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话语立场的西方媒体评论语篇身份研究解读

陆莺

摘 要： 元话语是作者引导受众理解语篇的一种语言策略，它反映了作者的身份特征。本研究通过分析The Economist和 Financial Times这两家媒体对同一话题的评论，发现两者在宏观文化上具有权威身份和潜在的意识形态霸权色彩，在中观专业层面上具有专家身份，在微观层面上，前者更多体现观察员身份，后者更倾向于表达评论员的个性。本研究期望为批判性阅读教学提供方法和工具。

关键词： 元话语 媒体评论 身份策略 批判性阅读

1.引言

元话语是作者引导受众理解语篇的一种方法，它反映作者和文本，以及作者和读者之间的关系，是一种重要的语用策略，同时也是构建语篇身份的重要资源。媒体评论语篇作为一种意见性信息，是集体意志的代表，同时具有公共话语和机构话语的双重身份，并且往往具有专业语篇社团的动因和表征。本文从宏观、中观和微观三个层面，从元话语视角解读西方媒体评论语篇的身份特征，从而帮助学生提高批判性阅读能力。

2.文献概述

对于元话语的概念，Kopple（2002：93）将其描述为“作者引导读者去组织、分类、解释、评价篇章所传达信息的一套机制”。后来经过Crismore（1989）、Hyland（2005）等人的研究和推动，元话语已逐渐成为语言学研究中一个重要的议题。“元话语”是我们将自己投射到语篇中，表明自己对内容和读者态度的修辞策略，用以管理交际意图（Hyland 2005： 14）。在国内，黄勤和熊瑶（2012）曾应用元话语理论研究过新闻评论，但以描写为主，没有进一步阐释背后的社会文化因素。

由于元话语现象纷繁复杂，因此一些学者提出了不同的分类模式。Hyland将元话语分为引导式（interactive，IA）和互动式（interactional， IR）两大类。前者包括过渡语（transitional marker， TM）、框架标记（frame marker， FM）、回指标记（endophoric marker， EDM）、言据标记（evidential， E）和语码注释语（code glosses， CG）；后者包括模糊限制语（hedges， H）、增强语（boosters， B）、态度标记语（attitude marker， AM）、自称语（self mention， SM）和介入标记（engagement marker， EM）， 共10类，如下：

3.研究方法

本研究将对比The Economist和 Financial Times这两家西方著名的财经媒体对京东美国上市的评论，分别如下：

（1）No profit， we promise； E-commerce in China （经济学人， 20140215， 635词）

（2）US investors should be cautious of Chinese IPOs （金融时报， 20140529，781词）

本文将结合质性研究和量化研究，分析英语媒体评论语篇的宏观文化共性、中观专业特点和微观机构个性。定量研究中，我们先按表1对每类元话语进行分类标注，然后用AntConc3.2.4进行统计。质性分析将结合量化分析和文本细读，深入挖掘语篇内涵。

4.结果和讨论

4.1宏观文化共性

首先，我们考察以上两篇评论中元话语资源的总体使用情况和共性特征，如表2所示：

总体上两篇文章都使用了较多的元话语手段，平均每千词的元话语数量达81词，可见英语媒体评论是高度人际化的语篇，塑造了与读者充分互动的意见影响者身份。其中，为了探讨文化特征，我们单独考察互动式元话语中的态度标记语。The Economist一文中共5个，Financial Times中共18个，分别如下：

其中词汇：cheeky， should be cautious， notorious， unfavorably， disappointing， beware， dismally，可见西方媒体的偏见，评论中隐含了一种对立者和怀疑者的身份。例如The Economist的标题“No profit， we promise”，就用一种戏剧化的方式，对京东表示上市前几年不以营利为目的表示怀疑。Financial Times的标题“US investors should be cautious of Chinese IPOs”，则以更直接的方式表现了不信任。媒体语篇作为公共话语，表达出的这种不公平的意识形态，作为中国读者必须识别出其身份动机，进行批判性阅读。

4.2中观专业特征

媒体评论在中观层面上也有自己的专业特征。如表2所示，两篇样本的引导式元话语和互动式元话语的比例较为接近，这是因为媒体评论既需要进行充分的事件介绍，又需要提供深入的分析和论辩，以便达到说理充分的修辞效果，呈现专业点评者的身份特征。

4.2.1引导式元话语

下面我们深入考察英语媒体评论中引导式元话语的下属类别分布情况。

由上可见，过渡语是英语媒体评论中最重要的引导式元话语，占57%。因为这类文章一般信息量大，背景介绍充分，分析鞭辟入里。复杂的信息结构要求作者用清晰的元话语引导读者。例如The Economist中的下面这句話：

This seems cheeky， given that the firm has been bleeding red ink. In 2012 its net losses topped 1.7 billion yuan （$283m）， up from a loss of nearly 1.3 billion yuan a year earlier. In the first three quarters of last year， it did make 60m yuan of profit —— but much of it from interest income. It has cash and equivalents on hand of only $1.4 billion， whereas its accounts payable exceed $1.7 billion. Given Mr Lius plans for further expansion， its finances are unlikely to improve soon.

在这一小段话中，出现了四个过渡语，分别为given that， but， whereas， given，通过连续的转折、对比、让步等分析，层层剖析，针对京东亏损且故意不盈利，但计划发行股票融资这一有悖常规的现象，进行充分的背景信息展示，为后续分析和评议做好充分的铺垫。同时也通过转折类元话语故意制造戏剧化的冲突，形成对比反差，达到吸引读者的目的。它们充分显示了评论针对复杂事件所表现出的专业驾驭者和认知冲击者的身份。

除过渡语之外，本研究中的第二类引导式元话语是语码注释语，占29%。常见的注释内容主要包括度量衡转换、举例、事件主体介绍、对意义的进一步阐释等。例如：

…1.7 billion yuan （$283m） …（度量衡转换）

…such celebrated investors as Prince Waleed Bin Talal of Saoudi Arabia and Sequoia Capital（举例）， an American venture-capital outfit （事件主体介绍）.

That means JD has to invest far more， … （对意义的进一步阐释）

这些元话语降低了读者因文化差异或背景陌生所产生的解读成本，体现了语篇的专业身份和为读者考虑的人际努力。

样本中占第三位的引导式元话语是框架标记，占9%，它是增强语篇条理性、反映作者专家身份的重要语用策略，例如：JD alsos faces two formidable local rivals with strong finances. One is … the other rival is …

在本研究的样本中，言据标记占引导式元话语的5%，言据性是其新闻特性的体现，作者需要借助权威的声音，或引用当事者的话语，增强分析评论的说服力。例如：Jay Ritter， a professor of finance at University of Florida， calculated that in the three years from flotation the average return on these 168 IPOs was minus 3.6 percent.

4.2.2互动式元话语

互动元话语是作者与读者建立关系的方式，涉及闯入和评论，包括模糊限制语（H）、增强语（B）、态度标记语（AM）、介入标记（EGM）等。样本中互动元话语的分布情况如表5所示：

由此可见，样本中总体用得最多的互动式元话语是态度标记，占40%，例如：Yet corporate governance at JD.com compares unfavorably with UD tech companies. 类似unfavorably的态度标记是作者直接表达立场和观点的重要资源，也是形成评论员身份的关键要素。

样本中占第二位的互动式元话语是模糊限制语，占26%，因为经济运行中各种因素交织渗透，市场瞬息万变，因此准确分析、预测不是容易的事。为了尽量显得谨慎合理，作者往往需要借助模糊限制语，为自己的分析留有余地。例如：On some measures， it is working.

样本中第三位的是增强语，占19%，它们能加强语势，提高语篇说服力。例如：That is precisely the strategy embraced by Richard Liu.

样本中最后一类互动元话语是介入标记，占15%，它们能有效加强与读者的互动，增强可读性。例如下面这个设问句就是一种典型的介入标记：Would any investor want to buy into this promise of prosperity without palpable profits？ Maybe.

總之，各种互动式元话语的综合使用形成了自信而又谨慎，互动性强又富有感染力的评论员身份。

4.3微观机构个性

在以上文化和专业共性的基础上，我们发现，两篇样本有时呈现出较为不同的元话语特征。例如由表3和表4可见，Financial Times上的文章过渡语和态度标记的密度和比例远远高于The Economist；言据标记、语码注释语和模糊限制语则远远低于The Economist，可见前者在分析评论中对读者的引导方式比较单一，但态度表达强烈、明确、直接，较多地反映了立场鲜明的评论员身份。The Economist的文章与其较为明显的不同在于：框架标记、语码注释语和介入标记较多，增强语较少，态度标记适中，可见该文注重分析，关注读者需求，互动对话性强，反映了理性客观的观察员身份。

我们从文章开头就可以体会到两篇文章不同的身份策略。

IT IS a rare corporate boss who vows to make no profit for years. But that is precisely the strategy embraced by Richard Liu， the chief executive of JD. A year and a half ago， he declared that his Chinese e-commerce firm would earn no gross profits on electronic goods， which make up most of its sales， for three years. He was even reported to have threatened to sack any salesman making a margin.

上面是The Economist这篇文章的第一段，作者先抛出一个充满矛盾的现象：竟然有公司老板会发誓几年内不赚钱，这正是京东CEO刘强东说的。这个开头既提出主题，又展现纪实风格。过渡语but与增强语rare， precisely连用强化了冲突和戏剧性，同时也具有挑战读者思维的语用效果。这种策略一方面激发读者思考，另一方面隐性地表达了作者的质疑，以及对京东战略选择和未来发展的观望态度，显示了作者客观谨慎的观察员身份。

对比Financial Times的第一二段：

What is happening to investors risk appetite？ The continuing downward pressure on US Treasury bond yields indicates a degree of caution in the air. …

Yet there are pockets of gung-ho risk-taking in global markets where caution is being thrown to the wind. …Still more intriguing is the renewed American interest in Chinese company IPOs， despite the raft of accounting frauds that emerged from the now notorious Chinese reverse mergers on the Nasdaq exchange in recent years.

文章一开头就通过提问质疑投资者的风险意识。接下来通过yet进入第二段后，作者认为国际市场上有些激进型的投资者把风险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用still more intriguing评价美国投资者对中国上市公司的兴趣，同时这个短语也起到了框架标记的作用。随后的despite引出了又一个态度表达notorious，可见作者对中国企业所持的负面态度，对美国投资者选择中国公司表示怀疑和不赞同。在这里，一共出现了4个过渡语和框架标记，为作者开展论辩和展现立场提供了引导。语篇展现了作者感情强烈、观点鲜明的评论员身份。

5.结语

本文中的两篇英语评论文章既有类似的宏观文化共性和专业身份特征，又呈现出不同的机构个性。元话语分析可以帮助我们深入理解语篇的身份特征，它有利于我们在英语教学过程中引导学生進行批判性阅读，增强对意见性信息的理性分析能力。

参考文献：

[1]Kopple， V. W. J.， Meta-discourse， discourse， and issues in composition and rhetoric[A]. In E. Barton & G. Stygall （eds.）. Discourse Studies in Composition [C]. Cresskill， NJ： Hampton Press， 2002：91-113.

[2]Crismore， A.. Mr Darwin and his readers： exploring interpersonal metadiscourse as a dimension of ethos[J]. Rhetoric Review. 1989，8 （1）：91-112.

[3]Hyland， K.. Metadiscourse [M]. London： Continuum，2005.

[4]黄勤，熊瑶.英汉新闻评论中的元话语使用对比分析[J].外语学刊，2012（1）：99-103.

本文为浙江省社科联研究课题2015N095的阶段性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