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盏与宋代士大夫群体意识的联系
2019-06-24叶镔
叶镔
(福建省政法管理干部学院,福州市,350000)
在宋代,社会生产关系发生巨大变革,士族门阀的瓦解,学校教育事业的蓬勃发展,科举制度的改革与完善,崇文抑武治国方略的确立,以及整个赵宋统治者的“好文”风尚,宋代士人队伍的数量不仅在急剧壮大,而且众多士人跻身于从中央到地方各级官僚队伍,实现了由士而仕的人生理想,改变了宋代以前被官僚政治边缘化的尴尬局面。改革后的科举考试取消了家世门第的限制,更加实现了平等竞争,由此大量的平民子弟登上政治舞台,实现了跳龙门的飞跃,科举出身的文人士大夫阶层已成为官僚队伍的主体力量。不过,宋代士大夫并不局限在政治上施展才华,更关注向内心去寻找个体生命的意义,在艺术领域具有更广阔的的审美视野,并且成为整个宋代社会的精神领袖,在政治局势、社会经济、生活方式、审美意趣等方面,宋代士大夫无不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与宋代士大夫阶层的壮大几乎同步的是宋代茶事的兴盛,宋代是中国文化史发展的最高阶段,也是茶文化发展的鼎盛时期。我国历来就有“茶兴于唐,而盛于宋”的说法。“茶之尚,盖自唐人始,至本朝为盛;”宋代茶文化得到长足发展,其原因主要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一是宋代社会经济持续发展,商品经济繁荣发达,饮茶蔚然成风;二是宋代帝王以及士大夫的引领,从而带动整个社会的饮茶风尚。宋代茶文化的兴盛表现在多个方面,在饮茶的人群、饮茶的习俗再到与茶相关艺术创作上都可以证明。建盏作为宋代点茶中最重要的茶器,也在这样的茶文化盛世中到达巅峰。宋代士大夫阶层对于建盏一直保持浓厚的兴趣,建盏往往与茶一同渗透到宋代的诗词绘画艺术当中。如此一来,建盏的精神内涵得到飞跃性的提升,对于宋代士大夫的群体意识有了更为直接和深刻的反映。
1 建盏与宋代士大夫的入世心态
压抑和沉寂了多年的文人因文官治国体制的确立而取得了前所未有的社会地位,文人士大夫也由晚唐五代时期冷眼社会的旁观者变为宋代关注社会的责任人。这就在很大程度上激发了有宋一代士大夫的政治热情,并由此强化了他们汲汲于用世的外向追求意识。他们以主人翁的角色意识,自觉地将自身的命运同王朝社稷的命运联系在一起,体现出强烈的“兼济天下”的责任意识。“致君尧舜”和以天下为己任的政治主体意识空前强化。他们不甘作专制皇权的附庸和奴仆,而怀着强烈的时代使命感和历史的责任感。这种社会责任感不仅表现在宋代士大夫忧国忧民的诗词中,落到实处上,宋代士大夫大多能勤于政务,勇于言事。
这种趋向务实的心理,在器物的选择上表现为重视器物的实用功能,更大程度上寻求审美性和实用性的统一。建盏之所以被宋代士大夫所歌咏,很大程度上是在于它自身的实用价值。蔡襄《茶录》中的“茶色白,宜黑盏,建安所造者,绀黑,纹如兔毫,其坯甚厚,熁之久热难冷,最为要用。”言简意赅地突出建盏的特性,点明建盏的实用价值使之成为宋代最重要的茶器。从建盏的器型上看,总体而言是大口小足,是在继承前人的碗造型的基础上,为适应点茶和斗茶的需要而调整之后所形成的。大器型、宽口、深腹的造型以及独特的束口设计都是为了方便筛茶以及点茶过程中对茶沫的观赏。釉色方面则更为直接,点茶时候产生的白色乳花最宜用黑釉来突出,斗茶中的胜负对决,分茶中的纹理呈现对黑釉有了进一步的苛求。建盏无论从器型到釉色,甚至釉面的质感及成分,几乎完美地契合了点茶的需要。古人对于茶器的研究,在唐代已经相当成熟,法门寺出土的一套唐朝皇室御用的金银茶具可视为唐代茶具的代表,包括了鎏金镂空飞鸿球路纹银笼子、鎏金花鸟纹银茶槽子、碾子、鎏金飞天仙鹤纹壸门座银茶罗子、莲蕾纽摩羯纹三足架银盐台等纹饰精美、工艺精湛的器物,与宋代茶器相较之下,显然唐人更注重优美的造型、精细的纹饰,突出奢华的美感,而非现实地追求实用,与宋代士大夫对器物的欣赏角度有着巨大差异。
在宋代审安老人《茶具图赞》中,建盏更被进行了拟人化的描述。建盏称为“陶宝文”,“名去越,字自厚,号兔园上客” 。审安老人称赞建盏:“出河滨而无苦窳,经纬之象,刚柔之理,炳其绷中,虚己待物,不饰外貌,位高秘阁,宜无愧焉。”审安老人给十二件茶具都封了官职,可谓制度明确。建盏位居秘阁,秘阁为宋代官名,主要管理书籍真本及宫廷古画墨迹。建盏字自厚,语出自《论语》中的“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宋代士大夫汲汲入世,当他们在面临建盏这样一个小小的茶器时,也同样期待器物也能有所作为,以儒家的角度对器物的内在品格提出评判,并表明经世致用的价值立场。
2 建盏与宋代士大夫的世俗享乐心理
宋代的文人士大夫一方面凸显着强烈的社会关怀意识和高雅的精神追求,自觉践履着儒学所规定的“仁以为己任”的士道精神,但同时又兼具着一种追求世俗享乐的文化性格。士大夫对于宴饮、狎妓、游乐之类的世俗生活乐而不疲,而且并未受到道德的制约,反而成为普遍的方式。不管在官方史料,还是在各种笔记、诗词中,都有很多士大夫流连秦楼楚馆、舞榭歌台的记述。据宋人俞文豹《吹剑录》载,范仲淹守饶州时,“喜妓籍一小鬟,既去,以诗寄魏介曰:‘庆朔堂前花自栽,便移官去未曾开。年年长有别离恨,已托春风干当来。’介买送公(范仲淹)”。宋人王衍对此感慨道:“情之所钟,正在我辈。”。欧阳修早年任河南推官,与一歌妓十分要好。一日西京留守钱惟演宴请欧阳修、梅圣俞等在洛阳为官的文学才俊,又邀请歌妓陪酒助兴。但欧阳修与那歌妓迟迟未至,大家等了许久,才见二人姗姗而来。钱惟演责备那歌妓:“未至,何也?”歌妓说:“中暑,往凉堂睡着,觉而失金钗,犹未见。”同时,欧阳修遂即席为这名相好的歌妓填了一首《临江仙》:“柳外轻雷池上雨,雨声滴碎荷声。小楼西角断虹明,阑干倚处,待得月华生。燕子飞来窥画栋,玉钩垂下帘旌。凉波不动簟纹平,水精双枕,傍有堕钗横。”在宋代士大夫群体中,像范仲淹、欧阳修这样的高雅之士,可以高咏“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以及“人知从太守游而乐,而不知太守之乐其乐也”,同时也能公开创作所谓的“淫词艳曲”。这一点宋代典型士大夫身上都有体现,侧面说明雅俗贯通已成为宋代士大夫普遍存在的文化人格。
图1 叶镔无极建盏系列
图2 叶镔建盏
图3 叶镔油滴建盏
士大夫的世俗享乐心理可以追溯到宋朝建立时的境况。宋太祖赵匡胤是武臣身份夺得后周政权的,他亲身体验过武将跋扈对皇权的严重威胁。朝廷一面裁抑武臣,一面优遇文士,高其官职,厚其俸禄。宋朝大量的财富被集中起来供皇室和官僚阶层享用。宋太祖曾鼓励石守信“多积金,市田宅以遗子孙,歌儿舞女以终天年”。这种用物质享受笼络官员额做法在整个宋代都没有改变。官员们既有丰厚的俸禄,以满足奢华生活的需要,这种生活方式又可以避免朝廷的猜忌,于是纵情享乐之风盛行一时。宋代的官员大多是有高度文化修养的士大夫,他们的享乐方式通常是轻歌曼舞,浅斟低唱。比如寇准生活奢靡,女伶唱歌,一曲赐绫一束。又如晏殊招待宾客宴饮,以歌乐相佐,然后亲自赋诗呈艺。地位高的士大夫大多蓄家伎,像南宋张鎡,宴客时出以侑酒的歌者乐者竟多达百人。又如姜夔在范大成家做客,因激赏其词而赠一名歌女。还有我们熟知的欧阳修、苏轼、张先等词人为官伎作词的事,词话中屡有记载,不尽是出于虚构。歌台舞榭和歌儿舞女成为了士大夫生活中的重要内容。正所谓“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街,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
品茶也称为宋代士大夫享乐的一种方式,蔡襄、范仲淹、欧阳修、王安石、梅尧臣、苏轼、黄庭坚、陆游等都置身其中。宋代士大夫所乐于的点茶、分茶在中国茶艺的发展史上是工艺要求最严格的,称得上是穷精极巧。从点茶的原料上看,点茶所用的茶先得是好茶,好的团茶要磨得非常细,还要用慢火烘焙数十日。最好的团茶是建安凤凰山(今南平市建瓯县)北苑贡茶里的龙凤团茶,茶团上印有龙凤纹饰,非常精美。至于价格,按欧阳修的说法,龙凤团茶最精致的是小团龙茶,二十饼一斤,价值二两黄金,比起今天新闻中爆出所谓的天价茶有过之而无不及。欧阳修的《双井茶》中有“白毛囊以红碧纱,十斤茶养一两芽。长安富贵五侯家,一啜犹须三月夸。”直写茶之贵重。米芾的《满庭芳•咏茶》中也写过高朋满座的茶会。“雅燕飞觞,清谈挥麈,使君高会群贤。密云双凤,初破缕金团。外炉烟自动,开瓶试、一品香泉。轻涛起,香生玉乳,雪溅紫瓯圆。”这里不仅写“密云双凤”之精贵,还提到了紫瓯,紫瓯即建盏。建盏虽为民窑,但是同时也作为贡窑。而且由于烧制成品率低,精品极少,因而价格贵重。宋徽宗的《宫词》中的描写得更为直接,“螺钿珠玑宝合装,琉璃瓮里建芽香, 兔毫连盏烹云液,能解红颜入醉乡。” 意为用兔毫建盏烹煮建溪上好的茶饼,过程中香云缭绕,在一旁的美女闻到香气都纷纷陶醉入梦,短短的七言绝句里,珠宝、琉璃、建茶、建盏、美人,铺陈而来,直观地显示出宋徽宗的奢侈生活,同时表现了宋代士大夫阶层对富贵享乐的世俗生活的迷恋和向往。而在明太祖朱元璋看来,宋时团茶劳民伤财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因而进行废团改散,这种做法一直延续到现在。虽然明代士人同样嗜茶,不过当时茶的气质却与魏晋时候相似,作为素朴的清饮,而很少宋茶的奢侈意味。
3 建盏与宋代士大夫静虚内敛的审美倾向
不管是从唐宋的文学作品、还是从两朝的代表性器物来看,都可以直接感受到宋人在审美上明显倾向于含蓄平淡的风格。宋人的个体意识不像唐人那样张扬、发舒,他们的人生态度趋于理智、平和、稳健和淡泊。单从诗文的交流,宋代士大夫的情感不如唐人浓烈,也较少李白式的浪漫恢弘,没有了天马行空的想象和气冲斗牛的昂扬气概。整体趋向于理性、冷静,不追求高华绚丽,以平淡美为艺术极境。当然,这与宋代士大夫的社会责任感与忧患意识有关,也与宋代士大夫开拓与唐人不同的新的审美空间意图相关。
在器物方面,宋代并没有像唐人那样使用大量纹饰繁丰、结构精巧金银器,这在香器、茶器的制作上都可以明显看出。由于宋代制瓷工艺的发展,宋代器物中瓷器占有很大比例。宋人执着于对单色釉的烧制,创造出了汝窑、官窑、哥窑、定窑等名窑,为陶瓷美学开辟了一个新的境界。官窑、汝窑釉面汁水莹润如堆脂,定窑的印花刻花立体精湛,钧窑釉面变化如行云流水,灿如晚霞,龙泉青瓷翠绿晶莹,如青梅般诱人,还有哥窑满布断纹,有意制造缺陷美。宋瓷不仅仅重视釉色之美,更追求釉的质地之美。汝窑釉汁莹厚如堆脂,官窑经过多次施釉,利用釉中微小气泡所造成的折光散色,形成凝重深沉的质感。而建盏作为宋代最重要的瓷器之一,作为黑釉瓷的代表之作,与其他的宋代瓷器看起来差别很大。建盏的釉色黝黑,胎底裸露,胎土粗糙,整体厚重,与细腻、明净的官窑、汝窑形成鲜明的对比。相形之下,建盏表现的是至拙,至朴,表现宋代士大夫静虚平淡的审美追求。
宋代士大夫静虚内敛的审美倾向显然受到道家的影响。道家崇尚清静无为,在静虚平淡中求得生命的延续与超脱。黑色,则是受到道家的形象。论述道时,老子说,“玄之又玄,众妙之门。”说文解字中“玄”,意为“幽远也。黑而有赤色者为玄。”而建盏正是以黑有主,渗透着神秘幽远的光芒,没有外来的装饰,丰富奇特的兔毫油滴釉面全是自然造化的结果,厚重且半施釉的胎体追求的是朴实无华的情趣,契合了道家崇尚自然的精神内核。宋徽宗虽为帝王,亦是宋代上层士大夫的代表,宋徽宗继真宗之后,又一次把宋代崇道活动推向了高潮。他对于建盏以及汝窑的反复赞美,与他的道家意思不无关系。而苏轼的《送南屏谦师》一诗中:“道人晓出南屏山,来试点茶三昧手。忽惊午盏兔毫斑,打作春瓮鹅儿酒。”描写了道人使用建盏并以高超的技艺进行点茶的情景,反映建盏同时受到道家和士大夫的接纳。
宋人的审美倾向与之前的唐和之后的元相比,特征是明显的。就像冯天瑜所总结的,唐代文化相对开放,色调浓烈;宋代文化相对内倾,色调淡雅。从唐代金银器到宋代的单色釉瓷,也从一个角度印证了两朝的审美变化。宋代之后的少数民族统治者,与宋代士大夫的审美意趣之间已经有不可填平的鸿沟,同时元朝时候的市民阶层也已经渐离了宋代市民的品味。因而,建窑在元代也不可避免地走向衰落。
4 建盏与宋代士大夫的崇佛心理
宋代建立以后,一反五代后周的灭佛政策,对佛教采取了保护、鼓励的措施。在晚唐五代遭受巨大打击的各种佛教宗派重新兴盛起来。尤其是禅宗与净土宗在宋代非常流行,士大夫参禅学佛也成为一种普遍的社会现象。众多的文献史料表明,有宋一代“士大夫多修佛学,往往作为偈颂,以发明禅理”他们与禅僧联系密切,参禅学佛成为时尚。苏轼的名帖《次辩才韵诗贴》中的辩才就是德高才显的高僧,也是苏东坡的挚友之一。被人誉为儒学精英的张商英,平生“喜谈禅,自言得其至”,自号“无尽居士”,是一个求佛学法的忠实佛教徒。王安石一生不仅与佛僧交游密切,而且对佛教经典有着浓厚的兴趣,《冷斋夜话》卷六记载王安石“嗜佛书”, 认为“善学者读其书,惟理之求。有合吾心者, 则樵牧之言犹不废”。在宋代,一些闻名于世的名僧深得士大夫青睐和敬重,例如“专意于习禅著书”的宋代名僧契嵩。在宋代李公麟的《西园雅集图》中,以白描手法描绘了驸马都尉王诜家一次文人雅集的盛况。《西园雅集图》中的文人,有的在芭蕉旁边交流诗稿,有的松下谈琴听琴,还有人竹林下与僧人一起打坐参禅的,足见宋代士大夫与高僧的亲密关系。
然而宋代士大夫的崇佛心态,并非让自身皈依佛教,进而遵守佛教的清规戒律,以佛教的准则进行修行。宋代士大夫汲取佛家中的禅意,并把禅的意味渗透到日常生活之中,形成随缘任运的人生哲学。宋代士大夫以内心的顿悟和超越为宗旨,轻视甚至否定修行、诵经、吃斋等外部行为。他们同样保持对世俗的浓厚兴趣,没有禁断肉酒,也非远离红尘,绝非是苦行僧的心态。禅宗要求从青山绿水中体察禅味,从人自身的行住坐卧日常生活中体验禅悦,在流动无常的生命中体悟禅境,从而实现生命的超越,精神的自由。
而茶与佛教从一开始就结下不解之缘。修禅悟道,打坐禅定,需要以茶破睡提神,僧人利用茶的自然属性来修炼。而真正使得茶与禅契合的是茶的精神属性。清净平和的饮茶意境能够帮助身体和自身的顿悟。有个千古禅林公案“吃茶去”,看似无理,其实是要人们从生活中最平实细微处去体会禅意,而茶性与佛性有很深的契合之处。久而久之,饮茶成为了禅门的制度之一,逐渐形成了一套肃穆庄重的饮茶礼仪。建盏也是宋代寺院茶礼中必须的茶器,在南宋周季常、林庭的《五百罗汉图》中就有直接描绘僧人以建盏饮茶的情景。此外,宋时日本高僧圣一国师圆尔辨圆到径山寺留学求法,归国时把天目山径山寺茶宴等饮茶风俗和建盏带回日本,并使得建盏文化在日本落地生根,直到今天依然兴盛不衰。建盏既为僧人所用,渗透着寂静空灵的禅意。在宋代士大夫看来,建盏更是禅宗思想与日用人伦的结合。
5 结语
综上所述,宋代士大夫将汲汲入世的心理、虚极静笃的道家精神、自由超脱的禅宗思想同世俗情趣相结合,以同光和尘、与俗俯仰的态度承担社会责任,同时也不忘追求个性的自由。这其实也是三教合一的思潮对于宋代士大夫文化性格的培养,并使得他们整合出极具特色的处事方式。建盏作为专属于宋代的茶器,以及宋代瓷器的典型代表,已经被宋代士大夫的信仰理念、价值取向、审美趣味、心理认知及其人生实践充分浸染,同时在亦政、亦文、亦学术的社会精英阶层的影响下,对宋代社会的文化风貌产生深刻的影响。时至今日,建盏作为宋代历史文化的物证遗留下来,我们依然能从中捕捉到宋代士大夫生活态度和精神诉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