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早期融合教育的发展及其启示

【摘要】美国早期融合教育发展较早，在理论和实践方面积累了有益的经验。了解美国早期融合教育能给我国早期融合教育带来参考和借鉴。本文主要分析了美国早期融合教育的内涵、法律法规、教师培养、网络资源建设等方面的内容。我国早期融合教育还处于探索阶段，要促进我国早期融合教育的发展，应完善早期融合教育的法律法规，探索早期融合教育教师的培养，加强合作和重视网络资源的建设。

【关键词】美国；早期融合教育；障碍儿童

【中图分类号】G61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6017（2019）09-0002-05

【作者简介】李香玲（1971-），女，陕西渭南人，南宁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教授。

早期融合教育使障碍儿童能够享有在普通学校受教育的权利，障碍儿童在普通学校和正常儿童一起学习，体现教育民主和平等，已经成为特殊教育的发展趋势。相关研究表明：融合教育中的障碍儿童比隔离环境中的障碍儿童表现出更高水平、更多的社会互动和游戏行为；融合环境中的正常儿童比非融合环境中的正常儿童更能理解他人；障碍儿童和正常儿童的父母对融合教育有积极的态度，看到了融合教育的更多好处[1]。美国开展早期融合教育的时间长，积累了丰富的经验，探讨美国早期融合教育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和实践意义。

一、美国早期融合教育的发展

（一）早期融合教育的内涵

对早期融合教育的共识有助于更好地开展融合教育。美国特殊儿童委员会早期教育分会（Division for Early Childhood of the Council for Exceptional Children，简称DEC）和全美幼儿教育协会（National Association for the Education of Young Children， 简称NAEYC）认为：“早期融合教育体现支持每个婴幼儿以及他们家庭的价值、政策和实践，不管他们能力如何，作为家庭、社区和社会的成员，他们有权参与广泛的活动。障碍儿童和正常兒童以及他们家庭的融合带来理想的效果，理想的效果是归属感、积极的社会关系和友谊、最大程度的发展和学习。判断高质量早期教育方案以及服务的融合的特征就是接纳、参与和支持。”[2]美国卫生与公共服务部（Department of Health and Human Services）和美国教育部（Department of Education）认为：“早期教育中的融合教育是指早期教育中障碍儿童和正常儿童在一起；对障碍儿童赋予高的期望，通过个性化的措施有目的地促进他们参与各种学习和社会活动；运用科学的服务来促进他们的发展（认知、语言、交际、身体、行为、社会性与情感的发展），建立与同伴的友谊以及获得归属感。”[3]一般而言，早期融合教育更多是指早期教育中的融合教育，就是在早期教育机构中，障碍儿童和正常儿童一起学习和生活，教师采取个性化的教育方案，促进障碍儿童的发展，早期融合教育不仅有利于障碍儿童的发展，也有利于正常儿童的发展。

（二）早期融合教育的法律法规

为了保护障碍儿童的合法权益，美国颁布了一系列法案，为早期融合教育的开展提供了法律基础。1965年，开端计划（Head Start）促进低收入家庭的低龄儿童入学，以促进0～5岁儿童的发展。1973年后，开端计划要求至少10%的入学机会要给障碍儿童，让障碍儿童在融合、发展适宜性的环境中接受教育。1968年，美国教育部开展障碍儿童早期教育项目（The Handicapped Childrens Early Education Program，简称HCEEP），并为其提供资助。1975年，《全体障碍儿童教育法案》（The Education for All Handicapped Children Act，简称EHA）颁布，1990年修改后更名为《障碍者教育法案》（The Individuals with Disabilities Education Act，简称IDEA）。此法案提出，给0～21岁障碍儿童平等的权利，给各州提供资金实施早期干预和特殊教育，并规定0～3岁有障碍的婴幼儿在自然环境中接受服务，自然环境一般是指家庭和社区；3～21岁的障碍儿童在“最少限制环境”（Least Restrictive Environment，简称LRE）中接受免费的、适宜的公共教育，“最少限制环境”是指如果障碍学生的个性化教育不需要其他的安排，学区最大程度上必须让障碍学生和正常学生在普通学校教室接受教育，给障碍学生提供适宜的帮助和支持，也就是“辅助性的帮助和服务”[4]。1990年颁布的《美国障碍者法案》（Americans with Disabilities Act，简称ADA）旨在保护障碍儿童不受歧视，并为他们提供服务。2014年重新颁布的《儿童保育和发展固定拨款法案》（Child Care and Development Block Grant Act，简称CCDBG）要求各州采取措施促进障碍儿童保育和服务的质量。

为了促进早期融合教育的发展，美国各专业组织、各部门联合发文，明晰早期融合教育的理念和要求，增强公众对早期融合教育的认识，这不仅有利于早期融合教育的开展，也使早期融合教育的实践更加规范。2009年4月，美国特殊儿童委员会早期教育分会和全美幼儿教育协会联合发声明《早期融合教育》（Early Childhood Inclusion），不仅界定了早期融合教育，也对早期融合教育提出了促进建议。2012年2月，美国教育部和美国特殊教育与康复服务办公室（Office of Special Education and Rehabilitative Services）在《亲爱的同仁的信》（Dear Colleague Letter）中，重申“最少限制环境”的要求、学前教育机构的选择等。2015年9月，美国卫生与公共服务部和美国教育部联合颁布《早期教育中障碍儿童融合教育的政策》（Policy Statement on Inclusion of Children with Disabilities in Early Childhood Programs），提到早期融合教育的基础、面临的挑战、建立国家融合教育的文化，并给州政府、当地教育部门、学校等提出建议，旨在促进高质量早期教育中障碍儿童的融合教育。2017年1月，美国教育部和美国特殊教育与康复服务办公室在《亲爱的同仁的信》中，强调所有障碍儿童应享受高质量的早期融合教育，给他们提供个性化的、适宜的支持，使他们发展到最好，并再次重申“最少限制环境”的要求、学前教育机构的选择，并要求各州每年要汇报学前障碍儿童教育环境等情况。

（三）早期融合教育教师的培养

教师具有早期融合教育的知识、能力以及积极的态度，有利于实施有效的融合教育。然而，美国最初缺少专门的教师，一些教师教育培养方案并没有把培养早期特殊教育工作者作为任务，有的大学教师也缺少这方面的知识和能力。有学者曾对美国2年制和4年制早期教师教育培养方案进行全国性的调查，结果表明：大约40%的早期教师教育学士学位培养方案认为特殊教育是培养任务，但不开设一门有关障碍儿童教育的课程[5]。为了培养早期融合教育的教师，美国教育部曾设立国家重大项目，2001～2006年给予资助，促进教师教育以及大学教师培养学生成为融合和自然环境中教育障碍儿童的工作者。此项目的目的是丰富教师教育者的知识、提高能力和增强自信心，特别是副学位早期教师教育培养方案中的大学教师，以便促进教师教育者融合教育的素养；促进早期教师教育培养学生在自然环境和融合环境里教育障碍儿童的素养；加强州、社区学院/技术学院和大学、实践工作者和家庭之间的联系，促进专业发展[6]。此项目在促进大学教师和早期教师教育学生的融合教育素养方面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目前，美国一些大学的教育学院开设普通特殊教育、早期特殊教育、融合早期特殊教育等专业。其中也有早期特殊教育“双证式”培养方案，此培养方案必须符合全美幼儿教育协会和美国特殊儿童委员会（The Council for Exceptional Children，简称CEC）的标准，主要培养在融合环境中为障碍儿童和正常儿童提供服务的专业人员，学生可同时获得普通教育和特殊教育的双重教师资格。例如，宾夕法尼亚印第安纳大学的早期特殊教育学士学位培养方案的目的是学生成为高素质、有能力、有效的教师，可从事学前到4年级的早期教育以及学前到8年级的特殊教育工作[7]。雪城大学教育学院开设融合早期特殊教育专业，授予学士学位，学生达到学习要求，可获得纽约州早期教育（0～2年级）和特殊教育（0～2年级）的教师资格[8]。哥伦比亚大学师范学院也开设相关的专业，早期特殊教育专业学术型硕士培养方案使学生获得0～8岁障碍儿童早期教育的初级教师资格；早期特殊教育“双证式”学术型硕士培养方案使学生获得0～8岁儿童早期教育初级教师资格，同时获得0～8岁障碍儿童早期教育初级教师的资格[9]。伊利诺伊大学香槟分校教育学院开设普通特殊教育专业，可授予专业硕士和学术型硕士学位，主要培养普通教师或获得其他资格的学生取得特殊教育的学位[10]。开设的婴幼儿特殊教育专业，有专业硕士和学术型硕士学位，培养学生教育障碍儿童的能力以及对障碍儿童家庭进行教育的能力[11]。 总之，专业的开设为早期融合教育培养了师资，使早期融合教育的质量得到了保障。

有关融合教育的要求在教师教育专业认证、早期教师教育培养方案中有所体现。为了保障教师教育的质量，全美教师教育专业认证委员会（National Council for Professional Certification in Teacher Education）对教师教育专业进行认证，其中有一个认证标准就是多元化。教师教育机构设计、实施、评价课程，为学生提供经验，让学生获得知识、能力和专业情感，以便以后工作能帮助所有学生学习[12]。早期儿童教师专业准备标准也提及融合教育，例如，《2010年NAEYC初级和高级早期儿童教师专业准备标准》（2010 NAEYC Standards for Initial & Advanced Early Childhood Professional Preparation Programs）也用于早期教育专业认证，在迎接挑战、需要以及机遇中，提到多元化、融合和不平等。每个早期教育机构面临新挑战，包括教师专业准备方案，其中一个挑战就是从婴儿到小学阶段的早期教育中儿童和家庭的多元化[13]。在早期教育机构中有许多文化和语言差异背景的儿童，也有不断增加的障碍儿童，以及更高发展需要的儿童和其他特殊学习需要的儿童[14]。这就需要多元化的教师和多元化领导能力的教师[15]。可以看出，早期教育机构中障碍儿童不断增加，这对早期教育工作者融合教育素养的培养提出要求。

（四）早期融合教育的网络资源建设

美国的早期融合教育注重网络资源建设，普及早期融合教育理念，使早期融合教育的法律法规、政策、经验、学术成果等信息得以充分共享和传递。各州政府教育部门网站上会有早期特殊教育的内容，有的会专门介绍早期融合教育，例如，伊利诺伊州教育委员会网站上的學前融合教育，有学前融合教育的法律法规、融合模式、指导原则，也有州政府“最少限制环境”等的规定和要求。亚利桑那州教育部门网站上也有早期融合教育的法律法规，并为家长、教师推荐相关网站。有的专业组织网站上有早期融合教育的内容，如全美幼儿教育协会网站上有融合教育的教学策略、相关书籍和论文等。也有专门为促进早期融合教育而建立的网站，例如，开端计划融合教育中心（Head Start Center for Inclusion）网站上有教师、家庭成员、培训人员等可使用和学习的资料，有融合教育课程与教学、教师培训等资料，网站资源有助于开端计划融合教育工作者的专业发展，促进开端计划融合教育的有效开展。全美融合教育专业发展中心（National Professional Development Center of Inclusion，简称NPDCI）旨在促进开端计划教师、早期教育教师、高等教育学生、早期特殊教育专家、家庭成员等人员的专业发展，有专门的网站，网站上有融合教育、专业发展等资料，不仅有早期融合教育的法律法规、要求，也有一些公开发表的成果，为早期融合教育的教师、专家、家庭成员等提供了学习与交流的平台。总之，网站上既有早期融合教育的法律法规，也有早期融合教育理念与实践的探讨等，有早期融合教育工作者、培训人员、家庭成员可使用或学习的资料，丰富的网站资源有利于早期融合教育理念的宣传，有助于早期融合教育的顺利开展。

二、对我国早期融合教育的启示

（一）完善早期融合教育的法律法規

美国政府注重融合教育的法律法规建设，为早期融合教育提供有力保障。美国各部门联合起来，推动早期融合教育的开展。例如，美国卫生与公共服务部和美国教育部联合发文的目的是：为高质量的早期融合教育提出期望；增强公众对支持有意义的从最小年龄就开始的障碍儿童的融合教育的认识；重视支持高质量早期教育中融合教育的法律基础；给州政府、当地教育部门、学校和早期教育方案提出为所有儿童提供融合教育学习机会的建议；明确州政府、早期教育方案、早期教育工作者、家庭可使用的免费资源，以便支持高质量的个性化教育方案和早期教育中障碍儿童的融合教育[16]。各州政府也出台相应的支持性政策和实践措施，促进早期融合教育的顺利开展。

我国《残疾人保障法》《残疾人教育条例》等法规对特殊儿童教育有所涉及。2014年1月，国务院转发《特殊教育提升计划（2014-2016年）》，明确提出全面推进全纳教育，支持普通幼儿园创造条件接受残疾儿童，学前融合教育成为政策制定者、研究者、早期教育工作者等人员关注的问题。但有关早期融合教育的法律法规以及要求比较零散，尚未形成完整的体系，影响早期融合教育的顺利开展。因此，政府应重视早期融合教育的立法，各部门应加大合作，完善早期融合教育的理论体系，明晰早期融合教育的内涵、融合方式、指导原则以及要求，明确相关部门、早期教育机构的职责和义务，为早期融合教育的实施提供有力支持。

（二）探索早期融合教育教师的培养

早期融合教育对教师提出了更高要求，教师不仅要了解正常儿童的特征和学习需求，掌握普通教育的知识与能力，也要了解融合教育的有关知识，了解不同障碍儿童的特点和学习需要，掌握不同障碍儿童的教学策略。为了培养具有融合教育素养的教师，美国在教师教育培养方案、专业认证中对融合教育有明确要求。美国特殊儿童委员会早期教育分会和全美幼儿教育协会明确要求：有质量的框架（例如，培养方案的质量标准、早期学习标准和指南、专业能力和标准）应体现并指导融合教育实践，以便确保所有的早期教育工作者和方案为满足有障碍婴幼儿以及他们家庭的需要做准备[17]。

目前，我国幼儿教师不具备融合教育素养，难以胜任融合教育工作，这与我国学前教育专业的培养目标、课程开设等有很大关系。我国学前教育专业和特殊教育专业是独立的两个专业。有的学前教育专业开设有关特殊教育的课程，学生学习积极性不高，学生认为以后工作面对的是正常儿童，有的学前教育专业甚至不开设有关特殊教育的课程。要培养早期融合教育的教师，应首先对学前教育专业和特殊教育专业的课程进行调整。学前教育专业应开设特殊教育、融合教育之类的课程，并要求学生去特殊教育机构见习或实习，提高学生的融合教育能力。除了培养学前教育专业学生融合教育的知识和能力外，也要培养他们积极的态度，从思想上认可和接纳障碍儿童，并愿意投入融合教育实践。也可在特殊教育专业开设学前教育基本理论之类的课程，使学生对早期教育的基本理念有所了解，去幼教机构见习，了解幼儿园的教育教学，以便以后更好开展早期融合教育。要培养高素质的早期融合教育教师，可借鉴美国的经验，在幼儿教师专业认证、幼儿教师资格认证标准中，对融合教育做出明确的要求，引起高校对学前教育专业的重视，也可尝试开设早期特殊教育专业。

（三）加强多方合作

早期融合教育是一项系统工程，应加强合作，齐心协力促进早期融合教育的开展。美国早期融合教育注重合作，各专业组织、各部门共同合作，明确早期融合教育的理念，对早期融合教育提出要求，使早期融合教育能够规范地发展。为了培养早期融合教育的教师，各大学教育学院也积极开设早期特殊教育、融合早期特殊教育等专业。

实施早期融合教育，合作很重要。然而，在我国，早期融合教育的理念更多为特殊教育专家所熟知，家庭对早期融合教育的了解不多，早期教育机构的教师也缺少融合教育的知识和能力，这会影响早期融合教育的顺利开展。因此，各部门、专业组织、大学、家庭等应加强合作，促进早期融合教育的开展，提高早期融合教育的质量。特殊教育专家、早期教育工作者、大学教师、学校管理者、家庭成员等人员应加强沟通，分享早期融合教育的经验，解决早期融合教育中出现的问题。作为早期教育工作者，既要根据正常儿童的特征和教育需求，促进正常儿童的发展，也要根据障碍儿童的情况，满足障碍儿童的需要，与特殊教育专家合作，和家庭进行良性沟通，制定适宜的个性化教育方案，促进障碍儿童的健康成长。

（四）重视网络资源建设

美国重视早期融合教育政策、理论与实践经验的宣传，注重网络资源建设。开端计划融合教育中心和全美融合教育专业发展中心等网站有融合教育的课程与教学、教师的专业发展等内容，各州政府教育部门网站上也有早期特殊教育的内容。这些网站资源使专家、早期教育工作者、家长等人员对早期融合教育系统了解，有助于早期融合教育的开展。

早期融合教育蕴涵着民主、平等、多样化的价值观念，我国早期融合教育开展遇到一些困难，其中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公众对早期融合教育理念不了解。例如，正常儿童的家长不愿意让障碍儿童和他们的孩子一起学习，害怕教师花过多时间和精力教育和照顾障碍儿童，影响他们孩子的学习和成长。因此，有必要加大早期融合教育理念的宣传，使全社会对早期融合教育有全面的了解，并接纳早期融合教育，促进融合教育的发展。可建立早期融合教育的网站，把相关的法律法规、融合教育课程与教学、研究成果等放在网站上，为早期教育工作者、特殊教育专家、家长等提供学习资源，促进其交流经验、共同成长。

总之，美国从法律法规、资金、资源、技术等方面为早期融合教育提供支持，使早期融合教育得到了长足的发展。早期融合教育不仅有利于障碍儿童的认知、社会性、情感的发展，也有助于正常儿童的发展。美国早期融合教育为我国早期融合教育提供了参考的经验，借鉴国外的经验应基于我国经济、教育、文化传统等实际情况。要促进我国早期融合教育的发展，也应增加资金投入，加大支持力度，加强国内早期融合教育的实践探索和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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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南寧师范大学2019年度教学改革立项项目“‘多方协同合作、全过程实践卓越幼儿教师培养模式研究”（项目编号：2019JGX008）的研究成果。

通讯作者：李香玲，happyhappyluck@163.com

（助理编辑 王平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