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人的工作与闲暇

郝天聪

初到德国，感受最深的就是其极强的时间观念。每个公交站台都会贴有一张精确到分的到站时刻表，除此之外，还会有电子显示屏播报车辆实时信息。第一次去到文具店时，笔者发现一个稍显“奇怪”的区域。除了常规笔记本之外，德国有很多印有每日精确时间的专用笔记本。而在与同事接触多了之后也发现，几乎每个人办公桌前都会挂一个巨型的日历，将每天的日程安排得井井有序。在德国，如果时间观念不够强，也会付出不少“代价”。比如，德国的铁路票价会在不同时间段有较大浮动。越早订票，越有可能享受特价票，而订的越晚，票价则有可能是原票价的三倍之多。

就工作时间而言，与我国相比，德国人实在算不上“勤劳”的民族。2018年，根据经合组织所发布的36个成员国国家工作时长排行榜，德国以每年工作1 371 小时，成为所有国家工作时间最短的国家，平均下来德国人工作日每天工作六个小时。根据《工作时间法》，除消防员、医生、媒体人等特殊行业外，德国法令禁止在周日及假日工作。在德国的第一个星期，由于对情况还不了解，笔者曾专门挑了个周日去采购，结果自然吃了“闭门羹”。如果想要外出办事，那么首先要查的是其服务时间，有的机构甚至一周只有特定时间段才会办理业务。而且，有些岗位还是由两个人“分享”（share one position）。如此算来，德国人的工作时间就显得更为“宝贵”。但即便如此，德国人还是“不满意”。据英国金融时报报道，今年在经历六轮谈判之后，德国最大产业工会组织德国金属业工会与西南金属电气雇主协会达成协议，双方同意自4 月起给工人加薪4.3%，允许工人每周工作时间从标准的35小时缩减至28小时，即每天工作5.6小时，同时保留重返全职工作的权利。

相比之下，我国的工作时间和强度则要明显大得多。利用实证研究工作坊的机会，笔者曾做过一个小型调查研究，主题是“高职院校专业教师工作时间及其分配研究”。虽然尚未进行深入的分析，但是初步的描述性统计已经让人吃惊。通过对我国东、中、西部地区500多名教师的调查发现，我国高职院校专业教师的平均周工作时间将近50小时，远超过国家法定工作时间的40小时。如果再算上周末加班、节假日加班、特殊时期加班的情况，工作时间只会更长。而且，几乎所有高职院校都是教学为主型，专业教师每学年教学工作量普遍在400学时以上。如果再算上备课时间、课外辅导时间等，工作时间也会更长。这还只是教育领域，如果拓展到经济领域，会发现，在不少行业“996”似乎已经成为常态。

那么，值得思考的是，德国人为什么如此不“热爱”工作呢？接触多了之后，会发现，德国人时间观念中另外一个重要的概念——闲暇。亚里士多德认为，人唯独在闲暇时才有幸福可言，恰当地利用闲暇是一生做自由人的基础。在德国人看来，工作永远只是生活的一部分，而闲暇时光同样是生活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甚至是决定生活品质的关键要素。在与国外导师的交流中发现，他一周通常会安排固定的三天时间处理工作事务，每天都会留出部分时间户外运动。在科研会议方面，德国人甚至会把两年之后的开会时间提前确定好，并尽最快的时间把酒店和住宿也订好，但开会时间从来不会安排在周末和节假日。在与德国同事的交流中，得知这样做的主要目的是不影响休假时间，并留给自己充足的时间享受闲暇，而且休假时间、地点、车票、酒店等很多都是提前半年时间预定好的。

接下来，闲下来的德国人都去哪了呢？他们又是如何渡过闲暇时光的呢？由于隐私问题，笔者并未与同事交流过上述问题。但是，通过对德国人日常生活的观察，仍然可以略知一二。德国人是一个爱看书的民族。几乎每次在地铁上都会遇到手捧一本大部头书专注阅读的人，甚至是街头行乞的人也会在旁边放上一本书。不仅城市各个角度分布着大大小小的书店，各大城市主火车站旁也通常会布置有书店。德国大学通常没有校门，学校图书馆也是对外开放的，并不需要刷卡进入。德国人也是一个爱运动的民族。在德国，主要道路都会有专门的自行车道，每天都会看到身着专业装备的骑手飞驰。甚至还有一种专门的家庭自行车，即常规自行车后面挂一个婴儿车。相反，除了汽车之外，在德国很少会看到电动车。此外，还有各种类型的运动品牌店和运动俱乐部。德国人还是一个家庭观念很强的民族。德国的森林覆盖率很高，笔者访学所在的科隆市是德国第四大城市，但是仍然随处可见规模不等的草坪绿地，甚至有一个森林公园。周末，如果行走在公园，通常会看到不少以家庭为单位徒步、聚餐、野炊的场景。

德国人的性子很慢，除非特别亲密的关系才会用即时通讯软件交流，一般人都会用邮件联系。步入信息时代以后，我们已经很少写信。与此不同，不少德国人仍然有写信的习惯，每家楼下都会有信箱，在生活中使用的频率非常高。

德国人的性子是很慢，但是慢下来又有什么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