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学科人才培养与科学研究——南洋理工大学的经验与启示

张兆同，易龙，郑志强

(1. 南京农业大学，江苏 南京 210031；2. 赣南师范学院，江西 赣州 341000；

3. 江西财经大学，江西 南昌 330013)

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Nanyang Technologic University，以下简称NTU)作为全球年轻大学发展的典范，已成为当今亚洲最具声誉和影响力的大学之一。该校在1981年成立的南洋理工学院的基础上，于1991年更名为南洋理工大学，并于2003年开始启动深层次改革，向科研型高校转变，经过12年的快速发展，2015年的QS排名达到全球第13名。学校提出的“创新高科技，奠定全球性卓越大学；全方位教育，培养跨学科博雅人才”的愿景和使命发挥了重要引领作用，其在跨学科博士人才培养和科学研究方面进行了多年全面而又系统的实践，形成了自身的经验与特色，值得借鉴。

一、南洋理工大学跨学科人才培养与科学研究的实践

学校以战略规划为引领、以国际化为视野、以重大全球问题为导向、以组织构建为保障、以研究项目为牵引、以平台建设为支撑、以资金资助和晋升为激励，将跨学科作为博士人才培养和科学研究的核心理念，融入到教学、科研与实践等环节，以学位培养带动科研产出，效果明显。

(一)明确跨学科发展理念，嵌入学校发展战略

自1991年更名以来，南洋理工大学非常重视自身的定位与发展研究，认为高校要运用战略引领，依据地方社会经济发展需要，培养合格人才，并着力于解决全球重大问题的科学研究。上世纪90年代后，新加坡进入了建设智慧国家、创新经济发展阶段，迫切需要能参与国际竞争的复合型人才。因此，学校邀请知名智库为其制定战略规划，依据国内外发展环境，提出了自己的愿景与使命，跨学科成为了学校发展战略的核心要素，这一理念推动了学校的快速发展，使之位于全球50所顶尖年轻大学第一名。

学校非常重视战略执行，围绕学校的跨学科发展战略，在分析了国内外社会经济发展需求和自身的基础条件之后，遴选了五大跨学科巅峰发展战略方向，即可持续地球、安全社区、健康社会、创新亚洲、新丝绸之路。其中，“可持续地球”战略方向主要是解决全球可持续发展面临的问题，重点在清洁技术、清洁水、可替代能源、城市系统和地质风险等领域进行跨学科研究；“安全社区”战略方向主要是针对信息技术运用带来的安全问题，重点在城市信息化、媒体数据分析、图像与视频处理等方面进行跨学科研究；“健康社会”战略方向主要是针对老年社会到来后所带来的健康和医药问题，重点在老年疾病预防、医药技术创新等领域进行跨学科研究。经过短短几年的建设和发展，目前“可持续地球”、“健康社会”发展较快，成果突出。这些战略性研究方向为南洋理工大学的跨学科研究发挥了巨大的引领与推动作用。

学校也非常重视战略管理，由于工学基础较好，学校提出了强化其他学科与工学融合与合作的战略安排(如图1所示)。强化商学院与工学院的跨学科合作，主要是为满足现代经济发展形成的创新与创业需要，推动科技和商业模式的创新；加强理学院、人文社会科学学院与工学院的交叉合作，推动形成再生能源、环境经济、风险评估与管控、全球治理等方面的创新成果；加强艺术媒体学院、通信与信息学院、物理和数学科学学院与工学院的交叉合作，主要在未来通讯方式的互动电子媒体、电子艺术与动画娱乐、工业设计、医疗成像等领域进行创新研究；加强生物医学、国际教育学院等与工学院的交叉合作，主要是在未来医学教育、医疗与医院管理、公共卫生和生物医药工程等领域形成竞争力。经过几年的努力，学校已经在上述领域位处国际前沿。跨学科已经成为了全体师生的意识，并已经形成跨学科研究的氛围。

(二)创新组织设计，落实跨学科战略目标

从管理学的角度看，任何一项任务的完成和目标的实现，都需要以一定的组织形式去发挥人力资源的作用，不同的组织形式具有不同的效率和效果。为推动跨学科博士人才培养和科学研究，强化战略执行，学校成立了虚实职能相结合的跨学科研究生院，围绕五大巅峰战略方向中的可持续地球、安全社区、健康社会三大方向，设计了战略方向项目负责人(programme chair)制度，项目负责人负责各自领域跨学科研究的博士研究生申请、批准和相关政策执行。在学校奖学金经费的支持下，以研究项目为牵引，推动跨学科博士招生和跨学科研究。同时，围绕每个战略方向，又成立了跨学科研究机构，包括研究中心、研究所和研究实验室等，这些机构既是跨学科研究的机构，也是从事跨学科研究的博士生培养机构。这一组织设计及安排，将博士生的学位培养与科学研究有机地结合起来，形成相互促进的效果，如图2所示。

图2 南洋理工大学跨学科研究组织结构图

学校形成了校、学部、学院的三级组织形式，其中的“学部”同样是虚实职能相结合，这一结构设计有利于促进学科之间的开放与互动，有利于跨学科研究目标的实现(如图2所示)。首先有利于同一个学部(college)内部的学科交叉与融合，确保在一个大的学部下面展开相应的学科合作，有效提高同一学部不同学科交叉的效率和效果。其中，学部又不同于其他的行政管理机构，学部的副负责人基本由各个学院(school)负责人组成，这种虚实职能相结合的学部组织形式，有利于统筹与协调各个学院跨学科工作，减弱实质行政部门之间的行政壁垒，避免可能形成的学院职能的弱化。

学校跨学科研究生院的组织设计，还有利于通过项目的形式将学院的教授、博士生和跨学科研究机构有效地联系起来。学院的教授可以通过跨学科研究生项目的申请参与跨学科研究机构的研究，也可以以合作导师的形式参与跨学科研究机构的研究；跨学科研究机构也可以通过跨学科研究生的培养项目邀请学院的教授参与研究团队。另一方面，参与跨学科研究机构研究的教授会影响自己所在学院的其他教授，通过交流产生跨学科研究意识辐射效应，推动更多的教授参与跨学科研究，形成更多的跨学科研究成果。

(三)构建跨学科平台，支持跨学科博士人才培养与科学研究的深入

围绕跨学科战略性研究方向，学校成立了若干跨学科研究机构，这些研究机构发挥了较好的跨学科研究平台作用，推动了跨学科博士人才培养与科学研究目标的实现。其中，“可持续地球”战略方向，成立了6个研究机构，每个研究机构包括3～5个研究方向或研究内容，都具有跨学科研究显著特征，都是目前各自战略方向下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具有创新性解决相关问题的社会需求。如表1所示，“可持续地球”战略方向下的复杂性研究所，其进行的相关研究内容就涉及环境工程、社会学、生物科学、计算机工程等众多学科，这一领域的研究将会需要更多学科的教授和博士生参与进来，完成跨学科研究任务。

“安全社区”战略研究方向下成立了4个研究机构，包括媒体创新研究所、百合卓越联合研究中心、多平台游戏创新中心、薄云搜索实验室；“保健社会”战略方向下成立了3个研究机构，包括乐龄社会与教育研究院、南洋健康医学工程研究所、南洋理工大学—西北大学(伊利诺伊州)纳米医学研究所，每个研究机构同样具有3～5个研究方向，涉及学科众多。而随着社会经济发展的需要，学校将会成立和调整更多的跨学科研究机构，满足跨学科博士人才培养和科学研究的需要，推动形成更多的跨学科研究成果。

(四)完善激励机制，引导博士生和教授主体积极参与

跨学科研究涉及教师和学生两个主体，他们的行为将直接影响跨学科研究的成果产出。为吸引教授和博士生积极进行跨学科研究，南洋理工大学制定了一些政策，激励教师和博士生的跨学科研究。首先是教师的激励制度，教师的晋升需要有跨学科的研究成果，终生教职的考核也会考察申请者的科研能力及其成果的影响力，而影响力中的核心因素就是跨学科的研究。一名教师如果跨学科研究成果多，间接表明了该教师的持续发展的基础和能力。各学部和学院也都结合实际，在研究的内容上进行重点安排，并出台一些具体措施，推进跨学科的研究。

表1 部分跨学科研究机构情况表

数据来源：南洋理工大学校园网

对学生的激励主要是通过经费扶持和资助方式，凡申请并获得跨学科研究项目的博士研究生都能获得学校相应的奖学金。正常情况下，跨学科博士研究生4年可获得约15万新元的奖学金。奖学金内容包括全额学费、每月津贴、会议补贴、一次性IT补贴、图书购置费、期刊订阅费，还包括论文准备补贴等。但学生奖学金的获得还需要博士研究生通过相应的考试(QE)，考试前后的数额略有不同。各研究中心和导师还会根据项目情况给予一定额度的费用资助。这些经费的支持为跨学科博士人才培养与科学研究提供了巨大帮助，也产生了较强的激励效应。

(五)健全跨学科博士人才培养体系，实现与跨学科科学研究的良好互动

为保证跨学科科学研究的顺利进行，南洋理工大学建立了较为完备的跨学科博士人才培养质量保障体系，确保跨学科研究目标的实现。

首先是跨学科特色的研究项目确定。跨学科研究与博士研究生培养一般都是借助于教授的研究项目进行。教授的跨学科研究，需要博士研究生的参与，因此会在网上公布自己的项目研究内容和需求学生的基本要求，供学生进行自主选择。跨学科研究生院会根据教授和学生的双向选择情况，进行指标分配和安排，保证学生与研究内容的适应性。同时，遵循先有项目再招学生的基本原则，确保学生对自己跨学科研究有非常明确的目标和心理准备，为跨学科研究的顺利进行创造条件。

其次是跨学科特色的学生选拔。由于跨学科的研究需要不同学科的知识，对申请博士学位的学生是一个挑战，需要学生有比较强的学习能力。因此，在招生的时候会对申请这一项目的学生有比较高的要求，国内学生主要是GPA要求，国际学生有语言要求，以保证跨学科研究任务的完成。

第三是跨学科特色的导师安排。每个博士研究生安排3个导师，主导师、合作导师和顾问(mentor)。合作导师和顾问由主导师提名，主导师是博士生论文及研究的负责人，合作导师是从跨学科的角度，负责博士生的跨学科研究问题的指导，顾问则一般是年长的或资深的教授，负责博士生的问题解答和交流，博士研究生与顾问交流很多，包括生活、学习、研究等。而在特殊领域如医学，顾问就强调一定要是医生，以利于博士生的跨学科实际经验的获得。

第四是跨学科特色的课程体系。资格考试(QE)之前需要学习4门课程，资格考试之后需要至少学习2门跨学科课程，并结合自己的研究进行选择，拓宽自己的知识面，以满足自己跨学科研究需要。课程的选择可以征求导师和顾问的意见或建议，各个学院的研究生课程都可以随意进行选择。同时，根据研究需要可以选择超过2门的跨学科课程，每门课程有2次考试机会。

第五是跨学科特色的培养形式。为提升跨学科研究的水平，学校重视各种研讨活动，具体形式包括专家研讨会、学生研讨会、年度研讨会等。跨学科研究生院会邀请相关领域的国内外专家到学校来进行交流和报告，或邀请南洋理工大学的访问学者和博士生进行研讨和报告。要求学生4年内最少进行2次专业研究进展报告，汇报自己的研究进展和成果。同学之间也要进行小型的研讨和交流，不断推进博士生的跨学科研究。

第六是跨学科研究的质量保证。为保证博士生的研究是跨学科的成果，跨学科研究生院会通过博士生的年度报告关注研究主题的变化情况，以防止研究生研究方向的偏离，以至论文不符合跨学科的要求而影响毕业。如果需要调整题目，博士生需要进行专门申请，并获得两位导师的同意，并报跨学科研究生院批准。另外跨学科研究生院要求3位导师对博士生每年不少于2次的指导，并形成报告上交研究生院，以保证3位导师对博士研究生的指导作用发挥。

第七是跨学科特色的成果归属。为鼓励学院层次参与并推动跨学科的研究工作，也为满足各个学院的考核需要，跨学科的研究成果归跨学科研究生院和博士研究生所在学院共同统计，发表的论文既可以算所在学院的成绩，也可以计算为跨学科研究生院的成绩，是双方共同努力的成果。

第八是跨学科特色的国际联合培养博士项目(joint PhD programmes)。学校会及时在网上公布国际合作高校(partner university)教授的需求信息，学生可以在网上进行项目申报，参与这些教授的项目，完成研究任务并通过相关考试，可以获得双方学校盖章的学位证书，双方都认可。

二、南洋理工大学跨学科人才培养与科学研究的启示

南洋理工大学跨学科人才培养与科学研究的一些做法和经验值得借鉴，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把跨学科作为学校发展战略规划的核心内容，充分发挥战略引领作用

跨学科已经成为人才培养与科学研究必须关注的重要因素，特别是大的项目攻关，研究的问题比较复杂，需要跨学科人才创新思路和研究方法，成果才能形成并具有创新价值[1]；从社会服务角度看，人们对产品和服务的要求越来越高，也需要从跨学科的角度创新性地解决问题[2]。南洋理工大学正是在分析了内外部情况的基础上把跨学科作为发展战略，全校共同努力，发挥跨学科战略效应，快速提高了学校的声誉和综合实力。而我国高校在博士人才培养和科学研究方面，虽有创新要求，但创新成果的数量和质量与我国高校和科研人员的数量并不匹配。跨学科博士人才培养与科学研究是创新的需要，国内高校需要把跨学科作为战略核心内容，实施跨学科的战略引领、战略执行与战略管理，推动科研创新[3-4]。

(二)建立健全相应的工作机制，提高学生、教师和管理人员的参与度

跨学科人才培养与科学研究需要学生和教师的积极参与，特别是跨学科的学习和科学研究难度有所增加，都需要额外工作量。因此，对于教师和学生在跨学科方面的努力应在物质和精神上有所激励，要对教师进行跨学科研究增加的工作量、研究工作的复杂性以及成果最终形成给予充分的理解和政策上的支持，特别是在研究经费上给予倾斜。对博士生的跨学科研究，要在助研经费、奖学金和研究条件方面给予支持，保障跨学科研究成果的形成和学生学位的顺利获得，实现相互促进。学校要加强跨学科战略的宣传，营造相应的氛围，增强教师和学生的跨学科意识。在学校部门考核方面，要有跨学科相关指标内容，并与相应的部门考核激励制度相对应，推动各部门及其工作人员在跨学科方面的工作参与度和积极性。目前，不少高校博士培养和教授晋升只注重成果，并不把成果的社会价值、创新价值作为关键因素。因此，要提升成果的创新性，推动高水平成果的形成，需要建立健全相应的工作机制，使学生、教师、管理人员围绕跨学科开展相应的工作，实现跨学科战略目标。

(三)加强跨学科平台建设，为跨学科人才培养和科学研究提供载体

目前，国内高校实验室和科研机构建设投资不断增加，但交叉创新功能发挥不够。因此，应该以跨学科为目标，梳理实验室建设和科研机构现状，进行创新性的建设和完善，系统地、全面地进行跨学科实验室平台建设，实现不同院系相关学科实验室的资源共享，保证博士人才培养跨学科学习的需要。要面向全球性热点问题，融合全校学科实力，以跨学科为目标，构建博士人才培养科研机构体系；建立的跨学科科研机构要始终围绕跨学科开展博士培养与科学研究，并树立开放性理念，融合校内不同学科教师资源，加强与校外甚至国外人才资源的交流与合作，提升跨学科研究方向的广度和内容的深度；加强与社会相关行业和企业的交流与合作，获取更多社会资本支持，提高科研机构可持续发展的能力；充分发挥科研机构的教育、科研和社会服务功能，并实现三者之间相互促进的良性循环[5]。

(四)构建保障机制，确保跨学科人才培养与科学研究目标的实现

跨学科博士人才培养和科学研究要充分考虑社会、经济发展形成的市场需求，保证跨学科博士人才的复合性和科学研究的前瞻性[6]；要结合跨学科的性质，通过相应的制度措施，吸引并选拔优秀生源从事跨学科科学研究；强化过程管理，确保跨学科博士人才培养和科学研究的质量；完善组织架构设计，提高部门工作的协调性；科学界定跨学科内涵，提高相关工作人员的跨学科意识，明确相应的工作思路，确保相关部门工作的针对性；系统修订相关政策制度，将博士生的评奖评优、课外科技活动，教师的考评、晋升、津贴等融入跨学科内容，形成跨学科激励制度；在机构设置、人员安排、设备购置、资金预算安排等方面，给予优先保障，推动跨学科战略目标的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