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经典指示语分类标准的语用批评
2018-10-09张艳君
郭 枫 ,张艳君
(1.厦门大学外文学院,福建 厦门,361005;2.厦门理工学院外国语学院,福建 厦门361024)
以汉语指示语分类为例,其人称指示语和时间指示语次级范畴的“三分法”与空间指示语和社交指示语的“二分法”之间的不一致性同语言体验理据的普遍性存在一定的矛盾。按照体验哲学和认知语言学观点,语言体验性基础上的语言范畴分类在各个次级范畴上应该具有一致性[8]。此外,语言的体验性也表明,语言使用和生成的标准是多维度的,可能不只有“对照距离”这一单一的维度。如果说对于汉语经典指示语内部分类机制的批评,是属于原有分类机制在例证上给予的梳理和补充,进而达到一致性划分的目的的话,那么对于汉语指示语其他分类标准的思考则属于汉语指示语分类机制在原有范畴上的进一步增加和外延上的扩大,而国内外相关问题的系统研究未见先例。有鉴于此,本文对汉语经典指示语分类标准进行一致性的批评,呈现其机理和规律。
一、对汉语经典指示语分类标准一致性的批评
以对照距离(contrast distance)为标准,Bühler[2]102最早将指示语大体分为3类:人称指示语、时间指示语和地点指示语。后来,Levinson[4]61-96在此基础上又有所补充,提出了社交指示语和语篇指示语,形成了语用研究当中指示语一级分类的基本范畴原型。在指示语分类的次级范畴上,学术界内部存在的分歧则更为明显。例如,Bühler[2]102按照距离指示中心的远近,把人称指示语分为“我”和“你”两种;地点指示语分为“这”和“那”;时间指示语分为“现在”“过去”和“未来”。Green[9-10]同意Bühler对于人称指示语和地点指示语的“两分法”,并将空间指示语也分为“现在”和“非现在”两类。Levinson则采取传统语法人称指示语“三分法”的分类方式将其分为“我、你和他(她/它)”;空间指示语分为“这”和“那”;时间指示语则与Bühler相同。由上述经典分析可见,指示语分类机制内部存在明显的次级范畴划分不一致问题,学者之间的观点也较为混杂。依据语言使用体验性的普遍性特点,我们认为指示语分类的次级范畴具备一致性划分的可能。通过观察汉语实例,发现汉语指示语系统次级范畴划分属于“三分法”,只是因为语言使用的历史流变而变得隐形化而已。鉴于汉语指示语分类机制当中,人称指示语和时间指示语已经是“三分法”,需要找寻例证的就是空间指示语和社交指示语。因此,下面分别结合具体实例予以说明。
(一) 空间指示语三分法
汉语空间指示语主要是以“对照距离”为基本参照,表示指示物体同指示中心的相对距离,因此有了近指指示语“这”和远指指示语“那”,因而构成了经典指示语分类当中空间指示语的“二分说”次级范畴模型。观察具体实例却发现,汉语空间指示语“那”实际上隐匿了一种超越一般性远指的功能,“那”具有兼容性指代功能。这一点可以通过“那”的本体语义解释和同义替代解释得到双重的证明,如例1所示。
例1 (a)那件事你我心里都清楚。
(b)瞧,他们干得那个欢哪!
(c)你别那么生气。
例1(a)中,“那”为指示代词,特指某个人、某个时间、某个地方或某个事物,指示用法十分明显。因为受到“你我”共现的当下性语境影响,例1(a)中的“那”虽然不如“这”的近指功能那么明显,但因为“心里都清楚”所激活的鲜活记忆,其指示功能也并非一般意义上“那”的远指功能所能涵盖,更似乎是介于两者之间的一种“中指”用法。这一点在例1(b)和(c)上体现更加明显。在这两个例子中,“那”分别用在形容词(欢)和动词(生气)之前,用于对当下行为的描写与程度刻画。从中不难看出,其指示用法更接近于“近指”的“这”,将例1(b)和(c)中的“那”换成“这”,语义上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此外,在例1(b)中的“瞧”的进行体表示当下性更加明显,更加证明了“那”具备近指性功能。
实际上,“那”的同义替代解释也证实这种观点的正确性。在汉语中,表示空间指示的除了“这/那”这一对,还有带有古文色彩的“彼/此”。例如,“由此及彼”的意思就是从这里到那里。佛教术语“彼岸”中的“彼”就是“对面那边的”意思。“彼/此”的这种空间指示功能所表现出来的“近指/远指”对应特点还体现在与人称指示语的功能对应上。例如,“不分彼此”常常是指“不分远近”,此时“此”对应“近”,“彼”对应“远”。更为有趣的是,汉语当中有一个成语“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其中“彼”的意义则更为宽泛一些,不仅仅包括对方,也可以指“第三方”(祥见《辞海》)。由此可见,“那”的同义替代词“彼”的语用指示张力更为强大,可以涵盖第二人称和第三人称。在古汉语中,“彼”的这种“第三方”远指用法如例2所示,表示“他,它们”。
例2 (a) 彼与彼年相若也。 (唐·韩愈《师说》)
(b) 幸而杀彼,甚善! (唐·柳宗元《童区寄传》)
上述分析表明,空间指示语“那”的指示距离存在一定的语用收缩性,表现出远指自身的区分性特征,可以区分“中距离”指示和“远距离”指示。由于同样的能指形式,可能掩盖了这种远指的自我区分性。从这个意义上讲,“那”兼具“宽指”和“窄指”[11]的双重语用功能。这一点和Hunzib语有些类似,其语言体系中存在三种指示距离量级指示语:bd(近指),bd(中指)和g(远指),区别在于汉语中的中距离指示(那1)和远距离指示(那2)的能指形式相同(字面上都是“那”),而Hunzib语的形态上则是近距离指示同中距离指示较为接近,但是还没有完全同化。
(二)社交指示语三分法
社交指示语最基本的语用效果是传递社交信息,通过语言手段反映交谈双方不同的社会地位和不对等的社会关系。其重要功能旨在表明交际双方身份和社会地位,反映双方不同文化背景,即不同的社会距离。以往社交指示语大多关注的是下级对上级的敬称用法,以及平级之间的普通用法,这在许多语言中都有体现,例如:汉语(敬称指示“您”和一般指示“你”),法语(敬称指示“vous”和一般指示“tu”),日语(敬称指示“あなた”和一般指示“きみ”),俄语(敬称指示“Bbl”和一般指示“Tbl”)。十分有趣的是,以往研究普遍忽略了上级对下级的社交指示语。这一方面或许是因为上级对下级也可以使用平级的社交指示语的语用移情用法[12]来实现人际距离的调控,另一方面也和人们对于上级对下级的社交指示所付出的认知性调整不如其他两类那么多有关。
(1)名词性社交指示语支持“三分法”。按照社会地位的高低以及社会距离的远近,名词性社交指示语可以分为近距离的平级对平级,远距离的下级对上级和远距离的上级对下级。前两种指示语过往文献已经讨论很多,这里不再赘述。值得注意的是第三类:上级对下级的社交指示语。如果说人称指示语的分类是从横向范围上的不同指示距离变化的话,那么社交指示语的分类则是从纵向深度上的不同指示距离的变化。这是因为,无论敬称的“您”还是平称的“你”,其所指对象都是同一个人。那么就上级对下级而言,可以选择具有移情色彩的指示“你”,甚至抬高对方地位或者拉近彼此距离的社交指示语“小王”,也可以因为年龄、财富和地位不同而选择具有贬损意味的社交指示语。例如,高傲的有钱人可能会直呼普通人“穷鬼/穷光蛋”;知识能力比较突出的人可能会称呼不如自己的人“笨蛋”。类似“詈语”表达虽然在以往社会语言学研究中有所关注,但是并未将其纳入到宏观的指示语系统中来予以讨论[12]。更为重要的是,从语言使用的真实性和现实性的角度来讲,把“詈语”放入社交指示语系统当中可以完整地再现汉语社交指示语的全貌,进而为指示语“三分法”统一分类提供例证。
(2)动词性社交指示语支持“三分法”。实际上,以往的社交指示语研究大多停留于名词性的社交指示语,对于动词类社交指示语鲜有涉猎。就汉语文化而言,其对于语言使用者的社会身份有着十分严格的界定与区分。如马克思所言:“语言是思想的现实”,汉语这种身份文化自然在语言使用层面有所落实和体现。如果名词性社交指示语具备三分的特点,鉴于它们经常充当主语或者宾语,从语法一致性的角度来看,那么充当谓语的动词同样应该具备社交指示性的功能与内涵,如例3所示。
例3:(a)上级对下级:接见、走访、慰问
(b)平级对平级:会见、会晤、会面
(c)下级对上级:拜见、参见、觐见
汉语文化的身份指示特征在名词和动词上都应该有所映现,这不但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要求,更是“名正言顺”的需要。从语法上讲,这可以保证主谓搭配一致;从政治上讲,这有助于维护社会等级秩序;从伦理上讲,这对于维系“各守其德、各安其位”的定位体系大有裨益。因此,汉语动词当中出现了标记不同社会距离的文化指示用法。
由上文分析可见,社交指示语不但可以突破以往的名词性或代词性分类的范畴单一性制约,更可实现整体分类机制上的“三分法”统一。
二、对汉语经典指示语分类标准范畴性的批评
一些语言学家发现,除了以对照距离作为指示语分类标准之外,也有语言里的指示语分类是根据物体可见与否、评价高低、坡上或坡下、上游或下游、靠近或远离指示中心等标准来划分的[13-14]。指示语的指示中心不仅仅是客观空间的判断者(kritês),还是主观空间的体验者(theros),因此,指示语具体指涉维度不应该囿于指示语分类机制的对照距离之内,而是应该存在于多个维度之上。实际上,经典指示语分类机制所涵盖的一般性对象大多是代词,而对于具有指示功能的位移动词着墨不多也间接地反映了指示语分类标准至少还应该包括对照方向。对于对照方向的进一步例证,有助于全面认知指示语运作体系的丰富机制,同时可以思考汉语指示语的独特文化属性以及如何管控其指示性的具体语境化发挥。
在语言使用的具体过程中,还存在一类以指示中心为参照,以立体方向为框架的指示语,将其称为以“对照方向”为参照的指示语。它们可被描述为对语境敏感的单字或多字词,指示定位于说话人的指示中心。这些词在具体情景语境中的使用能在不同程度上指向话语相关语境特征,具体又可以细分为静态方向和动态方向,前者主要表现为非运动动词指示,后者表现为运动动词指示。与经典指示语不同的是,对照方向类指示语一般不直接指向、定位话语的时空语境中的实体,也不像语言哲学那样研究指示语与话语的真值性。其“语境敏感”或者“语境依赖”属性主要体现于文化编码语境参数。静态方向指示语一般不具有位移属性,本身编码语境参数的指示结构。动态方向指示语具有位移属性:其中一类本身编码语境参数,另一类则是在情景语境使用中激活相关语境参数的指示结构。
(一)静态方向指示语
静态的方向指示语一般是显性的,如:前后(前赴后继、前辈/后生、后学/先驱)、左右(左右为难)、上下(上梁不正下梁歪)、内外(攘外必先安内)、十方(十面埋伏)。一般性用法的文化指示性比较弱,只是体现一种东方认知观和体验观的静态方向。但有时候这种体验观在具体静态方向指示上也能体现出很强的文化意义,而变成了文化指示语,如例4所示。
例4 她真不是东西。
例4中的“东西”,源自于方向指示语,表示东西两个方向的并置,在汉语中也可以表示一种物件。其实“东西”的这种引申含义与其方向指示语的本义密切相关。在中医和易学中,东方属木,西方属金,均属于承载之器,所以“东西”合在一起就是以金木表述材料属性,这是物件构成的物质基础。反过来讲,之所以不用“南北”,是因为南方属火,北方属水,二者一个虚炎向上,一个阴湿向下,并且流动不停,不但不能用来承载东西,而且还是流毒祸患的根源,所以才有“水火无情”一说。正因为如此,指示物件的时候,说“东西”而不说“南北”。再如:
例5 (a)神/祇 (b)健/康 (c)基/础 (d)根/本
(f)梁/柱 (f)皮/肤 (g)惭/愧 (h)疾/病
例5(a)“神祇”中的“神”指吸收上天精华而成,而“祇”则指吸收大地精华而成,所以前者指“上”,后者指“下”。例5(b)“健康”(身体心灵)中的“健”指外在的身体强壮,而“康”则指内在的心灵安宁,因此前者指“外”,后者指“内”。例5(c)“基础”中的“基”指盖房子埋在土下面的“地基”,而“础”则指立在地基之上的石墩(有石头出来),也是房屋搭建的主体立柱所在,因此如果以地平面为参照,前者指地“下”,后者指地“上”。与之类似的还有例5(d)“根本”,其中“根”指埋在地下的部分,“本”指露出来的主干。再如,例5(g)“惭愧”中的“惭”是内在的反省,强调针对自己,而“愧”是外在的反响,强调针对他人。例5(h)“疾病”中的“疾”是外伤(被箭矢所伤),一般在“表”,而“病”则是内伤,一般在“里”。见《说文解字》(段玉裁注):“析言之则病为疾加,浑言之则疾亦病也。”上述诸多实例[注]实际上,这一类隐性的方向指示语背后的文化指向比较隐秘,并且随着日常语言的使用过程中不再详细区分,这些词都已经发生了泛化性使用的变化,部分语义脱落。例如,5(a)“神祇”仅仅剩下“神”的意思,而5(b)“健康”也只剩下“健”的意味,5(g)“惭愧”现在早已不做区分。说明汉语指示语系统中还存在着“对照方向”这一基本范畴,而非简单的“对照距离”一个范畴。
(二)动态方向指示语
动态方向指示语要么本身编码语境参数(显性动态方向指示语),要么在情景语境使用中激活相关语境参数的指示结构(隐性动态方向指示语)。就本身编码文化语境参数的动态方向指示语而言,主要表现为一系列的位移动词。
例6 (a)来/去 (b)推/拉 (c)进/出 (d)呼/吸 (e)孝顺/忤逆 (f)收/放
(g)进/退 (h)嫁/娶 (i)送/迎 (j)奏/诏 ( k)握/撒 (l)输/赢
例6中,这些指示语都表示动态方向。其中最为典型的是经典指示语研究当中常常提及的“来/去”,它们以说话人为参照点,以偏离指示中心的运行轨迹方向作为词语定义的基本指南。仔细观察现实生活中的语言使用实例,发现还有许多这种例子,其字义本身均编码一定的指示信息。例如,例6(d)“呼吸”中的“呼”指向“外面”,“吸”则指向内部。从语言对比的角度来看,因为英语中只有“breathe”对应汉语的“呼吸”,所以具化表达式(时)需要借助介词来实现表达的精确化:“呼”(breathe out)/“吸(breathe in)”;例6(e)“孝顺/忤逆”中的“孝顺”指身在低位的人顺应了“自己的身份”,“忤逆”则指身在低位的人违反了“自己的身份”;例6(j)“奏/诏”中的“奏”指“下级向上级”的汇报,所以古代臣子有“奏请”一说,“诏”则指“上级对下级”的指示,所以古代文书有“皇帝诏曰”之辞。值得注意的是,显性动态方向指示语中还有另外一类,就是单个词语具备指示两种可逆方向的指示用法。
例7 (a)晒太阳/晒被子 (b)救火/救命(灭活) (c)养病/养身体(灭活)
(d)吹风/吹泡泡 (e)淋雨/淋血 (f)打扫卫生/打扫房间
仅以例7(a)中的“晒”为例予以说明。从语法搭配的角度来看,“晒太阳/被子”中的“晒”是及物动词,其宾语为“太阳”和“被子”。就“晒”的本义来说,是指“把东西放在太阳光下使它干燥;人或物在阳光下吸收光和热”的意思。就指示方向来说,应该是从“光源”到“被照射物”的方向,“晒被子”就遵守了这一原型指示方向。与之相比,“晒太阳”则反其道而行之,其语法搭配的动宾结构和语义结构存在一定的逻辑冲突:从“光源”到“光源”本身违反了“晒”的本义所包含的指示方向,因此是不符合逻辑的。但是,在具体汉语交际中,语言使用者都心知肚明这句话的意思:从“光源”指向“晒的主语”。由此可见,从语法搭配上说,“晒”的指示方向既可以是后面的宾语,也可以是前面主语。当它表现出主语指示属性的时候,被称之为具有逆向指示功能[15]。与之类似的还有例7(b)~(f),这里不再赘述。
就第二类动态方向指示语而言,这类动词大多自身并不编码语境参数,但在话语语境的具体使用中却能体现一定程度的指示属性,因此称之为隐性动态方向指示语。例如:
例8 [语境:李敖在门口徘徊着。]
接待员:“先生您贵姓?我好通知周先生。”
李 敖:“没有贵。李敖。
Levinson[4]54认为,指示语关系到话语以及话语事件的语言编码或者语法化方式,因此也关系着话语阐释对于语境分析的依赖方式。在例8中,李敖的“没有贵”相当于“免贵”之意。就“没有贵”的表面意思来看,没有任何的指示性,但是在具体的对话语境中则具有利用“谦称”压低自己的方向指向性:从高位到低位。这是因为中国文化告诉我们:尊敬别人有利于人和,贬损自己也是如此[16]。与“免贵”类似的还有“您到此有何贵干?”中的“贵干”以及“您今年高寿?”中的“高寿”,它们都具有动词属性,并且都标记着汉语文化中“从下至上”,“谦称自己,抬高他人”的语言使用倾向(从低到高/从下到上/从幼向长)与指示属性,在具体的语境中表现得更为明显。
在语料搜集过程中发现,个别汉语文化指示语可以兼顾显性和隐性动态方向指示语两种功能。例如:“上门”一方面既可以表示基本空间位移的显性方向指示,如“上门服务/上门道歉”中的“上门”有“登门”之意,此时属于显性动态方向指示语;另一方面也可以具有隐性的方向指示用法,它不仅仅表示基本空间位移,还可以表示中国文化中男子的“入赘”之意,即男性“娶妻”的社会角色身份与地位一种剥离与丧失[17],反而“嫁入”女方家中,表现出“男权剥离,女权提升”倾向,因此具有隐性动态方向指示的特点。
三、结语
本文结合具体语料探究了两方面问题:就一致性与科学性而言,针对指示语的次级范畴分类“二分法”和“三分法”之间不统一,提出以对照距离为参照,指示语分类可以统一为“三分法”;就全面性与普遍性而言,指示语的分类标准范畴不应局限于对照距离,其范畴存在多样性,对照方向就是一个被以往忽略的重要分类标准。本文针对基于经典语用学研究范式展开汉语语用批评,可以看作是对国际语用学界谋求“语用学解放”的一种回应,为汉语语用研究本土化的有益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