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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人力资本投资与商业保险保障

2019-05-17朱铭来乔丽丽

财经论丛 2019年5期
关键词:商业保险子女效应

朱铭来,乔丽丽

(南开大学金融学院,天津 300350)

一、引 言

人力资本是经济发展的重要动力,重视人力资本投资可以提高劳动生产力,推动经济发展方式转变。从微观角度来看,提高人力资本水平能够提升个人素质,降低家庭未来收入的不确定性。目前人力资本投资途径主要包括教育、培训、健康、迁移等,其中最常见最有效的途径为教育投资[1][2][3][4][5]。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对教育体制进行了一系列重大改革,这对人力资本投资产生了重要影响,一方面,高等教育招生规模扩大引致教育与人力资本积累关系由确定性转变为不确定性,个人人力资本投资风险上升;另一方面,政府的教育支出无法满足家庭及个人对教育的需求,为了获得较高质量的人力资本,家庭需要承担较多的教育支出负担。考虑到家庭人力资本投资并不是一个长期投资决策,当家庭面临诸如生病、主要收入者过世、失业、养老等风险冲击时,对于一般收入家庭而言,势必对教育支出产生挤出作用[6]。在此背景下,降低家庭人力资本投资的不确定性,为人力资本投资提供经济保障显得尤为重要。

商业保险作为一种正式的风险防范机制,能够抵御人身和财产风险带来的冲击,为家庭人力资本投资提供经济保障,降低人力资本投资风险。具体从保险类别来看,储金类保险能够为子女未来教育进行融资;死亡保险能够降低未来收入的不确定性,防止家庭因故无法为教育融资;生存保险可以为老年时期提供保障,减轻子女养老负担,降低对子女人力资本投资的不确定性。但是,从消费的角度来看,商业保险保费支出与教育支出同属于即期消费,在家庭财富预算约束下,商业保险保费支出对其他商品消费以及教育支出会产生替代效应。同时考虑到子女的人力资本水平主要依赖于父母投资,然而随着社会人口流动加快,子女存在减少对老年父母照料的道德风险[7],因此对于父代而言,增加商业保险消费不仅可以为自身提供保障,还可以降低未来对子女的经济依赖,但是这在一定程度上也会降低对子女人力资本投资的积极性。

综合上述分析发现,商业保险对家庭人力资本投资起到的是保障作用还是替代作用难以确定。鉴于此,本文采用2014年中国家庭追踪调查数据(CFPS),基于消费者行为理论,从微观家庭角度分析商业保险与家庭人力资本投资的关系。

二、文献综述

(一)保险保障与人力资本投资研究

目前,有关保险与人力资本投资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社会保险领域。社会保险和商业保险作为广义保险的两种形式,在促进人力资本投资方面有相同点。研究普遍认为社会保险对人力资本投资能够产生正向促进作用。比如,张盈华(2008)运用两期世代交叠模型从理论上分析了社会保险制度与家庭人力资本投资决策的关系,研究表明社会保险待遇如果与子女的收入相关联,父母会促进对子女的人力资本投资,反之如果仅依赖自己个人的收入,人力资本投资相对收益率低,这会引起家庭降低生育率,减少人力资本投资[8]。邹红等(2013)指出养老保险、医疗保险等社会保险的覆盖,能够减少未来的不确性,在保障家庭基本生活的情况下,家庭更愿意增加子女人力资本额外投资。但是随着缴费率的提高,受财富预算约束社会保险会对其他消费产生挤出效应[9]。陈静(2015)认为,养老保险保障水平偏低,难以提升居民教育培训和旅游探亲消费等精神层面消费需求[10]。我国的社会保险制度目前难以满足养老需求,同时家庭也是教育投资的微观主体,需要在养老和家庭两方面权衡。养老负担会通过反馈式的家庭代际模式作用于微观人力资本投资[11]。靳卫东(2017)研究表明,城镇居民医疗保险制度改革,使文化消费效应受较大抑制,但是对于健康家庭,此次改革会大幅度增加参保家庭的教育、娱乐等文化消费,同时,高收入健康家庭文化消费效应相对明显[12]。吴庆跃等(2016)运用CHFS数据考察了商业健康保险对家庭消费的影响,研究表明商业健康保险促使我国家庭教育、娱乐等精神文化消费平均增加85.61%,从而对人力资本产生提升效应[13]。

(二)商业保险的保障效应研究

商业保险作为一种风险分散制度,从两个方面对家庭人力资本投资发挥保障效应。一是通过降低预防性储蓄,增加消费支出。目前国内基于预防性储蓄的研究,认为保险能够将未来不确定性风险转化为确定性保险费用支出,从而降低预防性储蓄,增加消费支出。从个人家庭微观角度来说,养老、医疗和意外伤害等风险贯穿于人的一生,风险面临者购买保险等同于购买了保障,可以减少不良预期,改善消费意愿[14]。周灿(2014)基于预防性储蓄理论,研究了保险与消费者行为的关系,指出保险能够将未来不确定性风险转化成确定性保险费用支出,从而降低预防性储蓄,增加消费支出[15]。王美娇等(2015)使用CHFS数据,研究表明商业保险对消费具有促进作用,且商业健康保险对非必要消费促进的弹性要大于社会养老保险、企业年金、社会基本医疗保险等[16]。朱铭来等(2017)基于预防性储蓄理论,从理论和实证的角度研究了商业保险与居民刚性消费的关系,结果显示在短期商业保险相当于将部分预防性储蓄转换成了预防性支出促进了居民刚性消费,而在长期商业保险能够降低居民刚性消费[17]。

二是保险通过提供风险保障应对死亡、疾病、灾害等负向冲击,降低家庭财务风险,间接保障家庭人力资本投资。Hoddinott等(2003)研究发现面临财务约束的家庭遭遇疾病、死亡等风险冲击时,可能会增加预防性储蓄或偏重当期消费,从而导致人力资本投资不足[18]。吴庆跃等(2016)运用2011年CHFS数据,研究指出商业健康保险为基本医疗保险的补充,能够为家庭提供更高程度保障,更好地降低医疗经济风险[13]。张冀等(2016)研究了死亡风险与家庭经济脆弱性的关系,以及家庭经济脆弱性与寿险保障的作用,发现死亡风险会增加家庭经济脆弱性,采取寿险规避死亡风险带来的经济损失比储蓄更有效[19]。

如上所述,目前有关人力资本投资的研究主要分析社会保险的消费效应,缺乏关于商业保险影响效应的系统研究,尤其是对家庭人力资本投资保障效应的研究。结合当前研究现状,有必要系统分析商业保险对人力资本投资的实际影响效果,为我国商业保险发展提供理论参考,为改善我国人力资本结构、促进经济结构转型提供新思路。

三、理论分析

首先,考虑一个两期家庭最优决策行为。家庭的可支配收入Y除了用于食品、耐用品、居住等日常消费C外,假定父母对子女人力资本投资(主要为教育支出)为I,家庭商业保险支出为S,因此Y=C+I+S。子女未来收入YC取决于父母的人力资本投入I,假定YC=(1+r)I,其中r为人力资本投资的回报率;当家庭遭遇负面冲击时能够获得商业保险赔付,假定商业保险赔付金额是家庭商业保险支出的b倍,并且事件发生的概率为q(0

maxU[C,(1+r)*I+(1+b)*S*q]

(1)

s.t.Y=C+I+S

(2)

一阶条件为:

(3)

(1+b)*qU2SC,(1+r)*I+(1+b)*S*q=0

(4)

(5)

(6)

其中,PI1为第一期人力资本投入价格,PS1为第一期每单位商业保险保费,PI2为第二期人力资本投入价格,PS2为第二期每单位商业保险保费。

(7)

(8)

其中,s2=(1+r)(1+b)s1

(4)-(3)可得:

(9)

由(6)式可知,人力资本投入第一期的相对价格大于第二期的相对价格,因此家庭人力资本的第一期希克斯需求受到相对价格的影响要大于第二期,所以:

由(9)式,可知:

因此,在理性经济人风险回避的基本假设条件下,商业保险支出在短期对家庭人力资本投资会产生一定的挤出效应,并且这种挤出效应也会影响整个生命周期的家庭人力资本投资水平。但是,由于商业保险在家庭遭受负面冲击时带来的收益高于家庭支出的总保费,这种保险保障性作用会在一定程度上消除家庭人力资本投资的不确定性,如果保险对家庭人力资本投资的收入效应发挥充分,会在某种程度上抵消商业保险支出短期内对家庭人力资本投资的挤出效应,从而对家庭整个生命周期的人力资本投资产生促进作用。

根据以上理论分析,可以得到有待进一步验证的假说:商业保险支出在短期对家庭人力资本投资的替代效应大于收入效应,对家庭人力资本投资水平会产生挤出效应;而在长期产生的保障性作用会消除家庭人力资本投资的不确定性,抵消商业保险支出短期对家庭人力资本投资的挤出效应,从而对家庭人力资本投资产生促进作用。

四、 计量模型设定、指标选择和数据说明

(一)计量模型设定

商业保险支出与人力资本投资具有一定共性,因为人力资本投资回报需要一个过程,而商业保险保障作用的发挥也存在滞后性,根据经济学中时间不一致理论,消费给家庭带来的效用在不同时间点存在差异,因此我们引入商业保险支出来考察商业保险与人力资本投资的短期关系,同时引入商业保险支出的平方项[注]库兹涅曲线中引入三次方项描述环境污染与经济增长的趋势变动,为本文引入商业保险支出的平方项研究商业保险支出与人力资本投资的关系提供了思路。进一步考察长期商业保险与人力资本投资的关系。此外,为了剔除其他特征变量的影响,还在模型中加入了个人特征、家庭特征等控制变量。计量模型设定如下:

lnhuman_capitali=β0+β1lninsurance+β2(lninsurance)2+γXi+μi

其中,lnhuman_capitali代表个体i的家庭人力资本投资水平;lninsurance代表个体i的家庭商业保险支出;Xi为个体i的特征变量,包括个体的性别、受教育阶段、家庭年收入、母亲受教育年限、父亲年龄、父亲年龄的平方、家庭中受教育人数,衡量家庭社会保险保障水平的基本养老保险参保人数、基本医疗保险参保人数[21]以及公共教育支出等。μi为随机扰动项。β1和β2是重点研究的变量,β1表示当期商业保险支出对个体i的人力资本投资水平的影响,衡量商业保险支出对家庭人力资本投资的挤出效应;β2表示从长期来看商业保险对个体i所在家庭人力资本投资水平的影响,用以衡量商业保险对家庭人力资本投资的保障效应。根据前面的经济学理论分析,我们预测当期商业保险支出对家庭人力资本投资具有挤出效应,而在长期商业保险能够有效发挥保障效应,商业保险支出水平越高保障作用越明显,即β1<0,β2>0。

(二)数据来源和变量说明

本文使用数据是由北京大学中国社会科学调查中心2014年进行的中国家庭追踪调查数据(CFPS),选取已购买商业保险的家庭作为考察对象,最终筛选后的样本为1871,涵盖全国26个省市自治区。本文被解释变量为家庭人力资本投资水平,使用的指标为家庭中受教育子女人均人力资本投资,包括择校费、学杂费、培训费、参加课外辅导班费、购买教辅材料费用等。公共教育支出数据为《中国统计年鉴2014》各省份地方政府教育支出。此外,工具变量选取人身保险密度和人身保险深度,数据为《中国保险年鉴2015》中各省份的人身保险密度、人身保险深度数据。表1报告了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

表1 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三)中国家庭教育人力资本投资特征

表2为不同教育阶段父代对子代的人力资本投资特征。从中可以看出,处于小学和初中阶段的家庭人力资本投资水平相对于其他教育阶段较低,但并不为零。这一方面说明了我国全面普及义务教育效果明显,尤其是各级政府的财政投入有效降低了家庭在教育方面的经济负担,另一方面也反映出该阶段父代对子代的人力资本投资并不局限于基本的学校教育,创新型人力资本投资也受到较高重视,比如鼓励子女参加各种兴趣班、课外辅导等。而子女处于高中及高等教育的人力资本投资较高,出现这一情况的主要原因在于我国高等教育以及学前教育并不是义务教育,更不是免费教育,但中国父母普遍重视子女教育,子女如果有机会接受高等教育,父母一定会提供经济支持,因此该阶段人力资本投资对于这类家庭而言便具备了强制性支出的特征,而且支出水平并不完全取决于家庭财务状况。

表2 分阶段人力资本投资特征

此外,表2也显示了家庭人力资本投资的城乡差异特征。农村家庭对子女的人力资本投资水平普遍低于城镇,但是高等教育的城乡差异较小,这也进一步验证了高等教育人力资本投资水平并不完全取决于家庭投资决策。

(四)中国家庭商业保险购买特征

表3 家庭商业保险参保和保费支出情况

表3显示了拥有商业保险的家庭的购买特征。在保费支出方面,平均每户家庭为4994元/年,占家庭总消费支出的11.34%,占家庭年收入的7.72%,其中,城镇家庭平均保费支出为6152元/年,占家庭总消费的比例为11.8%,占年收入的比重为8.15%;农村家庭平均支出3612元/年,占家庭总消费的比例为10.78%,占家庭年收入的比重为7.2%。从中可以看出,农村家庭商业保险保费支出水平远低于城镇家庭,但占家庭总消费和总收入的比例相差不大,略低于城镇家庭。

五、计量模型及回归结果分析

(一)基础回归的估计结果及分析

首先进行OLS估计,表4第2列为估计结果。结果显示,商业保险支出对家庭人力资本投资的影响显著为负,但是商业保险支出的平方项的估计系数显著为正,说明商业保险对人力资本投资存在显著影响且二者之间存在U型关系,有效验证了理论假说。具体来说,在当期,商业保险支出和人力资本投资对于家庭而言同属于保障型和投资型消费支出,在家庭收入一定的情况下,当期商业保险支出对人力资本投资具有一定的挤出作用,所以商业保险支出的系数显著为负。但是考虑到商业保险不仅是单纯商品消费,同时也是家庭的预防性储蓄支出,是家庭正式风险保障机制,因此不同阶段商业保险发挥的作用不同。在购买商业保险的阶段,商业保险和人力资本投资对于家庭同属于消费,商业保险支出对人力资本投资的替代效应大于保障效应,表现为对人力资本投资具有挤出效应;但在长期即保险期间商业保险发挥的是保障效应,所以从长期来看拥有高保障水平的家庭即商业保险支出较高的家庭,能够为人力资本投资提供经济保障,有利于促进父母对子女人力资本进行投资。

其次,关于社会保险与家庭人力资本投资的关系。回归结果表明,基本养老保险对家庭人力资本投资的影响显著为正,这说明基本养老保险能够显著降低家庭未来收入和父母对子女人力资本投资的不确定性。基本医疗保险对家庭人力资本投资影响为负,但并不显著。出现该结果的原因可能有两方面,一方面是基本医疗保险对医疗服务消费具有释放作用,对家庭其他方面的消费势必会产生一定挤出效应;另一方面是我国基本医疗保险保障尚处于保基本的水平,对教育等其他方面的消费产生的保障效应较小。

关于家庭收入对人力资本投资的影响,理论上来说家庭的收入水平决定了父代对子代人力资本投资水平和投资结构,较高收入水平能够为子女接受全方位的教育提供保障,而估计结果显示其对家庭人力资本投资没有显著的影响。这与以往研究存在一定的差异,这可能是因为研究对象为购买商业保险的家庭,这部分家庭不仅自身普遍重视教育,而且周围的环境也会对家庭教育支出产生影响,导致部分家庭人力资本投资水平超过自身收入的承受范围,较为明显的社会现象如追求学区房、各种补习班等。

家庭特征的影响因素中,母亲受教育年限对子女的人力资本投资的影响显著为正,也就是说拥有较高教育水平的父母更倾向于对子女进行人力资本投资,有效论证了教育具有较强的代际传递作用。而家庭受教育人数对受教育子女的人均教育支出具有显著负向影响,这说明对于多子女接受教育的家庭,子女之间会形成关于教育资源的竞争关系,子女人数越多,越不利于提高单个个体人力资本投资。同时根据前面变量的描述统计,我们发现多子女受教育的家庭主要分布在农村地区,这也说明了子女数量也是导致农村地区人均教育投资低于城市的一个重要因素。

家庭人力资本投资的其他影响因素中,公共教育支出对家庭人力资本投资影响为正,显著水平接近10%,说明公共教育支出对家庭人力资本投资不仅发挥了补充作用,而且提高了公民重视教育的意识,促进了家庭人力资本投资水平。男女性别与人力资本投资之间关系不显著。而受教育阶段对家庭人力资本投资产生显著影响,其中义务教育阶段(小学和初中)对家庭人力资本投资的影响显著为负,这反映了我国小学和初中教育是适龄人群的一项义务,学杂费采用的是豁免政策,而高等教育阶段公共教育投资下降,父母需要为子女缴纳学费和其他费用,这导致了高等教育阶段的家庭人力资本投资水平高于其他教育阶段。

(二)工具变量和GMM回归结果及分析

虽然在进行OLS估计时加入了有关的控制变量,但是仍然可能会遗漏重要解释变量,同时由于商业保险和人力资本投资同属于消费,二者之间可能存在反向因果关系导致内生性问题,这将会导致OLS估计结果有偏和不一致。因此,我们运用Hausman检验检查内生性问题,结果显示P值为0.0513,可以在10%的显著水平上拒绝“所有解释变量均为外生”的原假设,即认为商业保险支出为内生变量。此外,由于Hausman检验在异方差情形下不成立,所以针对内生性问题再次进行异方差稳健的DWH检验,检验结果显示P值为0.0502,再次确认了商业保险支出为内生解释变量。解决内生性问题比较好的方法是寻找与商业保险有关但是独立于家庭人力资本投资的工具变量,并运用相关的计量方法进行估计。本文结合商业保险的发展现状和家庭购买商业保险的险种类别,选取了各省市自治区人身保险密度、人身保险深度作为家庭商业保险的工具变量。原因在于,一方面,保险密度和保险深度代表一个地区的保险发展水平,能够较好地反映当地居民商业保险的购买能力和购买意愿;另一方面,宏观层面的保险发展水平与家庭消费决策关系较小,不会影响家庭人力资本投资决策,因此,从理论上来说该变量满足工具变量的外生性和相关性要求,是较好的工具变量。此外,为了确保工具变量的有效性,我们从统计上进行了过度识别检验和弱工具变量检验。表4结果显示,Hansen J统计量P值为0.7441,接受工具变量为外生的原假设,与扰动项不相关,满足工具变量外生性假定。弱工具变量检验结果的F值为12.239(超过10),说明不存在弱工具变量。

本部分运用的计量方法为2SLS、MLE和GMM。在2SLS回归中,与基础回归相比,商业保险在短期对家庭人力资本投资挤出效应降低,而长期的保障效应大幅度提高,这与理论和现实较为符合,估计结果比较合理。

表4 计量回归结果

注:*** 、** 和*分别表示在1%、5%和10%的置信水平下显著;括号内为稳健标准差。下同。

(三)稳健性检验

1.义务教育阶段商业保险与家庭人力资本投资的实证分析

为了检验上述结果的稳健性,本部分我们使用义务教育阶段样本进行稳健性检验。中国高等教育实施的是非义务教育并且需要缴纳一定费用,政府公共教育支出的降低势必会增加家庭教育投资水平,而且由于我国有普遍重视教育的传统文化,子女一旦被高中、大学录取,父母会鼓励子女接受教育,此时人力资本支出对家庭而言是一种强制性支出,其水平高低不仅取决于家庭投资决策,更多取决于接受教育所要求的投资水平。而我国的义务教育基本免费,父母对处于义务教育阶段的子女的人力资本投资目的主要是使其获得更高水平的人力资本积累,全面发展,比如请家庭教师、参加兴趣辅导班等创新型人力资本投资。因此义务教育阶段的父代对子代的人力资本投资,更能体现家庭人力资本投资决策。为了更精确地研究商业保险与家庭人力资本投资的关系,我们选取了处于义务教育阶段的个体样本数据进行了OLS估计,并选取人身保险密度和人身保险深度作为家庭商业保险支出的工具变量解决内生性问题,运用2SLS、MLE、两步最优GMM以及迭代GMM等方法进行估计,主要估计结果如表5。我们发现义务教育阶段样本的计量回归结果与全样本估计结果基本一致,但是商业保险对人力资本投资的挤出效应和保障作用均有所提高。

表5 义务教育阶段的回归结果

2.不同收入家庭商业保险与家庭人力资本投资的关系研究

为了进一步检验回归结果的稳健性,分析商业保险对家庭人力资本投资的影响效应,我们根据样本中家庭年收入均值,将样本分为中低收入组和中高收入组。为了克服内生性和解决弱工具变量问题,本部分使用MLE进行回归分析,主要回归结果见表6。总体来看,在各个收入水平下,商业保险在长期能够有效发挥保障作用,且对中低收入家庭人力资本投资的挤出效应和保障效应更为显著,一方面说明,商业保险对于中低收入家庭属于奢侈品,其支出会一定程度上影响家庭消费;另一方面,我国中低收入家庭更需要商业保险减少家庭经济脆弱性。而中高收入组的回归结果显示,商业保险在当期与长期对家庭人力资本投资影响不显著,收入、母亲受教育年限、父亲年龄等变量影响显著,这说明对于中高收入家庭,人力资本投资和保险保障支出处于同等地位,收入是重要影响因素。稳健性检验的结果均表明我们的研究结论成立。

表6 分组回归结果

六、家庭人力资本投资与商业保险购买的实证分析

考虑到中国父母普遍重视教育,子女的人力资本支出在家庭消费中通常排在首位,而保险意识相对教育来说有一定差距,并且从商品价格弹性的角度来看,教育支出的弹性要小于商业保险支出,教育支出变动给家庭带来的福利变动大于商业保险支出,所以在收入一定的情况下,可能存在家庭人力资本投资对商业保险支出的挤出作用大于商业保险支出对家庭人力资本投资的挤出效应。虽然前文中运用工具变量法解决了双向因果关系,但是为了更好地理解商业保险支出与家庭人力资本投资之间的关系,并保证研究结果的稳健性,本部分运用Probit计量模型,选取有教育支出的家庭样本研究人力资本投资对商业保险购买的影响。本部分的被解释变量为是否购买商业保险,核心解释变量为家庭人力资本支出,此外选取了家庭收入水平以及衡量保险意识的变量如家庭教育水平、金融产品购买情况,衡量社会保险保障程度的社会养老保险参保人数、社会医疗保险参保人数,衡量家庭非正式保险保障程度的社会资本、家庭规模等作为控制变量,并引入了虚拟变量户籍类别、地区所属等变量。回归结果[注]限于篇幅,回归结果未列出,作者备索。显示,家庭人力资本支出对商业保险购买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说明在家庭收入一定的情况下,家庭人力资本投资对商业保险购买具有挤出效应。结合前文的研究分析,我们可以得出从家庭消费的角度来看,在短期商业保险与家庭人力资本投资之间存在互相替代关系,在长期商业保险的保障作用能有效发挥。

七、结论和政策建议

本文分别从理论和实证的角度分析了商业保险对家庭人力资本投资的影响机制和特征,得出以下结论:

(1)宏观角度来看,社会保险支出和公共教育支出同属于民生财政支出,在财政资源有限的条件下,政府社会保险支出与公共教育支出存在互相替代的关系。公共教育支出可以提高家庭人力资本投资意识,促进家庭人力资本投资。而商业保险作为社会保险的补充,可以间接促进公共教育支出,进而影响私人教育支出,促进家庭人力资本投资收益最大化。

(2)从微观家庭角度分析,根据消费者行为理论,商业保险支出属于家庭预防性储蓄支出,短期对家庭人力资本投资的替代效应大于收入效应,表现为对家庭人力资本投资具有挤出效应;但在长期通过保障作用的发挥,收入效应大于替代效应,可以有效促进家庭人力资本投资。此外,家庭人力资本投资支出价格弹性相对于商业保险较小,其支出的上升对商业保险购买产生一定挤出效应。

(3)商业保险能够优化人力资本投资结构,促进创新型人力资本投资。保障性制度能够有效促进家庭人力资本投资,而且其作用要显著高于收入。这意味着在当前经济增速放缓的社会背景下,保障性制度建设对家庭和社会更为重要。

根据研究结论,为更好地发挥商业保险的作用,优化家庭人力资本投资结构,提出以下建议:首先,在保险机构方面,商业保险应优先发展保障型产品,强化风险保障功能,加强与社会保险有效衔接,提高家庭整体保障水平;随着中产阶级不断壮大,人民收入水平不断提升,商业保险机构产品定位不能局限于高收入阶层,还应充分考虑中产阶级保险需求,设计和提供更为科学合理的保险产品;商业保险应积极参与教育扶贫,加快发展不同形式的教育保险产品,扩大贫困人口覆盖范围,让更多低收入群体也享有保险保障,真正服务于经济社会发展。其次,在监管方面,一是应积极引导保险机构强化保险的保障属性,承担社会责任,不断提高商业保险服务经济社会的质量和水平;二是应加强对保障性保险产品质量和服务的监管,有效保护被保险人权益。最后,在宏观环境方面,政府在加大商业保险政策支持力度的同时,加大商业保险宣传力度,为商业保险发展营造更好的舆论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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