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性认知:宗教叙事向文学叙事的易帜——由魔幻现实主义文学开启灵性空间
2019-02-25王一方
王一方
1 从叙事医学中开掘出灵性境遇
21世纪伊始,丽塔·卡伦[1]首倡叙事医学,开启生命书写的新理念,包含疾苦叙事、残障叙事、衰老叙事、死亡叙事等诸多方面,对于临床医学走出对象化、齐一化、技术化思维,多维度认知生命、疾苦、死亡,深入洞悉知识、技术背后的情感、意志、信仰力量,实现从救助到救渡的跃升,都具有积极的意义。但当下的生命书写偏于写实(零度写作),不自觉地排斥意志与信仰,缺乏象征性、隐喻性,灵性叙事也显得相对薄弱,在2013年,由医学与哲学杂志社与哈尔滨医科大学联合举办的“医学人文如何走进临床”学术研讨会上,笔者首次提出“叙事医学临床路径与灵性照顾”的交集话题,引起与会专家的重视[2]。在一般人眼中,灵性世界“莫若以明”,难以驾驭,是一片“物与神游”的虚幻世界。因此,灵性常常与宗教结下不解之缘,有人干脆将“灵性应对”(spiritual coping)与“宗教应对”(religious coping)视为同义。其实,宗教只是对灵性信念和体验的组织化、机构化的阐释和实践,而灵性“与人类追寻意义、目的和价值的体验有关,它可能包括,也可能不包括上帝或超越性力量的概念”。灵性是人类超越自身的过程。对于信仰上帝的人,灵性是他们与上帝的关系的体验;对于人道主义者,灵性是与他人相处的自我超越体验;对世俗百姓来说,它可能是与自然或宇宙的和谐或同一的体验。灵性引导人们进入一个自然王国,在那儿“可以体验到与某种大于自身的事物的联合,并由此找到自己最大的安宁”,也就是说:“虽然宗教是一种精神发展的路径,但还有许多非宗教路径。”[3]
2 灵性的医学哲学内涵与临床诉求
医学中的“灵性”起源于拉丁文的Spiro,医生哲学家阿维森纳在《论灵魂》一书中认定灵魂是没有形态的机能,不可以察觉,但可以知觉与理解,灵魂,英文Soul,希腊语Psyche-,心理学的词根即源自灵魂,那么,灵性属于心理学范畴,还是在心理学范畴之外,或者灵性正在“融入”心理学?意见各异,西方学术语境中有三个词根,一是Psycho-,为心理境遇的解读与干预,有“邦纳综合征”、“创伤应激综合征”的演绎,如影像在朦胧中显现、幽灵影像、格列佛幻觉(小人国/巨人国幻象)、眼(眼部疾病-创伤或视觉漂移)与脑(大脑剧场)之争;二是Mental-,多指心智境遇,作为笛卡尔二元(躯体与精神,实在与存在两分)命题中哲学智慧层面的解读。存在与时间:从生到死的时序,生之前,死之后的时轴延长线;存在与空间:三维空间,多维空间,可视的与不可视的物理空间,如量子空间、暗物质空间、虚拟空间,以及灵性空间、空间旋转、空间折叠;三是Spirit-,可作心灵境遇,灵修,或濒死与弥留阶段的灵异访问,灵然独照层面的解读[4]。肿瘤专家刘端祺教授在北京大学清明论坛(2018)上指出:灵性是介于生理和心理之间的一种身心之外因人而异的体验,可以是幽怨、恐惧、焦虑、烦躁、愤怒、忧郁和孤独等负面作用力的混合体;也可以在正面力量引导下衍化为内心和谐、恬淡宁静、直面死亡、了无牵挂、豁达摆脱身心痛苦的人生境界,于是乎,打通了实在的生命(肉身痛苦)与现象的生命(灵然独照)、意志的生命(信仰支撑)的沟堑。
古希腊先哲伊壁鸠鲁认为生死分属两个世界(空间),因为不同框,所以无法做参照去深究,也无需恐惧,这一论证反而加重了人们对死后世界的意度,不如主动穿越生死两界,通过对话展现死亡的温暖,而非冰冷;死神的可爱,而非可狰;身后并非虚无,身外也并非虚空。苏珊·朗格[5]指出:“对死亡有各种不同的态度,最普通的是否定死亡的终极性,想象在死亡之外还有一种继续的存在。”在中国古人那里,死亡是超越生命的形式,人们用想象建构了神灵与鬼魔的世界,给肩负必死悲哀的人类创造一份希望,死亡不仅没有终结生命,反而是成就永生的契机,然而,没有人从那个世界折返(濒死复活其实并未真正死去),为人类确证它的存在,于是,灵性焦虑与灵性关怀的渴望便很自然地产生了。
临终期的安宁疗护与居丧期的哀伤辅导,有着共同诉求,那就是灵性关怀[6],其前提必然是灵性空间的建构,没有灵性空间,哪来的灵性关怀与灵性照顾,而在现代医学的话语谱系中,灵性空间如天上的浮云,飘乎不定,何时能成为地上的岩石,有形有质?这是一个理论难题,在既往的解释体系中唯有宗教路径,如何在宗教叙事(涅槃、轮回、天堂)之外,尝试从魔幻现实主义文学作品的死亡叙事与诠释中,开拓出灵性认知的新空间、灵性抚慰的新工具、灵性照顾的新语境,或许这项研究工作才刚刚起步,并未完成将灵性话题从宗教叙事中剥离、解救出来的使命,但循缪斯之途,完成灵性认知由宗教叙事向文学叙事的易帜,已经初露端倪,可以期待,文学叙事为灵性空间的建构提供新的脚手架。
3 魔幻现实主义的文化渊薮与生死母题
魔幻现实主义跟生死母题会有交集吗?有!在当下,唯有魔幻-现实的拼接才能解开生命终末期的诸多超现实的现象与谜团,如那些灵然独照的幻觉,与逝去亲人的邂逅、重逢,生命中印痕深刻事件的二度浮现,心爱的音乐回旋、影片的重映,一条“秦人洞”通往“桃花源”,一道光洞见一个新的世界(瑶池),一个闪念化蝶遇仙……死亡不再是冰冷的肉身火化、腐烂成泥,而是蜜糖水勾兑的孟婆汤、泉水叮咚的奈何桥、鲜花铺就的黄泉路,死亡不再恐惧、不再幽闭,循此路径前行,才能切实解决人生最后一公里安宁疗护中的灵性关怀,灵性照顾问题。
在死亡叙事中引入魔幻现实主义文学的创作与批评,首先应该对“魔幻”与“现实”的概念做一番修辞分析,明了魔幻现实主义文学的意义。魔:即神而不圣,奇而有迹,怪而有痕;幻:蕴含着幻觉,幻想,幻境,幻化,熟悉的事物陌生化……继而通灵,通神,洞见尊严,意义,价值,而非虚无;魔幻现实是不拘的现实,提供新的“独一性”的生命体验,而非确定的图示化的线性解释。因此,死亡的魔幻现实叙事是集体记忆,符合文化逻辑,而不是个体虚构与想象。魔+幻+现实=半真半假,亦真亦幻,不虚,不拘,“孟婆汤”也是汤(有忘忧之功效),“奈何桥”也是桥(悲欣交集的无奈感),“黄泉路”也是路(确立死后世界的方向感),“阎王簿”(生死簿)也是簿(生存痕迹与生命意义的确证)。它本质上是真善美与信望爱的价值对话,由虚-实间性,唯物-唯心间性,唯物-唯灵间性,在此岸-彼岸之间开启了生-死间性的哲学思辨,将临床认知的触觉从生命规律延伸到命运(宿命)无奈。
4 魔幻现实主义文学中的生死叙事
魔幻现实主义文学,是拉丁美洲后起的文学流派,但它并不局限于拉美文学,乌斯拉尔·彼特里认定其基本特征是把人看作“神奇之所在”[7],深度诠释神圣的内涵:神秘、神迹、神灵、神通、圣洁。叙事手法有夸张怪诞、虚实交错、穿越生死融入神话的特征,汲取了民间文学与民间信仰的养分,打上强烈的拉美地域文化与民间信仰的历史烙印,它的生命经验(荒诞性)目前只能从人类学境遇上确认,而呈现出反理性、反现代、反正统的特征。不认为科学与物质是这个世界的唯一前提,也不认同世界是绝对理性的、可控制的。从魔幻现实主义文学的代表作《百年孤独》可以看出,它的主题是现实的,但内容和表现形式却是魔幻的,两者相互交织,穿越,作者常常打破生死界限,让魂灵穿梭于活人的世界,阿吉廖尔死后经常出现在布恩地亚家里,谈论的都是世俗的情景,譬如斗鸡;阿玛兰塔见过死神之后就在家精心编织自己的裹尸布,等待死期的降临,在马尔克斯看来,他所写的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在拉丁美洲,什么样的事情都可以发生,包括神灵再现,在他心中,灵性不是解读,而是流淌。电影《寻梦环游记》讲述了梦想成为音乐家的小男孩米格尔和魅力十足的落魄乐手海克特在五彩斑斓的魔幻世界里的一段奇妙非凡的冒险旅程。一切又是那么真真切切,天堂里对应的家庭、鲜花桥、音乐狂欢,仿佛将人间搬到天国,台词有些絮叨,反反复复地叮咛:真正的死亡是世界上再没有一个人记得你。一个人可以不需要原谅,但不应该被遗忘。因此,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在爱的记忆消失以前,请记住我。死亡不是真的逝去,遗忘才是永恒的消亡,死亡并不可怕,遗忘才是最终的告别,请记住你爱着和爱过的人。在墨西哥人心里,《寻梦环游记》的场景并不是虚构,而是建构,因为在印第安人那里,人死后灵魂犹在,他们常常来到活人身边,与他们交流、共感,因此,这里的人们不怕死,每年的11月2日都要过亡灵节,为的是安慰那些仍在飘荡的孤寂鬼神,让他们回到亲人身边来。有专家将其归于“原始意识”,是一种文化返祖现象[8]。
5 中国魔幻小说的死亡叙事
在中国,魔幻文学也可以找到历史的根脉,《搜神记》《聊斋志异》《夜雨秋灯录》,甚至《红楼梦》里都有一定的魔幻因素,在中国古代的志怪小说中,也可以发现某些带有原始思维的观念和信仰,如万物有灵,人神之间、人鬼之间、人与异物之间有着种种互生与交集,充满了神秘与神迹。《搜神记》卷十一“韩凭夫妇”一节叙写了人的精灵化为树木(相思树)和益禽(鸳鸯鸟)的故事,《聊斋志异》中的“湘裙”,叙写晏仲穿越时空,去阴间会见兄嫂,并为兄抚养来自阴间的孩子,还娶回阴间女子湘裙为妻。文坛泰斗汪曾祺[9]在《捡石子儿·代序》中这样写道:中国是一个魔幻小说大国,从六朝志怪到《聊斋》,乃至《夜雨秋灯录》,真是浩如烟海,可资改造的材料是很多的,改写魔幻小说,至少可以开拓一个新的写作领域。
在现当代文学作品中,也有一些作家,如扎西达瓦、莫言、贾平凹、韩少功等人将魔幻现实主义文学式样与精神本土化,其中扎西达瓦以宗教魔幻取胜,莫言以感觉魔幻见长,贾平凹则动用多种神秘元素来丰富自己的魔幻叙事,韩少功则在魔幻叙事中融入浓烈的荆楚文化的色彩。医生作家余华算不上是魔幻现实流派的拥趸,但他的死亡叙事富有诗意,在虚实、庄谐之间推拉、徘徊。
在藏族本土作家扎西达瓦民族志风格书写的笔触下,西藏乡民达观地面对生与死,《流放中的少爷》里,当流放贵族贡萨即将离别心爱的雍娜时,雍娜没有丁点的悲伤,因为她相信人生有三世(前世、今世、来世),会有好多次轮回,更相信在不远的来世她还会与贡萨重逢,再结良缘。《悬崖之光》中的“我”与两月前离去女友的幽灵相见,倾情交谈。
莫言与马尔克斯同为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他像拉美作家一样把生命感觉写得活灵活现,神奇无比,大江健三郎曾这样评价莫言的作品:“是拉美文学与中国文学融合在一起的优秀作品。”[10]大家熟悉的《红高粱》中,奶奶被日本人的机枪射中,将要死去,她回想起自己敢爱敢恨的一生,奶奶感到心满意足,无怨无悔,所以当死亡降临时,她没有痛苦和恐惧,反而有一种快乐感,这一切都是通过她死前的感受表现出来的:“她感到自己轻捷如燕,贴着高粱穗子潇洒地滑行。”“奶奶正向天上飞奔,她看到了从天国射下来的一束五彩的强光,她听到了来自天国的用唢呐、大喇叭、小喇叭合奏出来的庄严的音乐。”当父亲举着火把钻进高粱地寻找奶奶的尸体时,此时“高粱们在火把之上低垂着沉重的头,发出喑哑的哭声”,写出了高粱与人同声悲切的心灵感受[11]146-148。
乡土作家,文学陕军翘楚贾平凹在《怀念狼》中借商州猎人傅山之口述说着今世与来世生息相通的民间信仰,那一年,商州接连发生了三起车祸,傅山认定这街上飞奔的车都是狼变的,车撞死人是狼崽子吃人,车撞车则是狼与狼的格斗(源自狼的骚情与戏谑),这篇小说中的“棉花担”的老婆死后就变成了一只越飞越大的蝴蝶,分明是庄周“化蝶遇仙”寓言的现代版。贾平凹还叙写了死亡之前的“离魂”境遇,《高老庄》中子路的爹病危,之路从城里赶回探望,亲历了爹身上发生的离魂现象,爹明明躺在炕上,子路坐在炕沿陪伴,但子路却看见爹在堂屋里踱步,走来走去,有些难舍难分,还去逗了家里的小黑猫,一个时辰不到,爹就挂了。对此,贾平凹辩护说:“我作品中写的这些神秘现象都是我在现实生活中接触过,都是现实生活中存在的东西。”[12]
韩少功曾是文学湘军的领头雁,他的特长似乎不在白描,而在对生命的时间感、死亡幻灭感深刻的哲学解读,无疑,存在即时间,生命即过程,但在《马桥词典》中,韩少功偏偏要揭示国人时间观念的矛盾性,一方面他是最有时间观念的民族,世界上没有哪一个民族有如此庞大和浩繁的史学,对史实的记载可以精细到某年、某月、某天、某时辰,但另一方面,他又是最没有时间观念的民族,中文没有时态,有些字词的时间刻度是模糊的、多义的,譬如“前”,前述、前缘、前夜、前因都表述过去,而前途、前景、前瞻又都表述将来。有些场景还没有时空,如同不知有秦汉的桃花源,《爸爸爸》里那个“大山里,白云上”的鸡头寨,日子懵懂过,也自然不会有死亡的急迫感、恐惧感。《余烬》中,知青福生遭逢了20年人生经验的荒诞拼接,20年前应难产产妇急救派车请求时随手书写在烟盒纸上的一个“同意”,竟是20年后的真实情境,让人丈二头脑,不知今夕是何年。作家就是要通过消解时间的刚性来淡化生死的忧伤[11]149。
余华早年有过六年的牙医生涯,还有夏日里在太平间石墩上安卧纳凉的经历,他的死亡叙事是真实、丰富的,有时苍凉、悲切、无常,坠入残酷,也不时展现直觉、愉悦、诗意,遁入幻境。《现实一种》中老太太的死亡感觉不是悲伤、恐惧,而是“兴奋”与“痒滋滋”,死亡感由“局部”拓展到“全身”,“她明显地觉得脚趾是最先死去的……最后只剩下心脏了,当死亡包围心脏时,像是巫术蚂蚁似的从四周爬向心脏。此刻,她觉得心脏有些痒滋滋的,她睁开的眼睛看到有无数道光芒透过窗帘向她奔涌过来,她不禁微微一笑,于是,这笑容像是照片一样固定了下来。”《在细雨中呼喊》中少年苏宇的猝死被作者赋予轻盈、灵动、幻美的愉悦,“苏宇的身体终于进入了不可阻挡的下沉,速度越来越快,而且开始旋转。在经过了冗长的窒息之后,突然获得了消失般的宁静,仿佛一股微风极其舒畅地吹散了他的身体,他感觉自己化作了无数水滴,清脆悦耳地消失在空气之中”。祖父孙有元的死亡竟然感受到自己的灵魂像小鸟一样从喉咙里拍着翅膀飞身而去。《已婚男人杨泊》的跳楼轻生也如随风飞去,那一刻“身体无比轻盈,像一片树叶自由坠落”[13]。
6 现代医学境遇与魔幻叙事
近几年,一些饱受文学熏染的跨界科学家也开始进行科学逻辑框架内的魔幻现实风格的死亡叙事,譬如大卫·伊格曼(David Eagleman),他是贝勒医学院神经医学博士后,供职于斯坦福大学,顶尖的脑科学家,早年曾在莱斯大学(与贝勒医学院校园相邻)攻读英美文学,是一位诗人气质浓郁的医学科学家,专栏及畅销书作家,神经科学主题电影顾问,因为八岁时一次鼻梁骨摔伤导致生命节奏变慢并延迟的奇特体验,结合脑科学与生物物理学的前沿研究,创作了《死亡叙事:四十种可能性》(Sum:FortyTalesfromtheAfterlives),Sum一词有童话般的奇幻境遇感,在伊格曼笔下,死后世界是异度的空间,半是虚拟现实,半是魔幻现实,生活节目还是那些节目,只是顺序、节奏完全错乱,时空不仅折叠了,而且还旋转了,人在微生物的种群之间转换,在量子的纠缠的交集之间穿越,初看有些传奇色彩,富有象征性,隐喻。有赖于超异的空间,超常的人物,超凡的举动,细细琢磨却又在情理之中,使人们在死亡压迫之下获得一份终极的解放[14]。这本书的精妙之处在于它对生命与死亡本质有着别样的诠释,不必执念于肉身的消亡,而要关注于时间的脱序、脱轨。
国人常常把生命历程的蹉跎叫做“过日子”,虽然饱经磨难,却是一种有序的生活节奏(婚丧嫁娶)与演进(生老病死),如果“日子”乱了,就无法正常“过”了,就进入另一种无序、错序、反序的存在空间,在陶渊明那里,这个时间丢失的仙窟是“秦人洞”外的“桃花源”,可以把它理解为诗化死亡的田园牧歌叙事,类似的玫瑰色的死亡意度还有瑶池永生叙事,化蝶遇仙的解脱叙事,御风而行的逍遥游叙事,更增添了生命“羽化”的意境。
总之,本文通过魔幻现实主义文学的部分作品对于灵性世界的诠释与建构,试图说明缪斯(文学艺术)是人类灵魂自然的语言,是抵达神圣之境最便捷、最有价值的路径之一。当灵魂困顿时,她用形象与象征来启悟,当灵性需要滋养时,文学艺术是最好的语言。她温柔地掌握着我们所有的终极关怀。正是通过文学化的生死对话,才能触摸到死亡的温暖,并非冰冷,发现死神的可爱,并非可狰,洞悉身后并非虚无,身外也并非虚空,需要有希冀、有寄托、有抚慰、有安顿。如果真正彻悟与此,便会理解东巴人的“悬棺”,湘西人的“赶尸”,才能真正读懂陶渊明的《桃花源记》,在内心深处倾情吟诵庄子的《逍遥游》,才能明白灵性的真谛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