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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研究的新途径
——认知语言学视角

2019-01-14蒋丽平

长春师范大学学报 2019年1期
关键词:缺省范畴原型

蒋丽平

(广东机电职业技术学院 外语商务学院,广州 广东 510550)

随着语言学研究不断的发展,翻译研究获得了源源不断的动力。语言学对翻译研究的指导地位一直存在。长期以来,比较语言学、关联理论、生成语法、系统功能、框架语义学以及语用学等语言学的相关理论或多或少对翻译研究都作出了贡献。认知语言学作为基于体验哲学的一种语言学理论,对翻译研究的指导作用日益突显。1957年,乔姆斯基(Chomsky)发表了《句法结构》(SyntacticStructures)一书,标志着语言学领域认知概念的诞生。20世纪80年代后期至90年代初,认知语言学开始成型,对词汇语义、句子结构和语篇等语言现象研究有着巨大作用。任何新的学术观点都会经历诞生、发展、成熟的发展过程。翻译学的发展离不开语言学,认知语言学在翻译理论研究中的地位和作用勿容置疑。国内众多学者基于认知理论中的某一个视角对翻译开始进行研究,然而,从认知角度对翻译进行系统研究的引介还比较鲜见。本文分别从原型范畴理论、理想化认知模型(ICM理论)和事件域认知模型(ECM理论)三大认知理论对翻译的指引作用进行探讨。

一、认知及其体验性

《辞海》(1989,1999)对“认知”一词的解释为“认识”,主要指人类认识客观事物、获得知识的活动,包括知觉、记忆、学习、言语、思维和问题解决等过程。体验哲学的经验观认为,客观世界的认知主体在对事物进行描写时,一般不局限于对事物进行客观的描写,还会对事物的意义提供更多、更丰富的描写。在翻译文学作品时,这一点表现得尤为突出。读过明代于谦的《石灰吟》的读者对于“石灰”的理解就不会仅仅停留在现实的石灰上,还会联想到清廉正直、刚毅顽强、不怕牺牲的英雄志向。而没有此类经验的外国译者、读者则不会产生相似的认知。

一般认为,认知语言学的哲学基础是体验哲学。因此,体验观成为认知哲学中最重要的一种表征方法。认知语言学的体验观同样可以运用于翻译。根据认知语言学的体验观,语言是认知主体的认知对客观世界的经验进行组织的结果,而“人类的经验源于认知主体与大自然、人与人之间的一种互相的作用。”[1]。在认知语言学中主要有三种认知方式,分别是原型范畴理论、理想化认知模型(ICM理论)和事件域认知模型(ECM理论),它们在语言研究过程中发挥着巨大作用。

二、原型范畴理论视域下的翻译

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Rosch等一些认知心理学和语言学家对语言学一些最基本的概念进行了实证研究,并在此基础上建立了现代范畴理论——原型范畴理论。该理论的基本概念为,原型范畴内涵的属性和数目都是不可确定的,会随着认知主体认知的需要而发生相应变化;外部世界对人来说是不可能完全被认识的,归属于同一个范畴的各成员之间具有家族像似性,而且范畴的边界是模糊的。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一些国外翻译研究者逐步运用原型范畴理论对翻译进行研究。Rosch对许多自然范畴进行了实验研究,发现他们都具有“家族相似性”[2],这些具有“家族相似性”的自然范畴统一被称为“原型范畴”。客观认知主体在一定时期内,通过与客观世界的感知、互动和体验,逐渐确定某些范畴成员为“家族中”最典型和最具有代表性的成员,即原型范畴。而原型的扩展义主要是认知主体在客观世界通过自身与客观世界的相互感知与体验交互而逐渐实现的。认知主体通过感知和体验客观世界,逐渐产生概念意义。而原型意义扩展到非原型意义的过程与认知主体感知和体验客观世界的过程是一致的,这一过程其实是认知主体从对现实世界的感知描述逐渐发展为对认知心理的感知,随后认知主体逐渐产生概念意义,最后通过借助隐喻或转喻的修辞手段才能实现认知的一种过程。

根据原型范畴理论的认知方式,一词多义的扩展模式主要反映了认知主体的认知方式,其产生模式主要有两种:辐射型和链子型。一词多义现象的出现,一定程度是由于词汇产生了边缘义项。在翻译过程中,要基于一词多义的根源和模式推理出不同概念或不同层次范畴的边缘义项,这样才能使译文符合源语意义。下面根据一词多义在语义认知上的特点,具体分析一词多义的翻译。例如:

例1:His mother was still on the table, so he hurried to the hospital after his work.

例2:He has to draw up a table in his report to clearly show the dramatic rise of unemployment rate.

基于认知范畴理论,边缘义项是基于隐喻、转喻等语义引申机制形成的。译者出现误译的主要原因是译者对边缘义项不甚了解。以上例句中的“table”,很多译者熟悉它的原型义项“桌子、台桌”。因此,在翻译例1时,译者都能根据语境将“table”翻译为“医院里的台子,即手术台”。但在例2中,由于“table”的边缘义项“表格”很少在翻译中出现,因此很多译者无法准确理解并且翻译出例2。当然,原型意义和边缘意义并不是绝对的,“table”对医院的医生而言是“手术台”,对餐厅的服务员而言则是“餐桌”。

在翻译时,译者需要基于原型范畴理论了解源语的原型义项,找到其所投射的语义领域,然后再选择其对应的边缘义项。译者需要避免语言形式上机械转换式的翻译方法,而需要充分了解源语的边缘义项,这样才能避免一词多义导致的翻译困境,从而提高语言翻译质量。

三、理想化认知模型视域下的翻译

所谓理想化认知模型(Idealized Cognitive Model,ICM),是Lakoff于1987年提出的认知理论术语[3]。这一理论是建立在许多认知模型(CM)之上的一种较为复杂的和完整的逻辑结构。Radden, G&Kovecses认为ICM不仅可以分别存在于现实、概念、语言表达的逻辑之中,也可以发生在“现实—认知—语言”之间[4]。认知语言学理论“现实、认知与语言”之间的逻辑联系可以解读为:在认知主体与现实世界的互动体验中,现实事件通过映射到认知主体后就成了人的心智事件,而语言事件是心智事件对客观事件进行抽象图式化处理后映射到句法空间的结果(图1)。

图1 “现实—认知—语言”表达式的事件解读模型[5]

例如在马致远《天净沙秋思》的“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这句古诗中,每一个意象都构成一个认知模型,从而共同组合成为一个理想认知模型,表达“苍凉、孤寂、凄冷”的氛围和意境。在翻译的过程中,这要求译者和读者对“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这几个意象具有同样的认知与体验,从而体会诗句所要表达的意境。

关联性指的即是各个CM之间的相关关联,也指同一个CM中各成分之间的相互关联。每个话语或书面文本中的每个词或词组都可以形成一个CM,它们之间会相互激活,并填补缺省的信息。在同一话语或文本中无法填补的信息,需要被其他句中的某个CM来激活,这种逻辑过程需要转喻映射和隐喻映射。仍以马致远的诗为例,同一句中的“枯藤”“老树”“昏鸦”就具有非常明显的关联性,象征着衰败和凄凉。而下一句的“小桥”“流水”“人家”独立来看不能表达出苍凉的意境,但通过上一句中任何一个CM的激活和映射,效果就达到了。因此,在翻译过程中,必须体现出这种关联性。

一个理想的认知模型实质上就代表一个概念框架,在该框架中的各个概念彼此是相互关联的,其中一个概念被导引,其他的概念就会自动被激发或呈现。在进行语篇理解时,人们通过话语或文本所提供的信息概念,不断导引概念之间的关联意义,从而使语篇的语义关联被建立起来,然后形成一个连贯完整的语篇。基于认知语言学的认知模型理论可以有效解决翻译中译者受源语概念意义的影响而造成翻译中的语义误译的问题。

例3.After their interview, he compared not their experience but their statistics.

例4.The center should probably be staffed by people on temporary loan from firm research laboratories universities and other talent pools.

根据理想认知模型理论,具体的词汇会导引或激活一系列概念,其具体语义需要根据源语作者的意图、认知期待以及概念意义所在的理想认知模型进行确定。在翻译时,译者需要考虑词语所在的情景理想认知模型,不能拘泥于该词语的概念意义,不然就会造成误译。在例3中,基于“interview”,我们的大脑呈现出关于面试的场景认知模型,通过搜索相关概念,导引与该理想认知模型紧密相关的概念,就会理解“statistics”在这里的含义应为“业绩数据”而非“统计数据”。而例4中的“loan”词语,需要基于文本所构建的理想认知模型进行概念理解。根据“people”与“loan”之间的关系,loan只能理解成“借调”而非“贷款”。因此,理想认知模型决定语义,而语义与理想认知模型紧密联系。理想认知模型拓宽了翻译研究的空间,能有效解决在翻译中最容易出现的语义理解错误。

四、事件域认知模型视域下的翻译

王寅在总结前人理论的基础上,提出了“事件域认知模型(Event-domain cognitive model)”[6],简称ECM。王寅认为认知主体在认识和体验现实世界时总是以“事件域”为单位[7],并在此基础上逐渐形成语言表达。事件域认知模型(ECM)是在批判继承解释概念结构和句法结构的理论框架的基础上形成的。该理论弥补了以前理论的不足,既可用来解释概念结构的形成和句法构造的基础,还可用来分析语义中许多现象。下面以翻译过程中的缺省信息和转喻机制为例进行说明。

在日常言语交际中,信息缺省现象常常出现。从事件域认知模型可知,一个事件可包含许多行为要素和事件要素。我们只要了解一个要素或部分要素,就可表达整个事件。因此,从另一方面来看,缺省信息与转喻机制的认知基础是一样的。在翻译的过程中,对缺省信息是否需要翻译出来就需要深入思考。例如,“What’s wrong?”这句问句可以在很多情况下出现,可以是医生询问病人“What’s wrong with you?”朋友询问自己“What’s wrong with your car?”还可以是学生询问老师“What’s wrong with my paper?”等等。在这句话中,缺省了宾语,缺省了语境。因此,在翻译的过程中,如果可以从前面的要素或后面的要素中表达出该句的意义,则不必补充缺省信息,反之,缺省信息的补充翻译则是有必要的。例如在上例中,若有前文铺垫“我的车抛锚了,恰巧遇到朋友”,则朋友见后可直接询问“What’s wrong?”不必补充缺省信息。

很多认知语言学家认为,转喻是在同一认知域中基于邻近关系的映射,而转喻是ECM的认知机制。一个事件域是由多个子行为和子事件构成的,处于整体事件域中的每一个子行为和子事件均处于邻近的位置。由于人们看待事务的视点不一样,因此整个事件域中的各个组成要素可以在特定的场合下被突显出来,从而代表了整个事件域,这一过程其实就是以部分代替整体的转喻。比如:“fill up the car”经过转喻后可以理解为“fill up the tank of the car”。在这句话中,实际上是用一个汽车整体代替汽车的某个部分即汽油箱,这种替代就是整体替代部分的一种转喻。再比如:

例5. I can’t play football today, I haven’t got any shoes.

例6.The cigarette in her mouth was unlit.

“鞋子”作为上义词包含很多下义词“拖鞋”、“皮鞋”、“凉鞋”、“运动鞋”等。在例5中,根据“play football”语境,“shoes”可以译为“运动鞋”。因此可以译为:因为我没有运动鞋,所以今天不能踢足球。而例6可以译为“他嘴角叼着的香烟烟头没有点燃”。读者在理解例6中的“cigarette”时,其活跃区(active zone)被激活[8],是“one end of the lips”部分代替整体“cigarette”的一种概念转喻。在目标语汉语里也一样,“烟头”转喻自“香烟”,“嘴角”转喻自“嘴里”。

五、结语

认知体验观认为,语言是作为认知主体的人对客观世界的经验进行感知和交互体验的一种结果。人们观察事物的视角和对事物不同侧面的突显方式都会对语言的产生和结构产生深刻影响。某一概念内容或这一概念如何被感知和理解都对语言表达的意义起到决定作用。认知语言学的这些内容为翻译研究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语言结构是对语义的映射,因此在翻译过程中需要重视语言结构的理解。综上所述,认知语言学作为一门新兴学科,对翻译研究的指导作用是不可小觑的。原型范畴理论、理想化认知模型和事件域认知模型都为翻译的研究提供了有力的理论支撑和新的发展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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