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存《鲁班经》典籍特征及归类分析
2019-05-20江牧冯律稳
江牧 冯律稳
现存《鲁班经》古籍版本众多,且相互之间多有不同。在搜集整理了大量《鲁班经》版本之后,笔者发现《鲁班经》的版本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以收录于《续修四库全书》879卷的影印本《鲁班经》为代表;另一类以收录于《北京图书馆古籍珍本丛刊》的影印本《鲁班经》和收录于《故宫珍本丛刊》的影印本《鲁班经》为代表。其它的《鲁班经》版本都可以根据自身特征归入到这两种类型之中。为了进一步说明其中的版本特征,本文着重对三个底本的版本特征进行归纳整理。
图1 各卷首末特征
图2 第五页插图版心特征
1.“续四库本”《鲁班经》之特征分析
“续四库本”《鲁班经》是根据北京大学图书馆藏的清乾隆间刻本影印的,书名为“新鐫工師雕斵正式魯班木經匠家鏡”。分为三卷:卷前为“像”,每半页一幅,共12页,24幅;“卷之一”共30页,卷首为“新鐫工師雕斵正式魯班木經匠家鏡卷之一”,卷末为“魯班木經卷一終”;“卷之二”共28页,卷首为“新鐫工師雕斵正式魯班木經匠家鏡卷之二”,卷末为“魯班經卷二終”(图1);“卷之三”共6页,上图下诗共71幅。[1]
正文每半页9行,每行20字,行与行之间有栏线。版心为黑色单鱼尾,鱼尾之上为书名“魯班經”,鱼尾之下为篇名,分别为像(此部第五页为“卷之”)(图 2)、卷之一、卷之二、卷之三,距版心底部大约四分之一处标记页码。
“续四库本”《鲁班经》内容清晰,文字排列整齐,插图清晰但缺乏美感,且书中有很多具有代表性的特征,其中一些很可能是刻版时雕版工人的无心之过。具体情况详见表1:
表1 “续四库本”有代表性的版本特征
“续四库本”中“像”部分的第一页两张图残缺严重(图3),不过,通过对比相同类型的版本,可以得知其中的内容当与“清代道光本”(图4)一致。将“清代道光本”中的两张图片补充到“续四库本”中,我们则可知晓完好的“续四库本”的版本特征。[2]
2.“北图-故宫本”《鲁班经》之特征分析
在将《北京图书馆古籍珍本丛刊》影印本(简称“北图本”)和《故宫珍本丛刊》影印本(简称“故宫珍本”)进行对比后,发现两个版本非常相似,仅有一处不同(下文详细说明)。加之北图本现为残本,卷之三第五页有残缺,第六页丢失,且无附录内容,故决定将二者合并为一个底本(简称为“北图-故宫本”),以便与其它版本进行比对。
2.1 “北图本”《鲁班经》之特征
据《北京图书馆古籍珍本丛刊》可知,“北图本”《鲁班经》是国家图书馆古籍部清刻本的影印本,书名为“新鐫京板工師雕斵正式魯班經匠家鏡”。
“北图本”《鲁班经》共三卷,卷前为“魯班仙師源流”,以“魯班升帳圖”为首,共三页。“卷之一”共38页,卷首为“新鐫京板工師雕斵正式魯班經匠家鏡卷之一”,卷末为“新鐫京板工師雕斵正式魯班經匠家鏡卷之一終(“終”字为小字)”。“卷之二”共36页,卷首为“魯班經匠家鏡卷之二”,卷末为“起造房屋類二卷終”,附“天官賜福”图。“卷之三”共5页,上图下诗,中间有“詩曰”二字,共59幅,第五页有残缺,在与其他版本的《鲁班经》(卷之三内容完整的版本,都为6页,共71幅图诗)对照之后,可以断定“北图本”卷三第五页之后还应该有第六页内容,但是无法判断的是“北图本”卷三之后是否带有附录内容。[3]
“北图本”每半页9行,每行20字,行之间有黑色栏线,版心为黑色单鱼尾,鱼尾之上为书名“魯班經”,鱼尾之下为篇名(源流、卷之一、卷之二、卷之三),距版心底部大约四分之一处标记页码。“北图本”的插图在文中,与相应的文字内容相对应,这是与“续四库本”插图统一放在全书正文之前的特征的一大区别,且插图数量比“续四库本”多。
“北图本”《鲁班经》是一个有“先天性残缺”的版本,“卷之一”第23页缺,“卷之二”第4页、第9页、第21页缺。此版本在刻印出版时将所缺页的页码标在之前一页页码的下方(图5),这与因后来流传过程中造成缺页的“后天性残缺”现象是截然不同的。由此,可以看出“北图本”在制版时所参照的是一个缺页的母本,另外一种推测具体分析请看下文。
除了“先天性残缺”的特征之外,“北图本”还有一些很有代表性的特征。其一,21字行有3处,分别是卷之二“馬槽樣式”条目正文第一行、卷之二“圓爐式”条目正文第一行、卷之二“看爐式”条目正文第一行;其二,卷之二自“圓爐式”条目至卷末“圍棋盤式”,每行文字都顶格,其余部分都是仅有正文第一行顶格。
2.2 “故宫珍本”《鲁班经》之特征
图3 续四库本“像”第一页内容
图4 清代道光本“像”第一页内容
图5 “北图本”卷中缺页标记情况
卷之三第二页 图片来源:《故宫珍本丛刊》
图6 插图刻板断纹相同
据《故宮珍本叢刊》可知,“故宫珍本”《鲁班经》是明万历汇贤斋刻本的影印本,书名为“新鐫京板工師雕斵正式魯班經匠家鏡”,与“北图本”相同。[4]
经过详细对比,“故宫珍本”和“北图本”仅有3处不同:第一,“北图本”的“魯班仙師源流”在卷一之前,“故宫珍本”的“魯班仙師源流”在卷三之后;第二,“故宫珍本”卷之一的第三页刻版有误,一些文字串行,向左移动了一行,共影响7行字产生错误,且遗缺15字,“北图本”无此现象;第三,“北图本”因“卷之三”第五页内容残缺,之后内容丢失,无法判断是否有附录内容,“故宫珍本”卷之三内容完整,共6页,上图下诗,中间有“詩曰”二字,共71幅,最后有“魯班經三卷終”六个小字。且本书最后有附录内容,共两部分:一是《新刻法師選擇紀》,由明代钱塘胡文焕德父校正;二是《靈驅解法洞明真言秘書》,包括“工完禳解咒、唐李淳風代人擇日、禳解類、魯班秘書、主人禳解符咒、家宅多祟禳解靈符12道、解諸物魘禳萬靈聖寶符2道、念畢誦雷經一卷”。
“北图本”与“故宫珍本”二者之间的三点差异,应该是由特定的原因造成的:第一个是“魯班仙師源流”在书中的位置不同,这很可能是成书装订或后期整理重新装订时造成的。从大多数《鲁班经》古籍来看,“魯班仙師源流”应在全书的卷首,“故宫珍本”的装订错误可能性更大。第二个区别是“故宫珍本”卷之一的第三页,存在文字串行的问题,而“北图本”内容正常。从两者时间看,极可能是明代万历年间汇贤斋刻本出现刻版的手误,“北图本”在清代翻刻《鲁班经》时,发现并纠正了这一错误。第三个区别是“北图本”卷之三第五页有残缺,没有第六页,而“故宫珍本”内容完整,这个区别应该也是后来造成的,“北图本”翻印时雕版当时很可能就不完整,至少卷三第六页雕版在流传过程中遗失。由此可知,根本区别仅是一处,即“故宫珍本”卷之一的第三页刻版问题。
除以上不同外,两个版本中带有特征的文字、21字行、缺页、顶格等都相同,页面中栏线断裂的位置(图6)以及连木板受自然因素影响而形成的裂纹在页面上留下的印记都是一样的。
综上所述,笔者认为,“北图本”和“故宫珍本”出自同一刻版,明代先雕刻印刷的为“故宫珍本”。后来准备再次使用这套雕版进行翻印时,发现卷之一的第三页有错误,就将该页进行了重新刻版,其余则继续沿用原先的雕版印刷,所形成的《鲁班经》版本就是“北图本”。 这也正好可以解释“北图本”的整体内容观感较差,不如“故宫珍本”,字体笔画不均匀,极可能是雕版老化的缘故。“故宫珍本”被认为是明万历汇贤斋刻本,时间很具体,而“北图本”在《北京图书馆古籍丛刊》中被定为清刻本,时间并不是很具体,所以,“北图本”的具体时间还存在着进一步探讨的价值。根据上文对“北图本”和“故宫珍本”的对比分析,“北图本”的出版时间应当可提前至明代晚期,甚至可明确为万历年间,但在时间上要晚于“故宫珍本”。二者版本流变情况整理如下图:
2.3 “ 北图-故宫本”《鲁班经》之特征
基于“北图本”和“故宫珍本”之间的关系,为了便于研究,在保留两个版本共有特征的基础之上,将二者合并为一个全新的版本,称之为“北图-故宫本”,即“魯班仙師源流” 在“卷之一”之前;“卷之一”第三页内容无误;卷之三内容完整;最后附有“秘訣仙機”(鉴于笔者搜寻到的版本,附录内容只有《秘訣仙機》,无《新刻法师选择纪》,故附录部分只取《秘訣仙機》)。“北图-故宫本”的具体特征详见表2:
表2 “北图-故宫本”的版本特征
3.“续四库本”与“北图-故宫本”之特征分析
选择“续四库本”和“北图-故宫本”作为研究《鲁班经》的底本,是因为这两个版本都有着很强的代表性,特征明显。通过对比,可以发现“续四库本”和“北图-故宫本”是两种不同的《鲁班经》版式,区别主要有以下几点:其一,插图在文中的位置不同,“续四库本”集中在卷一之前,“北图-故宫本”分布在卷中,且数量较“续四库本”多。其二,“续四库本”是一个内容完整的版本,但“北图-故宫本”存在先天性缺页的问题,内容不全。其三,在对照“续四库本”为“北图-故宫本”缺失的页码填补内容时,发现“大方扛箱式”所在第二十页与“棹”、“八仙棹”、“小琴棹式”“棋盤方棹式”条目所在第三十页装订位置互换,这正好印证了“文物局本”与“故宫珍本”进行对比时得出的结论,即“故宫珍本”在刻版时参照的版本“第二十页”和“第三十页”页码破损,无法分辨,加之第二十一页内容丢失,导致工匠装订时将二者位置顺序颠倒。也就是说“北图-故宫本”除了先天性缺页的问题,还有后天导致的页面位置错乱的问题。其四,在卷之二中,“续四库本”比“北图-故宫本”多了6个条目,“算盤式”、“茶盤托盤様式”、“手水車式”、“踏水車”“推車式”、“牌扁式”,且无“天官赐福”图。其五,在卷之三中,“续四库本”“图诗”之间无“詩曰”二字,“北图-故宫本”有“詩曰”,且最后有小字“魯班經三卷終”。另外,从卷之三第三页后半页开始至结束,“北图-故宫本”的“图诗”顺序发生变化,与“续四库本”不再相同,具体何者正确,因未能亲见“文物局本”《鲁班经》,目前无法判定。但从刊印时间来看,“北图-故宫本”应更有可能体现出明代《鲁班经》典籍的原貌。
虽然“续四库本”和“北图-故宫本”是两部不同版本的古籍,但是二者之间也有很多相同特征,透露着二者之间的联系。
首先,二者都为9行20字本。条目内容可以行行对应(虽然可能在不同的页码),也可很容易地根据“续四库本”的条目内容推断出“北图-故宫本”所缺页码的内容,并且据此发现了“北图-故宫本”的页码位置颠倒的问题;
第二,21字行问题。“续四库本”卷之一“論起廳堂門例”中“詩曰”正文第一行为21字;但是“北图-故宫本”相应内容为先天缺失页,所以无法比较(由二者行行对应的关系,可以推断,“北图-故宫本”也应为21字)。在卷之二中,“续四库本”和“北图-故宫本”“馬槽樣式”和“看爐式”正文第一行为21字,除此之外,“北图-故宫本”“圓爐式”正文第一行也为21字;
第三,两个版本卷之二都有正文“顶格”的问题。“续四库本”自“圓爐式”条目至“茶盤托盤樣式”条目,正文每行都顶格编排;“北图-故宫本”自“圓爐式”条目至“圍棋盤式”条目,全都顶格编排。根据两个版本时间的先后顺序,和“续四库本”增加了6个条目的情况,可以看出“续四库本”顶格特征是受“北图-故宫本”的影响形成的。“北图-故宫本”具有顶格特征的是完整的版面,即“圓爐式”是一页内容的开始,而“续四库本”中的“圓爐式”在一页内容的后半页,因此,在一页(卷之二第二十二页)内有两种格式,显得不规范,结束顶格的位置在卷之二第二十七页首。而“圍棋盤式”是“北图-故宫本”最后一个条目,之后的内容为新增条目,但由于本页刻版未完,刻版师为了使整页内容保持一致,令版式美观,继续以顶格的格式雕刻新增条目,至下一页才改为正常的格式。
第四,卷之三的内容是一样的,只是从第三页后半页起,相应内容的位置不再一致。首先,从二者的形成时间来看,“北图-故宫本”时间更早,应当可推断其插图顺序更接近原典,顺序应该是正确的。但是,“北图-故宫本”是一个先天性残缺的版本,为了让书籍看上去成为一个整体,所以卷之三的内容也存在被打乱的可能。其次,二者顺序不同的为后面三页半的内容,前面的两页半插图顺序却一样,也说明后面三页半的插图顺序有一者是混乱的。好在插图之间没有必然的逻辑关联,二者的顺序编排都不影响阅读,且二者条目数及内容一致。为何存在部分内容编排上的差异,目前尚无可靠证据判定。
第五,在“续四库本”卷一前图像页中第五页版心标记为“卷之”,当为刻版师的无心之过。而此页的图在“北图-故宫本”中的位置是卷之一,即版心为“卷之一”,所以,很有可能是刻版师在对照“北图-故宫本”形式的古籍进行刻版时,忘记了将“卷之一”三字改为“像”,在还未刻完时又意识到这个问题,便停止雕刻,版心就留下了“卷之”这个标记。
综上,“续四库本”和“北图-故宫本”虽然是两个有很大差别的版本,但是二者之间还是有联系的,而这一联系应该是间接的,而不是直接的。“续四库本”内容完整,“北图-故宫本”先天性残缺,直接参照“北图-故宫本”是无法刻版翻印成”续四库本”的。所以,“续四库本”的成书应该是参照了与“北图-故宫本”版式高度相似而没有先天残缺的版本。这样的版本目前知道的只有两个,一个是“文物局本”(即万历本,是目前公认的最早的《鲁班经》版本),另一个是“崇祯本”[5]。“续四库本”卷之二比“北图-故宫本”多出的6个条目,“算盤式”、“茶盤托盤様式”、“手水車式”、“踏水車”“推車式”、“牌扁式”,从“崇祯本”可以找到其中4条,“算盤式”、“手水車式”、“踏水車”、“推車式”[6]。可推知《鲁班经》中增加的这6个条目是分两次进行的,第一次为“崇祯本”中增加的4个条目,第二次增加“茶盤托盤様式”和“牌扁式”两个条目,但现在还无法准确确定这两个条目是何时加上的(据笔者掌握的《鲁班经》版本看,这6个条目皆有的最早版本为“清初工师本”,估计增入的时间约为崇祯晚期至清初这段时间)[7]。具体流变关系如下图:
注释:
[1]《新鐫工師雕斵正式魯班木經匠家鏡》,《续修四库全书》879册,清乾隆刻本。
[2]《新鐫工師雕斵正式魯班木經匠家鏡》,清道光刻本,浙江省图书馆、南京图书馆。
[3]《新鐫京板工師雕斵正式魯班經匠家鏡》,《北京图书馆古籍丛刊》,明刻本。
[4]《新鐫京板工師雕斵正式魯班經匠家鏡》,《故宫珍本丛刊》,明刻本。
[5]江牧,解静,江小浦:《〈鲁班经〉北京馆藏古籍辨析及其版本的研究》,《南京艺术学院学报》(美术与设计),2016年第4期,第33-37页。
[6]陈增弼:《鲁班经》与《鲁班营造正式》,转引自《建筑历史与理论(第三、四辑)》,1982—1983年,第123页。
[7]《工師雕斵正式魯班木經匠家鏡》,清初刻本,上海图书馆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