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人物
2018-11-12牛虹
牛 虹
孙大厨
顾名思义,孙大厨是一名厨师,是我们大院机关食堂的大师傅。
脑袋大,脖子粗,不是老板就是伙夫。孙大厨又名孙胖子,身材矮胖,圆盘大脸,面色红润,茂密乌黑的自来鬈发油光可鉴。肚子像怀孕六个月的孕妇,走起道来一摇三晃荡。
孙大厨爱喝茶,爱耍贫嘴。平日里走到哪里,都捧着一个大搪瓷茶缸,一路十八家地闲聊。孙大厨手艺好,红案、白案全会,刀功、雕刻在小城堪称一绝,最拿手的是本土徽菜,川菜、淮扬菜和粤菜也做得不赖。在食堂,他自恃厨艺好,除食堂主任外,其他人都不待见。
院人说他是双面人,是眼睛朝上看的主。每每在中晚饭光景,孙大厨事先得知领导要在食堂接待来宾,安排好厨房的事务后,都早早地来到前餐厅,一屁股坐到正对大门的餐凳上,压得塑胶板凳嘎吱响。他捧着大茶缸,不时地呷一口茶,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食堂大门外。见着领导一行打远处过来,他撂下茶缸,“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身,小短腿噔噔地跑着迎了出去。他点头哈腰、满脸堆笑地将领导一行领进食堂,送进了雅间,高声大嗓地招呼服务员倒茶续水。领导包厢的每道菜他都亲自过问,精心操作。但凡领导吃过他的菜,都能记住孙大厨这人。
中午开餐,孙大厨得空都亲自站窗口给职工打菜。院人说他想趁机和美女搭讪套近乎。见到美女过来,孙大厨挺直腰板,两眼放光,笑嘻嘻地和美女没话找话,大勺在菜盆里挑来拣去,多挑出些肉块,堆得满满的,扣进美女的饭盒,美女五毛钱的菜吃出三块钱来。然而美女都高冷,并不领他的情。见着相貌平平的女人,他面无表情,胡乱一勺子菜扣了过去。泼辣女人不干了,责问他为何两样待人,孙大厨不紧不慢,阴阳怪气道,你别图嘴吃得快活,吃胖了不好看,让你男人嫌弃。女人狠狠地剜他一眼,气咻咻地说,长胖关你屁事,你操哪门子心。今天说破大天,你少给菜就是不行。说罢,女人从窗口一个纵身揪住他的衣领,拉他到主任那说理去。孙大厨眼皮浅,知道不是善茬,忙从盆里又添上一小勺,事情才算平息。大多数男职工是不计较菜多菜少的,也有少数脾气暴躁的小青年,好几次冲到食堂内厅,将孙大厨一顿胖揍。
院人说孙大厨的家一年到头不用开伙,工资净存。每天晚上下班,都见他提溜着好几个饭盒回家。这不,老婆胖得过大门都困难,儿女个个长得像小皮猪似的。有人举报到单位,单位成立调查小组,后经查实,他带回的菜是从包厢里撤下来的,特别是接待领导的包厢,许多菜都没动筷子。为此事,孙大厨师特别记恨大院人。但凡院人去他窗口打菜,他像得了帕金森病似的,大勺一哆嗦只剩下小半勺了。
孙大厨厨艺好,又得领导看重,食堂主任一退休,他自然而然地当上了主任。当上主任后,他就没眼瞅家中不修边幅的胖老婆。没多久,他和食堂卖饭菜票的张姐好上了。有好心人告诉他老婆,他那孔武有力的老婆一气之下闹到了食堂,从卖票窗口撴出张姐,拽住她的大辫子满地拖,骂她是偷男人的贱货。孙大厨万没想到老婆会上演这一出,冲上前给她一个大耳光,老婆被他扇懵,索性往地上一瘫,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控诉孙大厨当官变心了。院人纷纷围观看热闹,起哄不嫌事大。孙大厨气急败坏,骂蠢老婆丢人现眼,连拖带拽着老婆回了家。孙大厨本想在主任岗位上大显身手,可板凳没坐热小半年,赶上食堂改制,食堂整体对外承包经营。孙大厨回到了机关行政后勤处,专职抄录单位宿舍水电表。
过了几年,单位效益不好,每月只能拿基本工资,孙大厨对单位再无可恋,办了停薪留职手续,正式下海。他先是给个体餐馆当大厨,后来,自己租个门脸开个小餐馆。再后来,小餐馆变成了大酒店,孙大厨丢掉掂勺摇身一变成了西装革履的董事长。之后,老婆换了个年轻漂亮的。此时,儿女们都大了,原配老婆不吵也不闹,由他折腾去了。她拿到一大笔补偿金,乐过自己的快活日子。
冯辣椒
冯辣椒三十来岁就守了寡。丈夫得急病离世时,她肚子里还怀着八个月大的儿子。
冯辣椒本名冯爱珍,中专文化,在棉麻公司上班。她短发齐肩,白净瘦小,一双精明世故的大眼睛,因高度近视而散光无神。别看她外表文弱,可性格泼辣,能说会道,得理不饶人,人送外号“冯辣椒”。
院人见冯辣椒年纪轻轻守寡,又拉扯三个孩子,劝她找个好男人把日子过下去。
土产公司鳏居多年的供销股长老张,家境好,脾气也好。他四十多岁,头发不多,显得老相。他一眼相中了冯辣椒,不嫌弃她拖着三个小油瓶,多次给院外的媒婆王婶送礼,央求她帮忙撮合。王婶估摸他没戏,很是为难。可收了人家好处,只好硬着头皮上门提亲。冯辣椒将提着大包小包礼品的老张和王婶堵在了门外。她面无表情,镜片后凌厉的目光像刀子似的盯着老张,看得老张心里发怵。接着,她的目光越过老张右边倒伏的几绺毛发,定格在了王婶的脸上。没等笑容可掬的王婶开口,奚落道:你老吃人家的嘴软了吧,是个男人就往我家领。要嫁,你自己嫁他去。王婶被噎得如鲠在喉,脸色像猪肝似的。老张张嘴想解释什么,王婶埋怨他没眼力见,连拖带拽着老张逃离了大院。老张提亲一事,成了大院人茶余饭后的笑谈。
冯辣椒丈夫一表人才,性格温和,他们是中专同学,自由恋爱,感情甚好。从感情上,她很难再接受别的男人。她看的书多,见的事也不少,哪个男人会心甘情愿地帮她抚养三个孩子?虽有独木难支的苦衷,她还是将自己的感情世界冰封起来。
寡妇门前是非多。那时大院建筑多是连排的平房,户型像火车厢似的,家家后面连着一个小院。每每月黑风高,午夜时分,总有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在冯家房前屋后转悠,待四下无人,就轻敲冯家大门或窗玻璃,小声叫冯辣椒开门。自然是半天没有回应。他们并不死心,转到后院,学猫狗叫,往院里扔小石子。冯家三个孩子少不更事,睡得跟小皮猪似的。冯辣椒每每被吵醒,气不打一处来,隔着窗户,跳起脚将偷腥的男人骂得狗血喷头,连带骂他们家祖宗八代。有的男人见不得手,灰溜溜地走了。遇到胆子肥的,皮厚像城墙、迟迟骂不走的,冯辣椒也有撒手锏。她从灶下抄起火钳,一边骂着一边冲出小院,豁出命似的杀将过来。好色男人没想到她会出这一招,大叫声“妈呀”,慌不择路地抱头鼠窜。
只要冯家晚上有个风吹草动的,第二天大清早,院里长舌妇们会不约而同地聚集在井台上,交头接耳地谈论昨晚的桃色事件。她们通常添油加醋地将事情经过渲染一番,细节处全凭脑洞大开的想象,之后挤眉弄眼地坏笑。那些话如长了翅膀,时常传到冯辣椒的耳朵里。冯辣椒也不是吃素的,一路小跑撵到井台上,老远地就骂开了,骂嚼舌根女人的嘴巴欠抽。待冲到井台,她上前揪住一个笑得最欢的妇女领口,扬手就要扇人耳光,幸好有人及时拦下,不然她非撕烂人家嘴巴不可。长舌妇们被逮个正着,自知理亏,有些难堪,匆忙地拎起桶和盆作鸟兽散。
冯辣椒娘、婆两家经济都不宽裕。孩子们渐渐长大,头上俩闺女懂事早,自小能帮衬操持家务。为了补贴家用,冯辣椒从单位领来搓麻绳的小工活。晚饭后,等孩子们做完作业,四个人,一人一张小板凳,将领来的或粗或细的麻线,分成两股压在屁股底下,再从裤裆底下扯出来,分搓,合拢,搓成粗细不一的包装绳。冯辣椒一边搓绳,一边给孩子讲神话故事,或者鼓励仨孩子拉歌,苦难的日子也过得活色生香。这一搓便是一晚,一日重复着一日,孩子们的手心搓得通红生疼,小手结满厚厚的茧子。冯辣椒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日子在这样的艰难苦涩中一过经年,孩子们渐渐长大。大闺女高中读完进了棉麻公司的知青商店;二闺女上了粮食中专,分配到了粮食部门。俩闺女都嫁得了好人家。三小子聪明好学,考上了名牌大学,毕业后留在了省城工作。
冯辣椒退休后,到省城给儿子带了几年孩子。她泼辣好强的个性一点没变,与儿媳妇很难相处,经常发生口角。怕影响儿子小家庭,待孙子上幼儿园后,她就回到了小城,回到了大院,独自一人过着清静寡淡的生活。
瞎三哥
在我们大院,瞎三哥算是一个“人物”了,小城上年纪的人没有不知道他的。
瞎三哥出娘胎时,眼睛就看不见。他本名薛家胜,在兄弟中行三,院人习惯叫他瞎三哥。瞎三哥祖上都在农村,到了他父亲这辈,凭着不赖的铁匠手艺,携家带口进了城,安家到了我们大院。瞎三哥身板结实,方头正脸,面部轮廓分明,听人说他深陷的眼窝里,有双骨头一样的眼珠。打我记事起,瞎三哥始终戴着墨镜,我们曾想尽办法,逗他摘下眼镜看看,可一直没能得逞。瞎三哥能说会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天南地北没他不知道的。
20世纪70年代末期,瞎三哥已经成年,父亲引以为豪的铁匠手艺渐渐成了冷门活,窘迫的父母寻思给他找个师傅学门手艺。在当时,瞎子能干的活无非是说书、算命占卦。瞎三哥选择了算命行当。用他的话说,这活儿轻松自由,受人待见和高看。他的师傅是乡下一位算命老先生。瞎三哥虽没了眼睛,可记忆力超常,能达过耳不忘的地步。只要过他耳朵的话,多少年后他都能还出个一铆抵一榫来。不出两年,他就精准地掌握了五行命相、易经八卦术。
手艺学成后,他苦于没有眼睛,出不了门,走不了道,父母又张罗着给他找了根“拐杖”。“拐杖”是他乡下远房亲戚的侄子。“拐杖”是个哑巴,进城时才七八岁,机灵可爱,家里穷得叮当响,父母送他进城给瞎三哥引路,混口饭吃。有了“拐杖”,瞎三哥便是一个完整的人了。但凡出门,瞎三哥都要带根小竹竿,一头由“拐杖”在前面牵着,一头攥在自己的手里,走街串巷,上门给人算命。有时小竹竿折了,他就手扶着“拐杖”的肩膀,“拐杖”在前面急走,他在后面紧跟,亦步亦趋。“拐杖”除了引路,还兼敲打手上的铁片,那清越的叮当声是算命先生特有的“吆喝”。一听到那声响,小城人就知道瞎三哥来了。小城上了年纪的妇女都是瞎三哥的拥趸。在她们眼里,瞎三哥差不多是圣人了。她们将自己的命算了一遍又一遍,又把家人的命也算上几遍。但凡问过你的生辰八字后,瞎三哥便在嘴中念念有词,两手指一五一十地掐算着,叨咕一番后,便三言两语,咔咔咔地说出了你的前世、今生和来世。说得那些妇人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不住地点头称是,并向他投去崇敬的目光。
小城不大,几个月转悠下来,城里信命的人家差不多让瞎三哥算遍了。之后,瞎三哥叫“拐杖”领着他到乡下走村串户,乡下的算命市场比城里还要大,只是算命钱不光是人民币了,可能是一只鸡、半袋米、一篮土豆啥的。“拐杖”最不乐意收农副产品了,每每害得他当苦力,于是经常在半道上便宜换上俩钱。他俩先是跑遍县内的十里八乡,之后转战到周边县市,继而跑到了省外。他们越跑越远,世面越见越大。在外的时间短则四五天,长则几个月。其实在外散跑,挣的钱差不多都花掉了,好在家人不指望他们养家。后来“拐杖”渐渐长大,长成毛头小伙后,他就不愿在外逛荡了,觉得算命是个唯心的东西,瞎白话,还担风险。有一次,瞎三哥帮一户人家算宅院的门相,那家人按三哥的指点立了门相。周年半载后,他们又转悠到那个村子,一进村,就被那户人家放出的大狗咬了几口,之后一顿谩骂和揪打,他们连滚带爬地逃到了村外。后来得知,那户人家的房子不久前被一场莫名大火烧得片瓦不留。多年来,瞎三哥的那套五行命相说,听得“拐杖”耳朵起茧子。后来,他离开了瞎三哥回老家种田了。“拐杖”离开后,家人又给瞎三哥找过几个引路的,都没有“拐杖”用得顺手,瞎三哥把他们一一辞了。后来年岁大了,瞎三哥哪也不去,只待在小城,在家坐堂算命。
院人常开瞎三哥的玩笑,说他成天给别人算命,算今生,算来世,有没有给自己算过命。还有,命里定在何时娶妻生子?何时行运发财?瞎三哥一般笑而不答。有时被问急了,就唬别人自己是地煞星下凡,光棍一条到头的主。直到今天,五十多岁的瞎三哥也没见娶妻生子。
而今,崇尚科学,破除迷信。信命的人越来越少,算命逐渐被边缘化了。等客上门的瞎三哥生意越来越淡,有时连着几天不开张。父母去世后,经济条件好的大哥坚决不让他算命,送他到敬老院安享晚年。许是职业习惯,在敬老院里的瞎三哥,经常逮着人,就问人家的生辰八字,非得要给人家算一命,不管别人乐意不乐意。
赵裁缝
赵裁缝不是我们大院人,他租我们大院门面开裁缝铺有二十多个年头。
裁缝铺是一间二十平米的小门脸。一块破损的刷着白漆的木板上,用毛笔歪歪扭扭地写就的“赵师傅裁缝铺”就是他的店招。大门是一块块摞上去的老旧的长条木板。多年后,周边门面都换上了卷闸门,赵裁缝恋旧,一直稀罕他的木门板。店堂内,靠近门边的是一块硕大的裁衣板架,板架上散落着剪刀、木尺、卷带尺、笨重的铸铁熨斗和一大堆待裁剪的布匹,裁衣板对面一溜排着三台缝纫机和一台锁边机,铺子满满当当的,三两个顾客进了店,都转不过身来。
赵裁缝四十多岁,个头中等,不胖不瘦。院人说,年轻那会,赵裁缝性格温和,戴着一副金丝边近视眼镜,白净斯文,在小城也算是帅哥一枚。只是在那个年代,个体户即便有钱,也不受人待见。
赵裁缝爱较真,认死理,行事做派有自己的章法。他缝纫活细、活好,特别擅长制作旗袍和中式服装。他家取衣服的时间要比别家多上三五天,小城讲究的女人都来他店里做衣服。
一天傍晚,裁缝店门口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小城高胖美人杜辣子一记猛掌将赵裁缝搡到了店墙角,来了个蹲地坐,眼镜飞出了几米远,惹得围观的人一阵哄笑。杜辣子两手叉腰,杏眼怒瞪,要赵裁缝赔她从上海买的真丝布料。赵裁缝摸索着找到眼镜戴上,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杜辣子的泼辣和肥胖在小城独一份。她得理不饶人,没理也能狡三分。半个月前,她拿来一块真丝布料要做旗袍。赵裁缝一听,头皮发麻,委婉地建议她做旗袍不合适。杜辣子白眼一翻,嫌他啰嗦。量尺寸时,杜辣子要他按紧紧一身来量,不能宽一分也不能窄一分。那天,赵裁缝用了平时几倍的时间量她的尺寸。没想到,半个月来,杜辣子长胖了几斤肉,紧紧一身的旗袍穿不上了,这才有了闹事一出。赵裁缝靠在墙角,一脸的委屈。杜辣子两手在空中比画,血红的大嘴像放机关枪似的突突地朝他扫射,赵裁缝想争辩都没机会,周边的看客也不敢站出来说公道话,最后赵裁缝赔她四百元布料钱才收场。杜辣子接过钱,转怒为笑,不计前嫌地说今后还找他做衣服。
赵裁缝老婆相貌一般,性格内向,疑心重,深爱着赵裁缝及他的手艺。她原先在店里给赵裁缝打下手,做些熨烫、锁边、钉扣等杂事。小城美女都爱光顾裁缝铺。每每给美女量尺寸时,他老婆眼睛像锥子似的,直勾勾地盯着他,生怕他的手有意无意碰到美女丰满的胸部和性感的臀部,每每瞅得美女和赵裁缝很不自在。待美女走后,她就闹情绪,嘀咕他不正经,见美女眼睛都放绿光,赌气半天不搭理赵裁缝。赵裁缝哭笑不得,说,我们当裁缝的,给顾客量尺寸,上手也是没法子的事。再说,顾客脑子没进水,花钱上门让我这半老头子揩油嘛。他老婆认死理,就是不信。店里平时接的活多做不完,赵裁缝都要通宵达旦加班加点,他一直想招几个徒弟帮衬干活。那年月,学裁缝手艺的多数是女孩。二十多年来,赵裁缝只带过两个男徒弟,他们如流星,待上三年,出师后自己另起炉灶。可女孩上门拜师学艺,都被他老婆以这样那样的借口拒之门外。店里仅有的两个女徒弟是他老婆的远房亲戚,就这样,他老婆还跟防贼似的,与他时常口角。
这样的夫妻店没法开。赵裁缝最后发了狠话,要不裁缝铺关张,要不老婆另找工作。铺面关张那可要不得,他老婆只好委曲求全,到外面打工。可她只要不当班,时常来店里转悠,似是有事其实无事。
再后来,赵裁缝老了,背也驼了,眼镜度数越来越深,镜片似瓶底厚。大院拆迁后,裁缝铺搬到离大院不远的商品楼里,面积不足十平米。如今,做衣服的人越来越少,小城女人都爱穿时尚的成品服装。赵裁缝的铺面门可罗雀,顾客多半是老头老太太。可赵裁缝依然坚守,徒弟不带了,他老婆重回铺子给他打下手。赵裁缝年岁大了,他老婆也没了防心,再说也没劲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