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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仁顺话剧创作的逆向思维

2019-01-15任泳逸于天文

吉林艺术学院学报 2019年1期
关键词:王生逆向话剧

任泳逸 于天文

(吉林艺术学院,吉林 长春,130021)

新锐剧作家金仁顺是吉林艺术学院戏剧文学专业毕业生,现任该院特聘教授。她是70后代表作家,在小说创作蜚声文坛的同时,在戏剧创作上独树一帜、不同凡响。她已创作和发表5部话剧:《他人》《游戏》《刀》《画皮》《咖啡屋》,绝大部分由吉林艺术学院首演。其中,《他人》2004年荣获第八届中国小剧场话剧会演优秀剧目奖、中国第八届戏剧节剧目奖。同年,话剧《刀》《咖啡屋》在国家核心期刊上发表。2014年,话剧《游戏》作为吉林省第七届大学生戏剧节开幕戏,获剧目、编剧、导演等多项一等奖。2015年,根据《聊斋志异》同名篇目《画皮》改编的话剧, 作为首届长春市小剧场戏剧节压轴大戏首演,2018年被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化部国家艺术基金选为全国巡演的剧目之一。

金仁顺话剧作品之所以取得如此突出的艺术成就,很重要的一点原因就是运用逆向思维进行创作。改革开放初期,运用逆向思维进行话剧创作颇为盛行。但是,近年来却有些淡漠了,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勇于创新、有深度的话剧作品的产生。金仁顺却反其道而行之,坚持运用逆向思维进行话剧创作。她的话剧作品无论是在作品的总体构思上,还是在题材、主题、人物、情节等主要艺术元素运用上,都贯穿了逆向思维,构建了独特新奇的总体构思,探寻了爱情的奥秘王国,透视了人性的斑驳色调,雕琢了人物的异特个性,编织了情节的难测迷局,在观众面前呈现了时代变迁和社会转型时期普通人情感、人生和心灵世界的深层状态,引导人们自省、自纠、自进,创造了诸多新鲜的、独特的艺术元素,使剧作获得了更新颖、更灵动、更深刻的艺术意蕴和艺术特色,为当下剧坛吹来了一股清新之风。认真研究作家话剧创作的逆向思维,无疑有助于更新当下话剧创作的思维方式和表现手法,促进话剧创作进一步焕发创新力,永葆旺盛的艺术生命力,在适应时代飞速发展和人们审美取向的急剧变化中大步前行。

一 、以逆向思维设计剧作的总体构思

总体艺术构思是一部话剧创作的基础。金仁顺的话剧总是以逆向思维设计剧作的总体构思,因而每部作品的整体面貌、精神内涵、基本框架,都能标新立异,令人耳目一新。

金仁顺的话剧《画皮》,可谓是其运用逆向思维进行总体构思的代表作。小说《画皮》是古典文学名著《聊斋志异》中的名篇,讲述了王生与披着美丽女郎画皮的厉鬼苟合,被厉鬼掏心而亡,道士收了厉鬼之后,妻子陈氏忍受了疯人百般羞辱,使王生的心失而复得的故事,抨击了善恶不分、忠奸不辨的愚人和俗世,表达了劝诫人们明美恶、辨忠妄的主题。如果按照常规思维,改编小说《画皮》是肯定要坚持这一劝诫主题的,但是,金仁顺的话剧《画皮》在用逆向思维进行总体构思时,恰恰把一个劝诫的主题,“颠覆”成了一个探讨爱情真心的主题。

这种“颠覆”主要是通过把原著中的点题人物厉鬼“颠覆”成寻觅爱情真心的少女如画实现的。在原著中,如画是一个专吃人心的厉鬼,但在话剧《画皮》中,如画表面上是一个女鬼,实际上是一个对爱情真心的执迷寻觅者。少女如画把自己的心献给了爱人。被遗弃后自杀身亡,变成了孤魂野鬼。经过久久的寻觅,她找到了爱她的王生,自以为得到了王生的真心,决心和王生“终老”。于是,她拿出少女所能拥有的一切去爱王生,为王生铺纸研墨、铺床暖被、弹琴唱曲,甚至耍娇卖俏。但是,当王生发现如画是鬼后,表示和如画缘分已尽。如画却认为爱情真心可以超越人鬼的鸿沟,千方百计要挽回王生的真心。王生反倒找来道士,要除掉如画。如画一气之下,掏了王生的心,但不像原著描写的那样,是为了吃掉,而是因为王生曾经承诺自己的心属于她,现在她要拿回来。当道士要刺死她时,她表示自己“爱过,痛过,恨过!够了!”死后,但求“魂飞魄散,永不超生”的临终之言,既包含对失去了王生真心的极度失望,又包括对曾经获得过王生之真心的些许满足。由此可见,如画对爱情真心的珍重达到了罕见的极致。

对于男主人公王生,剧作也在一定程度上运用逆向思维进行了改造。在原著中,王生是一个绝对的负情人。本剧也表现了王生的薄情,但同时表现了原著所没有的王生之真心。这种真心,既对如画,也对陈氏。当如画要掏他的心时,他表示要给她,好让她解脱。当如画要杀死陈氏,他甘愿用命相换,好让如画解心头之恨。可见,王生既迷恋如画的年轻漂亮,又要享受陈氏的精心伺候,对爱情的真心是游移和分裂的。

在剧中,与如画对立的情敌是陈氏。对于她,作者没有运用逆向思维,她身上保留了同原著的主要行为,即规劝王生赶走女鬼和食痰救夫,但增加了许多新的细节。当如画露出女鬼的真面目找王生时,她抄起菜刀保护王生;当王生被掏心之后,她跪求道士宁愿以自己的命换丈夫的命;最后,她吞下了疯子的浓痰,呕出一颗心,救活了王生。她同如画一样,对爱情真心也是痴迷的,是一个爱情真心的执迷坚守者。

通过以上分析,如画是一个爱情真心的寻觅者,王生是爱情真心的游移者,陈氏是爱情真心的坚守者。这三个人物基本上涵盖了人们对爱情真心的主要心态——寻觅、游移和坚守。千百年来,在人们的感情生活中,爱情真心的问题一直是一个避之不去、解而不开的大难题。全剧通过这三个人物步步深入地剖析和拷问了这个问题,给人们以无尽的思考。在人们情感世界愈加复杂的今天,爱情真心的问题更突出了,这就要求人们尤其是少男少女执着地寻觅和坚守,避免和纠正多变和游移。话剧《画皮》就是这样,运用逆向思维去改编小说《画皮》,赋予其探讨和拷问爱情真心的全新立意,从而使小说《画皮》这篇古典名著焕发出新的艺术异彩。

二、以逆向思维探寻爱情的奥秘王国

以爱情小说见长的著名作家金仁顺,在话剧创作的选材上基本都是以当代青年的爱情为题材的,而且几乎都独具匠心地运用了逆向思维,揭示了爱情的奥秘王国。金仁顺的这种创作方法是十分符合爱情特点和中国话剧发展要求的。作为人类最重要的一种情感,爱情既是最浪漫、最甘美的,芬芳醉人,又是最玄奥、最神秘的。当代有些青年的爱情行为更是如此,常常会做出许多“怪”或“特”等超乎常理的行为。金仁顺运用逆向思维方法,敏感地观察到这些按照常规思维难以发现的“另类”爱情故事,从中开掘出在社会转型期某些青年情感关系嬗变中的道德伦理观念,阐释了某些青年光怪陆离感情观背后隐藏的社会文化内涵,探索在新形势下建构现代婚恋关系的新方法。同时,我国话剧诞生的一百多年中,爱情题材作品多不胜数,在内容和艺术手法上可谓丰富多彩、花样翻新,因而要想实现创新和超越的难度极大。金仁顺运用逆向思维来表现爱情故事,探索了前人没有用过的艺术手法,在爱情题材话剧创作上写出新意、写出深度,在话剧艺术长河中荡起一朵朵闪烁着奇光异彩的浪花。

话剧《游戏》是金仁顺在爱情话剧创作中运用逆向思维很精妙的一部。张黎黎、王坚和小季之间的“三角关系”是本剧爱情故事的主线,而三个人之间爱情的发展和结局,则是全剧中逆向思维运用最显明、最深刻之处。

企业家的女儿、女大学生张黎黎,邀请她的男朋友王坚、童年玩伴小季、闺蜜安如、父亲为她选的对象陈雨林,在KTV包房内玩扑克牌“杀人游戏”。不料,张黎黎莫名其妙地被“杀”了。原来临近毕业,她想看看王坚对自己是否“真心”,决定归宿,因此来了一个“装死”。四位在场者为了自保,互相猜忌和诋毁,毫无戒备地坦露了自己在爱情、友情上的真实想法。结果,张黎黎亲耳听到王坚说:“我是现实主义,跟黎黎结婚,我可以少走30年弯路。”而小季对张黎黎却是毫无杂质的爱:“你要真爱一个人,她爱不爱你不重要,她在不在乎你也不重要,你就像浪花……在她身边荡漾……就很美好。”按照“常理”,张黎黎有一万个理由离开王坚,选择小季,而金仁顺却在这里来了一个大大的“逆向”,偏偏安排张黎黎继续和王坚恋爱,而不选择小季。最后,小季自杀,一场“杀人游戏”真的成了“游戏杀人”。

金仁顺对此剧的处理手法,并不是为了“逆向”而“逆向”,而是独具匠心的。 张黎黎决定选择王坚,一方面是在她的眼中,爱情不过是一场“游戏”,而王坚却可以让自己“笑口常开”;另一方面她以为王坚要的是钱,而父亲有的是钱,这样自己就可以让王坚百依百顺,随意“打造”王坚。面对张黎黎的抉择,小季在自杀前,第一次发出有悖张黎黎意志的心声:“张黎黎!我不是为你死的……我死,是我自己想死!你!你们!你们所有的人,都让我恶心!”在这里,剧作入木三分地透视了在当下社会转型、各种思潮碰撞的背景下,爱情游戏主义、金钱万能主义使某些青年的爱情和人生产生了种种困惑和扭曲,也透视了一些青年对这些影响的反思和抗争,从而给现实生活中的青年男女们以强烈的告诫和警醒。

三、 以逆向思维透视人性的斑驳色调

高尔基有句名言:“文学是人学。”而人性是人之为人的基本属性,因此对于人性的探讨和表现,自然是人学的核心内容,也是话剧创作最具艺术价值的主题之一。金仁顺在话剧创作中,把逆向思维作为显微镜和手术刀,对隐秘、复杂的人性进行冷静审视和深刻的解剖,捕捉到一般作者不注意或发现不了的人性隐秘。特别是在表现人物人性主导底色的同时,又注重刻画人物人性的多个侧面,即人性杂色,从而完整地揭示了人性的全貌。

小剧场话剧《他人》就是金仁顺运用逆向思维表现人性主题的代表作之一。在加拿大攻读博士学位的赵喜梅回国后,发现身为酒店老板的丈夫陈天与年轻漂亮的大堂主管李春雨有了“婚外情”。乍一看,此剧是老掉牙的“婚外情”题材。但是,全剧却通过赵喜梅设计将陈天和李春雨聚在一起,搞了一个“三堂会审”,在唇枪舌剑中一层一层地拷问了他们的灵魂,从而出人意料地揭示了他们灵魂深处的人性杂色,开掘出了探讨人性的主题新意。

赵喜梅本来是婚姻情感的受害者,本应受到人们的同情。但她以自己留洋博士和遭受情感背叛的身份为资本,对李春雨和陈天采取了匪夷所思的报复手段,以“剥洋葱”般的仔细剖开,让李春雨坦白和陈天之间的每一个细节,连做爱的过程也不许遗漏。这种对李春雨精神上的侮辱,比痛斥打骂更残忍,致使李春雨的尊严丧失殆尽、绝望地离开。但一不小心,赵喜梅透露了自己与导师奥利弗之间的隐情,于是立刻放下了居高临下的姿态,哀求陈天离婚,从而揭露出她内心深处的酸楚与软弱的一面。

李春雨是一个更为复杂的人物形象,她的出现是对传统印象中“小三”形象的颠覆。她对陈天是纯真的爱情,而且是第一次爱上一个男人。她做陈天的情人不是为了金钱,是因为陈天善良、体贴,对员工好,对自己更好,是看上陈天“这个人”。她的父亲背着她向陈天要了5万元“青春损失费”,她知道后决定还给陈天。她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避免被遗弃的命运,令人同情。但是,当赵喜梅审问她时,她却自恃青春美貌和为了真爱,以刻薄的语言,讥讽妻子的年龄和容貌,特别是利用陈天对她说过的贬斥赵喜梅的话,打击赵喜梅。这虽然有“自卫过当”的成分,但也透露了她在受欺辱的境遇下人性冷酷的一面。

陈天作为酒店老板,对员工善良热情,对李春雨曾经体贴入微,柔情似水,对自己“婚外情”也是一再忏悔,但当妻子肆无忌惮地打击情人时,却不敢为情人说半句话。当得知妻子在国外也移情别恋时,更是因为自己资助妻子远赴加拿大读博,并安排了妻子亲属就业,变得理直气壮起来,进行了“反向审问”,坚决不离婚,并且威胁说妻子如果坚持闹离婚,他就要让妻子的所有亲属失业。原来,他真正需要的只是妻子的海外“博士”头衔,给自己带来的风光和经济利益。至此,陈天的人性弱点也暴露无遗了。

自此,我们可以看到,这部戏打破了题材惯有的道德评判模式,真实地揭示了世间人常见的一种人性弱点:三个人都以自己的“优长”为资本,都在寻求对自己的肯定,都企图挖掘他人的缺点,又都处于他人的威胁中。由此可知,剧作的题目并不是有些人简单地以为“他人”就是指的“第三者”,而是套用了萨特“他人即是地狱”的观点,旨在劝诫人们克服把“他人”当成“地狱”的人性弱点,而应该善意、宽厚地对待“他人”。

如果深入探讨一下赵喜梅的人性弱点,具有更广泛的涵盖力。作为一个高级知识分子,自己也有外遇,却那么残忍地对待李春雨,实在是太过分了!作者制造这种“过分”,是有意为之,其目的是为了揭示人类更加普遍存在的一种人性弱点——“倍增报复”心理。赵喜梅理直气壮地对李春雨吼道:“你被伤害也是因为你先伤害了别人。”俗话说:“得理不让人。”我们常常看到一种情况,一个人受到了伤害,他就认为自己无论如何加倍报复对方,都是有理的,而一般人也常常表示理解和支持。对这种世人大都习以为常的人性弱点,作者猛喝一声,加以鞭挞,足见其对人性关注之烈,探讨之深。

四、以逆向思维雕琢人物的异特个性

美国戏剧理论家乔治·贝克说:“一个剧本的永久价值终究在于性格描写。”[1]在话剧创作中,能否塑造出具有性格鲜明的人物形象,往往是作品成功与否的标志。而在刻画人物性格时,又要雕琢出人物的异特个性,这样才能在艺术上有所创新,产生独特的永久价值。金仁顺在进行话剧创作时,自如地运用逆向思维雕琢人物的特性,推出一个个异特不群、令人难忘的人物形象。一般来讲,剧作雕琢人物的特性,大都采用含蓄的方法,极力让人物将内心世界深深地隐藏起来,而是通过人物行为的蛛丝马迹一点一滴地透露出来。金仁顺却常常采取了截然相反的表现手法,通过人物直白地讲述内心的真实想法,不做任何修饰和遮掩,甚至连灵魂深处隐藏的肮脏东西也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令人倍感震撼和触动。

话剧《游戏》中的安如就是一个特性十足的女性形象。当王坚讥讽安如做张黎黎的闺蜜是为了“认识大款,嫁入豪门”。安如毫不掩饰地说:“我是想傍个大款,嫁入豪门。人生就是一场赌博,我的筹码是我的美貌和青春,我拿它们来赌明天。这有什么不对的?”安如还公然宣称:为了保住将来嫁入豪门的“资本”,“在这个污浊的世界,对待清白可要小心翼翼些,才能让它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合适的人身上,发射出白银般的亮光”。这些话是一般女孩即使想说也说不出口的,可从安如的嘴里说出来,竟然是如此理直气壮,可见她对“财势”的极端迷恋,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拜金女”。但是,当安如知道张黎黎是以“装死”来检验大家时,心态却来了一个“大逆转”,把长期积压在内心的愤懑全部发泄出来了:“你摆了一盘棋,跟我们玩游戏,而我们这几个棋子儿,怎么走,都走不出你的手掌心。有钱就是了不起!财富是财富者的通行证,贫穷是贫穷者的墓志铭。”安如这埋藏在灵魂深处的心声,使我们看到了她在攀靠财势的同时,还有着憎恶财势的一面,句句直戳人心。

当具有高知背景的陈雨林对安如表示好感时,安如的心态再一次“逆转”,表示:“今天晚上,我看到了好几个我自己。老实说,有的我自己,让我很厌恶。我确实应该改变,我宁可骑着自行车笑,也不要在宝马车里哭!”结果,她和陈雨林牵手走下了场。安如这个“拜金女”,对自己的人生开始了反思,产生了想脱离“财势”,走向新生活的愿望。安如这种极端的特性,是当下“拜金女”的一个缩影,折射了在拜金主义泛滥的社会背景下,某些青年在爱情和人生上的迷失和反思,具有十分典型的现实意义。

五、 以逆向思维编织情节的难测迷局

清代戏剧理论家李笠翁说:“古人呼剧本为‘传奇’者,因其事甚奇特,未经人见而传之,是以名。可见非奇不传。‘新’即‘奇’之别名也。若此等情节业已见之戏场,则千人共见,万人共见,绝无奇矣,焉用传之?”[2]金仁顺虽然是一位新锐剧作家,但在运用逆向思维进行话剧创作时,却深谙中国传统戏剧编织情节之道,十分注重新、奇、特,力戒“千人共见,万人共见”的老套情节。她在情节的编织上往往奇思不断,妙想迭出,设计出一个个反差巨大的动因与结局、令人扑朔迷离的迷宫和节奏变幻,既能激发带给观众强烈而持久的欣赏兴致,又能引发观众对于情节背后深层意蕴的思考和追索。

金仁顺的话剧《刀》表现了一个高中生早恋的故事,这在剧坛中是屡见不鲜的。但是《刀》在情节的设置上,却同诸多同类题材大不一样,完全出乎我们的预料。

全剧开始,高中生佳美与赵亮网恋后,为了离家出走,让赵亮拿水果刀“绑架”自己,以此向母亲邓秋仪勒索出走的费用,邓秋仪很快识破他们的骗局。不料,在邓秋仪教训佳美的过程中,佳美却反唇相讥,抨击身为杂志主编的妈妈和身为公司老板的爸爸,对自己过高的要求及对自己的巨大压力,并揭露了表面上恩恩爱爱,暗地里都有情人的秘密,因此自己要离开这个“黑暗的成人世界”。至此,我们发现本剧同一般地表现“早恋”的戏剧作品相比,来了一个大“逆转”。原来,佳美因早恋而出走是受了家庭因素的影响和不堪忍受家庭的莫名压力。这一笔,既是全剧的第一次“逆转”,也是“戏核”的“逆转”。

按照常规思维,下一步势必写母亲或是为自己的行为辩解,或是因自己的丑事暴露而恼羞成怒,但剧作并没有这样写,情节来了第二次“逆转”,母亲出人意料地说这个家“的确是臭烘烘的”,同意女儿和男友一起出走,并送给女儿一张密码是女儿生日的银行卡。这里既有对自己家庭生活的反省,又说明了母亲不愿再让女儿受家庭的影响,母爱占了上风。看来,佳美如愿以偿,可以拿着银行卡离家出走了。但是,剧作的情节却来了第三次“逆转”。全剧结尾,当妈妈要佳美把水果刀给她,她要削苹果吃时,佳美却担心妈妈有不测,不给妈妈刀,而是自己要给妈妈削苹果。妈妈回房间了,佳美看到妈妈的“背影显得很瘦弱”,就谎说自己的手被刀割破了,猛敲妈妈的房门……最终佳美选择了留下,从中我们看到了女儿在内心深处对母亲的感情。

《刀》本来是一个不长的短剧,却通过运用逆向思维,编织出一连串的情节迷局,引人入胜,并赋予其深刻的意蕴,发人深省。本是一个司空见惯的母亲反对女儿“早恋”的故事,却开掘出对家庭教育反思的深意,深入地挖掘形成这种“早恋”问题的家庭根源和社会根源,并将目光投向普通家庭中追求自由的子辈与牢守权力的长辈之间的矛盾冲突中,对中国传统家庭伦理观念进行了深入思考,同时也透视了在家庭生活中难以割舍的亲情。

综上所述,金仁顺话剧在作品的总体构思、题材、主题、人物、情节等主要艺术元素上,都成功地运用了逆向思维,一方面使作品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提升了作品的独特性和创新性,提高了作品的艺术品格和审美品格,增强了作品的艺术吸引力和感染力;另一方面,对当下话剧创作具有很高的启迪价值,有助于打破话剧创作思维僵化,促进话剧创作思维更加活跃;有助于防止话剧创作创新虚化,促进话剧创作真正落实创新;有助于避免话剧创作题材局限化,促进话剧创作进一步多元化;有助于规避话剧创作平庸化,促进话剧创作打造艺术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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