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龟兹石窟回鹘风洞窟研究述要

2019-12-14努力牙克热木

吐鲁番学研究 2019年1期
关键词:回鹘龟兹洞窟

努力牙·克热木

龟兹石窟是古龟兹国辖境内所有石窟的总称,包括克孜尔石窟、库木吐喇石窟、森木塞姆石窟、克孜尔尕哈石窟、玛扎伯哈石窟、托乎拉克埃肯石窟、台台儿石窟、温巴什石窟、亚吐尔石窟及新发现的阿艾石窟等,其中以克孜尔石窟、库木吐喇石窟最具代表性。克孜尔石窟是中国地理位置最西、开凿年代最早的大型石窟群,而龟兹风、回鹘风和汉风洞窟并存则是库木吐喇石窟特有的,回鹘风洞窟内出现的汉文、回鹘文和龟兹文供养人榜题,成为石窟断代的珍贵资料,尤其是库木吐喇石窟,以其所具有的多元文化现象而在世界佛教文化遗产中占有特殊的地位,成为近年世界文化研究追踪的热点。

19世纪末20世纪初以来,中外学者对龟兹石窟的考察与研究持续不断,至今已有一个多世纪了。就其中的回鹘洞窟而言,研究也进行了百余年,学者从各自角度出发,甄别出一批回鹘洞窟。进入21世纪以来,不断发现的考古资料,使回鹘洞窟与龟兹风洞窟的关系、龟兹回鹘洞窟的年代探讨、龟兹回鹘风洞窟的艺术风格及来源、龟兹回鹘佛教艺术思想等问题的研究逐步深化。

龟兹石窟之回鹘风洞窟很早就引起国内外学术界的关注,早在20世纪初即有国外学者、探险家开始对吐鲁番、龟兹地区石窟泥塑、壁画的调查与研究,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当属德国学者勒柯克和瓦尔德施米特合撰《中亚古代晚期佛教》(因该书内容多属新疆,亦翻译为《新疆佛教艺术》),内容丰富,堪称目前刊布德国人调查并割取龟兹地区石窟(内包括回鹘风洞窟)壁画图像资料最为全面的著作。该书由七大卷构成,分别为:

第一卷《泥塑》,勒柯克撰,1922年出版;

第二卷《摩尼教细密画》,勒柯克撰,1923年出版;

第三~五卷《壁画》(一~三),勒柯克撰,1923~1926年出版;

第六~七卷《壁画》(四~五),勒柯克、瓦尔德施米特合撰,1929~1933年出版①A.von Le Coq,Die buddhistische Spätantike in Mittelasien.I-V,Berlin,1922-1926;A.von Le Coq-Ernst Waldschmidt,Die buddhistische Spätantike in Mittelasien.VI-VII,Berlin,1929,1933;[德]阿尔伯特·冯·勒柯克、恩斯特·瓦尔德施密特著,巫新华译《新疆佛教艺术》(上下),乌鲁木齐:新疆教育出版社,2006年。。

其中,勒柯克、瓦尔德施米特在此书第七卷《导论》中就库木吐喇窟群区第16与45窟的位置、构造与描述等进行了初步研究②《新疆佛教艺术》(下),第581~582页。。在此稍前,格伦威德尔出版《新疆古佛寺》③A.Grünwedel,Altbuddhistische Kultstätten in Chinesisch-Turkistan,Bericht über archäologische Arbeiten von 1906 bis 1907 Kuča,Qarašahr und in der Oase Turfan,Berlin,1912;[德]A.格伦威德尔著,赵崇民、巫新华译:《新疆古佛寺:1905-1907年考察成果》,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7年。和《古代库车》④A.Grünwedel,Alt-Kutscha,Archäologische und reliiongeschichitliche Forschungen an Tempera-Gemälden aux buddhistische Höhlen der ersten acht Jahrhunderte nach Christi Geburt,Berlin:Elsner,1920.等专著,与《中亚古代晚期佛教》相得益彰,不仅为古代龟兹石窟佛教艺术的研究开辟了道路,而且也为今后的研究提供了翔实的资料。

国内学者对龟兹石窟的研究始于1949年以后,阎文儒、朱英荣、霍旭初、贾应逸、马世长、晁华山、陈世良,以及一些中青年学人如魏正中(Giuseppe Vignato,意大利人,就职于北京大学)、赵莉、彭杰、李瑞哲、苗利辉、刘韬等研究不辍,涌现丰硕的学术成果。一个多世纪来,国内外学者现刊研究龟兹石窟的学术论文、专著等数以百计,部分著述对龟兹石窟中的回鹘窟给予了一定的关注,本文仅撷取其中荦荦大端者略加叙述。

龟兹可以说是印度佛教传入中国最早的地区之一,大致应在汉代⑤霍旭初:《佛教传入龟兹时间考》,《新疆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0年第1期,第89~97页(收入氏著《龟兹石窟佛学研究》,北京:宗教文化出版社,2013年,第297~312页);霍旭初、赵莉、彭杰、苗利辉:《龟兹石窟与佛教历史》,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2016年,第439~442页。,佛教石窟的开凿可谓最早,大体始于3~4世纪⑥黄文弼:《塔里木盆地考古记》,北京:科学出版社,1958年,第3页;韩翔、朱英荣:《龟兹石窟》,乌鲁木齐:新疆大学出版社,1990年,第 29~34页;M.Yaldiz,Evalution of the Chronology of Murals in Kizil,Kucha Oasis,Eli Franco-Monika Zin(eds.),From Turfan to Ajanta.Festschrift for Dieter Schlingloff on the Occasion of his 80th Birthday,Bhairahawa:Lumbini International Research Institute,2010,S.1041;李瑞哲:《龟兹石窟寺》,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5年,第1~8页。,而回鹘人之入居龟兹,则应始于公元9世纪中叶,可是,已经到了龟兹石窟的最后阶段。

840年,雄踞漠北,强盛一时的回鹘汗国被来自叶尼塞河流域的黠戛斯击溃,残部纷纷外逃,“有回鹘相馺职者,拥外甥庞特勤及男鹿并遏粉等兄弟五人、一十五部西奔葛逻禄,一支投吐蕃,一支投安西。又有近可汗牙十三部,以特勤乌介为可汗,南来附汉。”⑦《旧唐书》卷195《回纥传》,北京:中华书局,1975年,第5213页。其中,投安西的这一部分,就成为后来龟兹回鹘的主体⑧赵倩:《回鹘西迁问题研究综述》,《河西学院学报》2018年第6期,第41~47页。。故而可定,龟兹之有回鹘人,应自9世纪中叶始,而这一时期,整体上说,龟兹地区的佛教石窟开凿已经处于衰落的边缘⑨Mariko Namba Walter,Tokharian Buddhism in Kucha:Buddhism of Indo-European Centum Speakers in Chinese Turkestan before the 10th Century C.E.,Sino-Platonic PapersNo.85,1998,pp.1-30.。甚至有学者将克孜尔石窟的下限推定在公元7世纪⑩M.Yaldiz,Evalution of the Chronology of Murals in Kizil,Kucha Oasis,Eli Franco-Monika Zin(eds.),From Turfan to Ajanta.Festschrift for Dieter Schlingloff on the Occasion of his 80th Birthday,Bhairahawa:Lumbini International Research Institute,2010,S.1041.。回鹘的到来及其对佛教的皈依,又使龟兹地区的佛教石窟的营建振衰起敝,再次掀起高潮。从这一意义上讲,对回鹘洞窟的鉴别与研究,不仅对回鹘历史文化,而且对龟兹晚期石窟的研究也具有独特意义。

从今天的研究可以看出,回鹘风洞窟遗迹主要分布于库木吐喇石窟与森木塞姆石窟,其中库木吐喇石窟保存的回鹘风洞窟最为集中。对库木吐喇石窟与森木塞姆石窟进行系统地调查与研究活动始于20世纪初的国外学者,伴随之的是这些国外探险队探险在过程中割取壁画、获取塑像与文书的行为,当然,还有相应的研究工作,尤其是勒柯克,对吐鲁番、龟兹等地的出土物及文书的研究有着不凡的成就。勒柯克和瓦尔德施米特在《中亚古代晚期佛教》第7卷《导论》中对库木吐喇的汉化艺术风格进行了剖析,从人物形象、笔法与颜色等方面入手判定库木吐喇石窟第16、45、12窟之绘制当在8~9世纪①《新疆佛教艺术》(上下),第581~582页。。书中对于割取壁画的原洞窟位置、壁画的风格、年代的解释与分析也是研究库木吐喇石窟与森木塞姆石窟最为基础的资料。瓦尔德施米特《犍陀罗·库车·吐鲁番——中亚中世纪艺术导论》在讨论吐鲁番绿洲之回鹘—汉风格艺术时也涉及库木吐喇石窟第13与第14窟壁画②Ernst Waldschmidt,Gandhāra,Kutsch,Turfan,Eine Einführung in die fruhmittelalterliche Kunst Zentralasiens,Leipzig:Klinkhardt&Biermann,1925,S.78-102,Fig.45b,46.。近期,德国学者莫妮卡·茨因(Monika Zin)教授对森木塞姆石窟第46窟穹隆顶之龟兹回鹘风壁画图像内容进行了解读③Monika Zin,The Identification of Kizil Painting V(9.The Painted Dome Simsim and its Narrative Program,10.Elapatra),Indo-Asiatische Zeitschrift15,2011,pp.57-69.。在此之前,贾应逸先生已指出该窟的团花纹样属于中唐以后流行者,只是正壁说法图的人物具有龟兹风,但作为森木塞姆现存最晚的一处洞窟,应为回鹘窟,但受到当地文化的影响而呈现出龟兹风特点④贾应逸:《森木塞姆石窟概述》,《森木塞姆石窟内容总录》,北京:文物出版社,2008年,第25页(收入氏著《新疆佛教壁画的历史学研究》,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0年,第299页)。。近期庆昭蓉、荻原裕敏对森木塞姆石窟第46窟之龟兹语榜题进行解读研究,认为就榜题本身言,应题写于7~8世纪,但无法排除现存壁画为9世纪以后之物的可能性⑤庆昭蓉、荻原裕敏:《龟兹壁画中的唐僧》,《唐研究》第23卷,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7年,第394页。。

德国吐鲁番探险队所公布的资料不仅内容丰富、研究深邃,而且较为系统,对龟兹石窟分期断代观点影响至今。《新疆古佛寺》与《中亚古代晚期佛教》中刊布的资料为我们系统考察研究龟兹地区回鹘风格洞窟壁画提供了翔实的图像与文字记录。日本考察队对龟兹库木吐喇石窟的研究卓有成效,其中,熊谷宣夫撰《从库木吐喇携归之塑像菩萨头部》一文认为,塑像彩画包含汉族系统绘画因素,并推测这个菩萨头部原藏之窟寺是按照回鹘—汉风建造的⑥熊谷宣夫:《クムトラ將來の塑造菩薩頭》,《大和文華》第12號,1953年,第7~10頁。。除上论著之外,德国探险队在库木吐喇石窟森木塞姆石窟拍摄了大量的历史照片,这些照片集中展现了百年前库木吐喇石窟、森木塞姆石窟的旧貌,尤其是大量未经德国探险队员揭取的洞窟照片为我们今天关于回鹘洞窟研究、塑像题材内容与布局等工作提供了弥足珍贵的图像资料⑦刘韬:《唐与回鹘时期龟兹石窟壁画研究》,北京:文物出版社,2017年,第14页。。

此后,中野照男在《库木吐喇石窟出土塑像头部》一文中对熊谷宣夫的观点提出异议⑧中野照男:《クムトラ出土の塑像頭部》,《MUSEUM》第333卷,東京:東京國立博物館,1978年,第15~23頁。。根据渡边哲信之记录而认为塑像是在主室或侧廊壁前设置的板凳式台座上安放的,这种安置方式在克孜尔第60、63窟与库木吐喇窟群区第22窟可见,属于第二种风格,并非属于熊谷宣夫推测的回鹘—汉风洞窟。属于回鹘—汉风的库木吐喇石窟如窟群区第16与38窟都不见上述塑像的安置方式。

日本探险队对龟兹石窟的研究早在香川默识《西域考古图谱》①香川默識:《西域考古圖譜》(上下卷),東京:國華社,1937年。、上原芳太郎《新西域记》②上原芳太郎:《新西域記》(上下卷),東京:有光社,1937年。这两部著作集中刊布了大谷探险队在库木吐喇石窟考察的发掘品及研究成果,尤其是《西域考古图谱》卷帙宏大,分作上下卷,其中上卷又分为绘画、雕刻、染织刺绣、古钱、杂品与印度雕刻;下卷分为佛典附录、史料、经籍、西域语文书等11分类,这些都是研究库木吐喇石窟的最早的基础资料。

国内关注龟兹回鹘洞窟比较早的是黄文弼先生,在《塔里木盆地考古记》一书中,他通过对龟兹回鹘风壁画进行考察,特别注重洞窟题铭的记录与文献的对应,初步判断库木吐喇石窟开凿于250年代~9世纪末,但并未对库木吐喇石窟整个遗迹进行系统发掘,做出的研究只是初步性的③黄文弼:《塔里木盆地考古记》,北京:科学出版社,1958年,第13~18页(注20)。。阎文儒则从窟形、壁画题材、艺术风格、图案花纹与文字题记等各方面进行了考察,并对其划分出的第三期洞窟进行细致探讨,根据洞窟数量判断,库木吐喇石窟之鼎盛期应在安西都护府移至龟兹以后直至高昌回鹘时期④阎文儒:《新疆天山以南的石窟》,《文物》1962年第7~8期合刊,第50~53页(收入新疆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编《新疆考古三十年》,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1983年,第562~582页)。。阎文儒先生继而又撰文指出,库木吐喇是龟兹境内汉人开凿而且汉僧住持最多的一处石窟,其中还提到窟群区第7与42窟的汉文与回鹘文榜题⑤阎文儒:《龟兹境内汉人开凿汉僧住持最多的一处石窟——库木土拉》,《现代佛学》1962年第4期,第24~29页(收入《新疆考古三十年》,第582~587页)。。此文是中国学者首次从汉风角度专题系统研究库木吐喇石窟,纠正了国外学者在研究龟兹石窟时片面强调希腊文化与犍陀罗文化影响之倾向,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为后来学者研究唐与回鹘时期库木吐喇石窟乃至整个龟兹石窟与中原文化的关系奠定了基础⑥刘韬:《唐与回鹘时期龟兹石窟壁画研究》,第30页。。

国内在龟兹石窟中的回鹘佛教历史与艺术风格问题的研究开展较晚,杨富学《回鹘之佛教》⑦杨富学:《回鹘之佛教》,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1998年,第28~29页。、李瑞哲《龟兹石窟寺》⑧李瑞哲:《龟兹石窟寺》,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5年,第352~354页。,以及新近出版的霍旭初等著《龟兹石窟与佛教历史》⑨霍旭初、赵莉、彭杰、苗利辉:《龟兹石窟与佛教历史》,第423~426页。,都给予龟兹回鹘石窟一定的关注,但限于主题,皆未能深入探讨。在这方面,做出突出贡献的当首推贾应逸先生,其大作《库木吐拉回鹘窟及其反映的历史问题》讨论了她所界定的库木吐喇回鹘时期洞窟,并以早期、繁荣期与晚期三个阶段来讨论库木吐喇回鹘窟及其历史背景,兼及龟兹回鹘、高昌回鹘与沙州回鹘的关系,借由回鹘窟壁画以探讨回鹘西迁后的历史问题⑩贾应逸:《库木吐拉回鹘窟及其反映的历史问题》,《1994年敦煌学国际研讨会文集•石窟考古卷》,兰州:甘肃民族出版社,2000年,第296~315页(收入氏著《新疆佛教壁画的历史学研究》,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0年,第208~222页)。。20世纪80年代,在库木吐喇石窟区陆续发现了若干处早已被流沙掩埋、封闭或因不易登临而未作考察的洞窟,其中,窟群区第75窟和79窟因有回鹘装和龟兹文、回鹘文合璧的题记,而被确认为回鹘窟⑪⑪ 梁志祥、丁明夷:《记新发现的几处洞窟》,《中国石窟•库木吐喇石窟》,北京:文物出版社,1992年,第225~230页;森美智代:《クムトラ石窟第七五窟の壁畫主題について:ウイグル期龜茲仏教の一側面》,《美術史研究》第50卷,東京:早稻田大學,2012年,第125~146頁;任平山:《库木吐喇第75窟——敦煌写本P2649V的龟兹图现》,《美术研究》2015年第5期,第12~19页。。近期,荻原裕敏、庆昭蓉合力对79窟之汉—婆罗谜—回鹘三种文字合璧的题记进行了解读,也为该窟回鹘性质的确定提供了佐证①荻原裕敏、庆昭蓉、:《浅论库木吐喇窟群区第79窟汉—婆罗谜—回鹘三文合璧榜题》,《敦煌吐鲁番研究》第17卷,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7年,第291~315页。。李树辉通过对洞窟功德主身份考证,判断库木吐喇窟群区第75与79窟壁画绘制于唐贞元十一年(795)四月或稍后不久,功德主为咸安公主母子、怀信可汗骨咄禄以及崇徽公主与牟羽可汗的女儿、女婿。第76窟附近崖壁上的“王骨咄禄啜”五字题刻于唐贞元七年(791),乃回鹘人将吐蕃势力逐出天山地区后题刻的②李树辉:《库木吐喇石窟第75、79窟壁画绘制年代和功德主身份研究》,《敦煌研究》2008年第4期,第36~42页。。最近,吴丽红经过细致辨析,将库木吐喇第30窟定为回鹘窟,果若是,则此为最新辨认出的一个回鹘窟③吴丽红:《库车县库木吐喇第30窟初探》,《新疆文物》2018年第3~4期,第57~65页。。

对龟兹回鹘洞窟进行全面研究,而成果最为显著的当首推2017年出版的刘韬学术新撰《唐与回鹘时期龟兹石窟壁画研究》,该书对唐与回鹘时期龟兹石窟壁画的复原进行了扎实充分的探讨,作者对唐与回鹘时期龟兹石窟壁画题材、图本、样式、风格与年代等问题提出了不同于以往研究成果的判断,该书就回鹘时期龟兹石窟壁画的复位、内容、样式以及风格来源、壁画发展与演变的情况以及原因、年代等问题进行进一步的探究,对研究龟兹回鹘洞窟有很大的意义④刘韬:《唐与回鹘时期龟兹石窟壁画研究》,第212~254页。。刘韬还研究了龟兹石窟中回鹘洞窟汲取汉人画法,采用“屈铁盘丝”式线条的相关问题进行了探讨⑤刘韬:《关于龟兹石窟“屈铁盘丝”式线条相关问题的探讨》,《新美术——中国美术学院学报》2009年第5期,第55~57页。。王征对龟兹石窟龟兹风格和回鹘风格壁画相混合洞窟做过论述⑥王征:《龟兹佛教石窟美术风格与年代研究》,北京:中国书店出版社,2009年,第116~122页。。回鹘人进入龟兹后如何接受佛教以及他们在龟兹地区的活动、龟兹语回鹘民族间的关系等一系列问题由于资料匮乏,一直是学术界的难点。关于回鹘时期龟兹石窟壁画的复位,也是学界比较关注的问题,涉及库木吐喇石窟壁画复位的论文主要有贾应逸《德国吐鲁番探险队在库木吐喇石窟的考察与窃取》⑦贾应逸:《德国吐鲁番探险队在库木吐喇石窟的考察与窃取》,新疆龟兹石窟研究所编《库木吐喇石窟内容总录》,北京:文物出版社,2008年,第259~272页。,匈牙利学者毕丽兰撰《柏林亚洲艺术博物馆藏库木吐喇石窟汉风和回鹘风壁画残块》⑧毕丽兰(Lilla Russell-Smith):《柏林亚洲艺术博物馆藏库木吐喇石窟汉风和回鹘风壁画残块》,王赞、徐永明:《丝路·思路:2015年克孜尔石窟壁画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石家庄:河北美术出版社,2015年,第128~149页。,涉及森木塞姆石窟壁画复位的论文主要有贾应逸《森木塞姆石窟概述》⑨贾应逸:《森木塞姆石窟概述》,《森木塞姆石窟内容总录》,第8~25页(收入氏著《新疆佛教壁画的历史学研究》,第280~299页)。。

关于此时期龟兹石窟的营建问题汉文文献记载不详,龟兹地区发现的回鹘文残片解读也非常有限,对其解读目前仅见梅村坦对东京国家博物馆所藏库车出土回鹘文木简的研究。日本大谷探险队于1902~1912年间先后三次赴新疆考古调查,收获颇丰,其中的一些考古资料后来被转入东京国家博物馆,其中一件编号为177的木简上有回鹘文题铭2行,其中赫然可见KYMS’SY一词,经梅村坦氏研究,被考订为库木吐喇石窟北部东边小谷左侧悬崖上所见汉文题铭之“金砂寺”,而库木土喇地区就有一坐佛教寺院被称作金沙寺,从而确定这一木简是从龟兹地区的库木吐喇石窟出土的,日期可推定在9世纪的某个时期。这一时期是库木吐喇石窟艺术的最后阶段,或许就是回鹘人移居龟兹的阶段。11世纪末,佛教仍在龟兹很活跃,此后便销声匿迹了①梅村坦:《大谷探险队将来ウィグル铭文木片》,护雅夫编《内陆アジア·西アジアの社会と文化》,东京,1983年,第133~139页;Umemura Hiroshi,A Wooden Fragment with Uyghur Inscription Preserved in the Tokyo National Museum,Memoire of the Research Department of the Toyo BunkoNo.41,1983,pp.63-82;[日]梅村坦著,杨富学、黄建华译:《东京国家博物馆藏回鹘文木简》,《敦煌研究》1990年第3期,第46~56页(收入杨富学:《回鹘学译文集》,兰州:甘肃民族出版社,2012年,第155~175页)。。李树辉进一步考证认为,龟兹石窟被毁应始于11世纪50年代末60年代初,当时喀喇汗王朝占领龟兹,随之开始了对龟兹石窟的破坏②李树辉:《西天山南北地区归属喀喇汗王朝的时间及相关历史——兼论龟兹石窟的始毁年代》,《社会科学战线》2010年第6期,第90~97页。。

总体上来说,国内外学术界对龟兹石窟中回鹘风洞窟的研究尚显得较为薄弱,尚缺乏深入系统的研究成果。尤当注意的是,不管汉文史书,还是龟兹地区发现的汉文写本③Éric Trombert,Les Manuscrits Chinois de Koutcha.Fongds Pelliot de la Bibliotheque Nationale de France,Paris:Institut des Hautes études Chinoises du Collège de France,2000.,乃至龟兹地区发现的吐火罗语文献④庆昭蓉:《吐火罗语世俗文书与古代龟兹历史》,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7年。、回鹘文文献,对龟兹回鹘佛教历史及其石窟的记载都非常稀少,需要将之与高昌回鹘石窟、敦煌回鹘石窟进行比较研究。通过比较,探求其异同,方可窥见龟兹回鹘风洞窟的特点与演变情况。刘韬撰《唐与回鹘时期龟兹石窟壁画研究》可以说是充分利用国外流逝的资料并纠正德国柏林亚洲艺术博物馆部分壁画复位缀合问题,同时纠正了德国探险家对库木吐喇与森木塞姆石窟洞窟编号对照上存在的问题,对龟兹回鹘石窟研究来说其重要性自不必说,但独木不成林,期待着更多、更深入的研究著作涌现出来。

猜你喜欢

回鹘龟兹洞窟
龟兹乐舞
三部龟兹乐考辨
浅析回鹘与契丹的关系
洞窟惊魂
洞窟惊魂
裕固族与晚期敦煌石窟
论唐与回鹘关系的历史转折
龟兹壁画“杀犊取皮”
抒海本生及其在吐峪沟壁画中的呈现
一种不曾存在过的历史纪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