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期PCOS患者与正常女性焦虑抑郁状态差异分析

王芳，高审祥，陈晨

(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瑞金医院妇产科，上海 200025)

多囊卵巢综合征(PCOS)是一种常见的内分泌疾病，在育龄期妇女中，其患病率高达5%～20%，肥胖妇女的患病率甚至更高，且发病渐趋年轻化[1]。PCOS典型临床症状包括多毛(面部和体毛过多)、肥胖、痤疮、月经不规则、不孕等，而青春期PCOS的主要特征是排卵障碍和高雄激素血症，因此这些症状更为明显[2-4]，这些可能会让患者对自身形象和女性的身份产生很大的困扰，这将对青春期PCOS患者的心理健康造成严重的不良影响[5]。

研究表明，PCOS患者的精神疾病，尤其是抑郁、焦虑和社交恐惧的患病率较常人更高，饮食紊乱和自杀行为也更常见[6]。其他并发的精神障碍同样会影响PCOS患者的生活质量。尽管这些心理疾病普遍存在，但是可能使PCOS患者更容易罹患精神疾病的潜在因素仍不明确，PCOS的某些特征，如肥胖、多毛、不孕、神经内分泌功能障碍常常被认为是病因，但研究结果并不一致[7]。考虑到PCOS的临床体征在青春期就已经非常明显，而且这是对外表最关注的一个时期[8]，所以评估青春期PCOS患者的情绪障碍尤为重要。然而，到目前为止，很少有人关注PCOS对青春期的社会心理影响。因此，本研究旨在评估青春期PCOS患者的焦虑和抑郁水平，并与年龄和体重指数(BMI)相匹配的对照组进行比较，探索可能的心理影响因素。

资料与方法

一、研究对象

回顾性分析2015年10月至2018年1月于我院妇科门诊初次就诊并诊断为PCOS患者的临床资料，按照随机原则选取其中年龄介于10～20岁的76例患者作为PCOS组，并选择同期于我院体检中心行常规体检、相同年龄段的正常青春期女性76例作为对照组。纳入标准：10～20岁女性；月经来潮3年及以上；符合2003年鹿特丹PCOS诊断标准的全部3个指标，包括：高雄表现，初潮后月经稀发至少持续2年或闭经，B超检查提示卵巢体积的增大(>10 cm3)。排除标准：合并非典型的先天性肾上腺增生、高泌乳素血症、库欣综合征、甲状腺功能障碍、雄激素分泌肿瘤者；存在语言或认知障碍无法完成问卷者；合并存在其他与PCOS无关的可能影响心理测试分数的急性或慢性疾病者。研究开始前，PCOS组及对照组所有研究对象至少3个月内没有服用任何药物。所有受试者及家长在填写问卷前均获得充分的知情同意并签署知情同意书。

二、研究方法

1. 临床及实验室方法：所有研究对象均进行体格检查和实验室检查，测量BMI、腰围、臀围、腰臀比。检测血清雄激素水平[总睾酮(T)和脱氢表雄酮硫酸盐(DHEA-S)]和雄激素过量的临床证据[改良Ferriman-Gallwey评分(mFG)]，mFG≥5为中国女性多毛的诊断界值[9]。其他实验室检测包括空腹血糖(FG)、标准化口服75 g葡萄糖耐受试验的餐后2 h血糖(GLU-2)、空腹胰岛素(FINS)、总胆固醇(TC)、高密度脂蛋白(HDL)、甘油三酯(TG)、FSH、LH、E2和胰岛素抵抗指数(HOMA-IR)。所有的检测都是在研究对象禁食一夜后的8点到10点之间进行。

2. 心理检测方法：所有受试者都需完成我院心理科提供的抑郁症患者健康问卷(PHQ-9)和广泛性焦虑筛查量表(GAD-7)。(1)GAD-7：主要用于筛查或辅助诊断焦虑障碍，以评估焦虑障碍的严重程度。共7个条目，采取0～3分4级计分，主要统计指标为总分，得分越高焦虑水平越严重，总分0～4分为不具有临床意义的焦虑；5～9分为轻度；10～14分为中度；≥15分为重度，分界值为10分。(2)PHQ-9：共计9个条目，每个条目分别评分为0(几乎不会)～3(几乎每天)，长期的临床研究证明，PHQ-9具有较高的灵敏与特异度[9-10]。在抑郁障碍的筛查诊断中，PHQ-9具有良好的有效性、可靠性和可行性[11]。

三、统计分析

结 果

一、PCOS组与对照组一般资料比较

两组患者的年龄、BMI、腰臀比比较均无显著性差异(P>0.05)；PCOS组的mFG评分显著高于对照组(P<0.05)(表1)。

二、两组实验室指标及心理测评结果比较

两组患者的FSH、E2、FG、TC、HDL、TG水平比较均无显著性差异(P>0.05)；PCOS组的T、DHEA-S、HOMA-IR、LH、GLU-2及 FINS水平显著高于对照组(P<0.05)。PCOS组患者的PHQ-9与GAD-7得分亦显著高于对照组(P<0.05)(表2)。

表1 两组患者一般资料比较(-±s)

注：与对照组比较，*P<0.05

表2 两组患者实验室指标及心理测评结果比较(-±s)

注：与对照组比较，*P<0.05

讨 论

大量证据表明，患有PCOS的女性更容易出现焦虑和抑郁[3-4]。青春期PCOS患者是否也存在这种现象，目前国内外的研究相对较少。本研究结果表明，与年龄和BMI匹配的对照组正常青春期女性相比，青春期PCOS患者表现出更高水平的焦虑以及抑郁状态。有研究发现在PCOS患者中，较高的mFG得分与情绪障碍(抑郁与焦虑)程度相关，提示抑郁和某些类型的焦虑障碍与PCOS的某些临床特征存在潜在关系，包括肥胖和多毛症等不利特征[4]。国外的几项研究表明，患多PCOS的妇女情绪障碍的风险高于未患PCOS的女性[12]。最近的一项Meta分析报道，PCOS患者合并抑郁症的几率为正常女性的4倍，合并焦虑症的几率约为正常女性的6倍，认为PCOS本身对女性的心理健康状况存在潜在的不利影响[3]。然而，大多数评估PCOS合并精神障碍的研究都是在广泛人群中进行的，只有少数研究评估了青春期PCOS患者的心理状态，且结论尚不明确。Guidi等[13]评估了16～19岁PCOS患者的心理状况，发现与正常对照组相比，PCOS患者有较高的心理压力并且幸福感和生活质量明显低于对照组。本研究结果与之类似，我们发现青春期PCOS患者的抑郁、广泛性焦虑障碍评分程度明显增高。与此相反，Ghazeeri等[14]进行的一项研究未能证明PCOS与青春期少女的焦虑、抑郁和精神症状有任何关系。但是，研究样本量较小和缺乏对该研究参与者腰臀比等的测量和临床评估可能会影响其结论。而本研究中对照组的焦虑筛查量表得分达到轻微焦虑的程度，这可能与青春期女孩在此人生阶段，将身体形象等作为与健康快乐相关的重要因素，对身体形象较为敏感，任何偏离理想的身体特征都容易导致抑郁、焦虑甚至自卑等情绪有关。

PCOS的典型临床特征(如多毛)或其并发症(如肥胖)一直是让诸多PCOS女性患者困扰的重要原因[15]。目前仍不清楚导致PCOS女性痛苦症状的主要原因究竟是PCOS本身还是与其相关的身体症状。一项Meta分析研究了BMI和多毛症对焦虑和抑郁的影响，结果认为这些症状对PCOS患者的焦虑和抑郁情况的影响较小或中等[16]。但是，这些临床症状对青春期PCOS患者情绪的影响可能更为明显。青春期更有可能因为自己的身体原因导致情绪障碍，产生与外表或体型有关的精神、心理问题。

但此类研究目前仍存在一定的局限性。首先，研究设计是横向的，尚不能提供确切的因果关系。例如，我们无法前瞻性地评估PCOS的治愈、BMI或mFG评分的改善是否会促进青春期PCOS患者焦虑和抑郁状态随着改善；二是目前使用的心理测评量表是自评量表评估，但在确定组间差异时，临床访谈通常比自评的问卷更为准确；三是入组的患者和对照组来自单一的研究中心，也会影响这项研究结果的科学性和客观性；四是本研究的样本量较小，研究结论可能存在一定的偏倚，后续希望开展多中心的大样本量研究，使研究结果更为可靠。

综上所述，本研究结果表明PCOS患者在青春期时就已经表现出较高水平的抑郁和广泛性焦虑。提示临床上对青春期PCOS患者的常规评估也应包括对情绪障碍的评估。对青春期PCOS患者并发精神、心理疾病的早期认识和适当管理能促进患者的心理健康，坚持必要的生活方式改变，辅以临床治疗，可能得到更好的干预效果。此外，本文在一定程度上提示临床医生应考虑多毛症等外表特征对青春期PCOS患者焦虑和抑郁状态的影响，在治疗上，需制定个性化的干预措施，以通过改善PCOS年轻患者的精神、心理问题而达到更好的治疗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