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归葬地看唐时期赵郡李氏籍贯迁移
2018-09-21涂艳青中南民族大学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湖北武汉430074
涂艳青(中南民族大学 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4)
一、赵郡李氏简介
赵郡李氏先祖起家,源于战国时期的李昙,字季远,初侍赵封柏仁侯,入秦为御史大夫,卒葬于柏仁县。李昙生有四子,即李崇、李辩、李昭、李玑。李玑,字伯衡,秦太傅,始居赵郡[1]1503,为赵郡李氏家族之祖。关于赵郡李氏的族系,《宰相世系表》二上提到:“赵郡李氏,出自秦司徒昙次子玑,字伯衡,秦太傅。三子:云、牧、齐。……牧三子:汨、弘、鲜。……机字仲括……生群、環、密、楷、越。楷字雄方,晋司农垂、治书侍御史,避赵王伦之难,徙居常山。……自楷徙居平棘南,通号平棘李氏。”《北史》卷33《李灵传》记赵郡李氏:“赵郡李氏,出自赵将武安君牧。……机子楷,字雄方,位书侍御史,家于平棘南。有男子五人,辑、晃、芬、劲、叡。……辑位高密郡守,二子,慎、敦。晃位镇南府长史,一子,义。劲位书侍御史,四子,盛、敏、隆、喜。叡位高平太守,二子,勗、充。其后,懊、敦居柏仁,子孙甚微。义南徙故垒,世谓之南祖。勗兄弟居巷东,盛兄弟居巷西,世人指其所居,因以为目,盖自此也。”[2]651
中古时期,士族强盛,家族威望、政治地位以及经济实力不断发展壮大。岑仲勉先生曾说过:“就最初言之,郡望、籍贯,是一非二。历世稍远,支胤衍繁,土地之限制,饥馑之驱迫,疾疫之蔓延,乱离之迁徙,游宦之侨宦。基于种种情状,遂不能不各随其变,散之四方。”随着宗族房支的繁衍以及仕宦,士族自身包括赵郡李氏一直在进行不断的分化和迁徙。也就有了南北朝时期李楷之子李辑、李晃兄弟二人居平棘城南,为南祖房;李劲、李芬兄弟二人居巷西,为西祖房;李叡居平棘巷东,为东祖房,而他们也由此以徙居地为归葬地。
二、从归葬地看唐代赵郡李氏之籍贯迁移
中国有着强烈的地理归属感,他们的居住地一般不会离墓葬地太远,所以利用墓志资料对族人归葬地的记载,是可以探索其籍贯问题的。关于此类研究方法毛汉光《中国中古社会史论》中就有细述。在《中古中国门阀大族的消亡》一书中对包括赵郡李氏等在内的七十五支郡姓归葬情况作了详尽的统计。
七十五支仕宦的葬地分布[4]132
葬地 家族数量洛阳一带 71长安一带 35其他地区 10
由此可见,在郡望仕宦成员中,归葬于长安、洛阳等中央地区的家族占据90%以上,也表明士族大部分是任职中央,迁移中央化情况很普遍。以下关于赵郡李氏的大量墓志资料即可证明这点:
《大唐故监察御史赵郡李府君夫人博陵崔氏墓志铭》:“夫人(李氏东祖房)博陵人也,……天宝十年……终于东京仁和里之私第,……。初府君之殡也,近在洛阳……。”[5]1132《芒洛冢墓遗文补遗》中《李韬崔夫人合附墓志铭》:“君讳韬,赵国人也。……天宝七载卒……永迁于洛阳北原,礼也。”《唐故谯郡永城县令赵郡李府君墓志》:“府君赵郡赞皇人,讳岗……权窆于河南洛阳县……。”[3]1270《唐范阳卢夫人墓志铭》:“夫人卢氏疾殁于上都永崇里所,……明年归葬于河南府洛阳县……夫人归李璋,赵郡赞皇人也……。”[3]2451《芒洛冢墓遗文》中《唐故试秘书省秘书郎兼河中府宝鼎县令赵郡李府君墓志》载:“公讳方义,赵郡赞皇人也……以其年归葬于东都河南县……。”
《唐文拾遗续拾》卷23《赵郡李氏殇女墓石记》:“殇女李氏,赵郡高邑人也……终於长安(今西安)永宁里之旅舍……”《唐书拾遗》卷28《唐故试太常寺奉礼郎赵郡李府君墓志文》中:“府君讳继……卒于常州无锡县寓居……弟绅启奉归于长安白鹿原。”《唐故上柱国李君墓志铭并序》:“君讳顶……与夫人吕氏合窆於州北七里平原。”
这些墓志资料表明唐以来多数李氏族人的归葬地都是处于任职地区,归葬于原籍的很少,而迁出原籍河北的原因大部分都是因任职地区的变化。 虽从魏晋至隋唐,士族是由于其庞大的势力网而获得进人上层政权的机会,但其发展始终与当时的政治密切相关。科举制的实行、选官制度的变化,对士族还是有很大的影响,随着他们与中央政权关系的一步步深人,使其与本宗相疏离[7]267。若任职如长安、洛阳一带,则归葬地会在这两京地区;若任职于地方,则归葬于地方,对于死后返回原籍归葬的观念已经淡化。正如毛汉光先生所说:“士族设籍或归葬于两京地区,表示其重心已移至中央而疏离了原籍。”[7]267
从士族迁籍中央也能慢慢发现士族衰弱的原因,士族向中央城市地区迁移,使其以地方乡村宗族为依托的情状逐渐削弱,地方精英减少,中央精英增多。而士族大量迁入中央以及其他地方,其根基不如在原籍雄厚,原籍的地方精英减少,家族在原籍的地方势力也被削弱,随之士族的实力渐渐弱化。岑仲勉曾揭示士族郡望从隋唐开始逐渐失去地方性,仅存标识意义:“唐人冒宗,乃郡望统一之滥殇,五代再乱,人并郡望而忘之,……是为我国种族混乱之第二大变。”[8]367韩昇在《南北朝隋唐士族向城市的迁徙和社会变迁》一文中也就此说到:“士族迁入城市,城市士族的无根化、乡村宗族的庸俗化,是士族门阀政治走向全面衰落的根本原因。”因为官僚化的原因,士族向长安、洛阳以及其他地区的迁移任职,使士族与原籍宗族的经济与政治联系减弱,内部不断分房分化,原本势力坚固的士族也慢慢瓦解,走向崩溃。由此,士族作为一种贯穿于中古时期兼具中央与地方性、政治与宗族性的社会力量逐渐消失[9]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