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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森堡社会主义革命道路理论述要

2019-02-16孙志娟

关键词:十月革命卢森堡资产阶级

孙志娟

在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史上,罗莎·卢森堡(以下称“卢森堡”)作为最优秀的理论家和革命家,被看作是西方马克思主义的开拓者和奠基人。卢森堡从16岁投身革命,到48岁血染城河,她为无产阶级解放事业奉献了一生。革命的道路需要披荆斩棘。为无产阶级争取解放和建设社会主义,始终是卢森堡坚贞不渝的革命信仰。为了捍卫信仰,卢森堡写了《社会改良还是革命?》一书划清了与爱德华·伯恩施坦(以下称“伯恩施坦”)“议会迷”的界限,又写了《论十月革命》一文彻底清算了卡尔·考茨基(以下称“考茨基”)的机会主义思想。在此过程中,卢森堡逐步提出了独特的社会主义革命道路理论。

一、卢森堡对伯恩施坦“和平长入社会主义”的批判

作为第二国际赫赫有名的右翼领袖,伯恩施坦被奉为修正主义鼻祖和民主社会主义鼻祖。1899年2月,伯恩施坦的《社会主义的前提和社会民主党的任务》一书出版,他凭借这本书名扬欧洲。从此以后,欧洲大陆上的社会主义运动基本上远离了马克思主义的影响,民主社会主义与马克思主义割袍断义,彻底决裂。

“和平长入社会主义”是伯恩施坦民主社会主义思想的理论基石。所谓“和平长入社会主义”,其实就是通过推行普选和进行议会斗争来合法改良资本主义,从而和平实现社会主义的模式。针对马克思的资本主义崩溃论,伯恩施坦抛出了“资本主义适应论”。在他看来,资本主义制度富含张力和变化,随着历史的沧桑变迁,社会主义会在资本主义内部一点一点地自然生长,人们无须处心积虑地谋划流血革命,也用不着彻底摧毁资本主义制度,一切顺从时光流逝,静等社会主义和平来到。伯恩施坦认为,社会主义革命绝非是一场场声势浩大的革命运动,而是工人阶级和人民群众在日常生活中取得一个又一个政治、经济、文化、道德果实的过程。一个个政治、经济、文化和道德果实的累积,表征着社会演进采用了越来越文明的方式,而这种文明的方式则是实现社会主义的最好路径。在伯恩施坦所青睐的文明方式中,最让他迷恋的是普选制和议会制。在他看来,普选能量极大,随着工人阶级队伍的壮大和政治素养的提升,普选权最终会成为“使人民代表从人民的主人转变为人民的真正仆人的工具”[1]270。伯恩施坦鼓吹:“在一百年前需要流血革命才能实现的改革,我们今天只要通过投票、示威游行和类似的威迫手段就可以实现了。”[1]106除此之外,伯恩施坦还是一个“议会迷”。俾斯麦倒台后,对于德国社会民主党在议会选举的“不俗”表现,伯恩施坦备受鼓舞。1890年4月,以“礁石”为名,伯恩施坦发表了3篇系列文章。伯恩施坦在文章中慷慨激昂地指出,“反议会”无疑就是一块危险的礁石,一块在社会主义前进的航道上会带来翻船的致命礁石。在他的思想深处,议会就像一个新生婴儿,虽然具有种种缺点和弊端,但是,它却代表了不可抗拒的新生力量。走向民主,走向自由,走向社会主义,绝不能绕过议会,对待议会只能勇敢面对和积极接受。

针对伯恩施坦的“和平长入社会主义”思想,卢森堡始终走在批判的最前沿。1899年,被誉为第二国际时期最优秀的反修专著《社会改良还是社会革命?》问世。卢森堡在书中对伯恩施坦在1896—1897年撰写的以“社会主义问题”为总标题的系列文章进行了反驳,并对伯恩施坦1899年出版的《社会主义的前提和社会民主党的任务》一书进行了批判,系统地揭露了伯恩施坦“和平长入社会主义”思想的实质,尖锐地驳斥了伯恩施坦的民主社会主义思想。在米勒兰入阁后,面对“议会迷”的沾沾自喜,卢森堡于1901年发表了《法国的社会主义危机》一文,彻底清算了伯恩施坦的机会主义思想。卢森堡指出,虽然资产阶级议会把整个国家的中央政府联结在了一起,但是,整个国家和社会运转的原动力归根结底是社会的生产关系和经济关系。卢森堡强调指出,伴随着资本主义经济的暴涨与辉煌,“议会迷”们所憧憬的、美好的社会改良并不会真正出现。相反,由资产阶级贪婪的本性所决定,人类社会将会真正开始呈现风云变幻、矛盾升级、冲突加剧的格局。在资本主义社会根深蒂固的根本矛盾面前,国民议会作为一件时代道具,注定是没有灵魂的民主空壳,人民群众的美好愿景也终将在历史的画卷里变得苍白无力。她认为,伯恩施坦抛弃流血革命,取道议会斗争的真正意图究竟是什么呢?是用糖衣炮弹迷惑成长中尚不成熟的无产阶级!是在虚无缥缈的政治愿景中,让羔羊失去对狼的警惕和防范,从而自觉不自觉地迷失方向,导致社会主义运动的彻底失败!针对伯恩施坦所鼓吹的国家民主化,卢森堡批驳道:在资本主义社会内部有一个永不更改的内核,那就是资产阶级的政治利益和经济利益。在这一前提下,只要民主形式一有青睐无产阶级的苗头,资产阶级就一定会拼尽全力抛弃这些民主形式,把那些苗头扼杀在摇篮里。卢森堡指出,社会主义运动一定要抛弃伯恩施坦设想的蓝图,因为民主制这种社会主义因素不可能自然而然地在资本主义土壤上开花结果。相反,它会是一种特殊手段,在无产阶级的手中趋于成熟和发展起来,最终帮助无产阶级战胜资本主义,实现社会主义。

二、卢森堡对俄国十月革命性质的认定

考茨基是第二国际和德国社会民主党的领袖之一、社会民主主义活动家、国际工人运动的理论权威,也是《资本论》第4卷的编者。1918年,考茨基完成《无产阶级专政》一书,认定俄国十月革命并不是社会主义革命,而仅仅是一场资产阶级革命。首先,考茨基以民主为切入点,分析了社会主义与民主的关系,指出无产阶级可以通过和平的道路达到社会主义的彼岸。他认为,社会主义并非目的而是手段,准确地说,人类的最终目的是全面根除任何形式、任何种类的剥削和压迫。所以,民主和社会主义必须联手,要高度统一,没有民主的社会主义是空洞的和无法想象的。其次,考茨基在分析俄国社会条件时,认定俄国缺乏通往社会主义的历史条件。他指出,实现社会主义需要一种“特殊”的社会条件,这种“特殊”的社会条件主要有3个:一是随着资本主义经济的兴起而不断积累的物质条件;二是随着资本主义大生产而不断强大的无产阶级;三是随着资本主义社会发展而不断蓬勃地走向社会主义的政治理念。基于这种分析和认知,在考茨基看来,一个经济落后、无产阶级力量单薄且政治意识不强的俄国,怎么可能完成人类历史上的第一次社会主义革命?充其量也只是最后一场资产阶级革命罢了。

与考茨基的观点相左,卢森堡热情讴歌了俄国十月革命,认定十月革命不仅挽救了俄国革命,也挽救了整个无产阶级世界革命,苏维埃政权是第一个世界性的、历史性的无产阶级专政的政权。卢森堡殷切期盼的心始终伴随着俄国革命的洪流跳动,当二月革命胜利的喜讯传来时,身陷乌克朗克监狱的卢森堡大声疾呼:“那里的胜利也就是我们的胜利!”[2]3特别是十月革命胜利的喜讯传来,卢森堡挥毫泼墨,立即撰写了《俄国革命》一文,热情讴歌十月革命的伟大胜利。在这尚未完成的书稿中,卢森堡深刻分析了俄国革命的历史背景,认定了十月革命的社会主义性质。首先,卢森堡认为,俄国十月革命的爆发与成功绝不是偶然的,而是建立在自己特定的土壤之上的,那片俄国的土壤有其自身完成社会主义革命的深厚的政治条件、经济条件、文化条件、社会条件和历史根源,并且酝酿成熟。其次,卢森堡指出,第一次世界大战在此进程中扮演了“催产婆”的角色。1917年的俄国内忧外患、民不聊生,工人阶级揭竿而起、一呼百应,在极其特殊的历史条件下,完成了“工人阶级专政的第一次世界历史性试验”[2]3,建立了不朽的历史功勋。最后,卢森堡分析了十月革命的特殊性。她指出,为了获得土地,孟什维克打出了“与资产阶级自由派联合起来”的牌,而布尔什维克却高瞻远瞩,振臂一呼“全部权力归还人民”,在最短的时间里,把工人、农民、士兵、小生产者、社会民主党的左翼分子统统聚集在麾下,“解决了关于‘人民的多数’的著名问题”[2]10。在这里,卢森堡以敏锐的眼光看到十月革命已完全不同于英国大革命和法国大革命,在根本上实现了对资产阶级革命范围的超越,从而精准地把握住了十月革命的社会主义性质。

三、卢森堡社会主义革命道路理论的内涵

卢森堡的一生是革命和战斗的一生。为什么而革命?为什么而战斗?当然是为了她心中的革命信仰。卢森堡是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实现社会主义是她的最终目的。在投身于波澜壮阔的革命洪流中,在与伯恩施坦主义和考茨基主义的论战中,卢森堡社会主义革命道路理论逐渐形成,其理论内涵主要有3点。

(一)抛弃改良,坚持革命

在社会主义发展史中,如何选择社会主义革命道路一直是理论焦点,工人运动理论家和活动家们围绕着改良还是革命进行了激烈的论争。翻开国际共运史,有两句在第二国际时期风行一时的话会立即跳入眼帘。伯恩施坦说:“最终目的无论是什么对我来说都是完全微不足道的,运动就是一切。”[3]考茨基也说:“社会主义本身并不是我们的最终目的。”[4]面对伯恩施坦和考茨基的机会主义思想,卢森堡进行了揭露和批判。在她看来,无论是改良还是革命,其实都是社会主义运动中无产阶级所需要的。但是,无产阶级一定要擦亮眼睛,分清主次。社会改良是量的积累,无产阶级可以运用它,在资本主义社会内部,在社会主义革命运动低潮时期,一点一滴地创造社会主义革命的条件。伴随着社会改良不断推进,无产阶级逐渐成长、逐渐壮大。而社会主义革命则是质的变迁,无产阶级要运用它,彻底赶走资产阶级,彻底摧毁资本主义社会制度,彻底消灭贫穷、剥削和压迫。她指出,是改良还是革命问题,其实质就是对工人运动性质的认定问题,不外乎工人运动到底是无产阶级性质还是小资产阶级性质的问题。在当时的社会民主党内部,小资产阶级从自己的社会利益和社会角色出发,不愿意看到社会主义革命的烈火熊熊燃烧,只希望通过社会改良来实现他们的政治诉求和经济诉求。而伯恩施坦和考茨基则成为这一帮小资产阶级的代言人,不断兜售他们的社会改良思想,妄想用“和平长入社会主义”理念来迷惑成长中的无产阶级。翻开历史的书卷,卢森堡的这一发现无疑是伟大的。正是由于这一发现,无产阶级才看清了前方,认清了道路,社会主义才从模模糊糊的美好愿景变为了现实的存在。

(二)依靠“革命的锤击”夺取政权

在社会主义发展史上,伯恩施坦一直站在马克思主义暴力革命理论的反面,关于资产阶级对无产阶级运动的血腥镇压,他要么熟视无睹,要么帮腔帮调,说什么西欧各国的资产阶级反动者极少,说什么西欧各国的资产阶级对无产阶级运动从来都只是在防御。而考茨基也不断为资产阶级辩白,称资产阶级中的一些阶层对待无产阶级的态度是尊重的,并愿意以友好让步的方式与之相处。对于这些腔调,卢森堡非常反感,并不断进行了批驳。在她看来,自从人类步入阶级社会,政权始终是各阶级较量和争夺的核心,建立政权是一个历史时代的起点,政权坍塌是一个历史时代的终点。资产阶级贪婪的本性让资本主义社会修筑了一堵既高不可攀,又密不透风的墙,这堵墙用资本主义的经济关系、政治关系和法律关系来修建,牢固而高大。无产阶级想攀爬进入那堵墙是不可能的,无产阶级想绕道而行那也是不可能的。“要打垮这堵墙,只有靠革命的锤击,即由无产阶级夺取政权。”[5]在此,卢森堡提出了“革命的锤击”的独特表述。何为“革命的锤击”?即用铁锤猛击资本主义社会的法庭、监狱、警察、军队、议会和政治法律制度,锤击它,敲碎它,砸烂它。为何要用“革命的锤击”?因为无产阶级要朝着一个方向进发,那个方向就是夺取政权。

(三)广泛开展议会斗争和工会斗争

作为一名杰出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家,卢森堡一直头脑清醒、思路清晰。她虽然尖锐批判伯恩施坦的“议会迷”思想,但是,也一直在强调议会斗争和工会斗争的重要性。关于社会主义的实现,卢森堡深信人民群众是声势浩大的社会主义运动中“活”的因素,是轰轰烈烈的社会主义革命最终走向胜利的舵手。在风雨飘摇、波涛汹涌的茫茫大海中,舵手具有怎样的革命意志和革命素养是实现社会主义的核心所在。如何启蒙人民群众的政治意识?如何尊重人民群众的首创精神?如何让人民群众披上革命的盔甲、吹起革命的号角?在卢森堡的心里,这些都是整个社会主义运动的重中之重。卢森堡认为,工会是工人阶级对抗资产阶级剥削和压迫的防御体和屏障。在日常生活中,工人阶级可以利用工会进行增加工资、缩短劳动时间和改善劳动条件等斗争。在这种日常性、经常性的较量和博弈中,无产阶级的阶级意识会不断增强,政治素养会不断提升,而这些恰恰是无产阶级抡起革命的铁锤,勇敢夺取政权所必需的。关于议会斗争,卢森堡认为,民主形式必不可少,没有民主形式,社会主义一定会成为可笑的空谈。她观察了西欧各国的议会斗争后指出,人民群众的情绪日益高涨,他们火热的激情使资产阶级嗅到了严肃的、敏感的、多变的政治空气,伴随着这种政治空气的不断扩散,资产阶级逐渐变得谨小慎微起来。就这样,人民群众积极的、自觉的、蓬勃的政治参与,一点一滴地以极其奇妙的方式支持社会主义革命的舵手自由航行在通往社会主义的大海上。

回首过往,重温经典,恰如列宁所指出,卢森堡始终是社会主义运动洪流中高高盘旋的一只革命的“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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