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的处境——从自然生态到人文生态的思忖

崔栋

[摘要]中国古代万物和谐的设计思想，使中国两千多年来的设计载体呈现出整体、协调、祥和的井然有序状态，这是社会发展中人文生态平衡和自然生态平衡的完美统一，是人类设计造物的理想境界。生态学从自然向人文领域的发展过程中，生态设计的理论研究也随之发展，这同样也是生态设计在当代设计领域的趋势所向。当代生态设计不仅应该引领保护自然环境的导向，同时也理应倡导人文环境的和谐发展。

[关键词]人文生态；自然生态；设计造物；创生理念

一、设计与生态

无论从“生态”一词的历史发展还是从“设计”一词的内涵外延，均能看出，生态设计不应只是保护自然生态的设计。从科学的角度来看，设计是包含了自然科学技术和社会人文科学的一门学科，自然科学技术是研究物与造物之间的关系，人文科学是研究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包括人自身和人与社会群体的关系。在当今的信息时代，设计已经演进为整合自然科学和人文科学的一门综合学科，因为设计不应脱离其应有的社会环境。设计是一门研究人的需求的学科，并兼顾人的生理和心理两方面需求的创造行为，这也是设计中后现代风格产生的根本性原因。

“生态”一词出现的时间与设计一词出现的时间基本相同，二者与工业化产生相伴而生，设计是工业化生产的需求，生态问题是工业化生产的结果。1859年，工业革命初期，达尔文在发表《物种起源》时，曾提出了“生态位”和“生态平衡”的概念，1866年德国生物学家海克尔（ HAECKEL）作为一个学科的名词首次提出“生态学”这一概念。他把生态学定义为研究有机体和它们的环境之间相互关系的科学。在其著作《有机体的普通形态学原理》中指出：“我们可以把生态学理解为关于有机体与周围外部世界关系的一般学科，外部世界是广义的生存条件”此定义强调的是相互关系，或称相互作用，即有机体与其非生物环境的相互作用和有机体（同种生物和异种生物）之间的相互作用。海克尔“生态学”概念首次将环境因素纳入生态学研究领域，拓展了以往生物学研究只限与研究生命有机体的范围，使人们对生态一词有了新的认识。

二、生态设计应关照自然与人文两大领域

从社会现象来看，生态设计思想出现在20世纪的20年代，由于环境的急剧恶化，人们开始强调生态系统的重要性，设计师将设计重心转向对自然环境的保护，提出了生态产品观念。巧合的是，设计在70年代以后，出现了风格多元化的后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的出现，标志着设计从现代主义的毫无人情味的、冷漠的现代主义风格转移，形成了重视人文生态的设计理念，这是现代主义设计发展到国际主义风格的必然反映。

从理论研究来看，生态学一直处于发展变化之中，当生态学与设计艺术相结合，产生了生态设计这门学科。生态设计理论研究，依托生态学的理论研究，从开始为保护自然生态环境而设计，逐渐发展到当代兼顾维护人文生态环境，实际上，作为处于同一个宇宙中的自然和人类社会，自然生态与人文生态是息息相关的，人文生态的平衡也能促进自然生态的平衡。我们不能将自然与人类社会割裂开来，单独谈自然生态的平衡，这一重要性我国古代先哲们早已有了充分的认识与实践。

三、中国古代朴素的生态设计造物观

中国古代生态观念相对来说形成时间较早。中国历来就是一个具有全局、生态大平衡观念的民族，自古“天下观”一直激荡着从王侯到智者的胸怀，《老子》的“以天下观天下”，充分体现了古人的全局观念。中国古代对人文生态和自然生态的态度可以用“生生和谐”与“天人合一”来概括，二者都有深刻的思想根源。无论从古代哲学思想的角度还是从造物思想的角度，无不体现出古人高度的生态设计智慧。

中国古代，并未建立起系统的生态学，就连西方也是在19世纪下半叶才出现生态学研究，但是，这不能代表生态观念在中国古代不存在，相反，对于自然生态的保护、对人文生态的重视是中国古代哲学思想中的一项重要内容，在各个时期的各个派别中都或多或少地存在着自然生态保护观念，甚至是人文生态的平衡观念，这种哲学中的生态观念指导着现实生活中设计的方方面面，可以这样理解，中国古代的设计思想有许多都是在古代哲学思想的指导下产生的。我国古代在营造城池、园林、建筑时，非常重视自然环境，强调天然的地形、地貌对人的影响，也就说明人要尊重自然万物的发展规律，顺其自然地发展。古代的手工艺制作有许多此类成功的范例。明代的家具就十分注重木材的质地和天然纹理，在制作过程中充分体现木材的色泽纹路，通常不加修饰，体现了“巧而得体，精而合宜”的朴素生态之美。

四、现代生态设计造物观的自省与回归

1.自然主义风格的设计

工業革命一百年后的19世纪中叶，是现代设计开始萌芽的时代。追溯到1851年伦敦开幕的世界第一次国际博览会上，英国评论家约翰·拉斯金和青年大学生威廉·莫里斯都认为，是由于机械化的生产造成了产品外观艺术性的高度缺失，由此掀起了设计艺术历史上著名的“工艺美术运动”，这场旨在为工业化大生产产品外观出谋划策的运动，最终演变为一场潜在的生态设计思想启蒙运动。约翰·拉斯金和威廉·莫里斯潜在的生态思想首先体现在设计的自然风格上。约翰·拉斯金认为设计者应该具备两种素质：一是对现实的观察力，二是表现现实的构思和创造能力。拉斯金所说的对现实的观察，实际上就是主张观察自然，然后将所观察到的结果贯穿到设计中去。他的口号就是“向自然学习”。拉斯金是主张回归自然的最重要的理论家之一。但这种对机器的抵制情绪和对自然的崇尚与赞美，无形中延续了对自然生态的爱护思想，从现代意义来看，无疑是对保护自然生态起到促进作用的生态设计萌芽。

2.民主化、大众化与多元化的人文生态设计

现代主义设计是20世纪初期开始，持续到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的一次设计运动，是处于时代转折点上的一次设计革新，希望通过设计来促进社会的健康发展，改变大众的生活环境。但由于时代的局限，这一涉及人文科学范畴的生态思想在当时并未被提出或者被明确，而仅仅被作为设计风格来研究。约翰·拉斯金和威廉·莫里斯的生态设计思想还体现在反对精英设计，强调设计的民生性、大众性。尽管在19世纪生态学研究还未渗入人文科学领域，也没有任何学说认为，这种坚持众生拥有平等权利就是生态学思想的一部分，但从现在来看，他们坚持设计是为大众的、不是为少数精英的思想，在当时是一种超前的生态设计思想，即使到了后现代以生态为中心的设计时期，这种为大众而设计的思想也是设计应该遵从的生态原则。

3.设计风格的多元化格局

设计风格多元化是在设计中体现出当代文化的多样性。文化多样性与生物多样性具有同样的意义，也就是说，存在于地球上不同区域中的文化多样性，他们在空间上形成的是一个像自然界中那样的生态结构，即文化的生态结构。“如果我们可以这样看待文化的多样性现象，那么我们在处理区域内的或区域间的人类事务时，就应当符合生态空间中事物运演的规则，在这个文化的生态空间中，每一种文化形态都以它的存在特质，在这个文化圈中拥有一个文化的生态位，并对整体的文化发展做出自己的贡献。”这种公平对待多元文化平衡发展的思想，也是深层生态学的代内公平思想反映在文化领域，要求公平对待各民族文化，不因经济的强大或弱小而歧视任何一种文化。生态的名义不仅包括自然生态，还包括全人类的和平事业，我们应该清醒地认识到，人类社会的平衡是自然生态平衡的重要保证，而这种平衡就是人文生态平衡。

综上所述，从设计师对自然生态的留恋在设计中的反映，到生态设计正式作为一个令设计者到消费者开始关注的问题，这中间经历了西方设计风格重心的转变，从设计风格转变的社会背景来看，这也是西方哲学思想转变在现实生活中的反应。从对环境的关注到绿色设计出现，是设计领域成熟的标志。美国设计理论家维克多·巴巴纳克早在20世纪60年代末出版的《为真实世界而设计》中曾经强调设计工作的社会伦理价值，认为设计师应认真考虑有限的地球资源的使用问题，并为保卫地球的环境服务。当人类设计步入信息交互的后现代时期，重建被工业文明破坏了的自然生态和人文生态也屡被提上重要的议事日程。多元设计、绿色设计、生态设计都是我们现在已经耳熟能详的词语，这表明，当代人类对生态重建日益重视，人类正在步入可持续发展的生存状态。

五、当代生态设计造物观的重述与建构

20世纪60年代以后，由于生态系统的恶化，人类对生态的研究开始有了新的观点，人类世界是“人——社会——自然”的复合有机体的观点，使生态一词有了新的解释，生态学研究已经从自然科学领域拓展到技术科学和人文科学领域，发展出现代生态学的科学体系，这使人类在治理生态问题上也有了新的思路。当代生态设计不仅应该引领保护自然环境的风尚，同时也应倡导人文环境的和谐发展。

1.天人合一，为自然生态而设计

从目前的状况来看，我国的生态设计研究尚处于初始阶段，目前缺乏系统的生态设计理论，虽然在设计实践中可以看到处处标以“生态”“绿色”名号，但实际的“生态”“绿色”大多数并未切中要害。值得欣慰的是目前生态设计已经引起广泛的重视，从建筑到产品设计，减熵设计开始流行，这是设计进步的标志，也是民族觉醒的标志。设计中，为了解决末端治理的巨大经费问题，寻求从根本上解决制造业环境污染的有效方法，产品制造业首先选择了从设计开始就考虑环境问题，研究表明：产品性能的70%～80%是由设计阶段决定的，而设计本身的成本仅为总成本的10%。因此，在设计阶段按照绿色产品的特点规划、设计，则是事半功倍的事情。

众所周知的绿色设计是把可持续发展思想溶入产品设计过程中，使设计的产品既能满足传统的使用功能，又能在生产制造、使用、回收过程中不造成对环境的污染。将生态环境与经济发展联结为一个互为因果的有机整体，认为经济发展要考虑到自然生态环境的长期承载能力，使环境和资源既能满足经济发展的需要，又使其作为人类生存的要素，直接满足人类长远生存的需要，从而形成一个综合性的发展战略，可以使资源、能源得到有效利用，并使环境污染降低到最低程度。因此，绿色设计是人类社会可持续发展的需要，是可持续发展的一个组成部分，而且是一个极为重要的组成部分。

2.生生和谐，为人文生态而设计

人类创造对于生态的关注已经从工业社会的作为学科的研究内容，发展到成为世界瞩目的焦点问题，同时，也从单一的对本国生态的治理，演变成为人类共同合作的项目。只有当人类携手共建大生态环境，才能创造出悠然的生态智态环境、悠久的生活生命质量，这就是“创生”的全部意义。全球对于人类大生态的关心，在社会的各行各业都产生了巨大影响，在设计领域同样掀起了一股关于生态设计的风潮，与此同时，设计变为一种整合的行为。

生态设计应该是能够平衡区域文化与全球化之间差异的设计，是文化的体现。其实，这种全球化在人类的设计中一直占有重要地位，同时是一种发展趋势。人类在农业社会就已经开始努力打破地域和疆域的界限，在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上努力学习外族的优秀成分，以改善本民族的生存状态。从工业社会到信息社会，由于交通和通信设备的发展，尤其是在互联网出现之后，人类生活方式更加趋向一体化，而文化个性更趋向多样化。未来的生態设计是以“人——社会——自然”复合生态系统为中心的设计体系，这是一个有机的设计体系，在设计中不仅要关注到人的需求，关注设计对自然造成的后果，更要关注到设计对人类和谐社会关系的促进作用，而当代设计师正在逐步迈入未来的大生态社会。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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