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网站弹幕对传统文化的建构与传播——以哔哩哔哩《国家宝藏》节目视频为例

任淑瑜

（山东艺术学院，山东 济南 250300）

本文以用户在弹幕视频中对传统文化的传播为视角，通过对弹幕的起源、特点、局限性等方面的分析，利用哔哩哔哩弹幕视频网站上《国家宝藏》第二季前两期的弹幕文本进行分析，论述在新时代背景下弹幕是如何对传统文化进行建构的。

一、弹幕的起源

“弹幕”源于英文bulletcurtain（弹幕），本意是军事用语，表现对某一区域密集的炮弹射击，由于炮弹非常密集，像一张幕布一样，因而称为“弹幕”。随后，又应用到游戏领域。“弹幕”最早出现在日本视频分享网站——Niconico动画，将受众评论以弹幕的方式从右向左滑动在正在播放的视频上。视频弹幕就是指按时间顺序随着视频播放、从屏幕上飘过的、像弹雨一样的评论。

中国最早的弹幕视频网站是AcFun弹幕视频网，之后又逐步发展出哔哩哔哩视频网（以下简称为“B站”）。B站作为专业弹幕网站的代表，建站之出，就是以弹幕为自身特色。站点目前开设有动画、番剧、音乐、舞蹈、游戏、科技、生活、鬼畜、时尚、娱乐、影视11大频道，用户群体主要为二次元的年轻人，他们熟知弹幕使用习惯，用户黏性较强。而传统视频网站不过是为了迎合受众的互动心理而在视频服务器中添加弹幕，很容易在利益的驱使下移除弹幕，且用户黏性较弱，从长远来看，弹幕在B站这种专业的弹幕视频网站的发展前景更好。

二、《国家宝藏》弹幕内容分析

《国家宝藏》第二季是由央视在2018年推出的大型文博类探索节目，故宫博物院联合河北博物院、山西博物院等九大博物馆与央视协作，以《国家宝藏》为题举办一次特展，每个博物馆只选出一件宝藏入驻特展。每集一家博物馆，每个博物馆推荐三件镇馆之宝，由民众投票选出。每件国宝都有自己的明星“国宝守护人”，他们讲述国宝的前世今生。入驻B站后，短短几天时间两期节目就达到764.7万的播放量，总弹幕数达到18.6万条，评分高达9.9分。利用B站吸引年轻群体是其传播核心特色，并用弹幕场域内的二次元文化二次包装节目内容，助其传播，实现了传统文物的年轻化呈现。

本文以《国家宝藏》第二季前两期节目弹幕文本作为研究对象，每期弹幕总量8万～15万条不等，实际显示弹幕数约8000条。本文所研究的弹幕文本抓取时间为2018年12月19日14时17分，抓取在该时间点之前显示的所有普通弹幕，每期约8000条（B站设置的弹幕显示规则为依照时间排序显示最新弹幕，以往弹幕存储在服务器上，B站显示弹幕的上限为8000，本文中抓取的弹幕也是在抓取时间之前显示的这8000条弹幕）。

经过视频和弹幕的剖析，本文将弹幕内容划分为情感抒发、节目内容、地域身份等15个类别，如表1所示：

表1：弹幕类型及示例

通过剖析两期节目弹幕内容发现，弹幕以聊天、节目内容讨论和节目响应为主，内容比较集中。节目所要传播的深层意义因为观众的弹幕加入、科普、互动和传播得以实现。B站年轻用户群体基于视频和弹幕聊天采用极具二次元气质的语言表现，文本中蕴含着90后、00后由节目引起的传统文化价值期待、群体认同与归属感和对节目内容的二次创作传播。

三、弹幕传播的特征

（一）传统文化的价值期待

上文提到的弹幕分析中占比最多的聊天、节目内容讨论和节目响应这三类表现了B站观众对于传统文化的关注。比如在讲述文物“前世故事”时，会有弹幕进行相关科普，如瘦金体是宋徽宗写的，所以会有瘦金体粗线。这种方式拓展了历史背景知识。由此看来，在当今网络文化盛行的文化场域中，年轻一辈虽处于传统文化传播渐趋减弱的时代化浪潮中，但弹幕文本却呈现出与之不同的结果——他们对传统文化表示出了强烈的渴望，另一方面展现出了一定的历史文化积累，对传统文化存有价值期待。

情感抒发类占比次之。每件文物的前世今生故事将要介绍完毕时，会有很多网友在弹幕中刷屏表达自己的情感，通过赞美文物或者某些相关的语句用来表现自己的文化自信，比如“予所收蓄永存故土”。

最后关于传统文化传承的期盼。如：关于文物相关专业的向往等。从这个层面来说，《国家宝藏》为年轻人提供了一个了解文物、传承传统文化的平台，促进了传统文化的传承与保护。

（二）群体认同与归属感

首先是二次元语言的身份认同与归属感。B站的用户群体有一套自己的语言体系，习惯用特殊的词句进行语言表达，如用“233”表示大笑、“666”表示很厉害，用“前方高能”提示其他观众下面的剧情很精彩等等。这些特殊语言符合构成了二次元群体的语言身份认同。诸如上述语言体系不属于同一次元的群体是难以理解的，这就更加强化了内部身份认同，同时给群体成员带来了更加强烈的归属感。

其次是基于地域身份的群体认同与归属感。在视频中，观众通过弹幕表明自己的地域身份，如“广东来报个到”，随后就会有同乡跟风“广东的等等我”，这种做法可能是节目中出现的文物与某地区相关，或者只是刷一下存在感，达到了用地域身份拉近自己与作品及节目的距离的效果，强化了地域身份认同，进而群体成员找到了归属感。

（三）对节目内容的二次创作

二次创作是指以原作品为根底，对其进行再次创作使之发展的过程，包括仿作、改编、引用等创作模式。从这一层面来看，弹幕视频实际上也是对原视频的二次创作。节目受众由于其所处的社会环境和自身文化背景的不同，对于视频内容也就会有不同的心理反应，这种独特的情绪感受以其自身的语言体系通过弹幕反映到原视频上，就形成了原视频的二次创作。与传统视频模式相比，弹幕视频的观众此时充当着生产者的角色，获得了一定的存在感，这种开放式的体验使得传统文化进一步传播。比如《国家宝藏》中关于“神龛”的讨论，观众们甚至引发了对女孩是否被写进族谱的讨论，中国传统观念又一次得到了关注。

但由于弹幕字数及屏幕大小的限制，用户不得不用更加精简的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情绪，比如“2333” “6666”等具有象征意义的符号语言，节目内涵在此时充分体现，传达出节目传播效果对于观众更直观的情绪影响。

四、弹幕视频传播的局限性

（一）弹幕内容难以把控

弹幕视频网站的弹幕发送为匿名形式，在观看视频时随处可见一些不符合规则的弹幕内容，比如引战弹幕、侮辱性语言、黄赌毒弹幕等。若是对这些弹幕内容管控过于严格，弹幕视频就失去原有的意义；反之，则容易导致传播不良行为，影响B站年轻一辈的身心健康发展。

B站本身也有对弹幕内容的监管方式：一是用户举报，二是敏感词屏蔽，三是会有专门的人员定期审查不合格弹幕并对其发布者进行封号处理。但是这三种方式对于每天大批产生的弹幕来说，监管力度还是不够。比如，在《国家宝藏》讲到神龛时，在弹幕中会有人引发现代社会中女性地位以及是否把她们名字加入族谱的骂战。

在弹幕视频网站发展迅猛的今天，不断提高受众的科学文化素养，建立相应的奖惩机制和法律法规，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一问题。

（二）版权问题

弹幕网站作为一个内容网站，很难避免内容来源问题。其中只有很少一部分是购买了版权。很多时候用户会发现之前观看的视频不翼而飞，其实是因为侵权而被下线，这种因版权问题导致的网站资源不稳定会引发用户使用感的下降。为了解决此问题，许多弹幕视频网站增加了版权的购买，例如B站的“新番承包计划”，或者与其他网站合作，增加资源。除此之外，网站还会鼓励用户进行原创生产。这些措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弹幕视频网站的版权压力。还有像《国家宝藏》这样想打入年轻人市场主动入驻B站的节目。

（三）影响观看体验

弹幕视频的出现，打破了以往传统的观看体验，用户从以视频为焦点转向以弹幕和视频相结合，分散了用户的观看焦点。同时，弹幕还破坏了视频内容的连贯性和画面的完整性，严重影响用户体验。但这也不是完全没有解决的办法，比如《国家宝藏》在录制时就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拍摄时镜头下移一部分，这样顶部弹幕对于画面的遮挡影响便降低了。或者用户可以直接关闭弹幕。

五、结语

弹幕视频为传统文化的传播提供了一种新的可能。从上面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出，弹幕文化有着自身的特殊性，是在年轻人之间兴起的一种新的传播方式，因其传播的即时性、二次元语言场域的群体认同感、年轻人的文化价值期待以及再创作的重点传播，使得文化类节目所要传达的内涵得以传播。虽然存在着弹幕内容难以把控、版权问题、弹幕对传统观看方式的挑战等问题，但弹幕网站也在积极地解决这些问题，可以说，弹幕视频为传统文化的传播提供了一种新的可能。

一直以来，传统文化被认为是庄重、久远的，其传播的要点在于如何用年轻人容易接受的形式。《国家宝藏》通过特有的表现形式和细腻的表现手法不仅实现了文化的有效传播，也降低了传播过程中的文化专业性和抽象性，使普通大众可以更好、更简单地去理解和接受。除此之外，地方博物院的引入也增强了观众的地域归属感，使弹幕互动实现了地域文化和文化内容有效交融，观众在弹幕互动的过程中投入真情实感和自身的所知所想。在互动中参与和制造话题仪式感，共享符号和意义，形成文化狂欢并取得情感抚慰。弹幕为传统文化、文物和观众架起了沟通的桥梁，传统文化由此得以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