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唐詩》諺語擬題錯誤(六)

陳尚君

《廣明初都人語》：“黄賊打黑賊。”所據當爲《新唐書》卷三五《五行志》：“黄巢未入京師時,都人以黄米及黑豆屑蒸食之,謂之‘黃賊打黑賊’。”黃巢陷京師爲廣明元年(880)事,“未入京師時”則未必即當年事。《新唐書》所據當爲盧言《盧氏雜說》,原書不存,今見有《類說》卷四九與引《分門古今類事》卷一三所引,前者云：“宣宗時,京城買棗團,以黄米黑麫爲之,云‘黄賊打黑賊’。乃巢賊之讖。一云巢寇。”書引後云：“其後黄巢叛,事皆驗。”盧言,家居洛陽,或盧思道後人。開成二年官駕部員外郎,曾與白居易、劉禹錫等十五人祓禊於洛濱。後歷考功郎中、戶部郎中。大中二年,官大理卿,曾進言誣李德裕,致其遠貶崖州。十三年,撰《兵部尚書盧綸碑》。此後事迹無考,未必得見僖宗即位。盧言所引俗語與後來的黃巢發生聯繫,應爲晚出之史家附會。此語仍以作“宣宗時都人語”爲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