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藩校的“乐”实践*
——以弘前藩校稽古馆为例
2018-11-15武内惠美子唐权
[日]武内惠美子 著 唐权 译
内容提要:“乐”在儒学中是与“礼”并列、受到同样尊崇的领域。尽管如此,“乐”的内容却十分模糊,因为没有具体的乐曲及演奏方法的记录,自古以来一直存有争论。在江户时代的日本,儒学在武士阶层中急速发展,尊重“乐”被视作当然,同时在思想方面也出现了各种各样的议论。但是,“乐”并非只是单纯的思想话语,同时也应该是可以实际演奏的音乐。那么,在近代武家社会发展起来的儒学对于“乐”的实践究竟如何看待?同时又是怎样实际操作的呢?本文聚焦于各藩设置的武士教育机关即藩校,分析“乐”在那里受到的待遇,以弘前藩校稽古馆为例,考察的目的在于厘清近世以来“乐”的思想背景、实践以及围绕“乐”的文化状况展开论述。
绪 论
“乐”在儒学中是与“礼”并列、受到同样尊崇的领域。①其重要性既在《论语》中有反复的论说,同时从《礼记》中的《乐记》篇亦可得到确认。尽管如此,“乐”的内容却十分模糊,因为没有具体的乐曲及演奏方法的记录,即便是在儒学本家的中国,自古以来就一直有争论余地。
在江户时代的日本,从儒学者林罗山(1583-1657)出仕于德川家康之后,儒学在武士阶层中急速发展,尊重“乐”被视作当然,同时在思想方面也出现了各种各样的议论。但是,“乐”并非只是单纯的思想话语,同时也应该是可以实际演奏的音乐。那么,在近世武家社会发展起来的儒学对于“乐”的实践究竟如何看待?同时又是怎样实际操作的呢?本文聚焦于各藩设置的武士教育机关即藩校,分析“乐”在那里受到的待遇,考察的目的在于厘清近世以来“乐”的思想背景、实践以及围绕“乐”的文化状况之一端。
就关于藩校的研究而言,笠井助治在《近世藩校の総合的研究》②之外,还著有《近世藩校における出版書の研究》③、《近世藩校に於ける学統学派の研究》④等著作。此外,这里还可以举出奈良本辰也编著《日本の藩校》⑤、铃木博雄编著《近世藩校に関する研究》⑥以及近年来冲田行司编著的《藩校·私塾の思想と教育》⑦等著作。遗憾的是,这些研究几乎都不涉及“乐”的问题。在笠井的研究中,也只是在对藩校作整体的概要说明时,稍微有所言及而已。不过,以小岛康敬编著的《“礼楽”文化——東アジアの教養》⑧(《礼乐文化:东亚的教养》)为中心,关于“乐”的研究近来有所进展。但依我的管见,专门针对藩校在“乐”领域的实践活动的研究尚未出现。
考虑到近世儒学主要是在武家社会中获得发展,笔者认为,梳理藩校中“乐”的教育情况,有助于把握武士在普通情况下对于“乐”有着怎样的认识和实践。下面以弘前藩为例,具体分析藩校中“乐”的实践过程。
一、儒学对“乐”的解释
儒学中的“乐”在《论语》被表记为“礼乐刑政”,占据着非常重要的位置。《泰伯篇》云“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⑨,将“乐”定位为人格形成之根本。为了形成完美的人格,“乐”被看作是不可或缺的项目。
另外,《礼记》第十九篇《乐记》亦云:
礼以道其志,乐以和其声,政以一其行,刑以防其奸。礼乐刑政其极一也。⑩
在先王制订的完美且有伦理的治国规范中,有一项是“礼乐刑政”,因此“乐”也被看作是与政治相关联的重要项目。所谓“和其声”,就是指“乐”的根本在声音,即通过与声音相和,来达到驾驭人心的目的。而这被看作是一项统治之术。之所以存在如此认识,这里不妨看看这段引文之前的一段关于“乐”的起源的说明。
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感于物而动,故形于声。声相应故生变。变成方谓之音。比而乐之,及干戚羽旄。谓之乐。⑪
在这里“乐”的根本被看作是一个过程,首先是人心有所感应而发出声音,声音再变成音调,从而形成了“乐”。也就是说“乐”乃是心有所感的结果。因此,《乐记》又云:
是故其哀心感者,其声噍以杀;其乐心感者,其声啴以缓;其喜心感者,其声发以散;其怒心感者,其声粗以厉;其敬心感者,其声直以廉;其爱心感者,其声和以柔。⑫
在这里,“乐”被视为产生于喜怒哀乐等所有感情之中,是人心感应事物的结果。由此,“乐”就可以被解释为和其声,而和其声即调和人心。
是故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声音之道,与政通矣。⑬
按照这段引文,音调可以被解释为世态的反映。如果治世和谐,则音调亦安稳;如果处于乱世,则会产生哀愁之音。由此又产生了所谓“亡国之音”认识,如后文所述,音乐不仅是仪式上的点缀,同时也是为社会带来正常秩序的政治手段。
这种“礼乐刑政”的观点,在《论语》中还被表述为“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⑭。礼乐在这里的位置,排在刑罚之先。因此也可以说,《论语》里礼乐是被当作比刑罚更重要的事项来看待的。
礼乐是与刑罚相对的概念,同时礼和乐也被认为是一对相对概念。《乐记·乐礼篇》云:
王者功成作乐,治定制礼;其功大者其乐备,其治辨者其礼具。(中略)乐极则忧,礼粗则偏矣。及夫敦乐而无忧、礼备而不偏者,其唯大圣乎。⑮
在只有圣人才能实现的完美秩序中,礼乐发挥着巨大作用,离开礼乐将无法得到政治安定。这样的观点不仅出现在《乐记》中,在《庄子》等著作中也可以看到相同的价值判断。《乐礼篇》又云:
仁近于乐,义近于礼。乐者敦和,率神而从天;礼者别宜,居鬼而从地。故圣人作乐以应天,制礼以配地。礼乐明备,天地官矣。⑯
一个由圣人统治的完美世界,不仅体现在政治方面,同时也应该是一个万物调和的世界。天地大治则“礼”自然亦会完备,而对于自然界时时刻刻的变化,则以“乐”的和声去对应。这样的治国之道把自然界也包含在内,而礼乐在其中是不可或缺的要素。《乐礼篇》又云:
乐著大始而礼居成物。著不息者,天也;著不动者,地也。一动一静者,天地之间也。故圣人曰礼乐云。⑰
在这里,礼乐可以被用来表现天地间万物的安定,而只有二者具备之后才有大治。通过这些表述,我们不难理解“乐”之于儒学的重要性。
那么儒学中的“乐”到底具体指的什么呢?由于“乐”也就是音乃是刹那的事物,不可能被完全记录和保存下来,是一种时刻都在发生变化的艺术。因为有这个特点,即使是在孔子生活的时代“乐”也没有留下多少。《论语》中特别提及的是《韶》。《卫灵公篇》中有“乐则韶舞”之说⑱,另外《八佾篇》中又有“子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谓武,尽美矣,未尽善也”之语⑲。孔子评价《韶》为尽善尽美的作品。另一方面,针对《武》则谓其有所不足,也就是说作为“乐”来说还有不够之处。《述而篇》云“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20,则讲的是孔子在齐国听到了《韶》。
另外,《礼记》中可以看到“大章,章之也。咸池,备矣。韶,继也。夏,大也,殷周之乐尽矣”这样的语句21,这里列举了《大章》《咸池》《韶》《夏》等四种名称。这些作品是黄帝、尧、舜、禹以及殷、周等六代之乐。其中《大章》为尧之乐、《咸池》为黄帝之乐、《韶》为舜之乐、《夏》为禹之乐。《乐记》中省略了殷朝的汤王与周朝的武王时期的音乐,但根据《周礼·大司乐》中的记载,汤王之乐名 《大濩》、武王之乐名《大武》22。这些乐曲分别属于不同时代,但在孔子的时代,能举出的乐曲只剩下《韶》一种,其他曲目皆已变成无法听到的传说中的乐曲。即使是《韶》,其实际的状况也不甚了了,相比之下同时代的音乐则被看作是淫乐。考虑到这一点,那么也可以说所谓礼乐中的“乐”,实际上在春秋时期已然变得不具备实体,而仅仅是在抽象的音乐论中被言及。
二、昌平坂学问所
德川家康致力于振兴学问,文禄二年(1593)招聘儒学者藤原惺窝(1561-1619),之后通过惺窝的介绍又起用林罗山,把朱子学定为伦理规范的基础。林罗山于庆长十二年(1607)出家,并更名为道春,他一直仕于德川家,直到三代将军家光的时代。德川家光于宽永七年(1630)将上野忍冈的1352坪土地和200两金赐予道春23,后者用之建造学堂和书库,这就是昌平坂学问所的前身。不过,这一时期的学问所并非幕府管理下的公式教育机构,只不过是林家的私塾罢了。
宽永九年(1632)林家接受尾张藩主德川义直的捐赠兴修孔子庙,并于翌年二月十日第一次举行了释奠仪式。庙内挂着德川义直书写的“先圣堂”匾额,这座孔子庙与学问所一并被称为圣堂。宽永十一年二月,原骏河大纳言德川忠长旧官邸的一部分被拆迁并改造成了书院,庆安四年(1651)幕府开始改建为寺庙,诸如此类利用官费和大名家捐款的改建实施过多次。然而在明历三年(1657)正月十八、十九日发生的一场火灾中,虽忍冈的庙宇和塾舍免于灾难,但林家宅邸和书库却毁于一旦。道春因此万分沮丧一病不起,在病中离世。
另一方面,圣堂作为学问所,从道春时代奉幕府之命开始的《本朝编年録》的编撰工作虽然一度中断,但宽文二年(1662)幕府下令继续编撰,于是在宽文四年塾舍内又设立了编篡所。幕府支付给这项工作的承担者的月俸为九十五人扶持,宽文十年(1670)编撰结束后,这笔费用随即被改为教育费,于是这里的教育开始以官费运营。宽文十二年(1672)时幕府又下赐木材,塾舍由此得以扩建。
另外,五代德川纲吉多次造访林家圣堂,元禄四年(1691)他下令把圣庙搬迁至汤岛。汤岛圣堂与忍冈的不同之处,是它被视为幕府的正式孔子庙,纲吉甚至亲自设课开讲,并举行大规模的释奠仪式。而学问所也跟随之一同搬迁到汤岛,同时实施官费教育。但与圣庙不同的是,学问所此时仍然不是幕府的直辖机构。
那之后,由于遭遇多次火灾,再加上第六代和第七代幕府将军关心甚少等原因,圣庙与学问所的规模日渐缩小。到了第八代将军德川吉宗时期,有人提议汤岛圣堂的发展方向不应只限于林家家塾和举行释奠。享保二年(1717)更进一步开放,不仅是武士阶层,普通民众也可进入圣堂自由听课,幕府企图通过开放政策将学问所作为精神教育的场所来加以活用。享保三年,林罗山四子之孙林信如、林信笃的门人人见行充(桃源,1670-1731)、木下顺庵的次男木下寅亮(菊潬,1667-1743)、荻生徂徕的弟弟観(北渓,1673-1754)等四位学者被任命为学舍的讲师,这也是首次由林家以外的人担任讲师。但是原本春秋各举办一次的释奠仪式被缩减为仅秋季举行一次,而且仪式之后的宴会也被废止,经费来源也改为从幕府最初下赐的1000石祀田中支出。随着一些旧的惯例被废除,新政策的实施使得圣堂回归其本来的发展方向,但同时由于规模缩小,不难想象其经营状况应十分严峻。
天明七年(1787),松平定信就任第十一代将军德川家斉的老中首座,随即关注文教政策,并于宽政二年(1790)下令禁止异学,同时谋求复兴已趋于衰退的学问所24。他首先在天明七年着手再建圣堂,接着又下令在圣堂实施经书讲释。此外,他还先后于天明八年招聘芝野彦辅(栗山,1736-1807)、宽政元年招聘冈田清助(寒泉,1740-1816)、宽政三年招聘尾藤良佐(二洲,1745-1814)、宽政九年招聘佐贺锅岛藩的儒臣古贺精里(1750-1817)等人为圣堂直属的儒学者,宽政九年这一年还下令改建学舍。另外,宽政四年时他下令针对旗本和御家人中十五岁以上子弟实施“学问吟味”,即学术考试。宽政五年又实施了直参家中未满十五岁子弟的素读考试,并下令以后每三年都要举行一次考试。25
然而,第七代大学头林信敬(锦峰,1767-1793)于宽政五年去世之后,幕府命令美浓岩村藩主松平能登守乗蕰的次子林衡(述斎,1767-1793)继承林家家业。宽政九年(1797)十二月以后祀田的税收、学粮、塾粮都被纳入劝定奉行的管理之下,圣堂和学问所由此正式成为幕府编制。享和元年(1801)年八月,包括圣堂在内的所有建筑都被统一为学问所,之后被称为“昌平坂学问所”。26
如此一来昌平坂学问所就演变成面向旗本阶层的幕府直属教育机关,上学及寄宿均由官费承担。早期的教育是由林家以及前述学问所直属的儒学者们来承担的,后来也开始从外部招聘讲师,如安艺国(广岛)的赖春水(1746-1816)及萨摩藩的赤崎贞干(1739-1802)都担任过这一职位。
明治元年(1868)江户城开城之后,学问所被纳入了大总督府的管辖之内,并更名为学校。第二年,继更名为大学校之后再改为大学,并由大学别当负责管理。另外,旧幕府开设的洋书调所(开成所)、医学所得以复兴,并分别更名为开成学校、医学校,也是由大学别当管理。然而到了明治四年七月,大学被废除后成立了文部省,大成殿变成文部省博物局的博物馆,旧讲堂变成书籍馆的阅览室,学问所就这样退出了历史舞台。
三、藩校
受昌平坂学问所的影响,各藩也开始奖励学问发展。据笠井治助的研究,藩校主要有三种形态。一是由私塾发展而来,二是研习儒学的臣子在各藩的监督之下开设家塾,之后再改为藩校(半官半私),三是由藩主在城内开设的讲堂发展而来。27
关于藩校的设立时期,最早出现的是宽永至天和年间(1624-1683)尾张藩设立的明伦堂(藩祖义直时代)28、盛冈藩的作人馆(宽永十三年)、冈山藩的花田教场(宽永十八年)、桑名藩的立教馆(宽永十二年)、会津藩的日新馆(宽永年间)、大村藩的五教馆(宽文年间)、鹿岛藩的弘文馆(宽文年间)等7所藩校29,之后则有更多的藩校陆续出现,从贞享年到享和年间(1684-1751)有34所、宝历到安永年间(1751-1780)有25所、天明到享和年间(1781-1803)有59所、文化到天保年间(1804-1843)有72所,以及弘化到庆应年间(1844-1867)有33所,整个江户时代全国总计开设了230所藩校。不过,宝历以前设立的藩校多数已经中断,大多数的学校都是宝历年间之后设立或再建的。
虽说已中断,但宽永至天和年间藩校的开设是与上野忍冈圣堂的动向相呼应的。贞享到宝永年间的十五所藩校和正德至享保年间设立的十三所藩校则分别反映了当时的将军纲吉和吉宗的学问奖励制度的影响。不过大部分的藩校都建立在天明年间之后,其原因则可归结为松平定信的宽政改革、面向武士阶级的教育和藩政改革以及各藩的内部情况。
明治四年(1871)七月,由于废藩置县的实行,藩校也被废止。明治五年八月学制发布以后,许多藩校转变为中学或者高中。
藩校的教学内容是随着时代变迁和各藩的方针政策而改变的。松平定信推行的宽政改革中,不仅是禁止异学,还包含奖励文武之道、汉文素读考试、学问考试等内容。受其影响,设立于宽政年间以后的很多藩校都推行文武两道的教育方针。本文并未涉及武道,但据笠井的考察,文道教育则涵盖了从汉字和习字教育,到宝历年间增加了皇学和医学,天明期之后多了算学和洋学,到了文化年间更开设了天文学、音乐等课程。30另外,在教学设施比较完善的地方也积极出版教科书。由于军事上的必要性,通过研究和翻译外语书、物产书、数学书和西洋军事科学技术书、西洋军队训练等各式西洋书籍,西洋近代科学技术知识也在全国范围内得到普及,从而促进了近代化的进程,这也是藩校的一大特色。另外,即使在一些规模小、教学内容不完整的小藩,以文武双全为准则的综合性教育也随着全国藩校的普及而得到全面贯彻,不但培养出了人才,同时也为迎接明治文化奠定了坚实基础。藩校为地方文化的开拓作出了贡献,其在教育及文化方面的影响可谓深远。31
四、弘前藩校“稽古馆”概要
弘前的藩校与会津藩的日新馆、水户藩的弘道馆、长洲藩的明伦馆、熊本藩的时习馆、萨摩藩的造士馆等全国有名的藩校相比,很少有人提及,迄今为止也没有受到研究者的关注。但如果要考察“乐”的实践情形,这其实是一所非常重要的学校。这里首先介绍其概况。
弘前藩位于陆奥国津轻郡,藩主为津轻氏,以弘前城作为藩厅。津轻氏自初代起便喜好文道。四代藩主津轻信政(1647—1710)师从山鹿素行(1622—1685),在藩内起用素行门人。该藩宝历改革时的中心人物乳井贡(1712—1792)也被认为受到了素行思想的影响。32
六代藩主津轻信著(1719—1744)时期曾短暂地将大阪怀仁堂助教五井兰州(1697—1762)招至藩内任用,但思想上并未产生太大影响。七代藩主信宁(1739—1784)任用户泽惟显(1710—1773),户泽还担任过八代藩主信明(1762—1791)的监护。
八代藩主信明在跟随户泽惟显学习之后,还师从过荻生徂徕门下宇佐美灊水(1739—1786)。信明经熊本藩六代藩主细川重贤的介绍,同松平定信建立了友好关系。宽政三年(1791),信明将从四代藩主信政时期便延续下来的城中讲经定期化,开始探讨设立藩校,但同年因急病去世,只能留下遗言托付给后世。
九代藩主宁亲(1765—1833)在宽政六年(1794)年任命津轻永孚(1773—1828)作为学校创立总负责人,以昌平坂学问所、熊本藩校时习馆等为样本,在宽政八年完成校舍建设,取名为“稽古馆”,于同年八月正式开始教学。宽政九年在江户藩邸内也建立了学问所。同年九月二十六日举行释奠,三月三日举行养老礼。其后释奠成为年年举行的固定活动。
文化五年(1808),因为农作物歉收以及虾夷地区加强警备导致财政困难,稽古馆在规模缩小的同时,转移到了城内,教学科目限制在经学、书学、算学。随后,其规模又继续缩小,庆应二年(1866)以及庆应三年,更有一系列的制度改正,包括教学科目的取消与变更、停学·退学规定的改正、针对厚禄者嫡子的个别教育的相关规定的改正等。进入明治以后学校解体,汉学和英学被分开教授,明治四年(1871)也因为废藩置县而被废止。第二年明治五年旧藩立学校废止令颁布,学校转换为私立学校,成立了东奥义塾。33
宽政八年稽古馆最初设立的教学科目,计有经学、兵学、纪传学、天文历学、数学、书学、法学、武艺、医学、奏乐等。此外,宽政六年(1794)追加了兰学。因为八代藩主信明的影响,开设初期徂徕学的倾向就十分明显,经学课的内容并未采用《大学》《孟子》《中庸》,其教学内容与朱子学并不相同。同时还开设了奏乐也就是雅乐的教习,值得一提的是在释奠仪式上会用到雅乐。但是,津轻永孚在宽政十一年(1799)引退后,教学内容便逐渐从徂徕学开始发生转向,文化七年(1810)改为宋学(朱子学,以后除引用外都以朱子学表示)。
因为规模缩小,文化五年(1808)教学科目被限定为经学、书学、数学三种。到达规定年龄的人,允许其根据自己的志愿兼修其中某一或数个科目,同时兵学的学习则变成了义务,但包括兵学在内所有科目的讲解次数都有所削减。此后庆应二年到三年的两年时间里,随着学校里奏乐及诸礼等科目被废止,学校规模缩小的趋势加快,另一方面因为国内外局势的紧张,武艺学习却得到了鼓励。
稽古馆还热衷于出版事业,出版物大多数都是素读本。另外宽政十年以后直到明治时期稽古馆也制作日历,这作为它的特色而受到好评。34
五、稽古馆中的“乐”实践
如前所述,弘前藩校稽古馆开展过“乐”的教习活动。本节要探讨的问题是,这种教习活动是如何进行的呢?
有关稽古馆设立前的准备及最初开设时的详细史料并没有留下多少来。主要的史料收录在《新编弘前市史》资料篇三(近世二)35中。不过,如引用自弘前市立弘前图书馆(以下表记为弘前图书馆)所藏《稽古館創記》中的《二七九 学校御用掛の職名·人員·俸禄等》《二八五 学官の任命》《三○九 経学·兵学·数学·天文暦学の教科書》等资料中均看不到关于“乐”的记载。另外,在题为《二九七 国師ほか各職掌》的文献里,虽然可以看到关于“乐”的文字记载,但非是指“乐”的实际演奏,而是指《乐记》这部作品。36
不过,收录于《日本教育史资料》弘前藩部分的《行仪规》以及《学规》中,可以看到如下记载37:
行仪规 同上
(中略)
一、严禁在校内玩耍雅乐器、散乐等游艺器材。即使是雅乐器,休息日之外的时间也不许弟子身份之人在七时38之前摆弄。39
(后略)
学规 宽政十一年定
(中略)
一、生徒学雅乐器者,申牌后会习。其休暇日午牌以后不禁为之。若夫散乐讽谣,一切不许在学中为之。
(后略)40
根据这些记载,可知当时藩校内曾使用雅乐器进行过演奏,同时还有过雅乐的教习活动。
但是,如前所述所文化五年(1808)时教学内容已经被限定为“仅经学并书学、数学之三艺41”,其中并无奏乐。另外文化七年还发布了一条法令,将学问所的学风改为朱子学42,因此奏乐的教习活动是否还有延续已不得而知。但发布于庆应二年(1866)年十一月二十八日的另一条法令中有“一、命令奏乐并举行诸礼仪之事,目前宜停止”之语43,因此可知在庆应二年这一时间点上奏乐应当是从教学科目当中被正式删除了。但是反过来则可以认为,在此之前奏乐都是被编入到学习内容当中的。
关于这个问题,弘前图书馆岩波文库藏《奏乐御用留》有如下的详细记载:
一、奏乐之事,系承蒙上意而举行。然近来因时势所迫,渐趋衰落。若因此失传,则断然不可也。余此次指导佛寺和神社方面之人,令其加强演奏活动,同时也敦促学问所从事演奏诸人理解时势,并致力于教授工作。盖因学问所本来乃教习之所,然近来无人从事也。
庆应二寅年三月七日
以上内容由山野主马大人于城内讲述,下司楠美泰太郎恭记。
一、奏乐之事,因近来学问所未有教习之事,故于自己家中教授可也。所用乐器之类,亦可下发至家中。
庆应三卯年二月廿日
一、以信函形式通告如下,一季之补助皆按以往惯例下发。特此通知。
庆应三卯年九月廿一日以上内容由小司通告奏乐担当诸人。44
因时势导致奏乐衰退而产生危机感,藩当局遂于庆应二年三月七日督促佛寺神社方面进行演奏,同时还要求学问所也应留意时局并加强教习,但学问所那边却回复说近来练习奏乐之人已经没有了。从这段引文可以看出,庆应二年三月之前学问所的演奏实习还未被废止,但实际上已经没有学习者,教习已经趋于断绝。针对以前从事雅乐的人(教授)以及今后想要接受教育的人,藩当局还要求他们不要耽误文武之道以及艺道之追求,要加强演奏。大约一年以后的庆应三年二月二十日,因学问所的奏乐已经停止,藩当局遂下令教授在自家举行演奏,同时还下令把道具即雅乐器下发给他们。该文书未单独记载被下发的乐器名称,但弘前图书馆所藏《稽古馆蔵书目录》45最后的条目中,记载有如下乐器:
乐器
一、羯鼓 一面 带拨子 木制鼓身
一、同右同鼓身带唐草花纹
一、太鼓 右同木制鼓身
一、同右同鼓身带牡丹唐草花纹
一、同右同同
一、钲鼓 右同二面
一、笙 五管 装在一个箱子里
一、荜篥 四支
一、横笛 五支
一、筝 一面
一、篂 一支
一、和琴 一面
一、调子竹 一管
这部《稽古馆蔵书目录》没有具体纪年。另一份题为《稽古馆御蔵书员数目录》46的文书有嘉永元年(1848)的落款,但后者当中并未记载乐器目录。因此我们无法确认《稽古馆蔵书目录》中记录的乐器是哪个时期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即宽政八年以后学问所曾收藏并使用过这些乐器。虽然不清楚庆应三年时候这些乐器是否还保存完整,但可以推测其中的一部分被下发下去了。
从上述乐器名单可知,除了没有琵琶,其他雅乐器几乎是齐全的。另外还有和琴,这显示除了唐乐以外,国风歌舞也在当时的教学范围之内。47如果这些乐器都被发放下去的话,那么在自家进行教习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不论是演奏还是教习,乐谱都是必要的。但《稽古馆蔵书目录》中的乐谱,只在杂书之部的条目中可见到一部,即《琴谱》(小十册)。现在弘前图书馆中藏有一本与之同名的书籍,48但它并非雅乐的筝谱,而是七弦琴的乐谱。如果现存的《琴谱》与藏书目录当中的《琴谱》是同一部著作的话,那么它就不是雅乐谱。《琴谱》无论是哪种类型的乐谱,目录中既然有它的记载,说明记载条目并未刻意排除乐谱类。由此可推知学问所在当时没有收藏《琴谱》以外的曲谱。因此庆应三年下发物品中,可以认为其中没有关于谱面的记载。
再次回到《奏乐御用留》的记载上来,庆应三年九月二十一日小司楠美泰太郎被告知,每季度的津贴将如往常一样发放。到庆应二年为止,学问所内的奏乐教习名义上还在进行,但到庆应三年二月之前,已经改为教授者在自家进行教习。从自家教习的教授接受津贴这一点,也可以看出教习本身并未停止,只不过是教习地点发生转移而已。
上述资料显示,奏乐即雅乐的演奏在弘前藩不仅是娱乐或教养的一环,也被看作是学问所中一个重要科目。虽然学问所数次被缩减,同时真正的学习者事实上也几乎不存在,但作为一个教学科目却一直被设置到最后。这一点显示了“乐”在弘前藩武家社会中被视为必要之物。
六、弘前藩奏乐之真实情况
(一)奏乐的目的和场所
那么弘前藩为何一直如此重视“乐”的教习呢?这里我想从可能曾有过奏乐的场所或是机会,以及思想方面的问题来加以考察。
弘前藩之所以在藩校实施“乐”的教习活动,其背景之一是在举行释奠时存在着奏乐的必要性。
弘前图书馆中藏有两册题为《釈奠御仪式》的抄本,其中一册的落款时间为宽政九年二月二十六日49,另一册虽没有年代记录,但其首页钤有“御日记方”的印章。50又,《新编弘前市史》资料编中,收录了国文学研究资料馆藏陆奥国弘前津轻家文书中的《釈奠御仪式》一书的排印本。51这些著作详细展示了释奠的进行过程,其中包括释奠中的奏乐。该史料中关于奏乐的担当者有如下记载。
大乐正 一人 学头
执掌乐曲指挥之事。
(贴纸)小乐正 一人 站立于学头旁边的台阶之下,帮助学头指挥乐曲
乐工 由学官学生担任
执掌奏乐之事。52
关于乐工,引文中其职由学官学生担任的记载值得关注。《学校御用留》记载了宽政九年时担任奏乐者的姓名,其内容如下。
此次举行释菜之礼,因届时有奏乐,故下令由兼平弁之助·野吕半次·土门八郎·间宫久蔵诸人担任其事。
一,间山甚五郎提出申请,其主旨是希望允许由水木金吉、森左市、吉崎小源次等人承担诸项任务。
以上
二月朔日53
由引文可知,宽政九年举行的释奠54仪式当中,如果把提出申请的人也算在内的话,负责奏乐的人物共有八名。另外,同样是在《学校御用留》同年2月28日的条目中,记载了实际参与释奠的人名,其中包括乐人。现摘录其主要内容如下。
二十一日于表御书院举行释菜仪式,因接到参加申请,兹命令下列人员着继肩衣参会。兹定于五时(译者注:按日本江户时期的时刻制度,五时相当于上午八点或是晚上八点。)集合,以上事项通知诸人。
二月十八日
根据这里的记载,之前提到过的八人中有六人是一致的。不过有两人没有记载,另外还有八人是前述资料中未提及的。这份史料还记载了他们的职位和乐器,由此可了解奏乐的编制。具体而言是登歌筝廉、太鼓、鞨鼓、钲鼓、笙三名、笛三名、筚篥两名,这样的编制和《稽古馆蔵书目录》中乐器的相关记载是一致的。另外,本书中乐器部分的前一项题为“御祭器”,记录的是释奠的道具类。根据这些史料可以推测,稽古馆中奏乐教习的主要目之一,是用于释奠的演奏,同时稽古馆藏的乐器也同样是用于释奠奏乐的。释奠在稽古馆是极为重要的活动,除非每年释奠时不需要奏乐,或者奏乐被承包给外面,那么奏乐就是确实存在的需求。由此也可以推知,为了世代传承,以培养下一代演奏者为目的的奏乐教习也是不可或缺的。因此可以认为,到庆应二年之前的约七十年中,稽古馆一直在实施奏乐教习活动。
(二)演奏者
弘前图书馆藏《奏乐御用留》记录的最晚年代为庆应二年(1866年),比宽永九年成书的《釈奠御仪式》晚70年。此书已有排印本可资参照56,该书记录有天保十四年(1843年)、安政五年(1858年)、文久二年(1862年)藩主闻听奏乐的相关内容,也有庆应二年(1866年)至三年间奏乐教习中止的相关内容,同时还记载了大约三十名演奏者的姓名。
其中在该书天保十四年的条目中,可以看到兼平弁之助这个名字,他同时也是《学校御用留》中记载的十四名演奏者之一。宽政九年二月一日和二月十八日的两个条目中都可以看到他的名字,可推知他当时大约任教授之职。而过了46年后,他的名字仍然可以在御用奏乐者名录中找到。这一点显示了他作为教授曾经有过长期的活跃,同时作为证据也显示了这段时期奏乐与教习在一直进行。另外,名字虽然不同,记载中还出现了姓兼平、馆山、吉崎的人物,由此可推测他们是宽永九年时参与奏乐人员的亲属。另一方面,姓氏完全不同的人也多有记载,显示了一般情况下奏乐应是非世袭制。也就是说,并非由一个固定的家族承担奏乐工作。
在《奏乐御用留》中有一个频繁出现的名字,即斎藤善兵卫,同时还记载其身份是“御马回与力”57。由此可以判断,他并非专业演奏者,而是通过在稽古馆的学习掌握了演奏技巧的藩士。同时还可以确认的一点是,到庆应二年为止,稽古馆中的教习和奏乐活动尽管已经衰退但仍然在持续,而且服务于御用演奏的专业人员也还在产生。
(三)演奏曲目
《釈奠御仪式》详细记载了释奠仪式的顺序和过程,对于在什么时间插入奏乐也有详细说明,同时还记载了演奏的曲目。因记录太多,无法全部引用,这里选录部分内容如下。
此时乐正跪下,举旗击柷,奏五常之乐。乐曲演奏之后,乐正则偃旗鼓敔,于是奏乐结束。大凡奏乐,皆开始于乐正之举旗击柷,而终止于偃旗鼓敔也。(中略)
赞道之人站起,辄奏五常之乐。之后堂下演奏接神之乐时,亦用五常之乐。58
根据记载,仪式开始后首先演奏《五常乐》。仪式进行到中间时奏《越天乐》,后半程奏《太平乐》,最后退出时奏《庆德乐》。
又据《奏乐御用留》的记载,天保十四年在藩主面前演奏的是《贺殿》《林歌》《青海波》《拔头》《合欢宴》等五曲,安政五年的演奏则是《五常乐》《越天乐》《拔头》《兰陵王》《林歌》等五曲,文久二年时是《贺殿》《五常乐》《林歌》《太平乐》《拔头》五曲。这些演奏彼此之间有一到两曲重复,另外安政五年和文久二年的演奏曲目中虽包括了用于释奠的三首演奏曲目,但并非用于释奠的曲目也有六曲。由此可知可供演奏的曲目共计有十曲。
表1 弘前市立弘前图书馆所藏“乐”的相关书籍一览
如上所述,《稽古馆蔵书目录》中没有记载乐谱,而弘前图书馆则藏有数部乐谱。其中与“乐”相关的书籍列在表1之中。笛谱有《龙笛仮名谱》59《横笛楽谱》60《笛谱》61三部,筚篥谱的《こと歌》62一部为雅乐乐谱,理论方面的著作《琵琶调子並谱》63《调子合法》64等。
《横笛楽谱》为龙笛谱,记有《五常乐》《越天乐》《庆德》《太平乐》《拔头》《陪胪》《林歌》等曲谱,这些曲目与《奏乐御用留》中列举的演奏曲目基本一致。
《龙笛仮名谱》如其书名所示是龙笛谱,目录中除了列举包括前奏曲在内的54个曲名,还列举了龙笛指南、太鼓谱、钲鼓谱、鞨鼓谱等。但书中实际上只记载了五十首龙笛谱、作为龙笛指南的笛图以及钲鼓的简单概述,目录里的最后数曲在正文中没有被登载。
所有登载的笛谱中都加入了太鼓谱,而《越天乐》《林歌》《拔头》《青海波》《兰陵王》《五常乐》《庆德》《合欢宴》中则加入了钲鼓谱。另外《奏乐御用留》中列举的所有曲目,也都被收录到该书里。
《笛谱》也是收录了二十五首曲目的龙笛谱,其中《越天乐》《五常乐》《老君子》《太平乐》中还加入了筝谱。也就是说,这三本书中笛谱、筝谱、太鼓和钲鼓的曲谱都有收录。
另外,题为《こと歌》的著作为抄本。我在考察其中的曲谱时,发现内容与题笺不符。书中收录的不是琴或筝的曲谱,而都是筚篥谱。内容包括《贺殿》《胡饮酒》《酒胡子》《兰陵王》《武德乐》《五常乐》《越天乐》《庆德》《老君子》《三台急》《陪胪》《林歌》《万岁乐》等十三曲筚篥谱。这些曲谱涵盖了释奠的所有演奏曲目,也包括在藩主面前演奏的曲目,但并未囊括弘前藩所有有记录的曲谱。
《琵琶调子并谱》和《调子合法》这两部著作都是关于调弦方法、音调及演奏方法的解说书,其中没有收录曲谱。《琵琶调子并谱》不过是只有两纸的薄本,可能是有缺损或者是同名书的部分抄本。而《调子合法》的内容则包括乐器间音调的关系、渡物65的规则、乐谱的记载方法和演奏方法等,还收入了大神惟季传下来的《怀竹抄卷第一·横笛篇》。该书是把各种内容合订在一起的专业乐书。
这些乐谱被弘前图书馆收藏的经过不得而知。《龙笛仮名谱》的书后印章显示,该书是昭和五十年由个人寄赠的。此外,乐谱类书籍涵盖了弘前藩实际演奏过的大部分曲目,笛谱中则记入了筝谱和打击乐器的曲谱,多数乐谱中都有批注。从这几点可以看出,这些乐谱很有可能被演奏者(学习者)实际使用过。虽然没有收藏笙谱,但在演奏者家里流传的可能性是有的。
总之,从《稽古馆蔵书目录》记载的乐器、《釈奠御仪式》等书中的奏乐记录、以及弘前图书馆藏乐谱类书籍不难看出,奏乐曾经在稽古馆和弘前藩盛极一时。
(四)琴·明清乐
浏览弘前图书馆藏的与“乐”相关的书籍(如表1),不难发现琴(七弦琴)及明清乐的相关书籍在数量上几乎和雅乐的一样多。有一部题为《幽兰谱附左右手法·琴手法图·调琴法》66的写本,从书后题记可知抄写者为三上道顺。该书为合本,包括如下几方面内容:《碣石调幽兰第五》——后水尾天皇(1596—1680)下赐给狛家中的古琴谱,荻生徂徕也曾加以研究——一书中的奏法、琴的奏法以及调弦法等。还有《琴经指法·附曲十六》67也是琴谱,内容包括奏法的解说以及十六首曲目。另外,《水月居琴谱》68和《琴谱》为同一形式的写本,《水月居琴谱》的目录记载了32个曲名,其中有20曲收录于《水月居琴谱》,另外的12曲则收录于《琴谱》。由此可知这两部著作其实是同一部琴谱的上下卷。
另外,《魏氏乐谱》69一书为笛谱,内容为明清乐曲。卷末附有龙笛、筚篥、笙等乐器的调音以及管的说明,可以认为其中的乐曲在演奏时加入了龙笛和筚篥。书中有“宽政十二载庚申年九月良辰 鼎斋 樋口直行书”的题记,说明宽政年间时存在过用雅乐器来演奏明清乐的演奏方式。从书中的钤印可知,此写本是明治三十九年十月由个人捐赠给图书馆的。所以此书并非是图书馆在明治之后从旧书店购入的,而是与《龙笛仮名谱》一样原为个人藏本。
《琵琶谱·上卷》70记录的不是日本琵琶,而是中国琵琶的奏法解说及乐谱。内封面的文字为“嘉庆己卯镌琵琶谱 小绿天藏板”,书后题记则为“嘉庆戌寅秋月竹君华灿录井校 吴门王敬文镌”。据此可知这是嘉庆二十四年(1819年)在中国编纂的琵琶谱。
上述这些著作,准确地说其创作目的都不是为了“释奠的奏乐”。但如前所述,《稽古馆蔵书目录》中收录的唯一与乐谱相关的著作就是《琴谱》。虽然不清楚该书与弘前图书馆藏《琴谱》(《水月居琴谱》)是否为同一部著作,但以“琴谱”为题的著作被纳入藏书这件事本身不容忽视。
琴和筝常被混为一谈,但实际上是两种不同的乐器。这里所说的琴,指的并非是日本的和琴,而是中国现在还在演奏的七弦琴,也被称为古琴。古时就有孔子喜爱弹琴的记载,琴被认为是与儒学及文人世界有极深渊源的乐器。进入江户时代之后,明末的禅僧东皋心越(1639—1699)赴日传授琴法,在文人和儒学者中曾广为流行。荻生徂徕对琴有所研究,以浦上玉堂(1745—1820)为代表、对文人的生活方式发生共鸣和憧憬的人们则更加亲近古琴。不过,琴并没有因此普及,也从未成为一般人的娱乐方式。上述的乐谱和音乐理论书籍的存在,显示了在弘前藩曾经出现过一群人,他们有儒家文化背景,喜爱古琴并不断探求其真谛。同时还昭示了一个事实,即在稽古馆也有人作过同样的实践。
前面第四节提到八代藩主信明曾以宇佐美灊水为师。同时还提及在弘前藩的藩政改革中,因贡献巨大而知名的乳井贡曾深受山鹿素行的影响,其实他还接受过荻生徂徕和太宰春台的思想熏陶。但在另一方面,乳井对朱子学进行猛烈批判一事也是众所周知的。他们生活的时代与藩校开设虽然并不是同一时期,但这些人物在弘前藩产生过很大影响。藩在教育方面的一个特色即深受徂徕派影响,稽古馆在设立时也同样有强烈的徂徕派色彩。藏书中之所以纳入琴谱,可能也正是来自于上述文化背景。从弘前图书馆的藏书中,亦可以知道这里曾存在过一群深受荻生徂徕影响且喜爱七弦琴和明清乐的人物。
琴和明清乐本身与礼乐并无直接关系。但自荻生徂徕之后,在思考礼乐思想中的“乐”的实践时,它们成为我们必须加以关注的事项。而弘前藩对于“乐”的实践,难道不是最好的佐证吗?
七、藩校以及昌平坂学问的“乐”
以上讲述了弘前藩极为活跃的“乐”之实践。那么其他藩是否存在与之相同的情况呢?
日本在明治时期曾有过针对旧幕府时代教育体制的调查,后于明治二十三年至二十五年整理为《日本教育史资料》一书出版。该书虽然是后世的编撰资料,但对各藩的教育情况有全面介绍。根据该资料中有关“乐”的教习情况的记载,可知除了弘前藩之外,有过奏乐或是教习的藩只有九个,即会津藩、水户藩、佐仓藩、丰冈藩、赤穗藩、丰浦藩、高松藩、荻藩、熊本藩。71这几个藩的相关记录概要可参考表2,其中把“乐”(音乐、雅乐)设置为教学科目的藩有七个,即弘前藩、水户藩、佐仓藩、赤穗藩、丰浦藩、高松藩、熊本藩。用于释奠或是演奏会上的奏乐,就只在会津藩、丰冈藩、荻藩这三个藩实施过。因此可以推测,实施过“乐”的教习的藩校,也不过只有七所而已。如果考虑到全国曾有超过230所藩校这一事实,那么可以说“乐”的教习在藩校中其实少得让人吃惊。目前还未发现这七所藩校有何共同之处。今后必须对这七所藩校进行调查,从中找出理由,并分析其中是否存在着共同之处。
表2 《日本教育史资料》中各藩的“乐”实践
另一方面,作为各藩校的样本及幕府学问所的昌平坂学问所,在当时又是什么情况呢?
如第二节中所述,昌平坂学问所从林家私塾时期开始,就在用地上修筑圣堂,还举行过释奠。发源于宽永十年(1633),开始时的主持者为林道春。释奠最初为林家的私家活动,但后来渐渐与德川家的关系变得紧密,多次从德川家光及家纲处接受圣堂改建补助。道春去世后,春斋接任祭酒,也举行过释奠活动。其形式是以道春于宽永十二年(1635)二月举行的释奠为样本,举行的时间是在万治二年八月。此后则是每年春秋两次举行并固定下来。宽文四年(1664)二月,春斋在释奠中第一次加入奏乐。此事在《昌平志》中记载如下。
(万治)四年甲辰二月,上丁,释菜孔子庙,始用合乐。逊按,去冬京师乐工狛近元奉职来于江户,稽留逾年。会值春丁,请与子侄及其徒高庸等数辈瞻拜庙貌,因请奏乐于庭。明年四月有事于日光山,近元等复奉职而往,毕事来于江户,再过忍冈,请与乐生三十余人舞于朝廷,释奠奉乐访于此。72据此处记载,春斋曾邀请京都乐所的狛近元在圣朝前演奏,第二年四月狛近元因日光山的奏乐活动离开江户时,又再次实施了临时释奠,当时还让三十余名乐生在庙前庭院中起舞。也就是说,乐人是请京都乐所的狛近元派来的,而不是让学生为了释奠在塾里学习并掌握演奏技术的。据说春斋在当时因为释奠时礼乐完备,而且复古了周朝的礼仪而十分喜悦。73
一般认为,宽文十年(1670)举行的释奠成为后来的典范。《庚戌釈菜记》一书中对当时参与的乐师有如下记载。
伶工
鞨鼓 安季治
太鼓 秦兼伴
笙 多忠行
筚篥 狛光信
笛 狛高重74
上述人物都是来自京都的乐人(即雅乐的专业演奏家),与宽文四年一样,担任释奠演奏的并不是学问所的学生和教师,而是专业人员。到了元禄四年幕府的圣堂建成,之后幕府的正式释奠活动都在汤岛举行,演奏则依旧由乐所的乐人来担任。到了后来,高桥胜弘著《昌平遗响》一书中有庆应二年(1866)的记录,文中有“来自京都的伶人数名皆身着古衣冠,坐西廊下奏乐,乐器用笙、筚篥、鞨鼓、盘(垂吊着的曲面矩形石头)”云云。75从这些史料可以看出,从最初的时候一直到幕末,昌平坂学问所在举行释奠时都是由来自京都的乐师奏乐。换句话说,昌平坂学问所并未实施以释奠奏乐为目的的教学,学问所内也没有设置演奏者。在昌平坂学问所的各种史料中,找不到奏乐教习的内容。从这一点亦能证实以上观点。
一般认为,因各藩都让藩士去昌平坂学问所学习,并且那些人回藩以后又都活跃于藩校,所以各藩校在形式上和昌平坂学问所很相似。弘前藩也是如此,虽然刚开设时倾向于徂徕学,但从昌平坂学问所学成归来的藩士们则使之变为朱子学。在奏乐方面虽然弘前藩校与昌平坂学问所有不同倾向,但许多藩校都没有安排奏乐,其原因可能正在于昌平坂学问所没有这方面的教习。
但是,释奠活动在各藩都举行过。昌平坂学问所举行释奠活动时可以从京都聘请演奏者,这是各个藩校无法做到的。同时也不难想象,在学问所没有教习的情况下,释奠时举行奏乐是很困难的。在那些没有“乐”的教习活动的藩校里,大多找不到释奠活动时奏乐的记录。那么这些藩又是如何看待“乐”呢?这个问题我想今后加以探讨。
八、弘前藩“乐”实践之意义及作为文化的“乐”
以上通过与其他藩校及昌平坂学问所的简单比较,可以看出弘前藩在奏乐方面极其富有特色。
藩校在其存在的时期内,藩的财政状况极其吃紧,同时又处于幕末这样的艰难时代。尽管如此,奏乐的教习活动却依旧实施,甚至还坚持下来。这一点可以说是弘前藩及稽古馆的一个显著特色。
儒学中“乐”被看作是一个重要领域。在举行释奠时,奏乐乃是主要目的,昌平坂学问所的释奠都伴有奏乐活动。尽管如此,大多数藩的释奠活动中,实际上找不到奏乐的记载。就这一点而言,“乐”在释奠中未必被看成是不可或缺,或者说被当作可以省略之物的可能性也无法完全否定。另外,由于财政上的原因中途被砍掉的可能性当然也存在。但是弘前藩即使到最后也仍然没有废止奏乐。根据《奏乐御用留》的记载,天保十四年(1843)、安政五年(1858)和文久二年(1862)举行过三次为藩主表演的奏乐会。弘前藩距离专业演奏家们居住的上方地区十分遥远76,但不仅是稽古馆的相关藩士,连藩主自己都主动去亲近雅乐,这一点非常值得关注。
附属于天王寺的京都乐人东仪文均(1811—1873)于嘉永六年(1853)到达江户时,与田安家的当主德川庆赖(1828—1876)、诹访藩主诹访忠诚(1821—1898)、越前敦贺藩主酒井忠毗(1815—1876)、美浓高须藩引退藩主松平义建(1800—1862)等人有过交流。相关记载见文均的《楽所日記》,从针对该日记的研究中还可了解到的一点是,当时的藩主、旗本及其家臣们有举行乐会并享受雅乐之事。77弘前藩主及藩士们对雅乐的爱好可以认为也反映了当时武家社会的风气。不仅是在江户,在弘前的藩校也在实施“乐”的教习。这一事实说明“乐”并非单纯属于个人嗜好,而是伴随着深刻的思想背景。
如上所述,弘前藩开设稽古馆时有强烈的徂徕学倾向。徂徕在熊泽藩山之后继续“乐”的实践,并产生很大影响。那种认为“乐”在释奠中有存在必要或不可省略的观点,难道不正是这一思想背景下的产物吗?尽管随后藩校的教育方针转变为朱子学,但奏乐教习并未被废止,释奠活动中“乐”也依然被继续利用。这一事实说明“乐”的重要性超越学派,已经深深渗透到弘前藩士的思想之中。
还有一点,通过考察七弦琴和明清乐的状况,可以知道弘前藩的“乐”事实上已经超越了礼乐框架,作为一种更为广泛的文化现象扎根下来。在弘前这块土地上,不仅是“乐”,地歌筝曲或是三味线音乐以及平家琵琶等,都受到人们的广泛爱好,同时还发展出自己的特色。在这样的文化背景之下,弘前藩的奏乐风习也是如此。它一边保持着礼乐之体现这一大义名分,一边则是人们通过加深自身对儒学思想或是对文人的理解,让“乐”成为一种喜好并扎根下来。如果说藩校为近代打下了基础,那么弘前藩的“乐”实践,难道不也可以说是为弘前的近代音乐打下了基础吗?
本文考察了弘前藩的思想和“乐”的实践,这也许是一个特异的例子。那么礼乐的实践在其他藩又是如何被看待,如何展开的呢?不同的藩之间有哪些不同之处呢?这些问题将在今后加以考察。
注释:
①本文中的“乐”原文作“楽”,并非指一般意义上的音乐,而是特指儒教中践行的音乐。在日本,一般认为雅乐包含在“乐”之中。——译者注
②笠井助治:《近世藩校の総合的研究》,吉川弘文馆,1960。
③笠井助治:《近世藩校における出版書の研究》,吉川弘文馆,1962。
④笠井助治:《近世藩校に於ける学統学派の研究》上下二册,吉川弘文馆,1969。
⑤奈良本辰也编:《日本の藩校》,淡路社,1970。
⑥铃木博雄:《近世藩校に関する研究》,振学出版,1995。
⑦冲田行司:《藩校·私塾の思想と教育》,日本武道馆,2011。
⑧小岛康敬编《“礼楽”文化——東アジアの教養》,ぺりかん社,2013。
⑨《论语》,载《中国古典文学大系第三卷》“泰伯篇”木村英一訳者代表:《论语·孟子·荀子·礼记(抄)》,平凡社,1970,第42页。
⑩《乐记》,载《新釈汉文大系二八》竹内照夫:《礼记》中,明治书院,1977,第557页。
⑪同⑨,第556页。
⑫同⑨,第557页。
⑬同⑨,第558页。
⑭《论语》,载《中国古典文学大系第三卷》“子路篇”木村英一訳者代表:《论语·孟子·荀子·礼记(抄)》,平凡社,1970,第68页。
⑮同⑨,第567页 。
⑯同⑨,第569页 。
⑰同⑨,第570页 。
⑱《论语》,载《中国古典文学大系第三卷》“卫灵公篇”木村英一訳者代表:《论语·孟子·荀子·礼记(抄)》,平凡社,1970,第85页。
⑲《论语》,载《中国古典文学大系第三卷》“八俏篇”木村英一訳者代表:《论语·孟子·荀子·礼记(抄)》,平凡社,1970,第18页。
20 《论语》,载《中国古典文学大系第三卷》“述而篇”木村英一訳者代表:《论语·孟子·荀子·礼记(抄)》,平凡社,1970,第36页
21 同⑨,第571页 。
22 下见隆雄:《艺术论集》,载《中国文明选十四》,朝日新闻社,1973年,第40页。
23 坪:土地面积的单位,一坪约为3.3平方米。
24 宽政异学之禁乃是针对林家门下弟子,警告他们中有人受到新学说影响而败坏风俗。并非禁止一般的异学。
25 老中:江户幕府官职名,总理幕政;旗本:将军的直属家臣,俸禄在一万石以下,可以直接参见将军,即“御目见以上”;御家人:将军的直属家臣,但没有资格见到将军,即“御目见以下”;直参:旗本与御家人的总称,又称“陪臣”;素读:不求理解内容,发声朗读,在日本被看作是汉文学习的初步。——译者注
26 大学头:大学寮的长官,统辖幕府的学问所,由林家代代世袭;勘定奉行:江户幕府的官职名,管理财政。——译者注
27 同②,第13-14页。
28 笠井助治在《近世藩校の総合的研究》中认为明伦堂设立宽文期建立(第2页),但今天一般认为设立于宽延二年(1749年)。
29 笠井助治在《近世藩校の総合的研究》中认为是宽文年间(第2页)。
30 同②,第243-247页。
31 同②,第272-273页。
32 新编弘前市史编纂委员会编:《新编弘前市史》通史篇三(近世二),弘前市企画部企画课,2003,第571-572页。
33 同32,第597-599页 。
34 同④,上卷,第97页。同32,第593-595页。
35 《新编弘前市史》资料编三(近世二),弘前市企画部企画课,2003。
36 “国师职掌 国师之执掌,泮官之法,统学官以治建国之学,政令国之弟养之以道成其才德焉,都下自十岁以及三十,都下外自十五岁及三十皆入学乃教之德行道艺,(中略),六经,一曰诗,而曰书,三曰礼,四曰乐,五曰易,六曰春秋,(中略),六艺,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驭,五曰六书,六曰九数(后略)”。见35,第852页。
37 指“宽政十年定”。
38 七时为江户时代的时间算法,相当于今天的下午四时。——译者注
39 《日本教育史资料》卷三,文部省总务局,1890,第715页。
40 同39,第720页 。
41 同35,《国日记》文化五年二月二条之翻刻,第862页。
42 同35,《封内事実秘苑》文化七年十月十六日条,第863页。
43 同35,《胧月集》庆応二年十一月二十八日条,第870-871页。
44 弘前市立弘前图书馆岩见文库所蔵:《奏乐御用留》(GK768-9)。
45 弘前市弘前图书馆八木桥文库藏:《稽古馆蔵书目录》(YK-029-2)。
46 弘前市弘前图书馆八木桥文库所藏:《稽古馆御藏书员数目录》(YK029-3)。
47 或许也存在被当作徂徕学、国学的研究对象而收藏的可能性,对此我将以后探讨。
48 弘前市立弘前图书馆岩见文库所藏:《琴谱》(W768-22)。
49 弘前市立弘前图书馆岩见文库所藏:《釈奠御仪式》,(GK124-1)。以下作宽政九年版。
50 弘前市立弘前图书馆岩见文库所藏:《釈奠御仪式》,(GK124-2)。
51 同35,第875-882页。以国文学研究资料馆陆奥国弘前津轻家文书本为底本,其年代不明。
52 同35,第877页。内容上与弘前市立弘前图书馆本的语句有所不同,以及贴纸缺失等若干相异之处。
53 同35,第883页 。
54 严格来说,释奠与释菜是有区别的。但在旧文书中,两种说法都有使用。此处文中记为“释菜”,但弘前藩的仪式活动一般多记为“釈奠”。本文中的表记,以下均统一为“釈奠”。
55 《新编弘前市史》资料编三(近世二),第883页。个人收藏文书。
56 武内恵美子:《资料绍介〈奏乐御用留〉》(弘前图书馆岩见文库藏),载《弘前大学国史研究》131号,2011年,第76-82页。
57 御马回与力:武士等级之一,即骑马的下级武士。——译者注
58 《新编弘前市史》资料编三(近世二),第879-880页。
59 《龙笛仮名谱》W768-30,弘前市立弘前图书馆所藏。
60 《横笛楽谱》W768-27,弘前市立弘前图书馆所藏。
61 《笛谱》W768-14,弘前市立弘前图书馆所藏。
62 《こと歌》W768-23,弘前市立弘前图书馆所藏。
63 《琵琶调子并谱》(流莺舍杂书)W768-26,弘前市立弘前图书馆所藏。
64 太秦昌隆:《调子合法》W768-20,元禄十四年,弘前市立弘前图书馆所藏。
65 “渡物”即所谓“移调”。与西洋音乐不同,每个调子的构成音间(即音阶)不同,雅乐的移调可以使旋律发生变化。
66 荻生徂徕:《幽兰谱谱附左右手法·琴手法图·调琴法》W768-18(三上道顺写),弘前市立弘前图书馆所藏。
67 张大命编:《琴经指法·附曲一六》W768-17,弘前市立弘前图书馆所藏。
68 《水月居琴谱》W768-21,弘前市立弘前图书馆所藏。
69 魏皓编:《魏氏楽谱》W768-1(樋口直行记),宽政十二年,弘前市立弘前图书馆所藏。
70 小石山人《琵琶谱·上卷》W768-2,清嘉庆二十三年,弘前市立弘前图书馆所藏。
71 国立历史民俗学博物馆企划展示图录《楽器は語る――紀州藩主德川治宝と君子の楽――》(2012年)所收《釈奠と藩校》一文中列举了名古屋明伦堂等数所学校,但笔者未能确认其所指。
72 犬冢逊退翁:《昌平志》(同文馆,1911)学校编,第55页。括号中文字为笔者添加。
73 须藤敏夫:《近世日本釈奠の研究》,思文阁出版,2001,第21页。
74 《庚戌釈菜记》,内阁文库所藏。
75 高桥胜弘编《昌平遗响》,1912,第8页。
76 上方:指京都及其附近的近畿地区。
77 南谷美保:《江戸時代の雅楽愛好者のネットワーク――東儀文均の〈楽所日記〉喜永六年の記録より見えるもの――》,载《四天王寺国際仏教大学紀要》40,2005,第21-4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