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省金融发展与城乡收入差距的实证分析

杭沿达

摘 要：【目的/意义】金融发展与城乡收入差距的关系一直是经济金融领域的一个热点话题，探讨两者的关系不仅对研究宏观问题具有理论意义，还可以为缩小城乡差距、增加农民收入提供一定的政策启示。【方法/过程】基于福建省1985-2017年的数据，利用EViews软件构建VAR模型，在对福建省金融发展水平及城乡收入差距进行协整检验的基础上，进一步通过脉冲响应分析和方差分解研究这些变量间的动态关联。【结果/结论】结果表明，在长期内，金融发展规模会加剧城乡收入的不平等，而提高金融发展效率则有助于缩小差距。金融发展对城乡差距的作用机制表现在直接和间接两个方面：一方面，金融资源的城市倾向会使得随着金融发展程度提高，城乡收入差距反而拉大;另一方面，金融发展水平可能会通过城镇化这一中介变量间接作用于城乡收入差距。因此，在加大对农村金融的政策支持的同时，也要注意金融发展对城镇化的加速作用，形成一个良好的城乡协同发展机制。

关键词：福建省;金融发展;城乡收入差距;VAR模型;脉冲响应

中图分类号：F832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637-5617（2019）04-0019-06

Abstract： 【Objective/Meaning】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financial development and urbanrural income gap has always been a hot topic in the field of economics and finance. The discussion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financial development and urbanrural income gap is not only of theoretical significance for the study of macro issues， but also provides certain policy enlightenment for narrowing the urbanrural gap and increasing farmers’ income. 【Methods/Procedures】Based on the data of Fujian province from 1985 to 2017， the VAR model was built by using the EViews software. On the basis of the cointegration test of financial development level and urbanrural income gap in Fujian province， the dynamic correlation between these variables was further studied through impulse response analysis and variance decomposition. 【Results/Conclusions】The results showed that in the long term， the scale of financial development would increase the urbanrural income inequality， while improving the efficiency of financial development would help to narrow the gap. The function mechanism of financial development on the urbanrural gap lay in direct and indirect aspects： on the one hand， the urban tendency of financial resources would make the urbanrural income gap widen with the increase of financial development level; On the other hand， the level of financial development might indirectly affect the urbanrural income gap through the intervening variable of urbanization. Therefore， while increasing the policy support for rural finance， it was also important to pay attention to the acceleration of financial development on urbanization， so as to form a good mechanism for the coordinated urbanrural development.

Key words： Fujian Province; financial development; urbanrural income gap; VAR model; impulse response

1 問题的提出

长期以来，由于中国经济发展的城市化倾向，城乡收入差距不断拉大。各国的经济发展历史显示，经济的长期健康发展常常与收入分配公平相联系，而经济落后则往往伴随着收入的两极分化。理论研究也表明，收入分配不均可能会促使政府采取更高的税率来调节分配，从而阻碍经济增长[1]。同时，长期的收入差距也不利于社会的和谐稳定，从交易成本的角度来看，社会的不稳定性因素增加会恶化投资环境，使得更多的资金被用于保护产权，导致交易费用增加，从而不利于经济的健康发展。因此，如何缩小城乡差距，发展农业经济，增加农民收入一直是中国面临的一个难题。

回顾文献發现，相关学者多从经济体制、人力资本等角度对城乡收入差距展开研究。而关于金融发展与收入差距的研究则起步较晚。最早的研究来自于Greenwood和Jovanovich[2]，他们认为由于财富门槛的存在，金融发展与收入差距之间存在着倒U型的关系。Townsend和Ueda[3]也证实了这一结论。国内的研究则普遍认为，中国存在着金融发展的城乡二元结构，农村的金融抑制与城市的金融深化同时存在[4]，金融在发展过程中更多地向城市倾斜，使得城乡收入差距不断加大[5-8]。

但是目前的研究多从全国或东中西部等区域角度入手，省际角度的研究则相对较少。福建省既存在着同样的收入差距问题，又有自身的特殊性。观察福建历年的城乡收入情况可知，1985-2017年福建省城乡收入比的均值为1.89。虽然低于全国同期水平，但相较于发达国家还有很大差距。具体来看，1999年以前，城乡收入各自的增长率互有高低，且波动较大;1999-2010年城镇收入增长率大于农村，城乡收入差距持续拉大;2010年以后虽然农村人均收入的增长率有下降趋势，但是高于同期的城镇收入增长率，城乡收入差距有缩小的趋势（图1）。但应该注意的是，由于数据无法反应城镇居民所获得的隐性收入，包括城镇居民所享受到的政策福利待遇，故实际的城乡收入差距还要更高。同时，结合福建省自身的情况来看，福建省境内多山，耕地面积有限，沿海水资源缺乏，气候不稳定导致自然灾害频发，农业经济发展面临着巨大的自然条件约束。在农业发展不利的条件下，研究金融发展与城乡收入差距的关系，进一步揭示如何利用金融发展提高农民收入，缩小城乡差距具有一定的政策意义。

2 数据来源、研究方法与指标选取

2.1 数据来源与研究方法

由于金融发展对城乡收入差距的作用具有时滞性，当年的金融发展情况可能会对未来几年的城乡差距造成影响。而传统的回归分析无法反映变量间的滞后效应，也无法很好地解决内生性的问题。为了规避这些缺点，本文采用向量自回归模型来分析1985-2017年福建省金融发展与城乡收入差距之间的动态关联。模型采用的数据均来源于历年的《福建省统计年鉴》。

2.2 指标选取

本文研究的因变量是城乡收入差距，采用消胀处理后的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与农村人均纯收入的比值来表示。核心解释变量为金融发展，参考主流研究的做法，分别用金融发展规模与金融发展效率来表示。此外，由于造成城乡收入差距的原因是多方面的，金融发展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为了使实证的结果更加稳健，引入城镇化与对外开放程度作为控制变量。具体变量的计算方式如表1所示。

3 实证分析

3.1 平稳性检验

由于所选变量都是时间序列数据，为了避免伪回归的现象，需要对各变量进行平稳性检验（表2），单位根检验显示各变量都是一阶单整，满足进行协整检验的条件。

3.2 协整检验

在进行协整检验前，需要建立一个初步的VAR模型，来确定模型的最优滞后期。结果显示，有3个指标表明VAR的最优滞后期为3，因此建立1个滞后3期的VAR模型，并在此基础上，进一步进行协整检验发现，无论是迹检验还是最大特征值检验都显示，模型有2个协整方程。由于本文主要关注的是金融发展与城乡收入差距的关系，因此只写出1个相关的协整方程：

CoinEQ1=IGt-1+1.175URBANt-1（2.841）-1.729FIRt-1（-4.193）+1.317FEt-1（3.045）-1.996C

其中，括号里的数字为对应的t检验值，由协整方程可知金融发展规模、金融发展效率、城镇化水平以及城乡收入差距之间存在着长期稳定的均衡关系。从长期来看，金融发展规模会恶化城乡收入的不平等，而金融发展效率与城镇化水平则有助于缩小差距，这与姚耀军[5]用全国数据得出的结果是一致的。

3.3 脉冲响应分析

协整检验能分析变量之间的长期均衡关系，而通过脉冲响应模型则可以看到随机扰动项的一个冲击对某一内生变量的动态影响，是一种中短期的分析。在进行脉冲响应分析前，为保证脉冲响应的收敛需要检验VAR模型的稳定性。AR根图（图2）显示，AR值均小于1，VAR模型稳定。进一步进行脉冲响应分析发现（图3），给定1单位正向的金融发展规模冲击及金融发展效率冲击，短期内城乡收入差距会持续升高，在第4期达到最高值后持续下降，第8期后变为负值，并逐渐回复到初始水平;给定1单位城镇化的正向冲击，城乡收入比明显降低，并在第3期达到最低值，之后逐渐回复到初始水平;给定对外开放程度的1单位正向冲击，城乡收入差距在20期内大体上为正值，并逐渐收敛至初始水平。这表明在短期内，对外开放水平以及金融发展会扩大城乡收入差距，但是城镇化水平则会缩小差距。同时，脉冲响应还发现，金融发展水平在短期内会加速城市化进程（图4）。因此本文认为，金融发展可能通过两种渠道调节城乡收入分配：一方面，由于金融发展的城乡不均衡会导致城乡收入差距变大;另一方面，金融发展会通过加速城镇化进程，间接影响城乡收入差距，导致城乡差距缩小。

3.4 方差分解

方差分解可以将某一变量在各个时期的预测方差分解为由各个变量冲击所解释的部分，可以理解为各个变量对方差波动的贡献度，或者是对波动的解释程度。通过对城乡收入差距变量进行方差分解（表5）发现，在第1期，城乡收入差距变量的波动完全由其自身解释，而随着时期的增加，由其自身的解释程度逐步缩小，而由其他变量的解释程度逐步上升。截至第20期的结果表明，城乡收入差距波动的47%可以由其自身解释，而城镇化的贡献度则大于金融发展水平的贡献度。具体来看，城镇化水平可以解释22%，金融发展规模可以解释16%，而金融发展效率和对外开放程度则分别只有8%和6%。

4 结论与启示

本文得到的主要結论如下：

（1）协整方程显示，在长期内，金融发展规模的扩大会加剧城乡收入的不平等，这可能是由于金融发展水平本身的城乡二元结构导致的，资本的逐利性使得金融资源更多地向城市倾斜，而农村部门则面临着融资难的问题。提高金融发展效率有助于缩小差距，根据本文采用的指标，金融发展效率体现的是存款转化为贷款的效率。这表明，在金融资源分布不均的情况下，只要有一小部分贷款用于农业生产，就会带来城乡差距的缩小。但是方差分解的结果显示，金融发展规模的贡献度要远远大于金融发展效率，大约是金融发展效率贡献度的2倍，因此综合来看，金融发展规模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相比之下占据着主导地位。

（2）脉冲响应分析显示，短期内，对外开放程度的增加会扩大城乡收入差距，这可能是因为随着对外开放程度的增加，本地企业为了打入国外市场，会提升生产的技术含量，从而增加对熟练劳动力的需求，使得熟练劳动力的工资水平相对于非熟练劳动力有所增加，而熟练劳动力大部分集中于城镇的工业部门，农村部门则更多的是非熟练劳动力，因此对外开放程度会扩大城乡收入差距。不过，方差分解的结果表明，对外开放程度对城乡收入差距的解释程度较低，只有6%。

（3）无论是长期还是短期，城镇化水平都有助于缩小城乡收入差距，并且城镇化对城乡收入差距的解释程度很高，达到了22%。关于其背后的原因，国内主流的观点认为这可能是由于城镇化转移了农村的剩余劳动力，提高了城镇部门劳动市场的竞争水平，导致城镇部门的工资下降，同时随着农村剩余劳动力的转移，农村的劳动生产率升高，收入增加，从而通过这两方面的作用缩小了城乡的收入差距。此外，由于城镇化常常伴随着大量配套的基础设施建设，而基础设施的建设通常都是由农民工来完成的，因此城镇化还可能通过就业效应增加农民收入，从而缩小城乡收入差距。

（4）脉冲响应曲线表明，无论是金融发展规模还是金融发展效率都会加速城镇化进程。一个可能的原因是，城镇化所需的大量基础设施建设依赖于政府投资，而政府财力有限，城镇化面临融资约束。而金融的发展会打破融资约束，从而加速城镇化进程[9]。

由此，本文认为金融发展水平对城乡收入差距有两种作用，一是由于金融发展的不均衡会直接扩大城乡收入差距，二是城镇化水平会起到一个中介作用，金融发展加速了城镇化进程进而提高了农民收入，缩小了城乡收入差距。所以，要缩小福建省的城乡收入差距，增加农民收入，除了要加大对农村金融的政策支持，大力发展普惠金融，打破农民面临的信贷约束，还要注意金融发展对城镇化的加速作用。因此，是加强农村自身的发展还是通过城市的发展带动农村将会是金融发展面临的一个两难抉择。相关决策部门应该协调好城市与农村的发展关系，形成一个良好的城乡协同发展机制。

参考文献：

[1]陆铭，陈钊. 城市化、城市倾向的经济政策与城乡收入差距[J]. 经济研究，2004（6）：50-58.

[2]GREENWOOD J， JOVANOVIC B. Financial Development， Growth， and the Distribution of Income[J]. Journal of Political Economy， 1990， 98，5（1）：1076-1107.

[3]TOWNSEND R， UEDA K. Financial Deepening， Inequality， and Growth[J]. IMF Working Papers， 2003（9）：64.

[4]温涛，冉光和，熊德平. 中国金融发展与农民收入增长[J]. 经济研究，2005（9）：30-43.

[5]姚耀军. 金融发展、城市化与城乡收入差距——协整分析及其Granger因果检验[J]. 中国农村观察，2005（2）：2-8，80.

[6]张立军，湛泳. 我国农村金融发展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J]. 财经科学，2006（4）：53-60.

[7]孙永强，万玉琳. 金融发展、对外开放与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基于1978～2008年省际面板数据的实证分析[J]. 金融研究，2011（1）：28-39.

[8]王全景，郝增慧. 中国城乡收入差距的经济结构基础：所有制结构与金融结构——基于双重二元结构的视角[J]. 经济科学，2018（3）：21-34.

[9]孙永强. 金融发展、城市化与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研究[J]. 金融研究，2012（4）：98-1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