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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村上春树作品中的森林意象

2019-01-13李有陈星行曾焘

魅力中国 2019年10期
关键词:村上春树日语暴力

李有 陈星行 曾焘

(四川成都武警警官学院,四川 成都 610213)

一、投射“自我”

(一)表达阴柔“自我”

日语常常省略主语,这不仅是一种语言习惯,从深层来讲,更是一种对“我”的轻视。日本人对自我的不设边界,导致自我很容易走失或被忽略。河合隼雄曾经总结过日本人看待自我的原则,首先,不像西方人那样会将“我”与周围的场合清晰地分开,比如日本人会优先将整体场面的和谐平衡放在首位,自己只是场合内的一个组成部分。其次,日本人体会事物的时候,哪怕情绪感受够深入,也会觉得难以表达;反之,西方人会认为语言是构筑自我独特性的重要要素,这也印证了为何村上会在《小镇与不确切的墙》中试图否定语言,因为否定了日语的表达方式后,自我才会通过话语逐渐显露出来。最后,日本人的自我是建立在母性原理之上的。父性原理中“切断”的功用居于上风,但母性原理以包容为主,因而日本人不会将自我割裂开,自我与整个无意识的界线趋向于无,故自我被投射到外界就变得没有什么障碍,这也就是日本人更善于将“我”的喜怒哀乐投射到春花秋月身上,以物哀表达己哀的原因。同时,这也造成了在日常生活中,“我”的无意识与自我的难以区分,使“我”很难真正地去认识自我。于是,当审视自我变为必要时,村上春树塑造了森林这个角色来承担认识自我的作用。

村上作品中的主人公大多表现出明显的“恋母”倾向,而且母亲或类似母亲的形象会对主人公的疑问有引导或解惑的作用。《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中女孩谈到,“不错,我是没心。母亲有过,我没有。母亲由于有心生下来而被赶进了森林。我还没对你说过,母亲被赶进森林时的情景我记得清清楚楚,如今有时还想:如果我有心,恐怕会永远同母亲在森林里相依为命。而且,如果有心,我也可以正常地追求你。……记得母亲说过,只要有心,去什么地方都一无所失”。女孩从母亲这里得到了关于“心”的最初印象,保有了获得“心”的可能性,产生了追寻“心”的念头,因而可以说,在没有心的情况下爱上“我”也是她追寻自我的必然通途。女孩也是为了寻找母亲下落,才跟“我”来到森林边缘,而母亲能记住歌曲,是她保有内心的重要例证,因而母亲是她发现内心、回归内心的重要钥匙。

(二)等待“自我”归来

村上文学惯用身体作为叙事的重要参与者,对身体细节的描述,有象征意义的性交等在文中比比皆是。“身体叙事”的本质是言说自我,最直接的手段就是通过“性”,村上作品中的“性”描写具有多义性,可以说是将自己留在当下,连接自我与外界的手段。因此,大岛指引“我”进入森林的性暗示,从这个意义上讲又是接近自我的途径。但是,主人公在现实中体会到的只能是灵肉错位?和存在感缺失,借由身体这个通道的“性”能起到的作用非常微弱,最终主人公还是需要回归到精神性的通路中寻求解决良方。如《1Q84》中在僵直状态下体味神迹的领袖,由巫女通过性仪式试图将其留在现实世界中,继续充当人与某种意志的中间通道,然而最终领袖通过自我认知,自愿赴死以解除自身的通道性。

二、平衡善恶

村上春树虽然被认为受到西方文学影响深远,但究其根本,“用日语写作,最终这个思维系统仍然还是日本式的。日语本身是在日本国土孕育出的,所以不可能跟日本从根本上分开”。他无法避免地继承了日本文化的思维方式,企图向内寻找暴力的答案,在经过几十年的文本探索后,终于在《1Q 84》中借领袖之口说,“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善,也没有绝对的恶。善恶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东西,而是不断改变所处的场所和立场。—个善,在下一瞬间也许就转换成了恶,反之亦然……重要的是,要维持转换不停的善与恶的平衡。一旦向某一方过度倾斜,就会难以维持现实中的道德。对了,平衡本身就是善”。这便是村上在采访数位毒气事件受害者,并写出《地下》之后得出的答案。他倾向于以平衡来解决暴力带来的问题,于是受到了日本学界以小森阳一为代表的学者的抨击,认为他是在惺惺作态地虚假“介入”现实和历史。但是,如果我们结合上文的论述,看到代表着暴力的人和事物从何而来,或许就不会有这样的责怪了。代表暴力开关的石头在神社森林中,琼尼·沃克在森林中向乌鸦亮出收集猫灵魂的笛子,小小人藏身在森林中伺机而动……那些暴力的符号或多或少都与森林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森林则是日本人的自我。恶从来不是外在突如其来的灾难这么简单,那些邪恶的开启物需要我们自己的道德与约束。恶藏在我们的内心,暗流涌动在夜鬼活动的“地下”,也昭然若揭在小镇最戒备森严的围墙旁。正如《海边的卡夫卡》里大岛所总结的,“缺乏想象力的狭隘、苛刻、自以为是的命题、空洞的术语、被撺掇的梦想、僵化的思想体系一一对我来说,真正可怕的是这些东西。我从心底畏惧和憎恨这些东西。何为正确何为不正确一一这当然是十分重要的问题。但这种个别判断失误,在很多情况下事后不是不可以纠正。只要有主动承认错误的勇气,一般都可以挽回。然而缺乏想象力的狭隘和苛刻却同寄生虫无异,它们改变赖以寄生的主体、改变自身形状而无限繁衍下去。这里没有获救希望。作为我,不愿意让那类东西进入这里。”“这里”可以说是记录着人类共同记忆的大岛所处的图书馆,也是日本人时常忽略的自我。村上列举的“可怕”的产生根源都在于人的内心。在自我中,善恶的博弈时刻都在进行。村上所说的一时对恶的妥协确实可以挽回,但是这并非他试图掩盖历史与真相的最终结论,承认错误依然是他的主张,而且他试图向内挖掘错误根源的尝试与以善平衡恶的想法都体现了他对森林意象挖掘的尝试。

三、结束语

村上春树所做的不过是试图将“平等”拿出来,让读者跟随他的步调平视森林,也是平视以前未曾认真注视过的内心,让读者能够在物欲横流的现代社会中,找到一片直视自我的净土,疗愈自我的精神性外伤。如同村上春树在作品中表达过的心声,“无论事态看上去多么悲观,也必定在某处有突破口可循。倘若周围一团漆黑,那就只能静等眼睛习惯于黑暗”。而这“所谓怪异的世界,乃是我们本身的心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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