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nowadays”看英语写作中汉语思维模式迁移

徐庆莉

一、中西思维模式

根据卡普兰（Kaplan，1966）研究，英语思维是“直线式”（见图1），写作中表现为“Say what you are going to say”或“Say it；then say why you said so”，所以往往以主题句开始，开门见山、直抒胸臆进行论述。而汉语思维模式呈“螺旋式”，其思维习惯在语篇组织和发展中的表现形式是迂回曲折的，让读者意会，不直接切入主题。

图1（Kaplan 1966）

美国文化人类学家霍尔（Hall，E.T. 1976/19 88）把文化分为高语境文化和低语境文化。在高语境环境下，沟通是含蓄的，人们对含蓄的信息非常敏感，个体从早期就学会了准确解释这些含蓄的信息。他指出，有着伟大而复杂文化的中国就处于高语境的顶端，是东方文化的代表。而美国、奥地利及大部分北欧国家的文化倾向于低语境，以美国为例，社会高度个体化，文化呈片段式，交际的信息主要靠语言本身传递。中国崇尚“天人感应”“大一统”。美国人与中国人在语言行为方面的差异集中体现在对直爽和委婉的偏好。

麦克洛克林（McLoughlin）论述了思维方式对二语学习者的语言行为等有着很大影响。中国英语学习者经常围绕一个主题从不同角度进行间接阐述，而英语本族语者则会在文章开头列出主要观点。关世杰（1995）总结了中西方四种不同的思维模式：中国人长于形象思维，而西方人重逻辑思维；中国人注重综合，西方人擅长分析；汉语意合，英语形合；中国人采用一般到特殊的叙事程序，西方人为特殊到一般的程序。中国传统思想体现的是社会、实用、经验（体证）三位一体的实践思维方式，西方传统思想（哲学）体现的则是一种本体（实体）、语言、逻辑三位一体的理性思维方式（陈声柏2004）。

曲政先生和一位美籍英语教师合作在课堂布置英文三段式信件写作任务，内容是向老师借英语词典（转引自王得杏，1998），结果35 名学生中有29 名是在信件的末尾提出借书要求，而英语本族语者全部在第一段提出借书请求。这个实验表明了中西方思维方式的不同。但这个实验是小范围的，近年来语料库的兴起为我们提供大范围研究的技术支持。语料库是应用计算机技术对海量自然语言材料进行处理、存储，以供自动检索、索引及统计分析的大型资料库（何安平2004），运用在语言学习、语言研究等领域。以语料库为基础，看中国英语学习者汉语思维模式迁移的研究可以以量看质。

二、nowadays 使用特点

朗文在线词典中的nowadays 解释为“now，compared with what happened in the past”，标注为“S2”，即属于口语二类词。在句中所处位置方面，可以放句首、句中或句尾。伦道夫·夸克和悉尼·戈林鲍姆等人（Randolph Quirk & Sidney Greenbaum，et al. 1985）研究发现，封闭式副词在句首机率约为25.0%。从BNC 语料库检索随机显示50 个句子，其中有15 句nowadays 处于句首，比例与伦道夫·夸克等人的研究结果大致相当。

三、语料库对比研究设计

语料库可对语言行为进行概率性归纳和概括（桂诗春、冯志伟，等2010），故笔者利用语料库进行大范围对比分析，看中国英语学习者使用“nowadays”的特点并探究其原因。

（一）研究内容

本研究旨在发现中国英语学习者在写作中使用nowadays 的特点，以及与英语本族者的区别，并以此判断中国英语学习者是否在写作中表现汉语思维模式。具体包括以下三个问题：

1. 中国英语学习者和英语本族语者使用nowadays 词频百分比对比是否有明显差异？

2.中国英语学习者和英语本族语者在文章何处使用nowadays，有何异同？

3.如果中国英语学习者与英语本族语者在使用上有显著区别，那么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呢？

（二）语料来源

研究所用学习者语料库为文秋芳、王立非等人（2005）所建的《中国学生英语口笔语语料库》（下文称WECCL）的议论文生语料，检索有效文章为3 049 篇，形符为1 060 381；本族语者语料库为Louvain Corpus of Native English Essays（下文称LOCNESS），检索有效文章为407 篇，形符数为326 101，文章体裁主要为议论文。

（三）所用软件

所用软件为AntConc3.2w，可利用其菜单项目“Concordance”检索得出nowadays 的词频数，点击软件的“clusters”和“collocates”，看nowadays 的搭配特点。

（四）结果分析

针对第一个问题，通过软件AntConc3.2w 检索得出词频数分别为20 和1 110，为了客观对比，通过计算转化为每百万形符的词频，所得数据如下（见表1）：

表1

从表1 可以看出，中国英语学习者和英语本族语者在使用nowadays 频率上有很大差异，每百万形 符 中，WECCL 中 出 现1 094.4 次， 而 在LOCNESS 中出现了69.4 次，词频对比为其15.8倍，差异不可谓不大，因此可以得出第一个结论：中国英语学习者过度使用nowadays。

针对问题2，检索结果如表2：百分比1 为nowadays 出现在句首的词频与语料库中的词频数的比，百分比2 为nowadays 出现在语篇开头与语料库中的词频数的比。

表2

从表2 可以得出，中国英语学习者主要把nowadays 置于句首，占71.1%，而英语本族语者使用nowadays 时更灵活，虽然也经常置于句首，但是比例不太高，与伦道夫·夸克和悉尼·戈林鲍姆等人的研究结果25%句首比例是一样的；中国英语学习者在使用nowadays 时体现的另外一个明显特征为：45.0%的nowadays 出现在语篇开头，频率高达500，那就是说在3 049 篇语篇中，有500 篇是以nowadays 开头的，是非常高的比例，也说明中国英语学习者写作同质化非常严重，没有独特性。而在LOCNESS 语料库中，没有语篇是以nowadays 开头的。可以得出第二个结论：中国英语学习者与英语本族语者在使用nowadays 时一个巨大的差异为中国英语学习者习惯以nowadays 作为议论文语篇的开头。从检索nowadays 的右边3 个词范围的词块搭配来看，“people”和“more”是高频搭配，表3为nowadays 在WECCL 中的词块搭配频率：

表3

从表3 来看，nowadays 主要搭配社会大环境的趋势变化，经常搭配“现在，（越来越多的）人们……”“现在，随着……的发展”。例如，从WECCL 中检索出一篇文章的开头为：

Nowadays，with the development of science and economy，more and more people have mobile phones. When we walking on the street，we can see so many people using mobile phones. The use of mobile phones has become more and more popular.In spite of convenience，there are still some disadvantages of using mobile phones.

其思维体现了汉语螺旋式思维特征——从大环境、大背景引出主题。而这种螺旋式推进的方式对英语本族语者来说是奇怪的和不必要的。在某个英语学习论坛上，一名中国英语学习者问是否可以以nowadays，currently 这样的词引出主题，如：

Currently，people are getting more and more concerned about campus marriage.

Nowadays，children often prefer watching TV to reading.

本族语为英语的六名网友和本族语为西班牙语的一名网友回应了这个问题。结果整理如表4（Y表可接受；N 表不可接受）：

表4

从表4 可以看出，英语本族语者认为不可以使用nowadays 作为语篇的开头，原因是这样的开头是没有论据支持的主观结论；另外，从语体看，nowadays 属于俚语措辞，不适合用在议论文中。这种认识也与朗文在线词典中的nowaday 标注为口语二类词“S2”相符。所以说，中国英语学习者过度使用nowadays，一方面是对这个词的语体特性不了解，另一方面是汉语思维的迁移，习惯以当前大环境迂回进入主题，是一般到特殊的思维程序的体现。

四、对中国英语教师的启示

分析从网上搜索的范文可以发现，大量文章以“nowadays”或“with the development of...”开头，教师、学生不认为这种写法有什么问题，所以才出现了学习者语料库中45%的英语学习者以nowadays开头的情况。鉴于此写作现状，对中国英语师来说，需做到以下几点：

（一）英汉思维的输入

在课堂上，增加英、汉思维的对比分析，让学生理解英、汉思维的不同。英语写作倡导开门见山，不应迂回导入主题。

（二）nowadays 及文体的导入

nowadays 属于口语二类词，从网站搜集的评论来看，一般认为这类词不应用在很正式的议论文中，教师在平常教学中让学生了解一定的文体知识，知道字、词、句的语域是非常重要的。

（三）鼓励学生创新创作

从WECCL 的分析来看，学生英语写作同质化严重。因此，在平常教学中，教师应鼓励学生进行自我创作，写出自己的特色特点，而不是千人一面。

结束语

本研究基于语料库从词频和在篇章中所处位置两个角度研究了中国英语学习者和英语本族语者在使用nowadays 时的诸多差异，得出如下结论：（1）中国英语学习者过度使用nowadays，每百万形符的词频是英语本族语者的15.8 倍；（2）中国英语学习者习惯以nowadays 作为语篇的开头，3 049 篇文章中有500 篇是以nowadays 开头的，而这种开头是本族语者不能接受的。讨论了其原因，nowadays 属于口语常用词，中国英语学习者对词汇的语体范围不够敏感；另外，从nowadays 为语篇开头的搭配来看，中国英语学习者习惯从“现在”大环境间接切入主题，这是汉语思维的迁移，即在写作时习惯以螺旋式汉语思维迂回，而不是英语的直线型思维，直接点明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