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当代舞剧艺术的情感表达手法与文化内涵
2019-04-26田竞
田竞
摘要:当代舞剧艺术用丰富的艺术手法呈现出舞台上完美的表演效果,将深厚的文化情感融汇其中,形成无与伦比的交融之感。虽然舞剧艺术源自于西方,但是在中国艺术领域的创作挖掘中形成了独树一帜的美感,并为观众带来充分的审美满足感。
关键词:舞剧 艺术手法 文化内涵 戏剧意识
中图分类号:J723.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3359(2019)05-0148-02
与古希腊纯粹意义上的悲剧有所不同,中国历史上并不过分主张绝对意义上的悲剧。纵观传统戏剧的编创和演绎中,大多数素材善用“大团圆”的结局来满足观众的审美情愫。比如:“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或“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样的因果循环始终占据着主流地位。《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悲剧通过“化蝶”进行消解;焦仲卿与刘兰芝的夫妻情缘终寄托于“孔雀东南飞”;即便是《窦娥冤》这样的残忍故事,也以窦天章为女儿的沉冤昭雪而完满落幕。但从《红楼梦》以来,剧作界不断用《雷雨》和《日出》这样的创作在试探国人对于悲剧所能接受的底线。20世纪国难危亡之际所遭受的种种现实不公,也使国人对悲剧的力量愈发感同身受。当代中国意气风发,已从痛苦的生活记忆中逐渐走出来。但不足百年的屈辱历史和一个个曾经鲜活的生命逝去,仍是当代艺术家难以割舍之痛。适度的信息量带来了戏剧走向的不确定性,当最终的“天平”倾斜到悲剧的一端时,即便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也不免出现些许审美哀伤和同情之感,这便是悲剧的典型戏剧节奏感。张继钢的作品中之所以使观众对悲的收尾潸然泪下,正是由于在节奏进程中注入了足量的爱。当观众对人物的爱达到难以割舍的程度时,急转直下的悲剧残忍地撕碎了观众内心的美好预期,反差感立竿见影。
一、视听元素对情感意识的推波助澜
古语有云:“言之不足,歌之。歌之不足,舞之蹈之”。表达文化意识可通过各种艺术手段实现,但在语言、歌唱和舞蹈中所流露出的情感张力同样有着千差万别。此外,作为一部具有生命力的戏剧作品,创作者要表现出各自不同的“人情味儿”,必然不会拘泥于某一种形式的牵绊。许多当代导演虽出身于舞蹈编导,但在戏剧作品中同样注重对各种体裁的驾驭,几部民族题材的作品分别采用了舞剧、音乐剧、说唱剧的形式。这样多元化的表达方式,既可以将每个地域最为突出的艺术形式完整表达,同时也能用最为通俗易懂的民族语言将戏剧的情节内容、时代背景、文化特质有条不紊的陈述出来。此外,当代戏剧创作中,舞台设计、灯光、服饰造型等方面的支持力今非昔比,在个人化艺术作品中也为文化意识的流露给予了重要的辅助作用。
一方面,从核心表述方式上来看,舞蹈和歌唱是当代创作中最为善用的艺术手段,也是主导艺术元素最为重要的力量。比如:舞剧《一把酸枣》中小伙计和酸枣姑娘分别时浪漫的双人舞和再次相聚时支离破碎的癫狂动作,用舞蹈的方式准确呈现出物是人非的剧烈反差;舞剧《花儿》中充满回族民间风情的音乐律动和无处不在的双人舞对弈,清晰解构出正邪之间的人物关系和悬殊的力量对比;说唱剧《解放》中,表现裹脚文化的群舞“凤冠小脚舞”十分独特,看似整齐划一的动作和艺术表达,体现的并不是美感,而是一种深刻的文化震撼和反思启示。最令观众刻骨铭心的便是亮亮回乡后看到小小裹起的三寸金莲时痛苦的表情,和他忍痛抱起已然不会走路的小小时撕心裂肺的歌唱呐喊。歌舞剧《白莲》从前三场“山酒”“山影”“山歌”的热烈气氛,转变为柔情似水的“山梦”,在后半段急促与不和谐的音乐声中最终演变为悲剧性的“山火”,由喜向悲的转折完整体现在歌唱和舞蹈层面,也使观众的欣赏情绪逐渐从轻松慢慢收紧。
另一方面,在舞台技术手段的支持上,也将戏剧效果烘托得淋漓尽致。《一把酸枣》中开篇时舞台上晋商家院的高墙黑瓦,在光影中折射出冷峻无情的色泽,标志性的戈壁沙漠和血色残阳在暗示着呼之欲出的结局。《花儿》舞台背景的多媒体大幕上曾在花儿与牧羊人喜结连理时投射出飘渺的“喜”字,随着悲剧落幕后,“喜”字逐渐歪曲变形,从侧面辅助烘托了花儿的悲苦和感伤。《白莲》中最为鲜明的舞台画面,便是山鬼被乡民火焚时舞台后方粗大无比的树根在多媒体画面的熊熊烈火中燃烧肆虐。被放大的景象直观冲击着每一位观众的视觉感受,火的凶猛与村民的愚昧残忍形成了尖锐的写实性反差,也将一种溢于言表的愤懑情绪激发出来。
舞台艺术对于戏剧内涵的表达一定是由外及内的行为过程。对于各种主题的刻画,艺术创作者通过各种舞台元素共同构成审美感知上的通俗易懂之感。在具体的陈述过程中,每一部作品的出发点不同,有的采用开门见山,有的先扬后抑,将文化主题隐藏在短暂的喜剧场面之后。在灯光和舞台布景的共同辅助下,残酷戏剧的审美感受令人不寒而栗,痛彻心扉。
二、舞剧为公众文化审美提供充分的反思空间
与一些主旋律戏剧作品中完满的故事结局不同,当代许多艺术作品将“悲”作为审美主题,这并非是一种消极的价值观或艺术态度,而是用观感层面所增加的痛楚感来铭记造成悲剧的原因,并在正邪力量的搏杀中使欣赏者自主明辨是非曲直,自觉接受精神洗礼。从这一层面来看,悲剧和“大团圆”的其乐融融相比,没有教化式的语言,却更具鞭策的力量。几部作品的艺术视角相继投映在特殊年代下社会转型期的思想或人性抗争,都预制了一个美好的结局幻象,再逐一将其撕裂。艺术的塑造并没有机械性的相互模仿,而是顺理成章的揭开人性善恶之间的分歧力,用内心的“恶魔”诛杀善良人性的希望火焰。
在个人审美的反思层面,个人化的文化意识为观众带来了充分的满足感、震撼力和精神导向。其中,满足感可以借用“快感”一词,虽表面上看起來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但实际上从道德角度来看,欣赏者更为注重的是戏剧的艺术美感。观众所获得的“快感”不是伦理道德层面的贬义,而是在审美过程中对悲剧人物产生的同情和怜悯。管家为了钱财,根本无视酸枣姑娘和小伙计的命运;乡民为了扫除内心的恐惧,不惜将人当做鬼活活烧死。诸如《一把酸枣》和《白莲》这样的艺术作品,并不是“神示”的命运,是“人力”的主宰。当个人的欲望、野心、愚昧、狭隘达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时,必然会为了一己私利而执迷不悟。
此时所呈现出的戏剧精神,在观众的审美范畴中,最为突出的除了怜悯,还有惊愕和恐惧。当代人每天周而复始的生活,在平凡之中很难时刻感受到人性的大开大合。舞台戏剧在短短几十分钟的时间里,就提供了跌宕起伏的剧情和一个并不应当发生的悲剧,这必然会触动观众的敏感神经,感受到人性背后一些原始的劣根性。当怜悯和恐惧的审美层面随时间推移逐渐淡化之后,最终会升华到感动。在感动的情绪中,一些充满能量的主题会反向回归到观众心中,比如:奋斗、信念、诚信、自由、忠贞。对于这些信息的感受不是编创者强加于人的,但其力量却远远高于那些空洞的大道理。
在对更大的文化主题反思中,编导提供了一个民族历史切面的断想空间。几部作品之悲,都显现于爱情幻想破灭的局部视域中。只是从代价上来看,有些付出的是生命,有些付出的是对生活的美好憧憬。当从编创者的初衷来看,并不仅仅拘泥于此,而是希望借一个具象的事件点,揭示一个时代造成的创伤和文化。创作者对所有景物细节的还原,都是为了制造一个具有说服力的人文环境,于是《花儿》中新绿的草原;《解放》中贫瘠的窑洞;《白莲》中闭塞的村落;《一把酸枣》中粗糙芜杂的黄土高原,都成为编创者勾画时代积弊的一种佐证。所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在社会阴霾笼罩的文化气氛中,先知先觉者既然敢为天下先,就必然会在悲剧中历劫。正是由于他们的挣扎和反抗,才使时代缓慢的改头换面。为此,可以直言,社会的进步正是在一幕幕艺术中成长起来的。
欢乐和幸福是人发自内心的本能渴望,但苦难是社会生命进化中的永恒主题。自古以来的文明史都在不断启示,人类凭借看似渺小的力量不断在对抗着现实的残缺,用艺术来证明精神的庄严与崇高。编创者将文化意识植入作品语言中,谱写着感人的故事,也见证着中华民族一路走来的艰辛与伟大。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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