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守乾墓誌》與武定侯郭勛子嗣

黄阿明

提要： 明清史籍對明代武定侯郭勛家世、子嗣情況的記載,語焉不詳,且存在矛盾之處。本文結合相關文獻對《明故左軍都督府掌府事武定侯郭公(守乾)墓誌銘》進行考釋,復原了武定侯郭勛的家庭與子嗣情況,有效地解決了明清史籍關於武定侯郭勛子嗣情況記載的矛盾和殘缺問題。

關鍵詞： 明故左軍都督府掌府事武定侯郭公(守乾)墓誌銘 考釋 武定侯 郭勛 郭守乾 配妻 父子

明代武定侯郭氏與魏國徐氏、黔國沐氏並稱三家鐵帽公侯家族,與明朝政權相始終。正德、嘉靖年間,武定侯郭勛深度涉入大禮議、朝廷軍政等領域,權勢熏天,嘉靖十八年(1539)以扈從陪祭顯陵晉翊國公,嚴重突破了“自明興以來,勳臣不與政事”(1)張廷玉《明史》卷一三《郭英附郭勛傳》,北京,中華書局,1974年,頁3824。的慣例,招致朝臣廣泛反感和反對,因此嘉靖前期朝臣彈劾武定侯郭勛的事件一波接連一波,在多方勢力的共同作用下,嘉靖二十年九月郭勛被下詔獄,在獄年餘,瘐死。武定侯郭勛一直是學界研究的重要對象之一,研究成果頗豐。(2)關於郭勛的重要研究,主要有易名《郭勛生卒再訂正》,《讀書》1981年第7期；易名《郭勛生卒年考》,《學術月刊》1982年第1期；丁淑梅、韋强《明代權貴與戲曲藝術之檢討——以臧賢與郭勛爲例》,《上海戲劇學院學報》2015年第3期；胡吉勛《郭勛刊書考論——家族史演繹刊布與明中葉政治的互動》,《中華文史論叢》2015年第1期；劉馥《郭勛研究》,湖南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6年；朱忠文《論武定侯家族的襲爵之爭——以族權與皇權關係爲視角的研究》,《安徽史學》2018年第5期。

由於在嘉靖朝立朝期間武定侯郭勛的口碑不佳,明清史籍基本上是以負面形象呈現這位歷史人物,對其身後家世也語焉不詳。張廷玉《明史》記載：“(郭)勛死數年,其子守乾嗣侯,傳至曾孫培民,崇禎末,死於賊。”(3)張廷玉《明史》卷一三《郭英附郭勛傳》,頁3824。按這段文字襲自萬斯同《明史》郭勛傳文,但卻不及萬氏史法嚴謹。(4)萬斯同《明史》卷一六五《郭英附五世孫勛傳》,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2008年,4册,頁262上。《明史》這一記載較爲簡略,而且模糊不清,尚不及明末何喬遠記載清楚,何氏説：“(郭勛)坐繫死獄中。(嘉靖)二十九年,守乾嗣。四十四年,大誠嗣。萬曆四十五年,應麒嗣。”(5)何喬遠《名山藏》卷四一《郭英附郭勛傳》,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2010年,頁1123,文字酌改。不過,當以《明史·功臣世表》的記載最詳,《功臣世表》載云：“(郭)守乾,嘉靖二十九年三月壬辰襲,屢領軍府。三十九年四月丁酉卒。(郭)大誠,嘉靖四十四年三月庚戌襲。四十五年五月管紅盔將軍。萬曆四年領南京右府。四十四年六月癸亥卒。(郭)應麒,萬曆四十五年二月壬子襲,尋卒。應麟,萬曆四十五年十一月甲戌襲。崇禎元年卒。”(6)張廷玉《明史》卷一五《功臣世表一·武定侯郭英》,頁3075。然而值得注意的是,武定侯郭勛曾親口自稱膝下無子,《明武宗實録》記載,正德十三年(1518)九月,以平定兩廣賊功,明武宗加武定侯太保郭勛禄米四十石,蔭子一人爲錦衣衛世襲百户；但是武定侯郭勛“以無子乞移蔭於其弟”,“敕從之”。(7)《明武宗實録》卷一六六正德十三年九月己亥,臺北,中研院歷史語言研究所影印,1962年,頁3208。既然在《明武宗實録》中武定侯郭勛斬釘截鐵地説自己膝下無子、乞移蔭於其弟,又何來死後其子郭守乾嗣侯之事？

1982年出土了武定侯郭守乾及其夫人譚氏的墓誌銘。其中《明故左軍都督府掌府事武定侯郭公(守乾)墓誌銘》(下稱《郭公墓誌銘》),墓誌邊長63釐米,厚9釐米,誌蓋六行,存十八字,篆文,誌底正楷,正文三十五行,存九百三十字。武定侯郭守乾夫婦墓誌銘的發現,爲我們揭開武定侯郭勛的家庭與子嗣情況提供了珍貴的第一手資料。(8)《新中國出土墓誌·北京》(一)下册,283《明故左軍都督府掌府事武定侯郭公(守乾)墓誌銘》,北京,文物出版社,2003年,頁251—252。録文參李巍《明代武定侯家族墓誌解析》,《北京文博》2015年第4期。

《郭公墓誌銘》主要包括五個方面内容： 首先追述明朝開國勳舊武定侯郭英,次述景泰年間定襄侯郭登,次述正德、嘉靖間武定侯(嘉靖十八年晉翊國公)郭勛,次述郭勛之子嗣武定侯郭守乾生平事迹、履歷、配偶及子嗣情況,最後部分是四字駢體銘文。

據《郭公墓誌銘》,郭守乾是武定侯(翊國公)郭勛長子,字象清,别號一亭,爲郭勛夫人趙氏所出。守乾,“質穎性醇,動循矩矱”,窮研經史,通達古今,飽諳韜略,“初以資格授勳衛,日侍禁庭,小心寅畏”,嘉靖二十九年(庚戌,1550)“荷恩承爵”。曾四次出使封藩。嘉靖三十三年(甲寅)推中軍都督府僉書,嘉靖三十五年(丙辰)晉掌府事,“莅己恭勤,信賞必罰,府政克舉,士卒感服”。正當振迅激昂,冀弘先業之際,孰料一病不起,於嘉靖三十九年(庚申)病逝。有研究者根據這方墓誌銘,斷論郭守乾爲武定侯郭勛長子,(9)劉馥《郭勛研究》,頁19。這似乎證實了《明武宗實録》記載爲誤。

事實上,謂郭守乾是武定侯郭勛長子的説法,既錯誤,又正確。

郭勛,係武定侯郭英五世孫,第四代武定侯郭良長子,生於成化十二年(1476),卒於嘉靖二十一年(1542),(10)參拙文《明代臨淮郭氏家族若干史實辨正》,《歷史教學問題》2019年第3期。字世臣,(11)郭良輯,郭勛續輯《毓慶勳懿集》卷四徐志文《法古堂説》,北京,國家圖書館出版社影印,2012年,頁140下；吴廷舉《跋〈三家世典〉後》稱“太保武定侯郭公世臣”,可知郭勛字世臣,頁138上。號蒼嵓。正德三年(1508)嗣武定侯爵,次年以後軍都督府僉書掌府事。正德六年,兵部會官推舉,明武宗敕“郭勛著挂印充總兵官鎮守兩廣地方”,在鎮前後達六年之久。(12)郭勛《三家世典》,鄧士龍《國朝典故》卷四三,北京大學出版社,1993年,頁1060。嘉靖帝以外藩入繼大統,武定侯郭勛站在議禮一派支持嘉靖皇帝,深受寵愛,成爲嘉靖身邊的紅人。嘉靖二十年九月,在内閣大學士夏言策劃的彈劾下入詔獄,繫獄年餘,瘐死。郭勛元配姚氏,早卒,郭氏家集《毓慶勳懿集》中未收録姚氏的墓誌銘,但是國子監祭酒杭州人李旻在給郭勛繼室陳氏撰寫墓誌銘時以一定篇幅追述了元配姚氏,他説：“武定侯臨淮郭公(按： 指郭勛之父武定侯郭良),初爲其子勛娶於姚氏,山東總督備倭都指揮昇之女,居數歲生一男而卒。”又説：“姚,生成化丙申六月十二日,卒以弘治己未七月廿有九日。”(13)郭良輯,郭勛續輯《毓慶勳懿集》卷八李旻《武定公子郭君繼室陳氏孺人葬誌》,頁242下—243上。丙申爲成化十二年(1476),己未爲弘治十二年(1499),可知元配姚氏與郭勛係同年生人,生有一男,弘治十二年卒,年二十四歲。姚氏之父姚昇,係永清右衛帶俸署都指揮僉事,成化二十二年總督山東備倭。(14)《明憲宗實録》卷二八成化二十二年七月癸亥,頁4725。姚昇的祭文證實了姚氏确係卒於弘治十二年,郭氏家集收録郭勛岳父姚昇祭奠其亡女之文：

維弘治十二年,歲次己未,八月戊子朔,越十一日,戊戌。山東總督備倭都指揮僉事父姚昇,特具牲醴庶羞之奠,致祭於女,郭冢婦姚氏之靈。(15)郭良輯,郭勛續輯《毓慶勳懿集》卷六《祭文》,頁177。

由上揭姚昇祭文,可知郭勛元配姚氏蓋卒於弘治十二年八月。又據李旻撰墓誌銘所載,姚氏所産一男名房,姚氏卒時“方繈褓”。(16)郭良輯,郭勛續輯《毓慶勳懿集》卷八李旻《武定公子郭君繼室陳氏孺人葬誌》,頁243上。在元配姚氏卒後不久,郭勛復娶陳氏爲繼妻,繼室陳氏家族社會背景較之元配姚氏更爲强大。陳氏,名淑清,字善源,其父爲前征虜將軍、總兵官、右軍都督同知陳瑛；(17)郭良輯,郭勛續輯《毓慶勳懿集》卷八李旻《武定公子郭君繼室陳氏孺人葬誌》,頁243上。按： 李旻將“陳瑛”誤作“陳英”。查《明實録》,成化至正德年間,陳瑛有多人,一爲寧陽侯陳瑛,曾任右軍都督同知,卒於弘治九年；另一陳瑛,無爵位,亦官右軍都督同知,曾鎮守陝西,弘治十二年佩征西將軍印代延綏總兵都督僉事熊岡,即郭勛翁父。外祖父爲成化年間赫赫有名的太子少保、兵部尚書白圭,曾與撫寧伯朱永率軍征剿荆襄流民大起義,卒後贈少傅、謚恭敏。(18)《明憲宗實録》卷一三六成化十年十二月,頁2558。圭長子白鉞,官太子少保、禮部尚書兼翰林院學士,入内閣,專典誥敕,(19)《明武宗實録》卷六八正德五年十月壬子,頁1515。陳氏强大的家族背景由此可見一斑。陳氏,係右軍都督同知陳瑛長女,巧合的是與郭勛、姚氏也是同年生,瑛“鍾愛之,甚於男”,其母白氏早世,由祖母張氏太夫人和繼母閻氏撫育,迨至長成,“擇配難其人”,故愆期待嫁,竟歸郭勛爲繼妻。歸於郭氏後,陳氏細心侍奉祖姑許氏、柏氏,並養育姚氏所生子郭房,“皆得其歡心”,故而郭勛每對友稱贊陳氏賢内助。正德二年三月,暴疾而卒,年三十二,生一女,卒後與姚氏同窆而葬。(20)郭良輯,郭勛續輯《毓慶勳懿集》卷八李旻《武定公子郭君繼室陳氏孺人葬誌》,頁242下—243上。陳氏卒后,陳瑛登郭府致祭,祭文稱陳氏爲郭氏冢婦,而元配姚氏父姚昇祭文則稱陳氏爲繼室,(21)郭良輯,郭勛續輯《毓慶勳懿集》卷六《祭文》,頁177下。頗耐人尋味。郭勛在正德三年嗣武定侯爵後,正德五年明武宗詔贈郭勛元配姚氏、繼室陳氏誥同爲武定侯夫人。(22)郭良輯,郭勛續輯《毓慶勳懿集》卷三《贈武定侯夫人姚氏誥》、《贈武定侯夫人繼室陳氏誥》,頁85下。

據上可知郭勛在正德三年嗣武定侯前,先後娶有姚氏、陳氏兩位夫人,分别誕有一男一女,男名郭房,正德二年陳氏卒時年僅十歲。既是如此,何以正德十三年武定侯郭勛親口稱其膝下無子？

正德六年(1511),兩廣員缺,兵部會官推舉郭勛。武定侯郭勛挂印充總兵官鎮守兩廣地方,前後六年之久。郭勛鎮守兩廣期間,廣西梧州北流、岑、容等縣僮,府江兩岸平樂、陽朔、修仁、永安等處傜、僮及江西境内多地發生叛亂。郭勛和兩廣地方官員多方協力,剿平叛亂,頗具征剿之功。(23)郭勛《三家世典》,鄧士龍《國朝典故》卷四三,頁1060—1061。正德十二年,郭勛自兩廣被召還京,總管三千營操練。(24)《明武宗實録》卷一五二正德十二年八月戊辰,頁2951。召還返京的郭勛,在兵部尚書王瓊主持下,以平定兩廣叛亂之功屢被賞賜,正德十三年郭勛奏請以無子乞移蔭於其弟就是在這一情境下發生的。(25)《明武宗實録》卷一六六正德十三年九月己亥,頁3208—3209。

實際上,郭勛鎮守兩廣的代價,十分沉重。最慘痛的莫過於其獨子郭房病逝於廣西梧州軍轅。在郭房病故後,郭勛以姻家彭鑄所撰行狀,遣指揮陸俊呈請廣東布政使兼按察司副使吴廷舉爲郭房撰寫墓誌銘。根據墓誌銘,郭房字居之,自號石厓,生於弘治十一年九月,是武定侯郭勛元子,“生十月而母夫人姚氏棄世,鞠於祖母柏夫人,天性慧敏,器宇軒豁”,“在齠齔,教以古詩輒通曉大義,於古人嘉言善行謹識之,日臨法書千餘字無厭心。接物應事,動若老成人,逢掖之士,相遇必盤桓終日,未嘗妄交非類”。郭房性儉約,謹言慎行,“人之是非,政之得失,未嘗一言及之”。郭房隨其父武定侯郭勛出鎮兩廣,居梧州軍府期間,猶寒士在館,日夜“誦詩讀書寫字”,他事不與,但因不適應兩廣地區氣候環境,終至一病不起,卒於正德十一年(1516)六月二十八日,年十九。獨子病故,對郭勛是一個巨大的打擊,郭勛“哀慟欲隕絶”。(26)郭良輯,郭勛續輯《毓慶勳懿集》卷八吴廷舉《明故郭居之墓誌銘》,頁234—235。按： 吴廷舉《明故郭居之墓誌銘》未載郭房之號,然據兩廣軍、政官員祭文可知其號“石厓”,如福建興化府致仕知府蒙惠、户部員外郎何繼宗、莆田郭纓、番禺梁天錫等人在祭文中,或稱郭房“石厓郭公子”、“石厓公子郭居之”,或稱“大公子石厓郭君”、“石厓郭居之公子”。參《毓慶勳懿集》卷六《祭文》,頁191,192,194。郭房逝後,兩廣軍方將領、地方官吏以至?俚?紳鄉宦,一連數月,紛沓前往帥府弔唁致祭。(27)郭良輯,郭勛續輯《毓慶勳懿集》卷六《祭文》,頁187—194。這纔有了正德十三年明武宗敕加武定侯郭勛歲禄、贈蔭時郭勛奏請朝廷自己無子、乞移蔭於其弟之事。

武定侯郭勛在正德三年嗣爵前,先後娶過兩任夫人,元配姚氏卒於弘治十二年,繼室陳氏卒於正德二年,育有一子一女；長子郭房,正德十一年卒於廣西梧州帥府。

又,根據《郭公墓誌銘》,嗣武定侯郭守乾,母姓趙氏,生於嘉靖丙戌六月二十七日,丙戌即嘉靖五年(1526)。由此可以初步推斷,趙氏夫人當是武定侯郭勛在正德三年至嘉靖四年期間續娶的妻子,再根據郭守乾出生的時間來判斷,更接近於這一期間的後期。趙氏很可能是正德末年到嘉靖初歸於武定侯郭勛的,她卒於嘉靖三十四年(乙卯)。至於在郭勛續娶趙氏之前的較長時段内,是否續娶過其他夫人,因墓誌銘、文獻不載,遂難徵考。顯然,郭守乾是趙氏夫人所生第一子。“以資格授勳衛”,自嘉靖二十九年承襲武定侯爵位至嘉靖三十九卒,十年間先後掌中、左軍都督府事。其以父郭勛生平事迹爲殷鑑,除了四十多次參預各類祀典祭祀外,在軍府任上,兢兢惕惕,不敢僭越雷池。

《郭公墓誌銘》載：“辛丑,蒼嵓公謝世,公哀毁幾絶。”辛丑,即嘉靖二十年。據《明世宗實録》載,嘉靖二十一年十月乙酉武定侯郭勛卒於獄。(28)《明世宗實録》卷二六七嘉靖二十一年十月乙酉,頁5278。又現存抄録明代刑部檔案《武定侯郭勛招供狀》明確記録武定侯郭勛嘉靖二十一年九月二十五日病故於獄。(29)《奏進郭勛案狀》,《天一閣藏明代政書珍本叢刊》(21),北京,線裝書局影印,2012年,頁239,243。參易名《郭勛生卒年考》,《學術月刊》1982年第1期。可斷武定侯郭勛卒於嘉靖二十一年九月,而非嘉靖二十年。《郭公墓誌銘》又載,郭勛去世後,郭守乾主持其父喪葬事宜,守乾“閉户潛修,偕仲弟錦衣衛百户守元、季弟冠帶舍人守亨侍養兹闈,同心竭力,恪教孝道”。根據銘文上下文義判斷,郭守元、郭守亨當皆爲趙氏夫人所出,所以銘文後面纔會有“深得太夫人之歡心”、“待兩弟友愛篤至,迭和塤篪”這樣的文句。

由《郭公墓誌銘》記載可知,郭守乾,元配譚氏,繼室黄氏,此外還有一妾,名姓不知。元配譚氏,新寧伯譚綸之女。譚綸,是永樂靖難功臣崇安侯譚淵之後,在譚淵之子譚忠嗣襲爵時改降爲新寧伯,譚綸是第四代新寧伯,嘉靖四年襲爵,嘉靖十四年鎮湖廣,剿九溪蠻有功,卒於嘉靖二十七年。(30)張廷玉《明史》卷一六《功臣世表二》,頁3134—3135；卷一四五《譚淵傳》,頁4092。武定侯郭氏與新寧伯譚氏係通好世交,又有鄉梓情誼,故而譚氏與郭氏聯姻自是平常之事。譚氏墓誌銘,1982年與《郭守乾墓誌銘》同時出土,墓誌邊長70釐米,厚11釐米,誌蓋三行,十二字,正文二十九行,七百八十四字據墓誌銘,譚氏生於嘉靖四年(乙酉,1525),長郭守乾一歲,以郭守乾故封武定侯夫人,卒於嘉靖三十二年(癸丑,1553),年二十九,生子一曰大誠,女一。(31)《新中國出土墓誌·北京》(一)下册,278《明封武定侯夫人譚氏墓誌銘》,北京,文物出版社,2003年,頁247。郭守乾繼室黄氏,錦衣千户黄鉞之女,生次子大訓,先守乾而卒,此外,守乾妾生第三子大評。武定侯郭守乾卒時其三子大誠等“尚未成立”,不得不由守乾兩弟郭守元、郭守亨經營其後事。

《明故左軍都督府掌府事武定侯郭公(守乾)墓誌銘》的發現,有效地解決了明清史籍關於武定侯郭勛子嗣情況記載的矛盾和殘缺問題。結合文獻考釋《郭守乾墓誌銘》,可知武定侯郭勛生前至少娶過元配姚氏、繼室陳氏和續妻趙氏三位夫人。元配姚氏卒於弘治十二年,生長子郭房；繼室陳氏卒於正德二年,生一女。在姚氏、陳氏相繼過世,長子郭房病故後,郭勛又續娶趙氏。趙氏爲其先後生下郭守乾、郭守元、郭守亨三子,皆長大成年。嗣武定侯郭守乾,在郭勛諸子中行二,但因郭勛元子郭房早殤,成爲實際上的長子,因此在武定侯郭勛死後嗣襲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