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辽阳冮官屯窑出土的陶瓷动物俑与古人的情感连接

潘净晶

（辽阳职业技术学院，辽阳市，111000）

众所周知，陶瓷制品与人类生活、精神信仰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陶瓷和我们现在的生活依旧紧紧相连。辽金时期，辽阳冮官屯窑经考察属民窑，也就是说该窑所面对的主要消费对象是普通的百姓人家，其烧制的产品是要流通于市场的，需要充分考虑好生产成本、消费者的实际经济承受能力、消费者的实际需求、消费者的基本审美方向。民众基本购买的都是最为普通常见的日用品。出土的陶瓷也体现出了当时人类的一种生活状态和精神状态。

冮官屯窑出土的陶瓷种类可谓繁多，主要有碗、罐、盒、钵、盏、壶、瓶、盆、缸、炉、油灯、砚、瓦、瓷砖、玩具等，然而，在这些种类繁多的陶瓷中，除了一些生活必备品出土较多外，如吃饭之碗、盛水器之罐类，还有一类出土繁多的物品，就是形态各异、生动俏皮的“陶俑”，也有相关文献称其为“陶瓷玩具”。在本文中二者意义基本等同，不做深入区别及分析。

那么这是一些怎样的“陶瓷玩具”呢？首先，他们出产量大，应该是当时冮官屯窑口出产的主要产品之一，其品种繁多，造型各异，他们生动逼真，他们千姿百态，体现了马上民族——契丹和女真人民善于亲近自然的生活习性。

“此类玩偶非冮官屯窑所特有，如磁州窑、缸瓦窑等窑口也有此类产品，但都不如冮官屯窑出产量大……冮官屯窑产品所有的釉色几乎都可以在玩偶中找到。试想这类小物可能是窑工、妇女甚至是孩童，在闲暇之余用废弃陶土随手捏成。”①该类玩具造型体积小、泥料及釉料消耗少、省时省力、物尽其用，据相关文献及学者推测，此类物件极其可能是寻常百姓子弟家的珍爱玩物。

由辽阳冮官屯窑出土的玩具类陶瓷制品大致可以分为人物玩偶、动物玩偶。其中出产量相对较大的是动物玩偶。陶瓷动物玩偶品种繁多，主要以马、狗、羊、牛、老虎、狮子、鹿等最为常见。还有人骑马、猴子骑马（寓意马上封侯）等题材的小制品。

辽阳冮官屯窑址出土的陶瓷玩具到底给我们留下了怎样的线索？我们透过大量出土的陶瓷玩具，通过对它们的造型、装饰、工艺等状态的粗略分析，又能产生和古人怎样有趣的连接呢？

1 马俑

辽阳冮官屯窑出土的“陶瓷玩具马”，从出土数量的粗略比例来看，陶瓷马俑在诸多瓷质动物玩偶中暂时居首位，陶瓷玩具马与当时游牧民族的契丹、女真人民对马的天然热爱有一定的关联。“辽阳冮官屯窑的动物玩偶中瓷马占很大一部分，可能与游牧民族的马上生活有关”②。同时“马”在中国传统中也有较多正面寓意，如马上封侯、马到成功、龙马精神、万马奔腾等等，由此可见“马”在中国传统，甚至于现代人的生活观念中，依旧包含着类似的更多的积极、正面、好运的代表。只是，对当时辽金时期辽阳冮官屯窑的人们来说，他们与马的直观接触，与马之间相互依存的生活关系，更加奠定了“马”在当时古人心目中具有举足轻重的、直接纯粹的情感。也正是“马”与人类这种千古年的美好友谊、相互依存，沉淀出我们中国历史文化中对“马”的诸多吉利、吉祥的寓意。毋容置疑，不论是数量、造型的灵动可爱，还是装饰，都能体现出当时古人对陶瓷玩具马的热爱。辽阳冮官屯窑出土的陶瓷马俑造型简约，小巧可爱。他们没有粘贴额外的装饰物件，没有粘粘马具，只是一个形态神似的、站立的、马的造型，甚至一些人骑马的陶瓷玩具，也依旧在马俑的身上看不到马具的体现，但实际情况是，马具早已出现并被广泛使用，这一点可以在辽金时期关于契丹、女真族骑马场面的壁画、绘画中得到印证。

该时期的马俑造型从整体上，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单独以马为主角的马俑（如图1-3），该类马俑出土相对较多，试想当时一定有一些百姓子弟拿着类似的陶瓷玩具马，想象着自己驰骋广阔土地的帅气场面，又或者和小伙伴一起，用玩具来满足自己想要骑马的那种强烈欲望。另一类是以马为其中一个单位，组合状态中出现的陶瓷骑马俑，如一批小马上坐着一只小猴子（寓意马上封侯），也有人骑马的造型出现（如图4-6）。辽阳冮官屯窑出土的陶瓷马俑，整体造型憨态可掬，简约生动。马整体呈站姿状态。有耳朵。有尾巴，尾巴状态有向下垂的，也有精神饱满向上抬高的，还有一些尾巴因后天保管不善等原因导致断裂丢失的。马俑几乎都是站姿状态，四肢同时伸直向外微微伸展。身体形态上，有的整体微微前倾，有的整体微微后退，没有具体的五官绘制体现，只是一个轮廓式的、站立的、马的造型，生动可爱，憨态可掬。其大小也非常方便大人孩子抓握。

釉，是包裹于瓷器外表面的一层薄薄质地的保护膜，同时也具有一定的装饰作用。该时期窑址出土的马俑，在装饰方面，主要以釉色为中心进行装饰，也可以说，陶瓷马俑的釉色几乎涵盖了所有冮官屯窑出土的瓷器釉色，并充分体现了辽阳冮官屯窑的釉色特点。冮官屯窑以烧造白釉瓷为主，由于技术受限的原因，所谓当时的白釉瓷和现在的白釉有一定的区别，当时的白釉，主要是先施白色化妆土，再在化妆土上施透明釉制成，并且由于烧制过程中的不同程度的吸烟等情况，导致最后烧成的白釉呈黄白色，并不是现在严格意义上的纯白釉。除白釉马俑之外，其次还有黑釉陶瓷马俑、青釉陶瓷马俑、落灰釉瓷马俑、黄釉陶瓷马俑、茶叶末釉陶瓷马俑、酱釉陶瓷马俑等。与工艺挂钩的一个装饰表现是，大部分陶瓷马俑都没有全身带釉，基本是施釉者手拿四肢部分，将整个马俑头部朝下的放入釉料中，大部分马俑的腿部没有釉料，也有部分动物俑通体施釉的。

工艺方面，施釉方式如上文所述以沾釉为主。这些陶瓷马俑，大部分是手捏成型的，大小基本一致，没有完全相像的两个。有浓浓的手作质感，体现出了手作制品的特点，就是无法复制、独一无二。这些充满人文情怀的小物件，同时体现出了制作者对自然的崇敬与热爱，体现出了制作者对生活，善于体验和观察。以上，我们分别从造型、装饰、工艺三个方面，对辽金时期辽阳冮官屯窑出土的陶瓷玩具马的基本信息状态进行了粗略的阐述与分析。

初建于辽金时期的冮官屯窑遗址位于现在辽宁省辽阳市文圣区小屯镇冮官屯，属于辽金时代的遗址。当时生活在周边的是怎样一群人呢？他们大多是辽代契丹族和金代女真族这些游牧民族的人民，他们具有浓浓的民族特色。辽金时期，契丹和女真，先后统一中国的北部地区。辽代，主要是契丹族，辽传9帝，共210年。金代则是由女真族建立起来的封建王朝，共10帝，历时120年。

图1 陶瓷马俑

图2 陶瓷马俑

图3 陶瓷马俑

图4 骑马俑

图5 骑马俑

图6 骑马俑

图7 陶瓷小狗

图8 陶瓷小狗

图9 陶瓷鹿

图10 陶瓷鹿

图11 陶瓷羊

图12 陶瓷牛

马上民族，人与马的感情，像朋友一样的存在。马与当时古人类，朋友的情感连接，是否像现代人对宠物狗、宠物猫一样的情感依赖式连接呢？有相似，也有不同。现代人对宠物猫狗更多是精神补充，精神上的相互依赖，在物资丰富的今天，我们可以想象，马作为当时古人打猎的交通工具，与人类之间是具有一定的实际生存依赖的。可见马俑在辽阳冮官屯窑出土的诸多动物俑之中，其作用具有一定的影响力。

2 其它动物俑

陶瓷小狗。辽阳冮官屯窑出土的动物玩偶中，陶瓷小狗的生产出土数量也是居多的。小狗造型灵动有趣、形态各异，有耳，有短小的尾巴，没有五官的细节刻画，和马俑表现手法基本一致，即手捏小狗造型之骨架，而后上釉烧制成型。动势上有卧、有坐、有站形象逼真。站立的小狗造型，四肢与马俑相比，微微短粗，更显质朴。装饰手法上，白釉大多为褐色釉点彩装饰，同时还有一些单色釉。手捏成型，施釉方法同马俑基本一致，倒置沾釉，留底不上釉。从不规则的留底边缘我们可以得知，当时的制作者，对沾釉止步的位置并没有严格的规定，更多的是一种随心随意的惯性动作。（如图7-8）

陶瓷小鹿。手捏成型，“鹿”与“禄”同音，被附于了吉祥富贵之意，因为寓意非常美好，得到了民间人们的普遍喜爱。辽阳冮官屯窑出土的陶瓷鹿，整体造型古朴简约、憨态可掬。头部有角，分两角、四角、多角等形象。有尾巴，但依旧是没有具体的五官刻画。动势上基本以站立状态居多，同时也有坐卧之态的陶瓷小鹿，四肢造型上有的与马俑有些许类似接近身体之根部相对较粗，向外延伸，越来越细；有的则是短粗可爱，像鹿宝宝一样，憨态可掬。陶瓷小鹿在装饰上有白底黑点的装饰，非常丰富好看。鹿角，是辨别陶瓷鹿的主要细节之一。（如图9-10）

陶瓷羊，手捏成型，造型整体比较纤细，尤其脖颈与上身。有角。有尾巴，没有具体的五官装饰，整体动势有的特点明确、生动逼真，有的像刚出生的小鹿一样，小小拙拙的，非常可爱。陶瓷羊的主要特点就是它头顶的角，和鹿角有明显的区别，是辨别陶瓷羊的主要细节之一。施釉为沾釉法，鲜有全釉，白釉为主，有的有黑点装饰。（如图11）

陶瓷牛，出土相对较少，有站立的、有坐卧的。有角，有尾巴，没有明显的五官装饰，整体动势憨态可掬，牛角是其代表性的装饰特点。陶瓷牛施釉到足底，这一点与其它玩偶略有不同。（如图12）

陶瓷猪，出土相对较少，与马俑相比较，体态相对魁梧，有耳，有尾，有鼻子。施釉方法与其它动物俑一致。

陶瓷猴，弯弯的后背动势，把猴子的体态刻画的栩栩如生。有单独造型的猴子，也有猴子骑马造型的，但整体出土量相对较少。

丰富多变的动物俑，他们造型灵动逼真，虽没有眼鼻口的细节刻画，但整体造型动势依旧传神有趣，这样一件省时省力之物，制作者对造型必然要有基本造型的准确把握，同时融入了内在的理解感悟，才能够在短时间内快速的、大量的做出这般多姿多彩，形象生动，逼真可爱的陶瓷动物俑。

对制作者而言，这样的审美倾向是符合当时大众审美的，同时具有一定的消费市场，才会频繁出现大量动物俑，可谓精神和物质的完美融合。这些出土的陶瓷动物俑，让我们与古人印心，与古人产生了某种特殊的情感连接，对我们今后研究陶瓷发展史具有一定的正面意义。

注释

①崔潇允 辽阳冮官屯窑的调查与研究 沈阳大学2015第37页

②崔潇允 辽阳冮官屯窑的调查与研究 沈阳大学2015第3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