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一”爱国学生运动亲历记

2019-04-11王德滋

银潮 2019年4期

文＞＞＞王德滋

王德滋在书房

46年6月，蒋介石撕毁“双十协定”，进攻陕甘宁边区，发动了全面内战。这年10月，我离开家乡来到南京，进入国立中央大学地质系（南京大学地质系前身）学习。国立中央大学是民主进步的堡垒，我进校后，即受到这种进步气氛的熏陶。在校学习期间，我参加过两次爱国学生运动，一次是发生于1947年的“五二〇”学生运动，口号是“反饥饿、反内战、反迫害”；另一次是发生于南京解放前夕的“四一”学生运动，主要揭露

19国民党玩弄“假和平”的真面目。2019年4月，恰逢“四一”学生运动70周年，我这篇口述史主要回忆“四一”学生运动的背景及其前后过程。回首往事，心潮澎湃；斗争场景，历历在目，犹如昨日。

“四一”学生运动背景

1949年初，人民解放军已取得了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的辉煌胜利，挥师南下。

迫于形势，蒋介石伪装引退，由李宗仁代理总统职务，其实作为国民党总裁的蒋介石仍在暗中操纵。这时，国民党政府正作迁往广州的准备，并策划将国立中央大学迁往台湾。校长周鸿经在校务委员会上提出迁校问题后，教授们一致反对。当时，物理系的一位教授将手中的墨水瓶从科学馆二楼楼梯滚下去，一下子砸得粉碎，他说：“一个墨水瓶都砸得粉碎了，国立中央大学这么多坛坛罐罐怎么经得起这么大的折腾呢！”周鸿经无奈，又提出了第二套方案：先将国立中央大学迁到厦门去，然后从厦门再迁往台湾。校务委员会的教授们同样极力反对。周鸿经自感无法向国民党政府交代，遂离校出走。

教授们主动站出来，成立校务维持委员会，推选梁希、郑集、胡小石三位教授为常务委员，并推举梁希为校务维持委员会主席。在校务维持委员会领导下，成立了“国立中央大学应变委员会”，下设财务、购料、校产三个组，工作进行得有条不紊。1949年2月7日，学校如期开学。

这时，南京的李宗仁政府已处于风雨飘摇中。为应付突发事件，“国立中央大学应变委员会”作了十分周到的准备，财务组准备了充足的应变经费，购料组储备了足够4000多师生食用三个月的口粮，校产组清点财产物资，登记造册。为了护校和迎接解放，还组织了巡逻队，医学院组织了医疗队。各项工作做得井然有序，校园内充满生机。此时的国立中央大学，在社会上被称为“小解放区”，初步摆脱了国民党政府的控制。

国立中央大学的中共地下党总支委员会充分支持校务维持委员会和应变委员会的工作。由于大部分党员因身份暴露已分批撤往苏北解放区，党总支决定慎重吸收一批新党员。经层层考察，我于1949年1月，被吸收加入中共地下党，主要任务是做好地质系的应变护校工作。

“四一”学生运动纪实

李宗仁上台后，一方面实施“祥和措施”，释放政治犯，以区别于蒋介石的专制独裁政权。另一方面，又玩弄“和平骗局”，其实质是想保存实力，达到“划江而治”的目的。1949年1月，李宗仁派出以张治中为首的国民党政府代表团赴北平与中共代表团谈判。

为戳穿国民党政府假和平、真备战的阴谋，南京市十所大专院校举行了“争生存，争和平”的请愿大游行，国立中央大学、金陵大学学生是游行队伍的主体。4月1日上午，汇集了6000余人的队伍走上街头，年逾花甲的胡小石教授，为保护学生安全，坐着吉普车紧跟在游行队伍后面。上午游行未发生问题，学生们各自返回学校。然而，当戏剧专科学校学生行至大中桥附近时，却遭到了预先埋伏好的“军官收容总队”暴徒的殴打，国立政治大学的学生最先闻讯，赶至大中桥声援，也被围住毒打，司机陈祝三被活活打死。这时，戏剧专科学校一名学生突出重围到国立中央大学文昌桥学生宿舍求援。我们刚吃过午饭在宿舍休息，突然听到敲打脸盆的声音，有人高喊：“剧专同学被打啦，大家赶快去救援。”同学们闻声纷纷从宿舍跑出来，六人一排，女同学在中间，我也参加了。

领队同学临时决定说：“我们不去大中桥，直接到总统府请愿。”2000多人的队伍在总统府门前呈弧形围坐，同时派出代表进入总统府，要求立即制止暴行，惩办凶手。正当我们等待请愿结果的时候，猛见从西面开来五辆载满暴徒的卡车。暴徒们手持钉有铁钉的木棍跳下车，向手无寸铁的学生扑来，学生们纷纷涌进总统府，暴徒与预先埋伏在总统府里的警察勾结在一起，见学生就打。国立中央大学有47人受伤，其中物理系学生程履绎和电机系学生成贻宾受重伤，医治无效牺牲，从而酿成了“四一”惨案。

“四一”惨案善后处理委员会于4月2日发表“告全国人民书”，控诉国民党政府暴行。

当时和谈刚刚开始，中共代表周恩来当场提出抗议，要求国民党政府对“四一”血案立即作出处理，惩办凶手。如今，三位烈士（程履绎、成贻宾、陈祝三）的墓位于雨花台烈士陵园内，他们的血衣陈列在烈士陵园的陈列馆里。

4月20日，国共和平谈判失败。21日，毛主席和朱总司令立即发出人民解放军渡江作战的命令，百万雄师横渡长江。

迎接南京解放

解放军渡江之际，国民党政府已迁往广州，驻守南京的国民党军队亦溃逃。首都警察总署宣布解散，学生到首都警察总署把全部武器弹药搬回学校，这时距离解放军进城差不多还有一天，南京城实际上处于真空状态。学生们用扛回来的枪支站岗放哨，武装保卫学校。

1949年4月24日清晨，听说解放军已经进城了，学生们三五成群地赶到珠江路口的中山北路去观看。身着黄色土布军服的解放军战士背枪列队向南行进，个个精神抖擞，市民们站在马路两旁夹道欢迎。

5月上旬，南京市军管会派军代表赵卓来到国立中央大学召开全校师生员工大会，部署清点接收工作。师生们以主人翁的态度参加清点校产的工作，中央大学终于完整地回到人民手中。

1949年8月8日，南京市军管会正式发文，“国立中央大学”更名为“国立南京大学”。一年后，华东军政委员会文教部发来公函，通知去掉“国立”二字，称“南京大学”。“校务维持委员会”改名为“校务委员会”，任命著名林学家梁希教授为校务委员会主席。同年11月，梁希调任中央人民政府林垦部部长，著名心理学家潘菽教授继任校务委员会主席。不久，教育部任命潘菽为南京大学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