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烟肼致小鼠肝损伤的建模及线粒体靶向药物MitoQ的干预作用
2019-06-04吴银霞陈成伟傅青春程明亮张懿
吴银霞 ,陈成伟 ,傅青春 *,程明亮 ,张懿
(1.丽水市中心医院,浙江 丽水 323000;2.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八五医院,上海 200006;3.贵州医科大学附属医院,贵州 贵阳550025)
异烟肼(isoniazid,INH)是临床一线抗结核药,但也易诱发药物性肝损伤 (Drug Induced Liver Injury,DILI)。研究表明,20%接受INH治疗的患者其谷丙转氨酶(ALT)升高,1%可出现严重肝毒性甚至肝衰竭[1-2]。早期研究认为[3-4],INH通过乙酰转移酶2(NAT2)乙酰化,释放游离肼产生肝毒性。后期研究[5]发现,INH肝毒性与个体易感性、遗传多态性密切相关。近年来,Metushi等[6]在INH肝损伤患者体内找到了抗INH抗体和自身抗体,认为INH诱发药物性肝损伤有免疫机制参与其中,但前期研究均未阐明其发病机制。线粒体是一个产生活性氧的场所,特别容易受到氧化应激损伤。药物性肝损伤大多能引起线粒体氧化应激,如顺铂、对乙酰氨基酚引起的急性肝毒性,非阿尿苷和丙戊酸引起的肝脏小泡性脂肪变性,INH与利福平合用可引起线粒体氧化应激和MPT膜孔开放等[7-8]。线粒体或许是药物性肝损伤的最终作用靶点。因此,本文建立INH肝损伤动物模型,研究INH肝毒性的线粒体损伤机制。
1 材料与方法
1.1 药物与试剂 异烟肼原药购自sigma公司。3-硝基酪氨酸(3-nitrotyrosine,3-NT)抗体和 4-羟基壬烯酸(4-hydroxynonenal,4-HNE)抗体生产厂商为北京博奥森生物技术有限公司,MitoQ购自苏州沃盛化学有限公司,线粒体提取试剂盒购自碧云天生物技术研究所,山梨醇脱氢酶(sorbitol dehydrogenase,SDH)试剂盒购自上海朗顿生物有限公司,其余试剂盒均购自南京建成生物工程研究所。
1.2 实验动物分组 36只C57B/6J小鼠,SPF级,雄性,6周龄,体质量20~25g,购自上海斯莱克实验动物有限公司[许可证号:SCXK(沪)2007-0005],饲养于上海中医药大学动物实验中心。所有小鼠在实验前适应性喂养1周[自由饮食水,昼夜均衡,温度20~25℃,湿度(50±5)%]。采用随机数字表法将小鼠分为对照组、模型组、MitoQ干预组,每组各12只,分别给予生理盐水(10mL/kg)、异烟肼(100mg/kg)、异烟肼(100mg/kg)+线粒体抗氧化剂MitoQ进行灌胃处理,2次/d,共造模14天。MitoQ干预组于造模前2周将饮用水配置成MitoQ(500uM)供小鼠自由饮用。每组再分成两小组,每组各6只,分别于造模第5天和第14天处死,并进行肝脏组织细胞及生理生化检测。
1.3 标本制备 所有小鼠于末次灌胃后禁食12小时,5%戊巴比妥钠0.1mL/20g腹腔注射麻醉,采用眼球摘除法收集血液,储存于1.5mL离心管,室温静置4小时,3000rpm离心10分钟,提取血清-20℃保存备用。颈椎脱臼法处死小鼠,剖腹完整剥离肝脏组织,剪取5mm×5mm×2mm肝组织放入10%福尔马林固定,用于制作肝脏病理切片。在冰上称取50mg肝脏组织,当即用试剂盒提取线粒体,剩余肝组织-80℃保存,用于后续指标检测。
1.4 指标检测 (1)ALT和AST按试剂盒说明书采用微板法进行操作,用酶标仪测定510nm波长处各孔OD值,并绘制标准曲线。根据标准曲线得出ALT和AST的卡门氏单位,并换算成酶活力单位IU/L。1卡门氏单位=0.482IU/L。(2)SDH 检测根据小鼠山梨醇脱氢酶试剂盒说明进行酶联免疫吸附法(ELISA)检测。(3)LDH按试剂盒说明书测定酶标仪450nm处的吸光度。(4)T-GSH和GSSG检测取冻存的肝脏组织进行匀浆,用BCA法测定样本蛋白浓度,按试剂盒说明书在412nm处分别检测两者的吸光度,通过公式计算GSH和GSSG含量。(5)ATP采用比色法检测其在636nm处的吸光度,通过公式计算ATP含量。(6)NADH和FADH采用双抗体一步夹心法ELISA,用酶标仪在450nm波长下测定吸光度(OD值),计算样品活性(U/mL)。(7)线粒体膜电位测定(Δψ):JC-1 是检测 Δψ 的理想荧光探针,提取线粒体后用线粒体缓冲液调整蛋白浓度至1mg/mL,然后按JC-1膜电位检测试剂盒说明书配制JC-1染色工作液,取24孔板,在0.9mL 5倍稀释的JC-1染色工作液中加入0.1mL纯化的线粒体。用荧光酶标仪将激发波长设置为485nm,发射波长设置为590nm进行检测。
1.5 统计学处理 采用SPSS19.0软件进行统计学分析。计量资料用(±s)表示,正态性检验后做方差齐性检验,多组间比较方差齐性者采用单因素方差分析,SNK法分析组间差异;方差不齐者采用秩和检验。
2 结果
2.1 造模情况 MitoQ干预组小鼠给予INH 100mg/kg,5天后6只中4只发生轻度肝脏脂肪变性,以局部小泡性改变为主;14天后6只剩余小鼠均发生肝脏脂肪病变,肝细胞内弥漫性小泡性脂肪变性,血管周围轻度炎症,有嗜酸性粒细胞浸润,中央静脉旁有点状坏死,凋亡小体(图1)。按照DILI半定量评分表[9],评为5分,定义为“很可能”,说明造模成功。
2.2 肝脏病理表现 对照组肝小叶结构正常,未见炎症细胞浸润(图2A-2B)。模型组5天后有4只小鼠发生轻度脂肪变性,局部小泡性脂肪变性(图2C);14天后所有小鼠均发生肝脏弥漫性脂肪变,甚至可见嗜酸性粒细胞浸润和凋亡小体 (图2D)。MitoQ干预组5天后仅1只小鼠出现轻度脂肪变性 (图2E),14天后小叶中央静脉旁脂肪变性减轻,有少量炎症细胞浸润(图2F)。
图2 各组肝脏病理组织学表现(×400)
2.3 肝脏损伤指标
2.3.1 肝功能指标 与对照组比较,造模后5天模型组LDH有显著升高(P<0.05),SDH于14天时显著高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两组ALT、AST 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MitoQ 干预后5天及14天,LDH均较模型组显著下降,差异有统计学意义(均P<0.05)。详见表1。
2.3.2 肝脏氧化应激指标 与对照组比较,造模后5天及 14天模型组 GSSG、GSSG/GSH、4-HNE及3-NT均明显升高 (均P<0.05),GSH则显著下降,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MitoQ 干预后,GSSG、GSSG/GSH、4-HNE及3-NT均较模型组明显下降,GSH则显著回升,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 (均P<0.05)。 详见表 2。
2.3.3 肝脏线粒体指标 与对照组比较,造模后5天及14天模型组NADH、FADH、ATP、线粒体膜电位均明显下降,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均P<0.05)。MitoQ干预后,NADH、FADH、ATP较模型组均显著升高,但线粒体膜电位下降更明显,差异有统计学意义(均P<0.05)。 详见表 3。
表1 各组小鼠生化指标比较(x±s)
表2 各组肝脏氧化应激指标比较(x±s)
表3 各组肝脏线粒体指标比较(x±s)
3 讨论
近年DILI的发病率逐年增多,而脂肪变性则是其基本病理类型。INH在多种动物模型上均可诱发小泡性脂肪变性[10-11],Metushi等[12]则发现INH在小鼠体内的代谢与人体更为相似,小鼠可能更适合作为INH肝损伤的动物模型。INH在体内代谢较快,小剂量多次给药比单次大剂量给药更容易引起肝损伤[13],因此本研究选择1天2次给药的方式进行造模。在预实验时观察1-30天不同剂量连续INH给药,发现小鼠INH 100mg/kg连续5天即可发生部分肝损伤现象,连续给药2周可发生弥漫性肝脏脂肪变性。基于造模效果、时间、经济成本等诸多因素,最终本研究选择5天和14天两个时间点进行分组研究。结果发现,INH给药剂量为100mg/kg,连续给药5天可引起部分小鼠发生局部小泡性脂肪变性,可见散在嗜酸粒细胞;而连续给药14天可致全部小鼠发生弥漫性小泡性脂肪变性,嗜酸粒细胞及凋亡小体均较5天增多,可以达到最佳造模效果。
本研究病理模型显示,INH引起肝脏弥漫性小泡性脂肪变性,而药物诱导肝脏脂肪变性通常与线粒体损伤相关[14]。线粒体的主要功能是产生能量,参与细胞内三羧酸循环、脂肪酸代谢及氧化磷酸化。药物可通过多方面损伤线粒体[15-17],如抑制线粒体呼吸链,导致ATP合成受阻;破坏抗氧化防御系统,引起氧化损伤;抑制脂肪酸β-氧化,引起肝脏脂肪变性;损伤线粒体DNA(mtDNA),抑制线粒体的新生和修复;MPT膜孔开放,引起线粒体膜破裂等。本研究结果显示,与对照组比较,模型组线粒体功能损伤显著,如传递电子和质子的线粒体呼吸链NADH、FADH活性明显下降,其功能异常可直接影响线粒体内的β-氧化和三羧酸循环。同时,模型组ATP明显减少,ATP是生物体内能量转换最基本的载体,其含量变化直接关系到各器官的能量代谢。Lee等[18]在细胞水平上同样发现了INH对线粒体呼吸链NADH的影响。线粒体膜电位下降是细胞凋亡早期的标志性事件,模型组线粒体膜电位明显下降,说明线粒体膜受到了直接损伤。
本研究发现氧化应激或许在线粒体损伤中也起到了关键作用,模型组GSSG、GSSG/GSH升高,说明INH引起了肝组织发生氧化应激反应。同时,肝脏脂质过氧化指标4-HNE、活性氧及活性氮的硝基化指标3-NT在模型组中的表达增加,说明肝细胞生物膜同样发生了氧化损伤。因此,INH可通过氧化应激引起肝脏线粒体损伤,进而导致肝脏脂肪变性。MitoQ是目前为止最好的线粒体靶向抗氧化剂,它能将泛醌与亲脂性三苯基膦(TPP)阳离子共价结合,通过线粒体膜电位进入线粒体内,吸附于内膜表面,发挥抗氧化作用[19]。最近报道[20-21]指出,MitoQ能保护心脏缺血再灌注损伤、干预糖尿病肾病、阿霉素的心脏毒性和丙型肝炎等。本研究同样发现,MitoQ能有效干预氧化应激指标GSSG和4-HNE、3-NT的表达,减轻肝脏脂肪变性,同时对线粒体呼吸链的活性和ATP含量有一定保护作用。这为临床DILI患者预防性应用抗氧剂提供了实验数据支持。但本研究中,MitoQ干预后14天,反应肝脏线粒体功能的其他指标开始恢复时,MitoQ干预组线粒体膜电位下降更显著,说明MitoQ对线粒体膜电位无保护作用,但该推测还有待于后续实验来证实。
值得指出的是,作为临床肝损伤可靠指标的ALT、AST等肝脏氨基转移酶在本研究各组中无统计学差异,Hassan等[22]认为可能与INH给药持续时间有关,将INH给药时间延长至4周时发现,转氨酶水平明显升高。因此,将血清转氨酶水平作为INH肝毒性的判断标准并不可靠。SDH主要分布于肝脏,血清中活性很低,如酶活力升高,强烈提示肝脏损伤。血清SDH在发病1周后可达到峰值,对INH肝损伤评估有一定的参考价值[23]。
综上所述,INH肝毒性的发病机制中无论是毒性代谢产物还是免疫损伤机制的参与,线粒体都可能是其最终的作用靶点,直接阻断线粒体损伤或许能阻止INH肝毒性的发生,而预防性使用抗氧化剂则可有效减轻肝脏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