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果戈理对鲁迅文体的影响
2018-07-23黄才俊
黄才俊
摘 要:文体是作家生命的象征,也是作家个性的外化。鲁迅作为一名杰出的文学家、思想家,写和说成为了他人生的基本方式。“文体”也就是鲁迅的文学创作中极具研究价值的方面,尤其又因为鲁迅是一位极有文体创新意识的作家,他所接触到的古今中外的文章,在感性和理性上面都给他以切实的教育使他认识到文体的差异性。特别是所接触的外国文学作品,更使他认识到文学文体创新对于作家的重要性。在以后的文学创作中,鲁迅也自觉地向自己认为理想的文体学习,就如同果戈理创作的《狂人日记》对鲁迅的《狂人日记》的影响,本文将从文学文体创新的角度简要分析前者对后者的影响。
关键词:文体;果戈理《狂人日记》;鲁迅《狂人日记》;影响
一、文体创新的意义
我国的小说长期是以“说故事”为典型形态的,起源于人在劳动时的谈论故事,以说故事为主体。与之相对的是从其他非小说文体诗歌、散文的结合,乃至是从与其他非文学文体书信、日記、传记等文体的融合中形成的“诗化小说”、“散文化小说”、“日记体小说”、“书信体小说”等多种非典型小说样式。
中国现代文学、现代小说的历史始于《狂人日记》,这十三则日记消解了以往中国小说的典型体裁样式、叙述模式和话语形态,由此,中国现代文学、现代小说的新局面也被打开。
鲁迅对文体创新的贡献在于将小说与日记两种文体融合,在吸取西方文学作品的影响的基础上,把中国古代小说与西方小说相融合,创造了具有中国现代性的日记体小说。这一融合的代表就是鲁迅创作的《狂人日记》,在果戈理的《狂人日记》的影响下,鲁迅的《狂人日记》充满了现代性。
“日记体小说”这个文体,不是中国文学的传统产物,中国小说的典型形式是以故事情节为框架、以人物刻画为目的的章回体小说,像《红楼梦》、《西游记》、《三国演义》、《水浒传》和《金瓶梅》等小说就是古代小说的基本形态。就算在现当代,章回体小说依然占据不小地位,如同《金粉世家》、《啼笑因缘》、《金陵春梦》、《林海雪原》乃至金庸创作的小说等等。①
二、日记体小说的发展
在西方,日记被当成一种自传性文体,每天通过对自己经历过的事情的观察,记录这些事情与其他事件的关系。文艺复兴末期,这种文体非常盛行。18世纪和19世纪前半叶,这种自传性文体繁荣一时。从形式上看,“日记体小说”与“日记”好像不无两样,但从实质上看,它则是地道的小说,是日记与小说的完美结合,“日记体小说”兼有日记与小说这两种文体的特征。
“日记体小说”的源头可追溯到日记十分盛行的18世纪的欧洲。英国小说家笛福的长篇小说《鲁滨逊漂流记》就已经具备日记体小说的某些特征。在这之后,偏重于抒发作者强烈奔放的主观感情,着重描写对事物的内心反应和情绪体验。把关注点从讲故事转到抒发个人感觉后,有利于作者进行自我表白和情绪的宣泄,也就成为了作者直接抒发感情的最便捷的方式,那“日记体小说”受到西方作家的喜爱也就不足为奇了。上个世纪,萨特的日记体小说《恶心》就一直对西方文坛产生着影响。
中国的“日记体小说”则从鲁迅的《狂人日记》开始,这部十三则日记构成的小说不仅是中国现代小说的开始,也开创了小说创作的新局面。在世界潮流中,鲁迅的《狂人日记》是俄国文学直接影响的结果。
三、果戈理《狂人日记》对鲁迅《狂人日记》的影响
1933年,鲁迅在《我怎么做起小说》这部书里谈起了果戈理对他的小说创作产生的影响,他说:“我的来做小说,也并非自以为有做小说的才能,只因为那时是住在北京的会馆里的,要做论文罢,没有参考书,要翻译罢,没有成本,就只好做一点小说模样的东西塞责,这就是《狂人日记》。大约所仰仗的全在先前看过的百来篇外国作品和一点医学上的知识,此外的准备,一点也没有。”②
果戈理的小说是“日记体”,鲁迅的小说也是“日记体”他们的小说都是按照日记的要求记叙了“我”在当天的所见所闻、“我”对当天经历的所感所思。虽然在时间上有较大幅度的跳跃,没有那么连贯,但基本上还是按照时间的顺序来进行的,对日记当天发生的事件的描述也像日记一样具体。
从篇幅上说,果戈理的《狂人日记》有二十则,鲁迅的《狂人日记》有十三则。果戈理的《狂人日记》每则都有明确的日期,从相对具体的10月3日、4日开始,历经11月和12月的数天,再跳跃到2000年4月23日和3月86日,乃至是后来无法辨别的某月某日等,尽管有些荒唐,但还是符合“日记”的特征。但,鲁迅的《狂人日记》并没有明确地标明日期,而是用中国数字的一、二、三……来表示,就算和果戈理的《狂人日记》的形式有点出入,却还是没有超过“日记”的范畴。
如果,两部作品都简简单单地按照日记的形式记录主人公当天所发生的的事情,也许可以直接称其为“日记”,而不是“日记体小说”了。因为这两部作品里的日记并非是对每天“我”发生的事件的简单记叙,还夹杂着深层次的思考,单纯的日记一般一日一记,一事一记,前后并没有多大关联。但是这两部《狂人日记》连起来就可以构成一个整体,构成一个较为完整的故事情节,形成较为清晰的人物形象。
在鲁迅的创作中,小说“日记文体”采用了白话文体,却又精心设计了一个文言体的“小序”,就形成了两个对立的叙述者,两重叙述,两重观点。也正是鲁迅的这个独创,使得外来文化本土化了,使“日记体小说”这种文体完全民族化了。
“日记体小说”以“我”为叙述主体,个体与社会的关系直接体现为“我”与“世界”的关系,“中国古典小说”里没有独立的“我”,小说家强调“世界”,“我”是消解在“我们”中的,“我们”是从属于“世界”的。在“五四”的日记体小说中,“我”被赋予终极的价值,与“世界”是平等的。小说家的作品中,“我”与“世界”的位置有两种安排:一种是以“我”看“世界”为主;另一种是让“世界”看“我”。
“我”看“世界”,以“我”看世界。“我”是固定的视点,站在世界的中心。随“我”的目光所及,“世界”的每个侧面依次呈现,这个“世界”既有我的视野,又“超越”了“我”的局限,是整个社会的缩影,具有极强的现实价值和意义。
四、鲁迅的突破:
鲁迅在《狂人日记》创造性地加了个序,从而形成了两个对立的叙述者(“余”和“我”),两重叙述,两重观点。在白话语言载体里表现的是一个“狂人(非正常人)”的世界,但主人公却表现出疯狂中的清醒,处处显示出了对旧有秩序的反抗。在文言载体中,却表现了一个“正常人”的世界,主人公最后成为了候补(官员)。这样,小说文本就具有了一种分裂性,对立的因素相互嘲弄与颠覆、消解,形成反讽的结构。并且,鲁迅改变了果戈理平铺直叙的手法,采用倒叙,更显得波澜起伏了,也正是由于这些改变,使得日记体小说本土化、民族化了,为以后我国的日记体小说的发展奠定了基础,丰富了小说类型,也促进了小说创作的现代性。③
参考文献
[1]鲁迅:《鲁迅全集》第5卷,第107页,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M)1973版
[2]王福和.果戈理与鲁迅:《狂人日记》的影响和被影响(J).浙江工业大学学报.2008年9月第7卷第3期
[3]林荣松.传统的认同与超越——鲁迅小说文体新论(J).晋阳学刊.1995年第六期
(作者单位:重庆师范大学)