷(见僧祐法上等录)。右一经一卷。高帝世,建元三年,天竺沙门县摩伽陀邪舍,齐言法生称,于广州朝亭寺手自译出。传受人沙门慧表,永明三年赍至扬都,缮写流布。”[15]佛陀十大弟子之一的须菩提大师和昙摩伽陀邪舍也曾于广州译经。

由此可见,岭南地处中国出海口岸,亦是交通枢纽,西域高僧来到中国,或停留传教,或驻锡弘法,再加上中国南来高僧大德,共同对岭南佛教传播,佛教氛围浓厚。故此,岭南不仅高僧盛出,如法献、慧胜、慧敬、慧澄、慧济、慧越、慧琼、道禅、法缘、法彩等;经典译本亦频出,如真谛译讲的《金刚般若经》及《大乘起信论》,默默影响着六祖慧能思想形成。

由文可见,岭南不但是佛教传入的“西来初地”,同时为慧能南禅宗的诞生提供了政治、文化、地理等有利条件。六祖慧能在岭南传播与发扬南禅宗思想,又使佛教文化深入百越,岭南佛教至此大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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