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期待视野的日本文学教学研究
2019-09-10刘吟舟
刘吟舟
摘 要:文章以接受美学的期待视野为切入点,通过大量实证分析,研究出有别于传统文学教学法的崭新的日本文学教学方法——基于期待视野的文学教学新方法:基于作家期待视野的文学分析法;基于作品期待视野的文学分析法。这种文学教学新方法,对于开拓大学生的文学视野,调动大学生的学习积极性具有不可估量的积极作用。
关键词:期待视野;日本文学分析;教学研究
中图分类号:G64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2096-000X(2019)15-0083-03
Abstract: The article takes the Reception Aesthetics' horizon of expectation as the starting point, and through a lot of empirical analysis, it develops a new teaching method of Japanese literature that is different from the traditional literary teaching method--a new method of literary teaching based on horizon of expectation: literary analysis based on the writer's horizon of expectationtheory; a literary analysis based on the horizon of expectation. This new method of literature teaching has an inestimable positive effect on opening up the literary horizons of college students and mobilizing the enthusiasm of college students.
Keywords: horizon of expectation; literary analysis; teaching research
多年從事日本文学教学工作,感触颇多。日本文学教学是高校日语专业的主干课程,对于其他课程的影响很大。教师如果能够把日本文学教学讲得很有吸引力,会调动学生日语学习的积极性和主动性;反之,会影响学生的学习热情。日本文学课程的教学内容,主要是选取日本文学作品的经典著作。日本文学作品,即使是经典的名篇佳作,其篇章内容,多数基本上也都是简单短小的文章,学生读后总是说,这日本文学也太没意思了。所以,我一直在思考如何能够通过学习日本文学课程让学生有所收获。经过深入研究和探讨,我摸索出基于期待视野的日本文学教学的新方法,力求使日本文学教学能够成为学生的良师益友,能够提高学生的学习兴趣。
一、期待视野
“期待视野”是姚斯《接受美学》[1]理论中的核心概念。姚斯称:“期待视野是对文学的期待、记忆和预设所组成的生发意义的视野之总和”[1]。它是审美经验的今昔融合,也是文学上的期待视野与生活中的期待视野的融合。他认为“文学作品中和阅读活动中有着作家预设的、读者先在的期待视野”[2],作家的期待视野构成作品生产的框架、读者的期待视野构成作品接受的框架。
作品的期待视野之所以非同小可,是因为它很可能从另一个层面揭示文本的艺术特色:“对一部作品之期待视野的重构,能够根据该作为了在预设的读者那里达到某种效应而采用的形式及其程度来确认其艺术特性。”[2]
下面以日本的芥川龙之介文学教学为例,研究基于期待视野的日本文学分析法教学。
二、基于期待视野的日本文学教学新方法
考虑到学生的理解能力和接受能力,主要从作家期待视野和作品期待视野两个角度,来探讨这一新的日本文学教学的分析方法。
(一)基于作家期待视野的文学分析法
芥川龙之介从幼少至大学,涉猎了大量的日、汉、洋经典著作,形成了芥川融通日、汉、洋文化精粹的特有的文学视野。
1892年出生的芥川龙之介,一直生活在一个激烈动荡的时代,他亲历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大逆事件、出兵西伯利亚、文化传统崩溃、关东大地震、无产阶级登临舞台、大正昭和改元、昭和金融危机等等。作为大正时代的知识人,芥川敏锐地捕捉、感知到了时代的脉搏和阵痛。
芥川龙之介从幼少时开始,就深受《日本外史》等汉文史籍以及中国的古典文学《三国志》和《水浒传》等汉文化的熏陶和启蒙,对中国文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上小学后,芥川开始读日本的《八犬传》、《自然和人生》、《日本山水论》、《我是猫》、《风流线》等。小学四年级时,就写出“但将落叶焚,夜见守护神”的俳句,显示出其早熟的文学才能和文学视野。随着西方文化不断流入日本,初中毕业后的芥川开始喜欢读王尔德、戈蒂耶等华彩绚烂的小说;高中毕业前后又倾倒于世界级文豪斯特林堡、罗曼·罗兰、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托尔斯泰等作家,并阅读了当时文坛流行的屠格涅夫、易卜生、莫泊桑等人的作品。
作为时代精英,芥川进入日本的最高学府东京帝国大学英文科继续深造。这培养了芥川用英文阅读外国经典的能力。但是从小受到中国文化熏陶,在汉文和汉诗方面出类拔萃,在高中就开始创作汉诗的芥川,在大学期间他仍然对大量的中国小说如醉如痴,如《珠邨怪谈》、《新齐谐》、《西厢记》、《琵琶行》等,从这时起他立志要成为汉文学家或英文学家。大学期间他还喜欢日本作家志贺直哉、武者小路实笃等的作品,以及令他激动不已的罗曼·罗兰的《约翰克里斯多夫》。大学毕业后他被具有沉稳力度的司汤达、梅里美和、西鹤等人的小说所吸引。
另外,从芥川的藏书也可窥其文学视野的广博。根据日本近代文学馆所藏“芥川龙之介文库”可知,芥川的藏书量为:中国典籍188种1177册、洋书638种809册、日本书277种645册。
由此可见,芥川阅读的书籍纵横古今东西,他涉及日、汉、洋的文学视野,和他所经历的激烈动荡岁月,为其日后创作的文学作品的期待视野奠定了基调。
(二)基于作品期待视野的文学分析法
芥川龙之介凭借其广博的文学视野和敏锐的时代感知力,构建了包含东西方文化精粹、融合传统与现代要素的纯文学殿堂,成为大正新思潮派(又称新技巧派)的领军人物。芥川文学作品的期待视野,是芥川广博学识与惊人才华的化身,他那融通日、汉、洋的博学与深邃的理解力,使其作品呈现出无与伦比的期待视野——新、奇、特。
1. 新——题材新颖
姚斯认为:作为读者的作者(或曰身为作者的读者),如何在其作品中不仅对前人的作品作出反应,同时也在反馈本时代的期待和准则[2]。芥川文学对姚斯的这一思考,做了完美的注释。芥川身为博览日、汉、洋古今典籍读者的作者,由于他对古今东西经典的融会贯通,使他可以从浩瀚的世界今昔文化的精髓中挖掘、汲取创作素材,并注入其对人生的感悟和艺术理想,创作出大量的历史题材、中国题材、西洋题材的作品,以此揭示当时激烈动荡转型的日本社会的各种矛盾和人生的酸甜苦辣。
芥川的前期作品中,大部分是历史题材。例如,芥川的成名作《鼻子》、因电影化而蜚声世界的《罗生门》和《竹林中》、芥川成为专业作家后发表的第一篇作品《地狱变》等,都是历史题材的作品。这些历史题材的作品几乎都是取材于日本的古代典籍。比如上述的《地狱变》,取材于日本古代故事集《宇治拾遗物语》;其他作品均取材于日本古典文学《今昔物语集》。取材于《今昔物语集》的历史题材作品还有:《青年与死》、《山药粥》、《运》、《偷盗》、《往生画卷》、《好色》、《尼提》。据统计,芥川龙之介取材于日本的古典或者准古典的作品有36篇[3]。芥川凭借自己敏锐的天赋,从浩瀚的历史文献和古代典籍中挖掘出一些宝贵的题材,这些宝贵的题材,如果不是被芥川发现或许将要永眠地下。比如芥川大量取材的庶民文学《今昔物语集》。如果不是芥川的挖掘和引导,这日本古代典籍中蕴含着的野性之美,日本的文学者还真的是很难发现。而且芥川龙之介不是单纯地停留在发现古典文学中的宝贵东西,而是通过对这些历史题材的精心的改写、扩充和技巧加工,使原有题材进一步充实和艺术化,并赋予其独特的现实意义。芥川这种通过历史题材,抒发个人现实感悟的创作方法,被日本著名评论家中村真一郎赞为在日本的近代文学史上开拓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新领域。此为芥川博古视野在其文学作品中之大量显现。
在芥川一生创作的148篇小说中,中国题材作品不下二十篇。如《酒虫》、《尾生之信》、《仙人》、《阿古尼神》、《头落地的故事》、《南京的基督》、《女体》、《黄粱梦》、《英雄之器》、《杜子春》、《秋山图》、《奇遇》、《马脚》、《湖南的扇子》、《女仙》、《中国游记》、《将军》等。在这些中国题材的作品中,它们或取材于中国古典文学、或以中国为背景、或以中国人为主人公。在芥川的文学作品中,直接从中国古典文学取材进行创作的有:《仙人》、《酒虫》、《杜子春》、《秋山图》、《尾生之信》、《奇遇》、《黄粱梦》、《英雄之器》等[4];其余的是间接或者直接把中国作为背景而构思创作的作品。由此可见,芥川中国文化素养之深厚。芥川所创作的经典的汉文化题材作品,得益于其丰厚的中国文化视野。芥川从中国文化中吸取了充足的营养,为他的艺术再创作增添光彩,从而更好地展现他的艺术情怀,抒发他对于人生的感悟。这都是芥川中国文化视野在其作品之集中表现。
基督教题材也是芥川文学的重要题材之一。如《香烟与恶魔》、《尾形了斋备忘录》、《浪迹天涯的犹太人》、《基督徒之死》、《鲁西皮尔》、《圣克里斯朵夫》、《朱利亚诺吉助》、《西方之人》等作品。另外,《猴子》、《两封信件》、《舞会》、《山鹬》、《神秘的岛屿》等作品,是芥川从西方文學得到灵感进行创作的,也是芥川深厚的西洋文学视野的集中体现。
2. 奇——技巧至上
芥川龙之介融汇古今贯通东西的文学视野,使其文学作品充满西方的理性技巧和东方式的人生智慧,这成就了芥川别具一格的文学风格及独特魅力。
芥川着意吸纳西方现代小说的虚构手法,开创了古为今用、借古喻今的崭新文风。作为自命为“记者兼诗人”的芥川,充分发挥其融通古今东西的文学视野给他提供的东方式人生智慧,给他的一篇篇极富时代气息的现实小说裹上厚重的历史外衣。比如其成名作《鼻子》。
《鼻子》是芥川借日本古代故事《今昔物语集》中的一个简单笑话,融入现代人寻求拯救的心理体验,并做了精心的艺术加工。它挖苦即便是具有宗教意识的佛门弟子,也具有最为普遍的人性弱点。这种以冷峻、理智的态度思考人性,对人生、现实进行独自解释的做法,也得益于芥川深厚的西洋文化视野。芥川的西洋文化视野还表现在其作品的理性技巧上。芥川创作的短篇小说,结构严谨、语言精练,其精雕细刻的精巧程度令人瞩目。
芥川对于艺术理想境界的孜孜不倦的追求和苦心孤诣的功力,使其文学作品在技巧上达到了炉火纯青的至高境界。芥川以技巧取胜,技巧至上的艺术追求,使其一生的精力几乎全耗在了创作手法的雕琢上。在芥川所改写的工艺品般精美作品的技巧中,读者不仅赞叹,芥川真的是一位非常善于改写故事的作家,简直是一位具有嘲讽、机智才能的“鬼才”。之所以称为之“鬼才”,是因为其至上的技巧是“人才”所不能及的。因此,芥川的每一部文学作品都短小精悍,寓意深刻。好像精细的工艺品一般,篇篇珠玉,玲珑剔透。而且,其每一部作品都显示出不同的特点,不同的表现手法、不同的主题和不同的背景。比如《蜘蛛丝》虽然是一篇寓言小品文章,但却也是分布精当。荷塘周围的景观色彩鲜艳,好似天堂一般模样:莲花婉如珠玉般洁白;金色的花蕊散发着芳香。天国的这般美景正是为地狱的苦难做陪衬。《罗生门》,文章虽然短小,却起、承、转、合全都俱备:起于避雨、承在登楼、转遇老太婆、合至仆人逃遁;首尾相贯:黄昏时分始,黑洞洞夜晚终;明暗对照,动静分明;节奏急缓相配:楼下缓,楼上急。芥川龙之介的艺术苦心,仅从这两个作品中便能管窥一斑。
3. 特——主题鲜明
芥川深厚的西学视野,成就了其敏锐的理性视角。使芥川直面严峻的人生现实并迅速准确地捕捉到日本大正时期小市民、知识阶层的良心、感觉、精神、趣味等有关人类生存、社会生活的各种问题,经过其精心的提炼加工和艺术处理,创作出主题鲜明的反映时代烦恼的艺术作品。
揭示生存与道德矛盾主题的作品,如《罗生门》。芥川通过描述灾荒之年一个被解雇的下人,在面对生存危机时,是当强盗还是饿死的选择过程,从一个虚无的视角道出,为了生存怎么做都行的人,在正义感和利己主义之间彷徨的心理。
反映艺术与人生矛盾主题的作品,如《戏作三昧》。芥川以江户时代作家马琴为主人公,用细致的笔触描写了马琴一天的生活及其所遭遇的艺术与道德、艺术与生活、艺术与权力等矛盾,即艺术与人生的矛盾。马琴虽时时为艺术与人生的冲突而感到无所适从,但一旦入得创作三味,艺术便立刻成为至高无上。芥川借助对马琴形象的塑造,表达了自己的艺术观和人生观,并阐释了自己艺术至上的理想。
揭露社会各种黑暗现实的主题的作品,如《河童》。这是芥川晚期创作中的代表性作品。《河童》是一部寓言体小说。芥川通过一个疯子的自白,描绘了臆想中的河童国世界里,河童社会的滑稽漫画,借以揭示现实社会的种种黑暗、权利对艺术的扼杀、垄断资本对工人的压榨、战争的可憎。这是芥川自身生活和思想的告白,也是以充满虚无和机智的笔调进行的文明批评。
芥川文学题材新颖、技巧至上、主题鲜明的新、奇、特的与众不同的期待视野,达到了令人难以企及的人文深度和艺术高度。之所以如是说,是因为芥川作品的期待视野中,既有古老的东方智慧又有明晰的近代西方理性技巧,其历史、寓言外衣下的现实作品,是古今东西文学视野博弈、扬弃的结晶。因而成为一种新兴的先锋艺术。按照姚斯认同的一个观点:先锋艺术和创新既是审美准则又是历史标准,这样便能把艺术意义与历史意义结合起来[1]。作为先锋艺术和创新的芥川文学,以其至高的艺术性和人文深度,超越日本历代文学、脱颖日本大正文坛。
三、基于期待视野的日本文学教学研究的意义
基于期待视野的日本文学教学方法,从另一个层面揭示日本文学的艺术特色。正如姚斯所言:“对一部作品之期待视野的重构,能够根据该作为了在预设的读者那里达到某种效应而采用的形式及其程度来确认其艺术特性。”[2]
例如:芥川文学的“虚构性”,在崇尚“写实”的日本自然主义及其后裔“私小说”占统治地位的日本文学公共期待视野中,是超越和反驳的。
首先,在题材上的超越表现为:大正时期文学的公共期待视野是个人的身边琐事,强调作家个人的经验式描写,注重的是经验型题材。芥川文学则多取材于古今东西的文学典籍,并融入作者的感悟、理想等,揭露现实社会的矛盾、反映人生的理念。
其次,在创作方法上的反驳表现为:当时文学的公共期待视野是排除技巧的平铺直叙。强调对事物要平面描写,呼吁放弃一切理想化的、虚构的描写,提倡露骨、大胆的描写。芥川文学则追求技巧至上、结构严谨、语言精练、常用虚构的借古讽今的创作手法,作品精雕细琢,宛若艺术品一般。
最后,在主题上的超越和反驳表现为:大正文坛的公共期待视野是暴露自我、发现自我。暴露自己最丑恶的部分,发现真实的自我。对待现实的态度就是放弃对一切目的和理想的探求,对现实只要如实地凝视[5],不解决任何人生和社会问题。芥川文学则直面人生和现实社会的各种矛盾,主题鲜明地反映激烈动荡的大正时代各阶层人士的各种烦恼和不安。
这种巨大的超越和反驳,从另一个层面揭示了芥川文学的艺术特色——新、奇、特。身为博览古今东西文学典籍读者的芥川,深谙读者的心里。为了达到理想的艺术效果,他为自己的作品选择了吸引人的奇异题材,并注入理性技巧,精雕细琢成玲珑剔透的艺术品般的经典作品。芥川的这些作品不仅体现了时代、社会的最高认知和一般价值,而且兼具至上的艺术技巧及审美高度。这种艺术性,不会随着岁月的更迭而褪色或销蚀。
上述基于期待视野的日本文学教学方法,不仅可以拓展大学生的文学视野,而且对充分调动大学生的学习积极性具有不可估量的积极作用。
参考文献:
[1]朱立元.接受美学导论[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4.
[2][德]姚斯.接受美学与接受理论[M].周宁,金元浦,译.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1987.
[3]钱蓉.鲁迅与芥川龙之介历史小说的比较研究[J].文教资料,2012(27).
[4]陆晓光.略论芥川龙之介的汉文学观[J].古代文学理论研究,2006(12).
[5]李光贞.日本自然主义文学的形成及其特点初探[J].山東外语教学,200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