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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篇章
——青年雕塑家作品展”研讨会纪要

2018-09-22

中国美术馆 2018年3期
关键词:雕塑家中国美术馆雕塑

2018年3月31日上午,由中国美术馆主办的“铸时代篇章——青年雕塑家作品展”在中国美术馆开幕。当天下午,“铸时代篇章——青年雕塑家作品展研讨会”在中国美术馆七楼报告厅举行。中国美术馆馆长吴为山致辞,中国美术馆副馆长张晴,《美术》杂志社长、主编尚辉担任学术主持。与会专家学者有《中国美术报》执行主编王平,中央美术学院教授、中国画学研究部主任于洋,南京大学副教授尚荣、扬州大学副教授朱剑、《中国书画》杂志社编辑孙欣,中国美术馆公共教育部主任徐沛君、研究与策划部负责人邵晓峰、收藏部副主任王雪峰、典藏部副主任韩劲松,以及中国美术馆副研究馆员邓锋、魏祥奇、柳淳风。

研讨会现场

吴为山

吴为山(中国美术馆馆长)

艺术创作犹如一座山峰,朝向不同而风景各异,需要有人从不同方面解读它。好的艺术评论环境,能够促进创作的良性发展,反之,不好的理论环境则会导致创作水平的下滑。理论和实践,恰似左右脚,一步接一步不断向前。一方面,艺术家和艺术作品是理论家的土壤,当评论对象与理论家的知识结构、审美取向和艺术目标相一致时,就会激发出灵感;另一方面,理论家以丰厚学养提出的独到见解,往往连艺术家自己也始料未及。通过理论家抽绎点拨以后就会发展、深化、升华。于是,理论推动了实践。可见,理论家和艺术家相辅相成,两者都优秀才会让我们的艺术高原耸立起座座高峰。

诚然,作为理论家要懂得实践。但艺术家也要有理论视野,而且理论不是用来装点门面的,要成为塑造自我、丰富自我、提升自我的重要途径。郑板桥说:“删繁就简三秋树,领异标新二月花。”这是指要把人的生存状态、生命状态和艺术的创作状态,以及艺术家个人成长过程中的状态,特别是对大师、名家的感受融合到一起来思考。艺术家的创作实践相当于中药,纯理论好比西药,游走于理论与实践之间则相当于中成药,兼有两者之长。雕塑家要在各方面锤炼自己,艺术高度是由境界支撑的,也是由基本功和各方面修养完成的。一方面是创作作品,另一方面是锻造自己。创作一批高质量的作品,不是文化部雕塑专题班的唯一目的,最终目标是要塑造一批高水平的艺术家。通过国家为我们搭建的这个平台,自我塑造,时代塑造,最后走向世界,展示我们国家的文化自信。

在展出的作品中,可以看到一些艺术家还处于徘徊状态,其作品风格受到不同大师和思潮的影响,尚没有明晰的个人风格倾向。但我认为这是真正的生态:艺术家的风格形成,是经过自觉判断与选择以后的自然结果。多样性、模糊性、不确定性,本身也是艺术家的一种选择——其生命理想和审美取向应由自己决定。走进生命深处调度出来的风格,才是真正的原生态风格,才是有涵养的风格,才是有生命力的风格,才能在众多艺术家风格中脱颖而出。在此,我们要不断追问,雕塑艺术的本质是什么?雕塑艺术的精神是什么?就是以勇于创造的形式语言来表达你的思想境界。这种形式语言,既要继承传统,又要创新,还能准确地表达个人情感,用一个凝固的时空瞬间建构出一个永恒的精神体。我认为这就是雕塑的本质!现在很多西方人非常佩服中国的传统文化,我们要运用自己的传统,雕塑艺术的传统中还有很多没有被发现和挖掘的价值。一位大师是一个矿藏,一段历史也是一个矿藏,不但供我们挖掘的东西很多,而且其中的元素含量也不一样。对待传统就像对待这些矿藏,我们要善于发现,勤于挖掘,恒于发扬。其实,我们现在对中国传统的研究还远远不够,对西方传统研究也不够,对现代主义、当代主义研究同样不够,很多都是道听途说。但我认为,最终要落实到研究大师,研究经典。一生没有多少时间,找几个心仪的不同时代的大师去研究,多研究一个大师就像多打开了一扇门。此外,“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不同专业的艺术家,也可以从不同角度对雕塑进行深入研究。来自不同专业领域的别样视角,反而能另辟蹊径,产生极富启发价值的见解。我坚信,在两个一百年实现的时候,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实现的时候,中国的雕塑艺术将一定被世界所模仿!

艺术是一种需要引领的生态,既要及时春播也要及时秋收。今天我们看到,雕塑家们和理论家们的积极互动建构了一种相生相长的良性生态关系。在充满活力的新时代,我们要把最优秀的理论家和艺术家结合在一起,播下最好的种子,必将收获丰硕的成果。

张晴

张晴(中国美术馆副馆长)

在今天上午的开幕式上,嘉宾们的发言已经从不同角度和层面将这一展览作出了呈现。王一川教授的学术演讲把每位艺术家的作品都点评到位,而且还提出了雕塑的写意性和纪实性的新概念;盛杨先生意气风发,对青年雕塑家多予鼓励,代表着老一辈雕塑家对他们的厚望;武定宇作为青年雕塑家代表也做了很好的发言;吴为山馆长站在新的历史高度,呼唤在新时代创作、展现更好的雕塑作品。

今天的研讨会有三个议题:一、人文历史对青年雕塑家的精神滋养和创新引领;二、主题性雕塑的艺术表现;三、雕塑艺术的本体把握。中国美术馆在吴为山馆长带领下,以“铸时代篇章”作为青年雕塑家作品展的题目。“十九大”召开后,我馆主办了“美在新时代”展览,非常轰动。春节期间展出的“民族与时代——徐悲鸿主题创作大展”,也受到大家的欢迎。同时还主办了“花开盛世”展,这个“世”就是新时代。再到今天的“铸时代篇章”,可谓连贯的“四个时代”。中国美术馆在“十九大”精神号召下,在新时代以美的形式和语言立馆,吴为山馆长为此动了很多脑筋,形成了这几个精彩的展览系列。吴馆长在新闻会上说,雕塑作品也要实现中国梦,现在中国雕塑家去国外学习,未来外国雕塑家能不能到中国来学?到中国的北京、上海、西安、沈阳、南京来学?这是对青年雕塑家的期待,对新时期中国美术繁荣的期待。

大家是来自各个院校、各个地方的青年才俊,把自己最好的作品拿到中国美术馆来展示、研讨。吴为山馆长说,通过自我塑造,时代塑造和国家打造,你们将成为走向世界的优秀艺术家,这是我们几代人的梦想。就像盛杨老先生所说,有些梦想实现了,有些梦想没有实现,他把梦想寄托在年轻人身上。今天将有十几位理论家发言,相信大家听过之后对自己的创作会有新的思考,将在未来创作中进行提升和升华,这将是这次研讨最好的结果。

尚辉

尚辉(《美术》杂志社长、主编)

“铸时代篇章”,既是青年雕塑家对民族复兴时代的书写,更是伟大时代对青年雕塑家时代情怀的刻镂。如果没有艺术家的思想与这个时代宏大精神的共振,就不可能真正用雕塑艺术去“铸时代篇章”。此次展览的主题性创作是雕塑艺术,而不是装置艺术,或是正在欧美流行的当代艺术,这意味着“铸时代篇章”是用雕塑艺术来熔铸史诗性、纪念碑式的时代篇章,因而,青年雕塑展也在很大程度上体现了青年雕塑家对雕塑艺术的回归。“铸时代篇章”不但是通过雕塑对我们这个时代人文精神进行雕刻,而且包含着对雕塑民族艺术特征的探索。展览中许多作品对民间美术的借鉴、对中国艺术写意精神极其自然地融入,都是对“铸时代篇章”的艺术探索,这无疑也是时代赋予青年雕塑家的使命。

这个展览独到之处,是把重大主题性创作的草稿、半成品和这些青年雕塑家平时具有探索性的作品结合,让观众把他们对主题性创作的构思以及他们平时的纯艺术创作联系起来分析。优秀的雕塑作品从来都是将个人化的语言探索和主题创作的思想表达有机地融为一体,只有在这两者之间找到一个最好的结合点,才能把作品思想的熔炼与艺术个性的提升最大限度地呈现出来。

另外,这个展览暴露出的青年雕塑家在主题性创作中的问题也是明显的。譬如,典型性不足是一个普遍的问题。雕塑语言所具有的独特性也就是其高度的概括性,不需用过多的人物铺排和环境渲染。因而,雕塑家要珍惜和慎用作品选择的人物,能用一个人绝不出现第二个人。再如,能否从选题变成主题,每个雕塑家如何表达一个主题,能不能从精神情感出发、从独特的视角出发把故事讲好等,都涉及到很多雕塑语言和创作规律上的问题。总之,不能因进行重大主题性创作,就把自己擅长的雕塑语言、创作个性丢失殆尽。因为表现这些特定的历史主题反倒应当通过个性的艺术创造,才能将思想表达融入艺术感染力之中。

王平

王平(中国国家画院艺术信息中心主任)

我的发言围绕深化主题的人文化思考以及强调语言的当代性表现,分为四个方面:

一、主题雕塑创作的深化。这次展览不少作品呈现出对于时代、历史、民族主题创作的人文化思考,往往选取日常化场景,小切口、大观照。比如有时代印痕的柳青《无人售票》、黄炳谊《青春的记忆》、余晨星《当太阳升起的时候》,历史题材有李鹤《五岳》、彭汉钦《家乡的河》、任艳明《冼星海》、王树山《长征日记》,民族题材如李迅《巴里坤的母亲》、李烜峰《高原春天》、刘元捷《藏民系列—汉子》,大多具有这样的特点。

二、艺术语言上,现实主义仍是这次展览乃至当下雕塑创作的主流,同时呈现出创作手法上不断深化的趋向。一般来说,写实是现实主义创作的重要支撑。从此次展览来说,虽是青年雕塑家,但他们在写实语言上呈现出相当深入的研究与表现能力,写实、超写实等语言都融入他们的现实主义创作当中。例如,赵彦龙《泰戈尔在中国》、王树山《长征日记》、李迅《巴里坤的母亲》、李烜峰《高原春天》、刘元捷《藏民系列—汉子》等。把写意这一民族优秀传统融合到现实主义创作当中,这是吴为山先生艺术语言的重要特点,不知是不是接受了一定的言传身教,还是榜样的力量,抑或是青年雕塑家自己的有意识选择,他们很好地在雕塑创作上实现了写意语言的融入。例如,余晨星《当太阳升起的时候》、李鹤《五岳》、彭汉钦《家乡的河》、任艳明《冼星海》、李一夫《日光之城》、郎钺《郑成功》、刘松《远方在呼唤》、谈强《路标》等。

三、这些融入了新写实或写意语言的雕塑还与观念艺术结合起来,着眼于在雕塑艺术语言上的当代性研究、探索,这是展览呈现的又一亮点,这些作品有意强化雕塑语言在形式上的当代性。雕塑家们普遍的学院背景赋予其作品的学院派底色,加上吴为山先生的引导,因此他们对于艺术语言的思考似乎是本能生发的,写实、写意没有被他们放弃,但显然已满足不了他们。他们希望赋予自己的语言以更为鲜明的当代性表达,甚至观念性表达,这使得他们的作品与前辈艺术家的现实主义作品拉开很大距离,也自然具有了很强的时代特色。例如马辉《寻道——大漠》、陈继龙《仁义礼智信》、施海《青春》等。

四、展览中还有一些青年雕塑家创作的带有装饰性的雕塑也可圈可点。装饰雕塑往往属于小品,它是大众生活所需,但雕塑家大多倾心于主题创作,而对创作装饰雕塑的热情不够。装饰雕塑要求美,要求强化作品的诗意,注重在尺度上与人体及空间的适合度,这个展览上能出现装饰性雕塑,是值得肯定的。虽然数量不多,但是作品质量相当不错,而且呈现出优雅、温情的倾向。例如黄炳谊《青春的记忆》、申红飚《秋》、郅敏《二十四节气系列》、周思旻《煦》都具有这样的特点。

于洋

于洋(中央美术学院教授)

吴为山馆长主要谈到的问题是理论研究、策展与创作实践的关系,与这个问题相对应的是雕塑创作实践和艺术观念表达的关系问题。在这些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这个创研团队相对明确的倾向,就是追求写意性、意象化表现,探寻有意味的表达。

展览中一些作品给我留下较深印象,归结起来大概有五个类型:一是对于社会与时代的写照,如柳青《快递时代》《无人售票2013》,关注都市生活题材。二是对于形式感的观照,如邓柯《2018积极应对冰雪灾害》取三角形冰山形质,郅敏《二十四节气》将物象推向极简,陈继龙《仁义礼智信》响亮的人物意象表现。三是对于革命历史题材的表现,如李鹤《五岳》用山的意象表现革命领袖,马文甲《弘扬伟大长征精神走好今天长征路》通过平凡而生动的场景连接历史和现实。四是对于民族人物题材的表现,如申红飙《乌兰牧骑》、陈健《意象草原》表达对民族生活的当代思考。五是对于传统符号的化合生发,如李永康《孤鸟》取八大山人画鸟的意象,马辉《寻道—大漠》以青绿山水轮廓形致的倒影式呈现,展现玄奘西行途中的壮阔场景和一心求法的艰难险阻。

这些作品展现了主题性雕塑创作在当下所能呈现的艺术水准和真实状态,也显现了一些有待发展的空间。如有些作品还遗留着某些程式化倾向,而在表现语言上如何突破,如何以少胜多、以轻胜重、以虚胜实,也是一个重要课题。

回到展览主题“铸时代篇章”,“铸”字很有意味。“铸”首先意味着力量,要很有力,取得深入、有力的效果;二是意味着主观态势,强调创作者的主体意象表达;三是“铸”字本身是一种金属和火的熔铸淬炼,也象征着不断完善的过程。今天的青年雕塑创作需要冲破某些模式化的桎梏,在表达某种意象的同时把个人性的特质、时代性的味道糅入进去。

孙欣

孙欣(《中国书画》杂志社编辑)

“铸”的本意是金属熔铸成器,暗合雕塑创作的生成意象,用于“铸时代篇章”的展题则具有陶铸的意味,蕴含陶铸时代人格的深意。中国知识分子自古就有为时代发声,为人民写真的家国情怀。在国家主题性创作中,青年雕塑家继承和发扬知识分子的精神传统,为历史写照、为时代留影,试图在创作中置入超越时代的历史主义眼光,同时有意识地将现实生活的真实感受灌注于中。

好的创作背后要有人的灵魂,才会有生命力的发生。同时还要不断做出平衡:文化视野的通观与专精之间,普世价值与自我价值之间……在不断地平衡与协调中唤起人文精神的永恒价值。对于青年雕塑家来说,秉持写意雕塑的学术方向,直指内心,真正发现内心有别于众人的气韵并将它揭示出来,进而指向一种超越自我的人类共同命运维度的思考。我想这就是此次展览中的青年雕塑家正在行进的方向。

徐沛君

徐沛君(中国美术馆公共教育部主任)

本次展览作品主要集中于表现当代题材。对于美术家而言,表现当代题材有优势,但也有不利的一面。优势在于可以很便利地获得图像素材,比如可以从照片、视频、电视里找到参考资料,有助于塑造人物。不利的一面在于,因为图像太多了,太容易寻找了,创作者反而面临选择的困难。而且一件作品创作出来后,也可能会导致观众在审美上的不认同。从审美接受心理上说,艺术品需要在观众的审美经验和审美期待之间找到一个合适的点。如果一件作品的表现手法、最终形象太接近人们先前的经验,这往往会因审美上的厌倦而产生排斥心理;但如果作品对于观众来说太陌生了,他同样也难以接受。所以,创作出一件成功的作品,难就难在如何在这两点上寻找到一个合适的尺度。这需要我们深入思考。

我国传统书画理论当中有一个词叫做“熟后生”,雕塑艺术可能也存在这个问题。本次展出的一些作品,“熟”的感觉过了一点,而“生涩”的感觉少了一点。当然,“生”与“熟”的含义可以从很多方面展开论述。但简单地说,作品还是要保持一种将要完成而未完成的感觉更好,这也是一种“生”。王朝闻先生在论及艺术创作时曾说“不到顶点”,其中也包含这样的意思。留有余地,也是尊重观众的审美想象力,让观众用自己的想象去最终“完成”作品。

邵晓峰

邵晓峰(中国美术馆研究与策划部负责人)

中国美术馆举办的文化部国家主题性创作雕塑专题班与众不同,导师、班主任吴为山先生在教学中特别注重人文精神的化育,强调人文历史等综合素养对于青年雕塑家精神滋养和创新引领的重要性。我以《人文历史对青年雕塑家的精神滋养和创新引领》为题进行阐述。

第一,雕塑专题班得益于中国美术馆丰厚藏品和深厚底蕴的滋养。中国美术馆十几万件藏品中有刘开渠、滑田友、王临乙等一大批雕塑大师、大家的代表性作品,这些为学员们艺术品格与人文精神的培养奠定了基础。中国美术馆近四年来收藏的近千件优秀雕塑作品也让他们获益匪浅。

第二,雕塑专题班的教学创新模式。吴为山老师构建的教学体系提高了学员的综合学养。国学、文学、美学,美术史和美术理论,雕塑创作和雕塑研究等课程使学员得到文化的熏陶与启发。这种创新模式具有探索意义,其丰厚成果将在雕塑教育史上留下重要一笔。

第三,人文历史与雕塑未来。陆游说:“汝果欲学诗,工夫在诗外。”雕塑也同理。正是因为关注了人文历史和人文精神,这批青年雕塑家将成为中国雕塑的未来。学员提交的创研班作品虽是草图阶段,但已看到不凡气象。以写意雕塑为例,鲍海宁《铁人王进喜》具有强烈的写意性和记录性,呈现充满力度的节奏与张力。邓柯《积极应对冰雪灾害》、刘松《星空下的梦》等也均别开生面,以写意性手法生动记录历史事件与时代人物。

尚荣

尚荣(南京大学副教授)

我谈三点。

一、转向与重整。多数学员的创作题材和风貌发生了改变,如任艳明《蓝图——广东先行一步》、陈健《草原普法》、彭汉钦《石榴花开》、柳青《快递时代》,这是雕塑专题班群体学习研究以及国家重大题材的契机带来的艺术创作转向。“充实之谓美,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年轻艺术家们的作品充满着力量,透发出光辉。

二、审视与回归。对经典题材予以价值重审,如鲍海宁《铁人王进喜》。经典常读常新,雕塑专题班的艺术家重新创作经典题材,在传承精神火把的同时,其实担负着新时代的新诠释和新阐扬,这是今天青年艺术家应有的担当。新时代有新时代的经典题材和大事件,如李烜峰《脊梁》、马文甲《弘扬伟大长征精神走好今天长征路》等,这些都是应该表现和值得表现的。

三、传承和发扬。首先是对雕塑语言的传承,如申红飙《乌兰牧骑》中融入汉俑的表现手法,李迅《杨善洲》对国画皴法和穿插的借鉴等。其次,传承的“道统”意义。吴为山先生努力推动大家学习、研究、创作和展示,将雕塑艺术上升到国家、民族、时代的层面。青年雕塑家们由原来的小我、自我,地区、地域,以及各自民族、学养背景的不同,通过雕塑专题班“立乎其大”,逐渐走向“山水渐阔”,已将当代雕塑艺术家的艺术思考上升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承担。

朱剑

朱剑(扬州大学副教授)

青年雕塑家们怀着强烈的文化使命感以及与时代同行的激情,在全球化境遇和本土文化精神之间寻求一种具有中国特色的视觉文化建构方式,可概括为四方面:

一、在传统艺术中发掘文化积淀。创作者始终坚守民族文化气质和美学内涵,揭示了文化传统的决定性意义,以主动的姿态去思考、探索传统艺术的发展之路,并由此产生积极的引领作用。

二、在时代变革中延续文化传承。创作者以创造性思维实现创新和拓展,凸显隐藏在作品视觉形态中的时代变革,并以此为背景实现文化传承,通过作品传达出时代性和传承性同在共生的整体精神。

三、在国际视野中加强文化交融。创作者立足国际视野,逐步构建起新的文化语境和思考方式,充分体现了雕塑作品中的普世性特征,同时又格外凸显本土雕塑的特殊魅力,增强其对外的辐射力和影响力。

四、在时代精神中突出文化创造。创作者注重作品形式与内容的统一,历史与现实的统一,审美与思想的统一。找准个人表达与现代社会的“契合点”,选择传播效果好、文化价值高的视觉形式,服务现代社会,让创造具有顽强的文化生命力。

王雪峰

王雪峰(中国美术馆收藏部副主任)

中国雕塑界在理论层面提出“写意雕塑”概念,我觉得这个观点是非常了不起的,这是中国雕塑史上的自觉。“写意雕塑”的提出,赋予雕塑更多的人文内涵和诗性美学,是当下中国文化的一种自信,也是针对根植于西方现代美术教育的雕塑系统,明确我们自己的雕塑身份、雕塑语言和雕塑特点。在这个展览当中可以看到写意性逐渐被雕塑家们重视并成为追求的重要方向。

对雕塑的评价,我个人认为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因素就是“神性”。神性是艺术家或者工匠对于创作的虔诚而产生的,我们只有对天地、对自然、对生灵充满敬畏之心,才能与神性相遇。除了神性之外,还有人文性。艺术家创作过程中,赋予作品强大的人文关怀意识,才能使作品在欣赏过程中与观者进行互动,让观者感动。这次展览当中,我看到很多艺术家的作品里具有强烈的人文关怀性,让我感受到作者内心的思考。

韩劲松

韩劲松(扬州大学副教授)

我看了展览之后有两点感受:

第一,青年雕塑展并不青涩,青年雕塑展很成熟。无论是时代精神表现、题材内容开掘,还是形式语言探索都很成熟,完全能够代表当代雕塑创作的最好水平。雕塑家是带着自己的视角进去,不仅身入、心入,还有情入,表达较平实、平稳,展现了青年雕塑家的实力和水平,完全能够承担起中国雕塑创作的历史使命。

第二,这次雕塑展的特点是把主题性创作小稿和个人作品放在一起陈列。现在雕塑家实践的空间很大,都是在架上自由创作和公共雕塑创作之间游走转换,基本不去区分。但是架上的小稿与最后成品立于公共空间是不一样的,这是两种空间环境,包括光线、背景、观赏距离、角度都不同。例如有一件作品做的是呈飞翔状态的军人,有很多造型上的波浪起伏,我担心放大以后从远处看形体不一定很明确。我的意思是,要考虑雕塑是为哪个空间而作,因为雕塑本来就是空间艺术。罗丹曾说,他的青铜雕塑更适合于室内空间。在聚光灯下,闪烁的光影关系、内在的冲突全都展现出来,而放置于外面平光下,效果会受到减损。雕塑要注意到展示的空间条件与作品呈现的关系,进而主动调整创作方法。用在室内做雕塑的方法,先做小稿再放大,放在外面可能就不对。

邓锋

邓锋(中国美术馆副研究馆员)

此次展览体现了当下青年雕塑家创作的艺术生态和整体面貌。同时,从题材来看,也反映了主旋律和主题创作的主流方向。在创作形态上,体现出具有现实人文关怀的写实手法和参酌传统写意形态相结合的创作导向。在审美形态日趋多元、创作形态复合叠加的当下,显示了在创作媒介的限制中有所拓展;在历史感日益扁平化的今天,如何塑造并凸显具有纵深超越的人文精神,的确是摆在每位创作者面前的难题。我认为,可以从雕塑的公共性需求和艺术创作的个体意识、艺术创作的时代性与超越性、现实关怀与写意表达之间的契合三个角度来谈雕塑艺术的本体和创作者主体的重要性,强调雕塑媒介自身的特性价值和创作者的主体价值,因为只有从个体个性出发、充分认识到雕塑艺术的自身规律,才能更好地去表达和反映“主题”。

对于此次雕塑专题班中的“写意”趋势,我认为不能把写意仅局限于形式语言层面,除书写性外,还需深挖和转化传统艺术资源中的“造像”手法,得到民间艺术滋养等,更需从“塑外之意”提高和培养创作者的精神内涵和人文素养,在“主体”中见“主题”,方能有温度、有筋骨。

柳淳风

柳淳风(中国美术馆副研究馆员)

这个展览的筹备和策划是在吴为山馆长带领下,经过很长时间的学术研究得到的结果。有四点感想和大家分享。

第一,自吴馆长来到我馆之后,对于我们这些研究者或策展人的一个重要指引,就是在展览策划或是学术研究中,应该树立怎样的姿态,参与和研究美术史的梳理和建构。这个展览题目是“铸时代篇章”,“铸”字是一个动态词汇,表明了一种前瞻性的考虑,这是站在超越的基础上回望历史,展望未来的一个跨时间、跨维度的一个趋势,表达的就是一种美术史梳理的姿态。

第二,对于理论研究来说,有关我们在一个什么样的语境下探讨艺术家创作生态的讨论显得尤为重要。两极化的讨论忽视了艺术家面对的真正现实,那就是所谓的中间文化。这个中间文化也可以阐释为一种我们面对的无法百分之百追溯的传统中,夹杂现代化转型后的文化形态,它并非完全本土化,也并非完全全球化。关于这种中间文化的写照和表述的艺术创作与中国的现实主义传统一脉相承。在现实主义框架下谈论写意,我们就可以观照写意中形式主义的发展,反而更能彰显其中珍贵的内容呈现。

第三,是关于雕塑语言创作本身的思考。雕塑本身的语言形态提供给艺术家很多其他创作媒介所不能带来的优势,比如说如何打造场域。这个场域就像刚才很多同人说的神性、人文关怀,在一定的场域空间内艺术作品给公众传达了更多的内容和感受,甚至可能远远多于雕塑本身,对场域的塑造应该纳入雕塑创作在语言本体范畴的考量当中。

第四,吴馆长对于如何在国家美术平台塑造美术史这一方面是用心良苦的。我们常说的美术史是由很多艺术家独特的价值构成的,把这种价值放大之后,就能看到一个完整的美术史。作为美术馆人,我们可以在未来的工作中更多地关注艺术家个体研究,这是我给自己提出的一个要求。

魏祥奇

魏祥奇(中国美术馆副研究馆员)

本次展览的主题用意还是在塑造历史。塑造历史,就要求创作者是拥有历史意识、具备人文价值思考的主体。如果艺术家自己没有这方面的修养,或者说在这方面的认识不够深入,在创作时就会表现出思想的狭窄,最终也就无法塑造历史,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冲突。也就是说,今天我们尝试创作一个历史重大题材的时候,日趋个人化的创作与主题性创作之间有一个平衡问题。我认为只有将自己的感觉与创作主题有一个很好的结合,才会可能出现一件优秀的创作。因此关于本次展览中的作品,我整体的感觉还是不太能够表现出生命的强力。我们是塑造历史、铸造历史,历史本身应该是宏大的,不应该是纤细、脆弱的。在形体结构和造型空间上,应该追求宏大、直接的感觉。作为艺术家,我们不具备这样的思考和认识,就没有办法用雕塑“铸造”一个历史,遑论“铸造”永恒的历史。

今天我们进行重大历史题材的创作,寻求的是精神上的内在连接,通过雕塑发展出新的语言。我们能不能创造一种“新雕塑”,能够对接、转化,我觉得还是值得继续深入探究的。同时,我们的雕塑作品在追求“纪念碑式”的宏大时,还要有更强的象征性和精神性,而不能局囿于一个具体的情节刻画。很多时候这种刻画会变得很写实,丧失了精神的象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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